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

——建元七年。秋——
   十五及笄，也便成年。此趟远行，虽是代父亲向远方的老友捎去信件，却也是为了让我乘机游历一番。
      暮秋转寒，入夜更甚。裹了裹身上的外衣，轻巧地挤在来往的各色人群中，细看着周围的环境。都说金陵秦淮处纸醉金迷，笙歌不绝，今一见果真如书上所言。楼阁林立，鳞次栉比，画舫静静停伫在河畔，不时有人踩着窄窄的舷梯进入其中，反倒是出来的人少之又少。
     对这画舫也就抱着几分好奇的心态，毕竟书中倒未细细列出这船上究竟有什么地方吸引着人神魂往至。迈着轻盈的步子，开开心心的便跟在一伙人的后面往最近的那艘画舫上走。
       一个容貌秀美的姑娘却把我拦在远处，细声细气地说着什么。一门心思全扑在这船内部，哪里听的进去她的劝说，扁了扁嘴，指着与我一同进入的那伙人，脆声道“为什么她们进得，我便不行？”又指了指她“为什么你进得，我便不成？”打定注意铁了心要一入看个明白。

   她看上去并不比我大多少，却摆出一副大人的样子，与她纠缠许久却仍不得进，便动了硬闯的心思，盘算着趁其不备偷偷溜进去，可一回头整个人都呆住了，凑热闹的人严严实实地堵住了道路，计划尚未实施就失败了。
   身后一片笑声，不时还有人指着这个方向窃窃私语着什么。转过身来气鼓鼓地抬头望着那个说话的男子，清秀的小脸气的通红，愤愤道“凭什么说我不适合这里？你们都进得，为何独我不可？”
    想到白日里那些人的闲谈之语，又补上一句。“不过是纤纤姑娘弹奏首曲子，这般遮遮掩掩，如此神秘又是何意？”
   “你们都要我走，我偏不。”

  认认真真地环顾周围最里层的这一圈人，如我这般年纪的倒还真是没有。况此处似是以男子为主，女子见的倒是不多。偏偏和这人较真起来，黑溜溜的眼睛转了转，不死心的踮脚望向后面，非要从中揪出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姑娘。
      临行前，父亲特意叮嘱我切莫冲动，三思而后行之类的谨言箴句，记得那时自己点点头，反倒是安抚父亲莫要太过担心，珞儿会处理好一切。却不知父亲看着我的背影轻叹，似是料定我会因性格而吃大亏。那些嘱咐在我背上包袱踏出家门的那一刻起便一股脑的丢下了，而今被众人围住正是尴尬的时候，反而一条条排列好在心间浮动。
       寻觅未果，努努嘴偏是不愿服软就此离去。随意抬眼一扫，却意外发现了一个人格外合适，小手指向了刚刚那个拦我不要我进的姑娘。“她！”  “她与我年龄差不了几岁，不也是上了这画舫？”

  固执地盯着他要讨个说法，却莫名其妙被这人拉开。咦，这莫非便是父亲所言的心怀不轨之人，闲书中所写的登徒子？忆起父亲的教诲叮嘱，知晓对这种人便不必客气，就应当好好给他一个教训。
     想到这也就不再挣扎，在拐过一人少之处时左手反抓住其衣摆，小巧的匕首从袖中滑出压在腕下，轻盈跃起翩然似燕。小手环住其颈，半个身子都挂在他身上。
      诶…？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有些沮丧地想着父亲的话，这才意识到自己虽然嚷嚷着要教训这个人，真动起手来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有些紧张地说道“呃…你以后莫要再欺负人了…”

“你这哪里是好心好意，分明是碍我登船。”见其神色自若，全然不似书中所绘的恶人，反是有几分君子风度。若非是胸有成竹又怎会如此镇定，自知无法胜他，怏怏地缩回手改为抱住他的腰跳下，落稳后特意退了几步与他隔开些距离。脸有些发热，垂下头小手紧紧绞在一起，憋了许久才小声嘟哝了几句“…也或许是我想错了。”
      “还有，我才不会有你这样的兄长呢！”背着他悄悄扮了个鬼脸，心里也轻松了不少，耳畔隐约听到些曲声，知是那边的献艺也开始了。夜已入深，人有了些困意，也就不再吵着要看，嘟囔着再会之类的话便摇摇晃晃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