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山
发表于 2020-4-25 21:42:20
王科
谢、谢谢。
我接过来她的自热快餐,还好,两包都没有辣椒,不然我只好啃自己带来的饼干。将背包里的矿泉水递了一瓶给她,放在保温存储袋里的矿泉水现在还不至于变成冰沙。
“你、你要是喂了它,它、它会跟跟着你的。”
我飞速地吃着面,看了一眼小狗,明显蹭吃蹭喝很熟练了。
灯火管制的命令不久后下达,手机的灯光,手电的灯光陆续关闭,只剩下黑暗中的人影,还有一束束暗淡的红光。西边最后一点暗淡的黄白色已经消失。冬季群星闪耀的璀璨星空开始慢慢浮现在眼前。方才勉强可见的猎户座,已经在南方偏西的夜空中熠熠生辉。
“看,猎、猎户座。”
“人、人生不相见、动、动如参与商。”
我捧着自热餐盒,坐在地上,眯着眼睛望着天,然后跟她说。这种亲眼目睹星空壮丽景象的感受,是没有亲身经历的人所无法体会的。
我目寻了一下月亮,它还斜在西边,由于地平线附近的霾仍然比较大,最好猎户座过子午线之前调试好望远镜。这样就能在中天之时拍月球了。我将餐盒收拾到垃圾袋里,然后在箱子里取出我的设备与三脚架,开始同轴调整寻星镜。
将极轴对准北极星将望远镜归零以后,我然后慢慢转动地经和赤纬两根微调螺杆,对准猎人的腰带,然后叫她过来看。
这片巨大而炽热的云气——猎户座大星云。
它就像一只绚烂的凤凰翱翔西天。我相信对好焦的一瞬间,她的心能立刻沉醉。
无他,因为太壮观。星团在眼中就好像变成了一个三维的天体,立体感非常强,有一种在宇宙飞船的舷窗往外看的感觉,所有人都会在这一瞬间爱上星空的。
陆小琅
发表于 2020-4-25 21:44:24
李清乐
“多谢,我知道啦。”
我接过矿泉水倒进自热锅里,同时默默记下了这个知识,在埋头吃晚饭的时候剥了一根鳕鱼肠,拿纸垫着放在一边的空地上给小狗吃。
我在得知要灯火管制的时候发了一条动态,跟着把手机放进了包里。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四周都暗沉了下来,我适应了一下光线,顺着王科的指引看去,惊喜地看见,不知不觉中,银屑般闪烁的星光已经布满了夜空。远处的群山一如匿伏在黑暗中巍巍剪影,而广袤天穹下,漫天明灭的星子,山间周流的凉风,尽数笼罩出无声无息的温柔。
“哇……”
我轻轻地感叹了一声,虽然我不能像他一样寻找到完整的猎户星座,但星河辽阔,一样触动了我心底柔软的地方,我忽然想起曾经在百老汇看过的阿拉丁神灯音乐剧,变了调的唱词我已经不记得了,只有阿拉丁用魔毯载着茉莉公主翱翔在黑夜里的那幕一直深深刻在我的脑海中,轻柔浪漫的曲调缓缓流淌,他们背后就是这样绚丽而无边的星空。
我仰头沉醉了片刻静谧星海,也起身收拾了盒子,又将口袋扎紧,那只在我们捧着面盒时一直在脚边甩尾打转的小狗发现难以得逞,不由发出㖕㖕的叫声,渐渐跑远了。
我将相机包放到一个趁手又安全的位置,在身后安静地观察王科调试设备,在他喊我的时候凑近,左手轻轻扶着望远镜镜筒,凑近去看。
“哇!”
镜头中耀眼绚丽的星团,果真像纪录片里所说的那样,是一只振翅飞翔的火鸟,瑰红鲜丽的光晕让它看起来像一朵巨大的冠花贝母,在邈远的宇宙中壮丽而伟大。
我连连发出赞叹的小声惊呼,兴奋地在望远镜前流连,入迷地观望了好一会,才恍然想起身边的人。
我从望远镜前退开,带着雀跃又沉醉的满足笑容,回头喊他。
“王科。”
我眼底有柔柔的软光,在星辉的映衬下显得很亮。
“谢谢你,带我来看。”
李寒山
发表于 2020-4-25 21:44:34
王科
她跟我说话的时候我正在用气吹子处理目镜和滤镜上的浮灰,因为尘土是光学器材的大敌,它们都是细微的晶体,稍有不慎就会引起划痕,影响性能更影响心情。
所以我宁可把它们拎着走,也不愿意放在车上。
一连串空气泡以后它们光洁如新。
“嗯....啊?”
我转回头去看她,感觉她眼睛很亮,难道激动哭了?
“不、不用谢。反、反正你、借、借相机给我;扯、扯平了。”
我朝她笑了一笑;露出虎牙,顺便让她把单反拿出来,因为还有一个小时,根据火车时刻表,会有一列车经过山坡,到时就能拍一张星空下的列车,这意境无可比拟。
入了夜,气温下降得很厉害,我看了看手表的温压已经到了冰点左右,但周围的人仍然兴奋,还有不少人聚在一起拿着拿着指星笔玩光绘,我举起单反,开了长曝光,卡擦一声快门落下,指星笔的轨迹在画面里被拍出了立体感,与极光倒是有几分相似。
“相、相机不错。”
我走上前去把预览跟她看,真心实意夸了一句。
(也不知我什么时候能拥有)
陆小琅
发表于 2020-4-25 21:45:52
李清乐
要是以后还有这么动人的风景,一定要再叫上我。
我本想这么和他说,不过一想到马上要踏入高三的魔鬼复习, 王科更是马上要直面高考的人了,这样的机会恐怕也难再有,我便默默地把话吞了回去。
我依约把单反交到他手里,哈气搓了搓手,在他取景的时候从行李包里取出两个暖宝宝贴在发热内衣外头,带上帽子,坐在帐篷门口的垫子上,边听音乐边把这一刻的陶醉心情给记录下来。
我一直有写旅行随笔的习惯,虽然山坡上的夜风着实有点冷,可营地里始终弥漫着一股兴味高昂的情绪,就是要在星河之下写,才最有感觉。
我兴致很高,用手机拍了几张星夜和露营场地的照片,一起加入备忘录里。
王科过来的时候,我正听着A Whole New World,敲上了笔记的最后一个字,抬头正和一股冻人的冷风打了照面,当先扭头打出个刁钻喷嚏。
我抽纸捂着脸,歪头去看相机,有点喜欢光点在长曝光里留下的连贯痕迹。
“是我爸选的,他也喜欢摄影。这张拍得真好,一会儿你要拍星云吗?”
李寒山
发表于 2020-4-25 21:46:14
王科
嗯。
我点了点头。
(一会儿除了星云,还得拍月球呢)
“现、现在还早,我、我半夜拍。我、我们先、先进帐篷吧。”
半夜的山腰气温近似于严寒,她肯定冻得受不了了。
我将帐篷门口的煤油灯取了下来,挂在蓬内顶部的钩子上,灯罩放下来之后,油灯的火焰也变得扁平起来,也更加明亮了。温暖的气息渐渐扩散到整个帐篷,当然,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淡淡的煤油的烟味。
为了防止一氧化碳中毒,我只将门口的拉链拉了一大半起来,已经足够挡住大部分的风。
帐篷并不很宽敞,两个人在一起已经有些拥挤了,睡袋放置过后已经蓬了起来,羽绒的质感。我将睡袋铺在地上,然后跟她说:
“要么你睡、睡觉吧。”
这话说出来连我自己都觉得很耳熟,随即片段的影在脑海里闪过,然后顿了一下。
我虽然毫无感觉,但是怕她尴尬,毕竟她好像很容易脸红。于是我瞬间改了主意,本来我打算在帐篷里呆到火车来临。
“我、我我还要出去装、装三脚架。等等等我拍完了照片,再、再回来。”
“这、这是热咖啡、没、没喝过的。”
顾不得自己说话前后矛盾,我将保温杯放在地上,迅速地钻出了帐篷。
陆小琅
发表于 2020-4-25 21:46:48
本帖最后由 陆小琅 于 2020-4-25 21:49 编辑
李清乐
小小一个帐篷,隔出寒夜里温暖惬意的一方天地,连煤油灯淡淡的烟气都让我觉得充满了温馨。
只不过,我裹着羽绒服圆咕隆咚的,王科长胳膊长腿的比我还高,再加上一个蓬蓬的长睡袋,两人并肩坐在一块儿,帐篷里就略微有些局促。
(一、一会儿就这么睡觉吗?)
我脑中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只在电影里看过的情节让我的心莫名地怦怦跳起来。我想说些什么,好把朝着奇怪地方游离的思绪拉回来,却听见王科把他的睡袋让给我,又连声说了一溜儿的话。
我愣了一秒,迟来的道谢刚刚说出口,他就已经从帐篷门出去了。
我眨了下眼,才忽然想起来那句似曾相识的话究竟是在哪里听过。
我看了眼保温杯,脸上微微透出点红,挪了两步到帐篷口,看了看在冷风里做准备的少年,突然为自己没有打理好行李而生出一丝小愧。
我要是现在喊他进来,两个人坐着沉默,会不会反倒尴尬?我有些犹豫地想着,如果同行的是个要好的女孩子,我一定要和她枕着星空,聊一晚上亲密又放松的话题。
我拍了拍活像个木乃伊标本的睡袋,把腿伸了进去。手机上有刚才拍的星河照片,我选出一张能同时看见山地与天空的导入平板,用手写笔在图上勾出一个男生弯腰调试仪器,认真观测宇宙的简笔线描。
我调出观星望远镜的图片,选了一个和王科的设备相近的,几番修改,自认像足了七八分,才有些得意地收笔,怀着期待的心情,把图发到了他的手机上。
李寒山
发表于 2020-4-25 21:49:36
王科
外面真的很冷,放在拖车上的星图上面已经结了一层冰晶,在星空下发出晶莹的光泽。
当然,所有暴露在外面的物体,基本上都挂上了冰。看来温度早就降到零下了,估计后半夜的挑战更大,我的手机已经撑不住自动黑屏了,我将它放入口袋,走到老易那边问他要了一条被子像围巾一样围在脖子上,开始摆弄三脚架。
我将望远镜、转接头和延长筒连在一起,安装到了赤道仪上。对准了星空。然后按住快门线,相机拍摄模式设为M档,接着就是耐心的等待。此时月球地坪高度约为80度,出片细节相当耐看。
等我拍好几十张月球与星云,已经快要三点钟了,然后飞速向帐篷走去,一边走一边低头看着预览,地面上的泥土咔咔作响。
李清乐居然没睡觉,我看见她坐在睡袋里,低头按着手机。下半身蜷在睡袋里,就像条蚕宝宝。
“我、我回来了。”
我说着, 又踏入了比较温暖的帐篷里,得以及时续命。我将被子扔在地上,将单反打开,盘腿坐在地上,开始给她看照片。
现在只能拍到上弦月,所以我中途改变了构图,调整了相机的角度,拍出了清晰的月面。
“这、这是赫尔克里斯环、环形山和它、它右边的阿特拉斯环、环形山。“这、这片月海是酒海,明、明暗对比很强。”“这是哈德利月、月溪;是阿波罗登月点之一。”“这、这是M31仙女座星系,直、直径22万光年。”“这、这是昴星团,在、在金牛座的牛、牛角上。”
我一边跟她说一边迅速按着预览,默认她全部能听懂。
人的目力是有极限的,即使借助望远镜,也根本看不到很多星云的细节和颜色,只能依稀看到模糊的光影,这就是我为什么问她借相机的原因——镜头比人眼更精密。更能描摹宇宙的细节。
“这、这你一定喜欢。”
我调出了最后一张星云照片,一副令人惊叹的宇宙之花绽放在镜头里。哈勃色窄带合成让这朵玫瑰看上去更妖艳,星尘为泥,银河滋养。永远不会枯萎,永远在沉静宇宙中盛放。
“这、这是玫瑰星云;人称宇、宇宙级别的浪漫。“
说完依旧兴奋难平,我掏出口袋里冻成冰棍的火腿肠以及冰沙状的果粒橙吃掉了宵夜。
陆小琅
发表于 2020-4-25 21:51:06
李清乐
我喝了咖啡,一点困意也没有。山上信号不好,回复的消息前一直有个闪烁的圆圈。
王科进来的时候,我正听着一首洋溢着勇气、期待与思念的歌,在翻看回顾以前拍的照片。相机和他身上都带着外头寒冷的气息,我指了指帐篷角落的保温杯。
“喝咖啡吗?应该还是热的。”
更早一点,在月亮高悬天边的时候,我曾扒开帐篷的门缝,看过寒风中少年披着被子蹲身摆弄望远镜的侧影,不知为何,他专注认真的样子、周身兴味盎然的气场,都让我觉得特别迷人。
这一刻,我很期待看到他镜头下的宇宙。
预览上的图片变换得很快,起初是黑沉的夜空和微亮的月球表面,我努力记忆着他所介绍的那些名字,靠我的聪明才智,在一闪而过的照片上,把细长蜿蜒的裂缝、暗色低洼的阴影,还有水泡般陷落的凹坑和他口中的名字联系起来,又在看见璀璨绚丽的星团星系的时候小声惊叹。
等到最后一张瑰丽壮观的星云乍然出现,我发出一声真情实感地赞叹,把相机接到手里,仔细去看那朵盛放在无边宇宙中的玫瑰。数不尽的熠熠星子像洒落在花瓣上晨露,星空,确然是伟大而浪漫的。
我倒回去细看每一张瑰奇的宇宙掠影,对身旁记录下这些动人天象的男生更添一丝佩服。
有一张先前没注意到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上,我放大了照片,眯眼去打量夜幕深沉之下暗色的剪影——好像是一列深夜火车,灯光映亮车窗,背靠星河,驶向远方。
“这张意境好美,我应该出来看的。”
我从睡袋里挪出来一点,把相机朝王科歪过去,有点兴奋的小遗憾。
“对啦,我包里有自热的鸡汤,你要喝吗?”
我竟忘记了这个宝贝,应该一早给他的。
李寒山
发表于 2020-4-25 21:51:22
王科
我摇了摇头,只拧开保温杯仰头灌了一口咖啡,它还有些余温。
”回、回头等我曝光好了,打、打出来给你。“
我指的是照片,我低头看着那张玫瑰星云,其实我想将它送给一个人,但可能我永远也做不到。她就像宇宙中的玫瑰,美丽且遥远,冰冷而永恒。
接下来的时间我一直在沉默,在我跟李清乐说完那句话以后,思绪呈空漠状态,就这样坐着直到约莫四点钟,集哨声将这片混沌打破。
天光微微,东方发白,这是天文晨光出现了,已经不再适合观测,远处起伏的山峦轮廓已经出现在地平线上。我起身开始撤帐篷与收拾东西,眯着眼睛看着天,然后跟她说:
”你、你知道吗,黎明以后、并、并不是日出,它中间还有一个过程,叫、叫做破晓。“
”如、如果你想拍一个完美的日出,那这段时间最、最难熬,因、因为你不知道太阳什、什么时候会出来。“
”但、但是、当第一缕日光铺、铺满世界的时候,你、你知道你已经熬过了破晓。而这光景好像汇聚了全、全世界最美丽的颜色,让你觉得这、这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结--------------
李寒山
发表于 2020-4-25 23:23:33
—————第五幕—————
王科
我从教学楼D栋走到了E栋,低头将信封拆开又看了看。
黄色的信封,现在很少人用,便利店里用它装零钱,有厚厚一叠放在抽屉里,我出门的时候就抽了一个。
NGC 2237玫瑰星云;中心最明亮的区域是艳丽的蔷薇红。用色相曲线变换来增强颜色的分离程度,曝光22小时。
上弦月;LRGB真彩色合成,通过L滤镜拍摄可见光细节,加上RGB色彩通道,细节和色彩并重,曝光16小时。
还有星空列车,猎户座并不是很清晰,但货运火车细节还不错。
三张照片,当作借相机的酬劳。
审视完毕,细节无碍,我将照片塞回信封里,
凌云班的管理明显严格很多,即使现在是课间,也是无声无息,我一路走过去已经得到了不少人的瞩目,我径直走向李清乐的班级,往里望了一眼,没见到李清乐。倒是有个大眼睛的女孩子急匆匆进门的时候顿住了脚步。
“你找谁呀?”
“能、能把这个给李、李清乐吗?”
她把我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忽然展开笑容,然后扔下一句我叫她出来吧,扭头就进去了。
(也行,当面递交更有诚意些)
我想着,然后掏出笔将信封按在墙上写了一行字
“摄于2018年1月10日”
陆小琅
发表于 2020-4-25 23:25:05
李清乐
下课铃响了,我把历史笔记收好,趴在下一堂课要用的政治书上闭目养神。徐圆圆风风火火地冲到我桌前,搭在我胳膊上一阵摇,在我皱眉抬头的时候用不大不小的声音神神秘秘道:
“乐乐,起来起来,有个外班的男生找你。”
她朝着后门口眨了眨眼:
“还拿着一个信封哦。”
周围的同学不是在埋头赶作业,就是和我一样趴着补眠,在徐圆圆明显带着八卦意味的兴奋劲里,纷纷带着姨母笑转过头来,看看我又去看门外。同桌妹子也悄悄凑过来,拉长了声调“哦~”了一声。
“是不是张渐寒来啦?”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推了推她,抿嘴笑笑,穿过一排排课桌,小跑着出了教室门。
其实作为艺术生的张渐寒有大把的专业课要训练,音乐教室和教学楼又离得远,他不太会在课间来找我。
平谷山那夜的星空在我脑中一闪而过,我在看到门外的少年时,笑着和他打了招呼。
“王科。”
我的目光流连在他手里的信封上,有点期待地小声问他:
“是照片吗?”
李寒山
发表于 2020-4-25 23:25:08
王科
“嗯。”
我将信封递给她
“打、打开看看,有、有没有要改的。”
挑剔的星友会对曝光参数或者阈值有各种要求,但我觉得她可能不会。
陆小琅
发表于 2020-4-25 23:26:59
李清乐
“嗯!谢谢。”
我把牛皮纸信封接到手里,小心地倒出三张照片,只一眼,就让我惊喜地睁大了眼睛。
“哇,好厉害,你后期做得好棒!”
我把照片举起来,调整到一个没有反光的角度,仔细去欣赏照片中的璀璨星象,只觉得无论是光影、色彩,还是细节、构图,无一不是用心完美,无可挑剔。
单从意境来说,我还是最喜欢星空下驶向远方的旧式火车。我已经想好了,要将这张照片翻拍成背景,配上最近新练习的字体,做成明信片,作为为他高考加油的小小鼓励。
这个突然冒出的念头让我有些小得意,我将照片仔细装回信封里,双手握着,抬头对他道:
“没有要改的,谢谢你呀,我特别喜欢。”
身后几步就是敞开的教室门,隐约有几声女生间的窃窃私语飘进耳朵,我一时不知道是不是该说些“快上课了,你快点回去吧”之类的话,可又觉得这像是收了他的回礼就急着赶人走,总之不太合适。
我迟疑了一下,只能对王科又笑了笑。
李寒山
发表于 2020-4-25 23:27:15
王科
“走、走了。”
我见她没什么异议,跟她说了这一句,打算离开。E栋教学楼的外壁毫无屏障,太阳肆无忌惮地打下来,我只好用手挡着太阳跟她说话。
我在回去的路上从校服裤里拿出手机试开(它自动那天因为严寒自动关机以后还没有开过)然后去小商超买了一罐冰可乐,手机上企鹅闪动,就在走进教室荫蔽的一瞬间看清了上面的未读消息。
李清乐给我发的图。
看日期,是在观星那天晚上画的,看轮廓,她好像画的是我。
我在座位上坐下,灌了一口冰可乐,给她回复了几个字。
“刚收到,谢。”
陆小琅
发表于 2020-4-25 23:28:41
李清乐
“嗯,拜拜。”
我和王科道别,拿着信封回到座位上,临近桌的要好女生都探头过来,纷纷要我说里头是什么。
王科拍的月球和星云确实很棒,我也很愿意拿来给朋友们分享快乐,趁着课前最后几分钟把照片扫描下来发了动态:
“A whole new world. Shining, shimmering, splendid.”
“感谢朋友带我去看,这是我见过的最美妙的星空。”
我配上歌词,又加了句话,点了发送。
右下角跳出一条消息提示,是王科。
(终于看到了)
我都快忘了自己给他画过画了,观星活动结束的早晨我很兴奋,完全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等我想起来,王科又迟迟没有回复,不由让我生出点“是不是我画得太丑”的怀疑,心里憋出一点尴尬,索性把他的对话框左划移除了。
这时候收到消息,就如同心里一件事落定,我看着屏幕高兴起来。
“收到就好。”
“刚刚想到一个东西,下周月考前我来给你。”
我算了算明信片店家的发货时间,又发了一条消息,在上课铃打响的时候把手机收进了包里。
李寒山
发表于 2020-4-25 23:29:19
王科
下周要月考了?
我皱了一下眉,眯眼去看黑板上的信息栏,没错,下周的确要月考。
我这人一贯没什么朋友,李清乐好在还是个好说话的人,说不定以后还能问她借相机。
我凝着她的聊天框子,很快显示出她发了新动态,我点进去看了看,然后又关掉了。
“是什么?”
我追问她,不大符合我平时的习惯,要说理由,那也没有理由。
陆小琅
发表于 2020-4-25 23:31:26
李清乐
政治课后就到了午休时间,我和朋友吃完了午饭,绕着学校的小花园转了一圈消食,又到小超市买了一盒阿华田,等到回到座位上整理午休要做的作业,才想起来查看王科的回音。
我看着聊天背景上那句话,犹豫了片刻要不要把礼物直接说出来——毕竟说实话,我没想过他会问我。平常我们聊天,有时候话题会在一个简短的回复后终结,且自从我发现他不喜欢用表情包之后,我也尽量按捺住了发可爱猫猫头的手。
“想把星空照片做成明信片,还有年历,用我拍的猫咖猫咪做图,有52张,可以用来记每日备忘。”
我把计划告诉了他,有点紧张地等待他的回复。我自以为这是件挺可爱的礼物,他高三复习可能也用得着,如果他说不需要,我就自己留着用,或者送给林小文,她一定喜欢。
结
李寒山
发表于 2020-4-25 23:32:55
—————第六幕·新的时间线—————
王科
我叫王科,ZGXSJC学院大二学生。
学校里的课不多,主要是训练,生活严谨而规律,我的生活较于高三相比似乎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依旧每天过着一样的生活,除了宿舍内务要求过于违反人性之外,这里的一切我都还相当习惯。
高考后,日常相伴的同学如简遥等人分散各地,而叶眠,我再也没有见过她。那段日子似乎一下子在大脑中掠过,就像这北国的天空,遥远灰漠,不可追溯。
我应该也变了一些,从一个沉默寡言独来独往的人变得试着去与周围的人接触,努力去碰触一些我毫无兴趣的东西,以及进行社交,学院里是要修公共关系的,在岁月的陶冶下,我想没人能不改变。
周五的晚上我手机屏幕闪动,点开一看,李清乐的信息赫然在目:
明天有空么?出来逛逛,好么?
这条信息是她八点五十分发来的,我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二十年来第一次有女孩约我出门,我眯着眼睛又把消息看了一遍,然后心里有些奇怪的感觉。
学院管的很严,周一到周五不能出校门,周六上午算是比较清闲的,然而傍晚就要回学校集合。所以大部分同学会在这个时间段出门采购或者选择短暂回家。而我本来明天也打算出门。
(她是有什么事儿想对我说么)
我想了想,给她打了回复。
“好,时间地点发我。”
陆小琅
发表于 2020-4-25 23:34:27
李清乐
我叫李清乐,朋友们会喊我乐乐,在BJSF大学刚读满一年。
我结束了紧张而关键的高考,以比三次模考均分上浮五分的成绩考上了向往已久的大学,彻底从埋头苦学的氛围中解脱出来。我在热闹的家庭聚餐中度过了十八岁的生日,与高中好友计划了两次愉快的毕业旅行,又在2022级新生大群内结识了一位相当优异的学长。
比之高中时期安静听话的优等生乐乐,步入大学的我要更为积极开朗。我照着微博上所归纳的“顺利融入大学生活”指南,怀着好奇的心思去接触、去体验一切我从未涉猎过的活动。
我参加了学校的research day,聆听学长学姐有关新媒体的作品分享;我到过学校商战模拟活动和创业大赛的现场,去看颇受女生推崇的商科学长做Capstone Project的展示;我加入了双语模联社团,和高效又专业的帅气学长扮演乌克兰代表,就叙利亚难民问题向国际发声。
我没忘记指南上着重加粗又标红的“校园青春爱情”。我谈了恋爱,隔壁系里我所崇拜、憧憬的学长成了我的男友。我初尝了爱情甜蜜而美好的滋味,在学长的指引下开启了对新世界的探索。
不过眼下,他已经是前男友了。
我对着屏幕上突然冒出来的三大段文字不知所措,手指上滑着聊天记录,对话框里是我自说自话的独白,另一侧则是大片大片的空白,零星几个不含感情色彩的简短回复散落其间。
我扭头看了看室友,话到了嘴边又暗自摇头咽下。我翻了翻好友列表,高中亲友群里,要好的几个姐妹正在以刷屏的速度讨论新出的彩妆限定,我默默看了两秒,打消了找闺蜜倾诉的念头。
我靠在床头堵着一口气,在眼中水雾慢慢聚集的时候刷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我看着这个认识有余却亲密不足的备注,鬼使神差地给他发了消息。
王科的回复亮起的时候,我已经刷到了前男友的分手动态,陆续有大学里关系好的朋友发来一连串的问号和抱抱。我有些厌烦地不想回复,眼泪在点开消息的瞬间涌来,我深吸了口气,飞快地戳着屏幕打字:
“十点,Carnival主题乐园。我在检票口外等你。”
周六上午九点四十,我已经等在检票栅栏外的一个红尖顶蘑菇路标下。我穿着一件海军领的蓝白裙子,低头滑着原本计划和男友一起来时做下的游乐园攻略。
李寒山
发表于 2020-4-25 23:34:37
王科
宿舍里的几个人前来围观过后,有一个人是这么跟我说的:
“这个世界上本没有轮胎,但是你备啊备的,人家就能怀胎了,懂了么。”
我看着他,然后摇了摇头。他们的脸上顿时充满了谴责。
据他们说,BJSF全是美女,李清乐这个名字,一听就是大美女。美女既然主动,我就不该被动,不然就跟违法犯罪一样恶劣。
我眯着眼睛回忆了一下李清乐的外型,好像的确很清秀,只不过我过去的人生中,好像从来没有关心过同龄的同学长相。况且,她应该就是有事跟我说而已,绝对不是他们口中的“约会”。
“要好好打扮啊,同志,指不定就掏上了呢?”
对这句话我回敬一个鄙视的眼神,但我仍然认真的思考了这个问题,然后打开了衣柜。
上大学后我的衣服更少了,除了学院里发的制服,我几乎再也没有添过衣物,况且宿舍内务要求极其严苛,桌上不能有东西,垃圾桶里不能有垃圾,被子基本就是供着的,我费了好一会劲儿,才在衣柜底部翻出一件白T恤,配着迷彩校服裤。
(应该还行吧,只能这样了)
我这么想着,捏着两罐冰可乐准时出现在公园门口,当天艳阳高照,万里无云,瓦蓝瓦蓝的天空连片儿云彩都没有。她已经等在那里了,穿着一条蓝白的裙子,制式有点像海军。正在低着头看着手机。
(她们学校也穿制服?)
我咬着可乐罐儿的吸管迅速喝完,然后捏扁了罐子扔到垃圾桶里,朝她走过去。把可乐递给她。
“好、好久不见。”
我想了想,又补充一句。
“等、等很久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