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崖城

【于茶馆中落座，将亓夜的照拂看在眼内，也未多言，只是多留意了几眼玉姑娘的面色。】

【体虚，精神不振，脉象略浮而欢，思量一番后还是吩咐店家上了稍清淡些的碧螺春。若是真有了身子，少喝些也不妨事。】

【听其问起来大理缘由，与亓夜对视一眼缓缓开口】

是我有些私事，贤弟放心不下便跟来了。

【玉姑娘心性纯善，还是少与她提及这些较好。与亓夜达成共识方才开口，不咸不淡的瞒了这事。】

倒是玉姑娘你，身子虚弱，应当多多休养才是。

【亓夜为之担忧他能理解，却并未提出再次号脉一事。】

【见她应了便也不再多说，他本不是多管闲事之人，她能放在心上自然最好，不能的话他也无能为力。】

【见她面色逐渐好转，知是暂放下心事，暗自奇怪竟还有如此心性单纯之人。】

【端起茶壶依次将茶杯倒满，顺便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阴沉沉的，怕是不久后便有一场雨。】

【二人叙旧，他一直耐心旁听并未插言。】

【最危险的地方亦是最安全的地方，何况天子脚下，两人也能过得安稳。】

【随着玉姑娘一同起身，眼神询问着亓夜是否需要将人送至客栈。】

【对于亓夜的行为并无异议，几步跟上两人脚步，自然将二人神色看在眼中。】

【暗自思忖这玉姑娘来到大理怕是另有隐情，却未开口提示亓夜。】

【既然她选择不说，那便尊重她的选择。亓夜的玉佩说不得在某时间会帮她一把。】

【三人顺着街道慢慢向玉姑娘所住的客栈行去。】

【一路平安将玉姑娘护送至客栈，二人也不好多待，对于她的感谢摆了摆手，淡笑道】

不必客气。姑娘是贤弟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玉姑娘身子虚弱，尽量不要外出。保重。

【与亓夜出了客栈，到马厩租了两匹马后，一路出了城门朝扬州方向而去。】

———————结———————

————————承平二年  秋————————

[孩子丢失，他已经顾不得裴欢是否能够趁机掌控玄机阁。何况，北冥氏多年来的经营也不是完全无用，其想要撼动北冥氏地位，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到的。]

[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抱走两个孩子的姐姐。]

[纵不愿因此寻上夜凰，也不得不寻。]

[将其约至一家酒楼中，紧锁的眉头证实着他的不安。抬眸看向走向这桌的她，颔首示意]

你来了。

我知你与小倩是知己……

[斟酌再三，他还是决定直接开口询问]

你可有办法寻到她？

她不知为何，抱着我的两个儿子……失踪了。

[闻言摇了摇头]

我与她出了些嫌隙，她……并未与我提过。

[对于不能找到姐姐，还是免不了的失落]

但听她收养的孩子说，她经常头痛，偶尔似乎与人交流。

你可知有这种药物，会使人至此？

[见其黛眉紧蹙，也不赘言，只是安静等待。]

[听闻惊呼，亦是激动的直接站了起来。带着些许后怕和期待]

是什么？可有解法？

[他几乎可以确定，姐姐一定是被人下了药，而且那药并不常见。]

[听她一字一句说出姐姐可能中的药，他拍在桌上的手掌不自觉下陷，竟在桌上留了一对掌印。]

对身体可有危害？

[他竟傻了，怎么可能没有，否则夜凰也不会说出让他尽快将人寻到的话。]

我会尽快找她回来。如果你见到她，也马上通知我。

——————承平三年  夏——————

[酷暑将至，此时的大理已经有了热意。从白云城归来便带着姐姐一路南下，来了大理。一路上，依旧是任她如何保证，都未解开封着她内力的穴道。]

[听闻裴欢也在广南路附近出没，倒也省了他太多奔波。]

[差人将凰儿约至白崖城，他则扶着肚子又大了一圈的姐姐回了房。]

你这肚子，倒是和尘儿怀团子们的时候有一拼。

[五六个月，肚子却大如临盆，想来应该也是一对。只是这么折腾，也不知道小家伙们吃不吃得消。]

[一路上，她依旧是与自己闹着脾气，不说话也不看他一眼。知道她仍是对于怀儿那件事耿耿于怀，却也无从安慰。]

想来你也很久没见过夜凰了，她很快就到……

[不待其回复，便听到凰儿的声音。倩儿这个没轻重的，不过是故人相见，竟也能动了胎气。忙上前抵住后心为其输入真气，这才扶着她缓缓坐下。]

[一通忙碌，这才空出时间与凰儿点头打了个招呼。]

人我带来了，你们先叙旧，还是先解毒？

[见倩儿面色缓缓恢复，心下放宽几分。只是仍旧不肯理他。]

[凰儿也是他放心之人，索性由她们二人亲昵聊天，他坐于一侧安静聆听。]

[黑派有多危险他不甚清楚，但从折损的人手来看，实力不容小觑。既然如此，他也不便多言，再给凰儿多添担忧。]

[左右是她们，都是他最亲近的人。包容些也无妨。]

[他也知晓这连日奔波于她有多辛苦，便未强求，按她要求寻了家客栈歇了。]

[彻夜，他孤枕难眠。过了子时，便听到姐姐房间传来声声惨叫，慌忙唤了凰儿，一脚踹开姐姐房门，入目情景让他睚眦欲裂。]

倩儿！

[扑至床前，忙将绑着的蚕丝斩断，以极快的手法解开她经脉的封锁，将自己的真气如不要钱般注入她的体内。]

倩儿，你撑住……

[凰儿此时才姗姗来迟。他豁然抬头]

救她，现在！

[闻言立刻停止了输送真气的行为，重新封了倩儿周身大穴，深深看了一眼已经昏迷过去的她]

拜托你了！

[转身出了门，静候在门口，为二人护法。]

[室内两人都是他担忧之人，守在门外自然少了平素的冷静镇定，徘徊不断，却又不敢催促。夜凰的表情凝重，他生怕一个干扰使得两人前功尽弃。]

[一别经年，黑衣男子依稀是当年的模样，却不尽然。至少本是清澈的眼中，多了许多他读得懂以及读不懂的东西。]

[拱手一礼]

青笙，好久不见。

[聆问，有些意外这般人竟也逃不过情字，却还是向屋内示意]

在房内。她在为胞姐解毒。

[其内需要付出什么以及凶险他一概不知，但夜凰那神色凝重，也知并非易事。终究，也只得问问这位正宗的大夫，以求心安]

她们……不会有事吧？

[房门被推开，夜凰那虚弱苍白的模样并未逃过他的视线。心下一惊，也庆幸青笙恰好接住了她。]

[虽然之前见其神色凝重，可从未想过她会付出如此代价，不免愧疚。视线扫过床上已经安稳之人，心中担忧略微放下些许，静立一侧，由青笙为其把脉。]

[至于他们二人间的约定，他一概不知。故而，那一番责难临头之时，他也不免皱了皱眉]

墨大夫。解毒需要付出如此大代价确出乎我意料，见其虚弱模样我同样心下愧疚。

但，因此迁怒于一个身怀六甲的中毒之人，怕是不妥吧。

[他本不欲与其有口舌之争。夜凰为姐姐付出他看在眼中，本就心怀感激，故而言辞间虽不客气，语气却未太重。]

[事实？姐姐腕上那道伤痕，眼前之人选择视而不见，倒是让他对于其曾经的印象崩塌了几分。]

[并未理会怒目而视的墨青笙，反倒对夜凰歉意开口]

此事是我疏忽，不曾问明需要何等代价。若不是她突然病发，也不至不待天明就扰了你。

[这是他对夜凰的歉意，与这个黑衣男子没有任何关系。话落，才转向墨青笙]

你心系之人安危，自然比他人重要许多。可她，

[手指向床上之人]

也是我心系之人。

而夜凰，更是我应承养父母好生照料之人。

[身为夜凰的男人，明知她身体不虞却由她孤身前往，念在夜凰的份上也算是多加忍让，偏其还没完没了，不免有些不耐，指着那床上的大片血迹和姐姐刚刚止住鲜血的手腕]

且不说我不知你会来，纵是能拖到明日，我犯得着半夜将人唤起？

若真待你来，我看这毒也不必解了。

好一句天要亡她！

[冷笑一声]

你心系夜凰，我能体恤，况我不知她救人需付出如此巨大代价，本就是我思虑不周。

——但，你身为大夫，竟口口声声命定、天意？

如何算轻，如何算重？

在你心底，她自然是重于一切，竟令你连身为医者的操守都不要！

[话落，也无意再与墨青笙争执，凭白为难了夜凰。从怀中拿出一白玉瓷瓶塞入夜凰手中，缓了语气]

这是医圣让我随身携带的养身药丸，你服下吧。今日辛苦你了。

[说完转身，坐到床畔看护起姐姐来，明显不欲再争执。]

[闻言，颔首，却未答话。而墨青笙后来的话语更被他置若罔闻。人都是会变的，他竟也会觉得，墨青笙此人仍会如当年所见一般，也是可笑。]

[两人相继而出，他也得了一时清静。至于歉意一类，还是等那家伙炸毛完再说吧。]

[手指轻轻抚上聂小倩腕上的伤痕，眼底带着疼惜]

跟我闹气，连自己身体都不顾了？

我可是为你，连夜凰还有救命恩人都得罪了。

[指尖已经带了颤抖]

你啊……何时才能不折磨自己，折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