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伶醉

——承平元年  秋——

【熙攘酒肆的僻静一隅，本就不甚明亮的光线透过纸糊的窗稀稀落落映在一顶乌木桌上，微弱得几不可见。这样的位置闷不透风又看不分明，今日却难得有位少年隐在不被光亮打搅的暗处，自斟自酌便是半天。】

【酒保在远处望了半晌，心中疑惑为何自始至终都只他一人，无人作陪亦无人过问，像是与世隔绝了那一方天地出来，总有种整个江湖唯独剩下了一人一酒的错觉。】

【少年周遭已裹了厚厚酒气，在这逼仄空间里盘绕不去。桌上七七八八倾倒了些许酒壶，皆是干净得不剩半滴。此刻他却仿佛仍觉不过瘾，喘着粗气拍桌大吼】

小二，这梨花白莫不是兑了水？小爷我尝着不够劲，给我来两壶烧刀子！

【酒保殷勤地小跑过去陪着笑，一面在心里暗咒这人是不是有病，分明是醉了找他的事头。但是方才凑近了瞧见那位公子打扮得像是有几分身份的，想来是个金主儿，还是乖乖给他拿酒去得嘞！】

【日光打在少年的手上，素白修长的十指不曾有半分薄茧。他却望着自己的手掌低低嗤笑，若不是因为无能，他也不会沦落至今，戚戚如丧家之犬。】

【原打算就这般自斟自酌地饮到醉得不省人事倒也好，毕竟脑子愈发清醒，心底的那股火便燃得愈烈，而现实的无可奈何像是讥嘲一般映衬出他的渺小懦弱，这令他徒生出难以压抑的不甘与愤恨，可光是恨，分明又单薄得一点用也没有。】

【将新上的烧刀子猛灌一口入喉，整条喉咙连同五脏六腑一瞬间像是被灼伤了一般绞在一起，疼痛得麻木。如他这样的富家公子从来未曾沾染过这种粗鄙之人才喝的东西，他们原也过着附庸风雅推杯换盏的日子，然而温润的薄酒喝得久了，突来一记风浪便受不住。】

【现如今，他只觉得既然事已至此，即使灼烂了胃也并没什么大不了的，死活不过一具行尸走肉，再坏不到哪去。抬手擦去方才因喝得太急溢出唇边的酒，仰头正欲再闷一口，倏尔闻得一个女声。】

【垂眸未看，香气已袭人，那股子不同于庸俗脂粉的气息略有几分像他娘亲，少年有一些怔忪】

怎么？小女子也爱喝烈酒？

（小小女子，口气却是狂放。）

【少年动作停顿，饶有兴致地支肘托着下颚，歪头斜睨了她将手中酒坛夺过一仰而尽。】

【女子细指划过他的手，空气中霎时添了几分暧昧，他不禁忆起过往中似有个叫清欢的红婠，身形娇软亦似无骨。】

【他伸手反握女子柔荑不容她逃，微使了力将其拉入怀中坐于自己腿上。纤细腰肢果不堪一握，少年抬起手指触上她娇靥，沿着朱唇轻柔摩挲。】

心倒是宽，谁允你管我？

【女子温言软语听来毫不刺耳，若换作是别人，他没这么客气。】

要么陪我喝酒，要么……立刻便走。

【一句娇嗔婉转萦绕于耳畔，似一片柔羽有意无意挑拨心池，原本波澜不惊的胸腔终被她撩起阵阵涟漪，这教他短暂忘却了烦忧，倒也蛮好。又半是默许，任她略施薄力欺身而上。】

【双手顺势窟住女子腰背，冰凉指尖自她颈椎沿着脊骨一节一节向下摸索，而后握住两瓣翘臀，邪笑】

是谁教得你这般主动，也不怕旁人看见了笑话你？

【女子丝绸一般细滑的触感教他燥热，柔软胸脯贴着他愈发跳得紊乱的心脏，像是蓄意玩火，隔着布似能觉出她胸口那淫靡的凸起。】

【矮凳低于桌面许多，此时他二人双双卧倒，一时竟也无人注意此处动静。】

【分明已滴酒未进，醉意却倏地上了头，女子鼻息间有烧刀子的余香熏然缠绕，胶着在他炽热的呼吸中分外妖娆。】

【她的每一个音节都似化作了虫蚁，一寸寸啃噬着他的理智，待到耳垂被湿润包裹，呓语朦胧呵着气带他跌入意乱情迷。】

你这妖精……

【从未见过这样讨喜的尤物，仿佛生来便是为了使人欢悦。他未忘灭门之痛，然而这一刻，他只想要她。】

【启口吞入女子娇舌，二人耳鬓厮磨唇齿相缠。欲望涨得亟待寻一处柔软包裹，隔着她衣裙摩挲其下身，一手掠过女子腰腹胸脯最终滑至其修长脖颈，转而五指没入青丝，迫使她吻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