【医馆】杏林居
《神仙传》卷十有载:"君异居山为人治病不取钱使人重病愈者,使栽杏五株,轻者一株,如此十年,计得十万余株,郁然成林……",此居成于杏林之中,顾冠其名。为道医所居,多下山渡世,奉天地顺五行,合人医之道。——承平四年,春——
会稽山上的日子,日复一日,不过每天都会有山中村民来杏林居抓药或是求医,也算是漫长日子里唯一的一些解乏事务。
这一日她为一老妇处理过虎口处镰刀割伤后,收起案上小瓶。门口投进的日光蓦然一暗,抬首时,望来者神情,眉尾微扬,唇角笑意似有似无。
“怎么,又有什么事情了?”
【自师妹归来,也有大半年了。可她情绪变化大到自己这种庸人都能看出,有心劝慰却因男女有别有些话终究说不出口。思虑这么久,终只能用终极办法——女子心事女子说。】
【这山上有几个女子,掰着手指数了数,能选择的也就两个。想想陈渔,最终还是咬咬牙转去杏林居。】
【一来,便嗅血腥之气。见她忙活着也不好打扰,只能默默等候。直至那老妇离开,才转进去。见她已注意到自己,想了想,才道】
若说有事相求,你可愿一助? “有事相求?”
她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在齿间咀嚼仿似回味。轻笑一声,宽袖拂过案台,整了整褶皱,在桌边坐下。茶杯粗糙,甚至有些裂口,伸手倒了两杯水,一杯在自个儿面前,一杯搁在对面。
“叶道长,愁眉苦脸的做什么,我又不是不帮你。进来坐吧,你要我帮忙,也得把话说清楚不是?”
本帖最后由 叶子洛 于 2016-7-29 17:27 编辑
【毕竟许久没拉着脸求人,也不知诚恳不诚恳。就算诚恳对方愿意不愿意也是件事,所以来时路总还是有点纠结。如今听她这么一说,悬着的心暂时放下。随人入内落座,春时百花盛开,杏林居外青翠一片,嗅着空气中将散的血腥,再停愁眉苦脸二字,下意识摸了摸脸】
有么?
【不用想也知她,只能无奈一笑】
习惯了就好,不过也是如你所说,把话说清楚。 看他这模样,倒真像是遇上了什么难题似的,搁下茶杯,水面微漾,素手揣进了袖中,肘臂撑在桌面,饶有兴致的望向他去。在她记忆里的叶子洛,约莫就是神棍样子,老神在在的,也不会愁什么,也不会为了什么不开心。
虽然她还是不太能理解观里清修的生活到底有什么有趣的,不过现在看他这愁眉苦脸的样子倒真是有趣的。
“那便说罢,又是怎的?”
【茶盏入手,习惯性地想了想,算是整理思路。】
你来此不久,也知我这一脉有弟子三人。我师兄你已见过,但我师妹……
【想到这里,低下头看杯中茶水。心稳手稳,自不起涟漪。】
昔时她入门,师兄便与我说她非此道中人,后来她也随人离去,一去便是三年。
【想起这段时间的事情,再有能耐,也只能一叹】
你大概知道我要说什么了,没错,她回来半载,变化颇大。若能自解到好,只是她郁郁寡欢的模样,我终是不忍。但我……
【悄悄抬眼,看她。】
我再能说,终究不是女子。所以才来寻你一助,问问到底发生何事。 蓦地笑出声来,她目光垂落,鸦睫微颤一二,指腹婆娑茶杯边缘粗砺。
“也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我去问了,她便会说么?”
单手撑了侧颊,她的笑有些意味不明。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心性变化,何须时间来蹉跎消磨。她没再多说,只是端起茶盏,将那温水入口,熨过喉中干涩,轻叹一声。
“问出来之后呢?莫不是还要我去开解她?”
她不愿开口,我也没办法。
【端盏触唇,却又未饮。对她的考量自也有考量到,目光一扫,露出惯有笑意。】
对你,如果也不愿开口,那是她的选择。但凡事总要试试,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 ------------拉线-----------
承平九年 冬
【得了掌戒玉佩,感觉自己在太乙观的身份地位都不一样了,走路都是趾高气扬的。不过也就是一时得瑟一下,毕竟是有任务在身,不敢忘本。】
【于是观内都走了一圈,来到杏林居,跟负责的师兄正在讨论着记账,忽然听到外面有人道了句“咦怎么是你来拿药了?你的伤好了?”。扭头望去,觉得对方比较面生。身旁的师兄仿佛看出我的疑惑,小声跟我解释了一下,说他就是那日明月师姐救回来的人。】
【我“哦”了一声表示明白,待这边对完账,走过去跟他打了声招呼】
白公子,明月师姐没跟你一起来?
【说着还探头探脑的,像是在寻找明月的身影。】 【蛰伏数年明白一个道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虽我非君子,但既已绸缪多年,自然不在这一时半刻,做戏要做足,所以那日虽示弱是假,受伤却是真。】
【果不其然,那女道子将我带回道观修养,期间未得见叶子洛,不过既然已经来了,相见不过早晚。】
【由着明月前后照看数日,期间也曾旁敲侧击问过那人情况,只弟子言语似夸赞无数,可众人越是将他高高在上奉捧,我便越想看看当他的过去揭露,被踩在脚下的他。】
【这两日,伤势渐有好转,恰巧明月有事不在,今日的药也未取,借着这个由头四下里看看,说不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呵!】
【自养伤的地方出来,一个人捡着阴暗僻静之所行走,便是遇了人只当做不识路走错了地方,问了取药所在,便且探且寻地去了。】
【听着观中小道发问,温然一笑。】
这不是在床上躺了数日,身体都不利索,趁着明月姑娘不在,出来活络活络。
何况总是劳烦明月姑娘也不好,若我能早些好起来,也免去她日日辛劳。
【半真半假地说着,面上一派真诚,看这小道似是纯透,心下暗暗一笑。】
不知这位道长,怎么称呼? 【他入住观中已有数日,我却从未去看过他。一来他来的时候阮阮也在,基本我都在陪着她,二来他有明月师姐照顾,我也不好去打扰。这英雄救美,然后姑娘无以为报便以身相许,话本里不都这么写。】
【不过眼下瞧着,倒是个温良的公子。与明月师姐那个内敛的性子也算般配。想是这么想,人家两人有没有那意思我却不得而知了。】
【听他似乎是心疼师姐的话语,不禁暗自赞许,然后答道】
叫我青风就好了。
【想着要替师姐试探一番,便套近乎道】
正好我忙完了,既然师姐有事,不如我陪你走走? 【面具带的久了,哭笑怒骂皆随着世人喜欢的模样变换,可即便内心里早已厌倦了与这些人虚与委蛇,说出的话,牵起的笑,依旧如沐春风,温润如玉。】
【叶子洛尚未露面,自己也不便大张旗鼓去找,免叫人生疑,索性先跟这些人搞好关系,旁敲侧击,假以时日,定然能够找到那姓叶的软肋。】
【杀死一个人不难,难就难在,我要他死的不情不愿不甘心!】
那就有劳青风道长,只是白某可能走的有些慢,劳烦道长步子慢些。
【温然点头,抬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在人提步时却见他腰间挂着一个玉佩,上刻两仪四象,色泽莹润,观来价值不菲,图纹样式正是先前下人查到的太乙观掌戒玉佩。】
【这个青风跟叶子洛到底是什么关系,居然能得他的掌戒玉佩……】
青风道长腰间配饰倒是好物,色泽上佳,做工精细,莫不是哪位巧姑娘所赠?
【不过一息,很快收拾好心绪,状似无意与他并行,口中语气倒是更多打趣。】 [得允,与他一同走着。他目前住在客居,离这边倒是不远。反正没什么要紧的事,就依言放慢了步子,未免尴尬,东拉西扯着]
你的伤好些了么?其实明月师姐不在你也不用跑这么远来拿药的,随便找个弟子说一声就行。要是走这一遭伤再加重,我师姐只怕更要劳心。
[嘻嘻哈哈笑着,也不知道他听不听得出我这话意思。]
[见他目光掠过我腰间玉佩跟我开玩笑,我摸了两下道]
不是不是,这是我叶师叔的。
[又怕他不知道叶师叔是谁,解释道]
叶师叔是掌戒师叔,你受伤的事他应该去看过你吧?
[想起叶师叔叫我拿着玉佩去仓库取药材,想来应该是去看过他。虽然算不上什么十分昂贵的药材,但也不是能随随便便拿出来给人的东西。叶师叔这么做或多或少有感谢之意,但旁的意思,我就不得而知了。] 【这前面说话做事倒是透着一股子天真简单,不涉尘俗,若非心性纯然,便是被保护的太好,所以才这般毫无防备。】
【心下嗤笑,面上维持着温雅笑意,听他所言,那叶子洛倒是对他关照有加,毕竟玉佩之类素来是以信物赠人,而他能得掌戒信物,将人关系当是不俗。】
你说的叶道长我倒是没见过,想来有事在身。
不过我观青风道长提起他时,眉目里染上向往颜色,该是极为敬重,若有机会,在下倒也想见上一见。
【昔日的赏金猎人,手上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如今却备受众人敬仰,这世上的事,总是这般讽刺。】
就是不知道有无这个荣幸。
【话说的云淡风轻,心下却有计较,既然是叶子洛亲近之人,自然是要掌控在手的,否则,又如何叫他尝尝失去重要之人的痛楚!】
说来,也并未听过明月姑娘提起贵观观主,在下借住于此,若不前去拜见,当真失礼了。
[听他这么一说,想了一会儿。明月师姐是奉命下山办事的,结果遇袭。这事总有那么几分蹊跷。而且叶师叔把这玉佩给我,也是让我帮忙去跑腿办事,那看来师叔是有别的事在忙,顾不上这边?]
[没看过就没看过吧,叶师叔说过这玉佩就代表他,那我如今带他走一遭,就当替叶师叔出面谢过好了。]
[这般想着,便道]
观主听说是去云游了,观内事务一直都是叶师叔打理。这年尾有些忙,可能他就没时间过来。
[拍拍胸脯]
不过没关系,我可以代表他向你救助明月师姐的事表示感谢。
你在观内多住些时日,总会有机会见到他的。你现在还是好好养伤吧。 云游四海,当真洒脱。
【随口应了一句,又听他说自己竟能代替掌戒,眉梢微动,却也未纠结此间。】
青风道长无需言谢,说是我救她,可她不也救了我?
【嘴角轻笑着,伸手拨了额发在侧,目光不经意略过那掌戒玉佩,眸色便暗了暗。】
白某自幼父母双亡,从无人像明月姑娘这般悉心照料于在下,在下……感激不尽。
【而这一切,也都拜叶子洛所赐,我又如何不该好好“感谢感谢”他!】
【微垂目光,嘴角似是甜蜜笑着,无论内心里如何厌恶憎恨,面上却不能表露分毫。】 [他与明月师姐遇袭经过我不是十分清楚,但听他并不全揽在身上,只当他自谦,也不甚在意。但听他不经意提起自己身世,轻叹一声]
这样说来,我们倒有些同命相连。
[我自幼不记得父母模样,想来他们二人不是双亡,那便是将我抛弃。也于他一般孤苦无依。稍作感慨,又安慰道]
不过如今既然在太乙观,那我们便是一家人,相互照应是应该的。你有什么事不便与我师姐讲,同我说也是一样的。
[男人之间总是有些事是不便让女人照顾的,比如沐浴一类的。几句话下来就知道了他的身世,想着应该可以跟师姐通通气,眼瞧着已经快到客居了,就拍拍他肩膀道]
我就不送你进去了。我还要去师叔那儿一趟,你安心养伤。 原来青风道长与我皆是孤儿,不过我观这太乙观远避尘世,清净无争,青风道长也算有幸。
【可你唯一的不幸,或许便是与那姓叶的有所关联,虽然冤有头债有主,但凡是他看重的,我都会一样一样毁掉!】
【自然明白他言语之中似乎总是提及那明月,想来是有意撮合我二人,只是尚未见过那叶子洛,故而此招便留待,所以对此话题保持着似是而非的态度。】
如此,多谢青风道长细心关照,时候所有需要,自当叨扰。
【与人又再寒暄两句,听他说有事,便与人告辞,看着人走远,自己也到了暂居之所,索性今日有所获,便不再多想,径自入内。】
【结】 承平十年,夏
【树下蝉鸣,阳光跃过窗子迫不及待地扩张,至朗照一室,明明生热。】
【遣明月给师伯处送些阳夏消暑之物,依旧例为各脉备些日常需用的药品,侧头望了窗外近乎灼目的光,从药柜里又给添了几样进去。】
【日头正烈,直照得翠叶发亮。蝉声起伏,树影幽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