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霄山

承平九年 冬

【白雪皑皑，一个人孤身走在罗宵山里，身后是长长的脚印。雪下得大，一会儿脚印就被落雪掩盖了。呵出口白雾搓了搓手，隐隐约约好像看到前方有白烟冒出。】

唔，快到了吧。

【低语了一句，加快了脚步。】

【前些日子山下的送菜的李大婶突然病了，自己去看望了一下才晓得原来她家姑娘被这罗宵山里的山贼掳去抵债了，她告官无门，一时气急，生了场大病。】

【李大婶夫家以前嗜赌，欠了白狼寨副寨主一大笔钱，今年秋天收成不好，无钱还债，结果就抓了她家姑娘去抵债。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告官也没什么用。或者说那官早就被买通了。不过这些都是无凭无据的事，也就想想。】

【估摸着那山寨也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所以这才孤身进了山，打算把李大婶家的姑娘给救出来。】

【没闯过江湖，但是书没少看。但凡能在这大山里落下寨子的，一般都会搞几个岗哨一类的巡逻，那如果我就这样走进去是不是会被发现？因为来之前已经换下了道服，穿的跟普通人一样，那干脆我混进去好了。】

【瞧瞧绕过正门挪去后院，找了个不高的墙翻了进去，然后用小石子砸了一下，引了个人过来，一记手刀敲晕，扒了外衣套在自己身上，揉了几缕碎发荡在额前，又扒着地上的土往脸上抹了抹，然后把那人的刀往自己腰间一别，提了提腰带走了出去。】

【故意装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找了几个巡逻的套了套口风，听说那姑娘关在西边的厢房，这才晃悠悠走过去。】

【门口有人守着，正计划着怎么把他们引走，就见他们不知怎的两腿一软就倒了下去。连忙走过去踢了踢，没反应，也不管那么多，推开门就进去了。】

【那姑娘被绑在椅子上，嘴巴里还塞了布。可能是喊到力竭晕了过去，我过去拍了拍她脸，将她拍醒。她一副惊恐的模样摇着脑袋呜呜呜的，连忙解释道】

阿翠是我，我是太乙观的青风。

【说着还把几缕碍事的碎发拨到一边】

我是来救你的。

【那姑娘瞧了许久，应是认出我，点了点头，满眼希冀。我这才敢给她拿掉嘴里的东西，边给她松绑边道】

一会儿你就跟着我，千万别出声把他们引过来。

【阿翠点点头，解开绳子后让她揉了揉手，我从门缝扒着往外探着，瞧不见人了才对她找找手，轻轻推开屋门，带她出去。】

【原本带着阿翠往先前自己翻墙进来的地方跑，不知怎的忽然听到一声尖锐的哨音。然后脚步声就响了起来，连忙拉着阿翠躲进库房的草垛子里，然后从窗口探出头去观察情况。】

【人是都往外面跑的，看来时有人混了进来。这么大阵仗怕不是什么好事，交代阿翠几句，打算把人引走，要她等没人的时候从后院的墙翻出去，在外面等着我。】

【然后抽出那薄片子似得刀，晃了两下嚷嚷着跟着跑出去，装作自己也是一份子的样子，撞见人群了就互相问着，去哪了去哪了，然后伸手一指】

我刚刚看见有个人往那边去了。

【正是相反的方向，那群人又一窝蜂的往我指得方向跑去。我跟着跑了两步，就放慢了脚步，然后默默后退，转身打算去找阿翠，结果没仔细看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倒在一个软软的身体上。】

【扶着起来，才发现那是一具死尸。睁大了眸子吓得往后一坐，脸一侧，就看到一个人躲在阴影处。然后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拉了进去，冰冷的匕首贴在脖子上，连忙丢了手中的刀，半举着双手】

你你你....你是谁？

江北林？江北林是谁？

【兀自一头雾水，但见对方又比划了一下，连忙又把手举得高了些。】

你你你，你问错人了啊。我根本就不是这里的人。
我是来救人的……你是不是来寻仇的啊？

【外面脚步声又响起，担心这样子会被暴露，稍微挪了步子】

那个……你看他们好像又回来了，要不咱俩互相帮助一下？

【缝隙阴仄，容两个人有些困难，所以几乎身体相贴。被她带进去时根本顾不得说话，而是尽力往后贴着墙，免得再被她误会说吃她豆腐什么的。】

【外面脚步声响起，又远去，她才松了些手，半信半疑的问着我。】

我长得这么善良！

【一时间又忘记身处何地，嬉皮笑脸没个正经。但瞥见她面露不悦，连忙又恢复正经道】

就算我骗了你，凭你的本事，也能全身而退。那我何必多此一举。

【耸耸肩】

你闹得动静这么大，我没法把我救的人带出去。所以不如跟你合作，我去引开他们，你从背后夹击？

接上

【我的话她应是信了几分，被她推出去的时候其实还在思索着要不要干脆走人算了，反正有我没我她都能活。不过也只是想想，毕竟都跟她说好了，不能言而无信。】

【提了提腰带，往人聚集的地方露了脑袋，丢过去个石头对着他们勾手指道】

小爷我在这儿！一群怂蛋！

【一边嘲讽着一边往她躲藏的地方跑，边跑还边喊】

喂，我把人带过来了！

【然而等跑到地方的时候，却空无一人。】

？？？？啥情况？

【喊了半天，那姑娘没出来，寨子里的草寇倒全围过来了，一个个凶神恶煞，大声叫骂，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心里大喊了声“操”！她不是跑了吧！】

呸，真不仗义！

【咒骂着已摆好架势，就算对方人多也得硬着头皮上了！】

【身上并无兵器，自己懂那点功夫对付这些人确实不难，但是对付一群人就有些手忙脚乱。这种人又不像比武切磋按照顺序一个个来，根本就是没有套路的乱砍一气。几番下来，我招式没出几下，就顾得上躲了。】

【正气喘吁吁，忽然听到耳边娇斥，侧首一看，乐了】

哟，您在呐。那刚刚不出来帮我。

【见她出手凌厉，毫不留情，便故意把我这边的人踹了过去。】

来来来，你慢慢玩。

【然后慢慢脱离战圈，跑到一边扶着墙喘气观战。】

我偷懒没好好练。

【被她奚落，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模样。要不是年少无知被师父诓着打了几年太极拳，怕是一点底子都没有。因为天冷穿的厚，所以动起手脚来特别笨重，这才退到墙角看热闹。】

【不过那姑娘显然不打算放任我这么闲着，抬脚就踹了三个人过来。见人飞来立马就踩了上去】

欸我说你......你可真是一点亏都吃不得！

【她手起刀落，刀刀见红，但自己却不敢伤人性命，只用力拍晕了这些。正愁着什么时候是个头，就突然听到一声哭诉，抬头望去，那副寨主不知何时挟持了阿翠，刀架着她脖子上一步步往这边走，嚷嚷着让我们不要乱动。】

【阿翠吓得浑身发抖，梨花带雨的喊着救救我。皱了皱眉头，觉得有些难搞。】

喂你有本事过来跟我打一架！威胁女人算什么男人！

【对那人喊着，却是凑近了那姑娘低声问着】

怎么办？她就是我要救的人。

【自己此行就是为了把阿翠带回去，却一直不知道这姑娘独闯寨子是为何。但先前她提起过一个名字，估计是仇人吧。没想到这边副寨主刚出来，她就跟发了疯似的两眼发红，恨不得马上扑过去把那人撕碎。】

【她刚窜出一部便连忙扯住她胳膊死死抱住，不肯松手】

冷静啊姑娘！我还要救人啊！

【心里还在琢磨着怎么解决。副寨主瞧她动了手也抖了一下，阿翠脖子上瞬间就有血丝渗出。她吃痛叫了一声，那副寨主抖着手道】

“你，你们别轻举妄动啊，不然我，我就.....”

【示威似的动了动刀子。】

你要是敢杀她我保证你后悔！【想了想】不如这样吧，你放了她，我放了你？

【说出那句话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毕竟看这姑娘的情况，像是有什么血海深仇的样子。那怎么可能单凭自己一句话就放过对方，不过她身形被阻之后反而冷静了下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稍微一愣，耳畔响起她压低声音的话，然后就见她手中匕首嗖的一下就飞了出去，正中副寨主的胳膊。那人吃痛放下了手中武器，阿翠被松了桎梏，脚一软就要摔倒。我忙跑过去一把把她她到自己身边，然后就看到这些人像是动不了的样子。】

【估计她提前有所准备吧。不过我是不想再掺和她的事，于是扬声对那姑娘喊道】

多谢相助，我俩先走一步。外面等你。

【拉着阿翠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看那姑娘的情形，怕是这里的人，不会有活口了。微微叹气，虽然不会满口仁义道德，但也无法眼睁睁看着她杀人。所以还是出去，眼不见为净吧。】

带着阿翠远离了山寨，她还惊魂未定，躲在我怀里瑟瑟发抖。我兀自站着让她依靠，一手虚揽，目光却望向寨子里。虽然知道那姑娘有能力力挽狂澜，但还是忍不住担心。

等了许久，仍不见人出来，却见黑烟滚滚，火光滔天。不由得皱眉，拍了拍阿翠对她说要她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跑，打算自己进去瞧一瞧情况。

阿翠腿软走动不得，虽不愿我离开她但也不愿再重新进那个噩梦般的地方。只好立足原地，眼瞧着我离她远去。

按着原路返回，耳边充斥着撕心裂肺的叫喊声，然后就看到那女子怔怔站在一旁，走近刚要询问，正好看到从她眼眶滑落的泪珠，落在寒风中飘散。

一时间有些尴尬，觉得她这样厉害的姑娘定是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这一面，但偏偏被撞破。所以抬起的手僵在半空，又颤巍巍的收了回来。只静静站在一旁，也不多言。

等她发泄完情绪，又做无事人一般，伸手递给我一个药瓶和一张纸。听到解药二字忽然才明白为什么寨内的人莫名其妙就倒下了。看来是她早有预谋。

“谢谢。”

接过东西展开看了看，确实是官府悬赏的通缉令。但这群山贼并非我一人擒杀，若官府问起来，我也不好交代。

“人都是你拿下的，你去领赏吧。我还要谢谢你帮我救出阿翠。”

说着又把悬赏令递了回去。

她没接，自己就这么干巴巴的举了一会儿。其实也猜得出来她不是为了这赏金。一开始挟持自己时口口声声问着一个人的名字，再看她一番行为，虽不明朗也能知晓七八分原因。

提及阿翠，又攥紧悬赏令。这等江洋大盗虽官府放了通缉令，但是拿下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阿翠一个弱质女流，拿着这东西去找官府领赏，再傻也猜得出来不是她干的。到时候一番询问，又是说不清楚的关系。

不过这事自己不能替她做决定，所以暂时把悬赏令收了起来，待一会儿送她回去再私下讨论。

“你得偿所愿，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么？”

西门汤 发表于 2018-1-28 21:28
【火光通明将空气也沾染了焦糊的味道，嗅进鼻子里有些呛，还有着冬风寒凉冰封胸口的冷意。逐渐的扩散开，心 ...

原本就猜测这姑娘与那山寨中人是有仇的，但有何种仇却并不知晓。听她眼下这么说，眉心微皱。自己并未遇到过什么仇人，且又是个乐天达观的性子。虽然知道有些事不是亲身经历无法感同身受，自然不明白那种执念，但看她这副模样....

“你都说了是正派弟子，正派弟子不会为了寻仇，杀死不相干的人。”

山寨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如今都会因为这一场大火而灰飞烟灭。

“你心中有执念，我三言两语也说不到你心里。报仇这事，你总会自己想明白的，你怎么想，就怎么做便可。”

末了又加一句

“放下仇恨，或者揪住不放，都是你自己选择的路。只要你不后悔。旁人说什么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