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闲山庄

情在一日，人就不可能真正的忘情绝爱。仙道所求，亦非斩断一切，不过将心中小爱，化众生大爱罢了。

【闻人言，抬目看了看天色。默默估算了一下时间，转道出了亭子，走下台阶。】


只能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天时便至。以及。

【本是越行越远，白衣身影却忽而停下。】

感谢不必。

【在阑干之前仰头望着天幕，星辰都快要坠下天幕，手抬起来其实只是觉得有趣，手里空空的还握住握紧，扬首对他讲道】用心，你教过我的，心只要在就好，我真想自己的心变成你那样的心。【将握紧的手递到他眼前，松开五指，将手心打开来，一只草萤从掌心里飞出来，眼角弯弯攒着笑意。】

【笑意一直都在那里，很是感激的对他说】这些日子感谢你帮助我。【侧着头，看过花海摇曳，垂下眼帘】我没有问过为何，但是我觉得我以后也会带着这样的心去帮助别人。

【言及爹娘，本以为他也会如同天意，没有想到他的答话只教容色怔住，咬了咬嘴唇，呼了一口长长的气】你都懂得的，我以为神仙是没有七情六欲的。【手撑住那石，翻身轻盈的坐在那围栏边缘，足尖点着水面，轻轻一划，数圈涟漪】幻境也好，你能陪我四处走走吗，此刻要是有一叶小舟，我们就向前走远一些。

【视线相触不过一瞬，转目又望向亭外。夜幕缀星，月如银盘。风起莲香淡淡，果真天上人间。】

这世上，没有万能的人。

【纵已登仙又如何？失去的终究还是失去了，时间或许能扭转，但注定的因果，和不变的天道，却总是会让事情朝自己不愿意想像的那一方发展。到那时候，将是无可挽回之地。】

【闭了闭眼，似是在沉淀心情。良久后，又睁眼，摇了摇头】

我也只是能力比你稍强了一些，而那些神仙妖魔的区别，不就是人言所划分么？

【手掌搭上围栏边缘，慢慢收紧。】

不容天地又如何？他们需要的，从来都不是天地间的认可。有了彼此，天地又算什么？

【今天看到的一切，明天我也会忘记。至于遗忘，在我的生命里如影随形。既然生了一颗心窍，就算它还需要万年的修炼，可是我知道有些道理听过后，即便意识里忘记了，一定会牢牢的在心中。】

【他说用心，他的衣衫的颜色在这月色里淡泊到一境，好似千年里我曾遇见，手抚在胸口那处，目光里的他看向这里的视线移开，朝向那碧波万顷的天地，一侧的衣袍被风吹得起落。】我的心告诉我，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可是我很伤心。

【只能看见他的背影，莲叶间的薄如雾水的水汽萦绕他，不似在人间，高如在天阙。】

【妖精也是会伤心的，虽然比凡人多了些术法，究竟还是需要多年苦心才可脱却精怪之本，成为一个真正的人。触摸着眼前的桌案，摸到的尘埃也是那样的真实。】我原本以为我只会遗忘，用今天忘记昨天，原来还有欺骗。

【抬起手，看着五指间，尘埃化为乌有，原来我知道这是假的，它便就成不了真的。】我不愿意沉溺，可我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仙人我的愿望，我终究有一天可以将它变成真的。

【抬起眼眸，他在那水域前回首，逆着月光，我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色】人心我没有看见过，我其实很想知道妖心与人心之别。【想起欺骗这二个字，抿着嘴唇】我希望有一天，我不再遗忘的时候，不会自我欺骗。【立起身来，裙盖过了鞋履，长发安稳的绾起，一切本是幻，走到他的身边】不过，我会记得你说的话，因为我现在记得你。

【留恋的看着这一切的景象，将心还是放回自己一直执着的，目光随着他，看着他所看，可是毕竟不懂他在想什么。】神仙从不会蒙蔽眼睛和心窍，凡人与妖精不能在一起，所以爹娘永远都为天地不容，对不对？

【其实我不算是个超脱世俗的人，我能活到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只是为了一个目的。无论有多少事会到眼前，那个目的在我的心中永不动摇。】

【我为什么要帮她？大抵是因为，欠人良多后，总想补偿一二。又或许是因为，都是执念的人吧。】

【垂目看着一身碧色的人，听到她的问题时，亦是波澜不惊。这颗心，在这千载的时光中，早已慢慢沉静了。】

用心。

【收目转身，来至亭侧，遥望亭外碧波荡漾，莲香四溢。】

如果你的心告诉你，眼前这一切是真，那你自会觉得这是真。如果心告诉你，这一切是假，那就是假。

【言至此，似是忆起什么。声音中，竟浮现一丝淡淡的惆怅。】

欺骗可以蒙蔽眼睛，蒙蔽脑海。但只要有一丝察觉，心就很难被蒙蔽。除非，你是自愿沉溺在这无边的幻境里。自己选择欺骗自己，那旁人怎么做，都不会是真实。只是……

【回头看她一眼】

人心就与计谋一样，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难以辨别。也许哪天，你连自己都能骗过，却没有发觉。那也不算奇怪。

【除了授业，极少在旁人面前如此多言。也不知究竟是为何，或许是场景太过相似，又或许是明白自己心并非磐石，情绪，自然也就有了。】

【双指并而屈，指端划过眉心，凭借着全身的念力，依旧无法点燃那盏昔日轻易便可点燃的灯火，重新试了再试，额头上布满了汗水，明明知道是幻境，好想之前种种皆是一场梦，而此刻的幻境才是真的。】

【那副淡淡熟悉的嗓音道破了事实，不甘心的将手臂放下，安静的蹲下来，抱着双膝靠在灯盏之下的旧案前，看着那些在案上篆刻在记忆里的花纹，每一痕的走向都能在虚幻里再现。不解的抬起头，改不了失落的神色】那么，如果这些是假的，我是真的？可是这世间的真假到底是用何划分，请你告诉我。

【淡黄色的月光倾斜下来，妖心确实构造的简单，不明白的太多，而他是仙人，仙人不仅是有心窍，而且心窍已然超脱在所谓的尘世之外。我想不通的，都会问过他，今日也不例外。】

【在仙人面前此刻以妖形化生，可我却忽略了一点，我这样一双腿应该是一条鱼尾，可如今它不是。荷叶重重，花开的声音细微在风间，虚实之间迷惑至深。摸着脖子上的莲子，握紧在手心。】爹娘也没有在此间重生。

【昔时送她回去时，所见庭院不过残破不堪。钱塘大水，终还是将那一汪芙蕖给淹个彻底。不过这样也好，有些东西，如果记忆无法保存，时间无法保存，那就让天地来保存吧。见那碧色身影走过花影重重，缓步跟上并无惊讶神情。若非有真正的记忆为引，术法再通天，也不过只能化出徒有其形的外表。穿越重重庭院，来至亭中看她一举一动，那明灯悬挂在中，却始终未能亮起。幻境毕竟是幻境，有些事，不过徒劳。】

【平淡开口，算是提醒】

此地仍是用自闲山庄为引，我设了四个极阴之点四个极阳之地，这里，是其中之一。你虽无什么妖气，但灵力终究偏阴，没法点亮的。

【却以为正在与他聊着自己的过往，说着心中超脱在记忆以外的珍贵，而他手中的流光是若飞星传，眨眼的光景，看见刺着瞳眸的文字凭空而生，怔在原地，黑暗里游动着流光溢彩，为之所引又不觉惧怕。】

【妖心自开化以来，时有聆到来自不明处的佛号，其直达心窍时候需得数年感悟。然而口中言方尽，心中所想便已在眼前浮现，耳畔有水声，眼有斑驳水纹荡漾莲叶间，浮碧万千里花盏交错。时未过，境未迁，圆月永恒，笑容真心且真意，之前种种似隔世大梦一场，辗转着身姿环顾起来。唯独不似从前的地方，那便是他。】

【笑余下一痕定格，淡月下滞住脚步，碧色裙摆还在花间里，飘渺一切自虚空，明白过来，朝他颔首，回眸另一端】是，就是这里，跟我来【这破败在花间的栈道，几行木板已腐朽，真作假时假亦真，悬着纱帐的那间亭中，有灯有案有画像。帐上倾泻月色，底有水光斑驳，几度有声无声，鞋履散为诡影，足赤，衣衫改，长发未缚，复为妖形，只见亭中那盏灯不似从前，执灯在手中，法术施下，次次不能使灯有明光。】

【在她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便踏下第一步。转身、再踏、再转，青石板的地面上，走过的地方，尽数留有神秘咒文。拈指起诀间，光芒犹如黑夜流星，划破四周黑暗。手指缓画虚空，光芒缓为乳白之色，以身为点，四周隐有水声传来。如梦如幻，如真如影。】

【她在说，己身亦在施法。直至最后一字落下，睁目一瞬眸中隐有红芒一闪，翻掌按下稳定四周环境。太虚，可指道貌，亦指宇宙。太虚幻境，足纳众生万象。看着四周，天有圆月，地有庭院，水有芙蕖。月色倾泻时候花盏影在风间交错，还真未说错。比起终年大雪的昆仑，这人世，到底多了一丝值得让人留念的气息。】

【回首看她，道】

是这个地方么？

【以为迷路不见仙人，然怪相生于心，而观在眼前的人影瞬化为镜花水月。听到脚步，从迷惑中惊觉，启步，身绕圈在此地，雾障已烟消云散，只见他一袭白衣就在身边，惊诧的望着他，并未将刚才的异象与他相述。】

【阴暗之所，指尖上结有冰凉，闻言，沉思片刻，带着微笑如见莲境】钱塘关的潮水引入庭院成了荷塘，万顷白莲水中生养，四季花开不谢，月色倾泻时候花盏影在风间交错，能除却尘世流动的浮尘，可还一派清明人间。故而，物以类聚，善类生，遥遥的佛号竟也能在莲庭中听闻的清楚，妖类得感化，早是无害，你可信我？

【在脖上的那颗莲子，指轻攥，仰头却见仙人手间灵光流转，他面目若是冰霜覆，从不沾染半点情绪，说起白莲庭院，眼睛里都是美好，不管现在回不回的去。不知他听懂没有，自闲山庄虽然可怖，在他身边，总是不知不觉受到保护。】

【虽驯服引魂灯灵识，但心中不知为何，却仍有一丝不安。只是灯已入手，它也解了禁制让自己掌控。到底是哪里会出问题……？思索的时候，已带着她回到了自闲山庄。阴魂厉魄依旧存在，但阴气却少了许多。跨步入内一瞬，瞳中隐有八卦一闪而过。微微皱眉，这里有非人非魂的气息残留，是和自己一样的人。这天地众生，神魔妖鬼不及其数。但能来去自如者，不过上位者而已。心性已非上古桀骜的神灵，对此也没什么感想。只是昔年为相执政时，难免用臣子思路去思索。好在这些年以纠正过来了。】

【踱步来至依旧阴暗的庭院中，仰首看向天际。衣袖飘逸间神情冷而肃静。】

你说，你来自白莲庭院。再告诉我一次，那里最好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闭上眼，抬手间隐有灵光流转。足动缓挪，欲踏法印。】

======开======

【原身是雕刻在石壁上的鲤，钱塘生时埋在淤泥中，时有连公修建连府，造莲池时掘出古石，遂立在数顷白莲之间。石遇机缘月下化生为银鲤在水域间，生息得爹娘的真情点化，故而再成人形存世间。自以为生是为守这荒芜庭院，而自有了小石头在身边，便知道妖也是可以有家，有家人，不再孤零。】

【做了小石头的姐姐已过百年，忘记的事情数不胜数，哪怕山河逆象亦无法察觉，唯有姐弟相依为命。河伯淹没了白莲庭院，不得已在外漂泊，现如今已与小石头失散，暂也不敢去寻他，引魂灯上的浊气已经浸入了体内，封锁在记忆里深处的游丝片段，不论真或假，每日都有浮现在脑海里，惊恐的异象成了渐起的魔障。当时与石头嚷着头痛，也许就是因为引魂灯的出现。】

【而除了弟弟小石头，这千年里我还记得了第二个人，他就是引魂灯现在的主人，是位不染纤尘的仙人。我是妖，还是执意一直跟着他。至于如何记得他的，应是执念使然，他乃仙，且为执灯之人，是我所求，望他能开启灯的法门，令双亲魂魄从莲子中得以苏醒。】


【今日跟在他身后又回到了自闲山庄，四周弥漫起若织线成就的大雾，雾水密的要眼睛什么也看不清楚。与仙人走散后，一直在迷路，背靠在一颗枯树身上歇息，眼前攒出了一道生动的人影，她的脸与我生的一模一样，穿着鲜红的衣裳，如是蛊惑，却不真实。】

{客串 怨魂}

哈哈哈哈，信与不信，你不都会去么？

【话虽如此，还是将所谓证据拿了出来。只见黑雾蠕动，露出了一块令牌，上面的阎王二字清晰可见。】
【果不其然，那女妖见了令牌，冷哼一声便转身离去，他则藏于黑雾中狷狂大笑。】

——————结——————

装神弄鬼。

【不屑的轻哼一声，却也不再去看他，半晌厉声的问道】

那我又凭什么信你？

【口中虽如此相询，心里却已然信了几分。只是此时的自己需要更多的勇气去冥界，只因想到此时要见到他那个人，她完全没有把握。】

{客串  怨魂}

嘿嘿，不可说，不可说。

【纵然是冥王不在，他亦要惧怕冥王几分，但借此让这个深爱他的女人上当却无不可。】

你想想你在他身边时候那熟悉的感觉，冥王自然不是云弑天，他活百万年怎么可能会入了轮回。

【循循善诱道】

以他的神识强度自然也不可能，但如果……只是极细的一缕神识呢？

【话到此戛然而止，只是道】

闯过了十八层地狱，你且再回此处，我会告诉你如何做。

【本是不打算再理会的，但是听到他的说辞猛然睁大了双眸？眸光迅速的转道他身上道】

你说什么？

什么神识？

【对于闯过地狱的逆天自己并没有完全相信，但是他所说的神识却是自己一直所疑惑的，而若是真像他说的那般，所有的事情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你究竟是谁？这种事你怎么会知道？

{客串  怨魂}

啧啧，脾气这么大做什么？

【他倒是不气，他看得清楚，这只妖涉世不深，而且这次前来气息已经不再是妖，而且他能够隐隐从她身上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鲜血的味道让那团黑雾蠕动的愈加激烈】

据闻依次闯过18层地狱，便能够得到一次逆转乾坤的机会。到时候你想让那缕神识独立还是让他重生，也就都不是问题了……

【低低的诱惑着她，见她有些意动，却也不再劝。太过急切只会让她心生疑虑，只是静静等着她的决定。】

我跟他没关系，别说的你好像多了解我似得。

【冷冷的撇他一眼，眸中的杀意一闪而过，到看了看身旁的冤魂却还是忍住了，它们是兔子的朋友，自己不会伤了他们。】

我爱的是云弑天，别跟我说什么冥王，我们没那么熟。

鬼？有什么好处？难道做鬼就不会痛了吗？

{客串  怨魂}

你不是想要成鬼，而是想逃避和冥王的感情吧？

【一团黑雾从角落飘荡而出，沙哑丑恶的声音就从黑雾中传出】

你若问别的我是不知，如何成鬼我倒是可以助你一二。

【桀桀笑声从黑雾中传出，上面浮现出一张恶毒面孔】

没准，你在那里还有其他收获也说不定。

你可想清楚了？

【自若的与她们开着玩笑，如今的自己还真是不打算出去了呢，就这么死在这似乎也不错，至少不用再痛苦了。】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还不给我滚出来？

【这山庄也来了好多次，里面的冤魂基本都是认识的，而如今这个声音却明显是陌生的。】

除非什么？你倒是说来听听？

【不屑的看着他的方向，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