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耶溪

——承平三年·春——


【暮春时节，清晨，新雨初霁】

【马蹄踏在湿润的草地上，与奔行于苍茫大漠的感觉已截然不同。绿杨影里，春花丛中，不时可见途人结伴郊游的喧笑身影，同轻快的马蹄声遥相呼应，仿佛孤身而行的些微慰籍】

【若论赏景，此时此地无疑是一个极为正确的选择。然而要是没有经过严酷漫长的寒冬，这片春色的盎然生机又怎能得以凸显。这马上的人呢，是否也如眼前之景一般经过了一个黑暗刺骨的冬日，再重获新生？】

【那面上的笑容仿佛便是最好的回答，因为无论多么黑暗绝望的处境，都极难使之动摇半分。尤其此刻远远见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纤弱身影，微诧的眼神中，笑意更是如春风般温柔和煦】

       
【缓缓上前，收缰勒马，马儿已横着停在女子跟前】

【没有狭路相逢的蛮横，反似老友重逢的疏狂。随意自然如这场润物细无声的春雨，没有丝毫勉强】

【晨光中，连背上那麻布袋中隐约露出的乌沉三弦琴，也仿佛带着愉悦的温润光泽 。俯首微笑道】

春雨方歇，便有朋友打远方而来，看起来我今天的运气也是极好的。

【虽是一句问话，然而女子看向自己的目光就好像看着一个本该死了的人。却是根本不以为意，脸上甚至连一点意外的神色也没有，朗声笑起】

既然大家都还活着，也算是曾经共历生死的同伴——

【转头朝着她已经越过马儿的背影，笑中带着一丝自嘲的无奈，接着道】

相逢亦是有缘，就算我那么讨人厌，孟姑娘也不用一见面给我这种脸色吧？

【如果她真的对自己一无所知，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般，将自己视如洪水猛兽，唯恐避之不及。懒懒笑道】

是吗？但我却知道孟姑娘是良善之人，否则也不会在你房里见到那些药了。

【视线停留在她手中的篮子上】

姑娘既然居于此地，给我这个“素昧平生”的不速客指指路，总不算过分吧。

【素昧平生四个字故意念得很慢，仿佛玩味一般。女子虽继续走着，与她同行的几名村妇反倒迟迟驻足原地，似乎好奇着这摸不着头脑对话，又不好相问，索性掩嘴窃窃私语起来】

不知道离这儿最近的客栈还有多远？

【朝她所指的方向看去，仰头却见到了那悬在天边的雨后断虹。心中一瞬只觉真的很美，美得仿佛不属于这人世间。如同身后说话的女子一般，亦不属于这腥风血雨的江湖】

【就像欣赏着一件永远也遥不可及的事物，出神呆看了半晌，才将目光移开，带着爬上嘴角的笑容，牵绳前行】

……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