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狐峪

-建元八年 秋-

[霜凋夏绿，本是万物衰败时节，轻纱覆面走入山中，因宗主令为她取一壶蜂蜜。]

[幽州多蛮荒，唯城西南一处逶迤山谷里花生百种，物赖天泽，独得钟灵造化。那大叶秦艽正生在此山深处，月初时已初初绽放，构筑蜂巢养下合欢世代所饲雪蜂，算到而今正是采割当时。]

[手提竹篮集满新采秦艽，通体幽蓝的花朵更营生出丝丝寒意，花香虽淡却最是雪蜂所爱。经了响动，已有不少蜂虫嗡嗡哳哳在巢外逡巡往复，折树枝生起浓烟熏蒸，加以妙音铃轻震使之便纷纷弃巢而出。待得群蜂飞往水畔花篮，劈手隔空出掌，一巢蜂，一蓝花，登时灭做灰烬。]

[蜂子劳碌过这一季已没了太大用处，身旁余下零星几只构不成麻烦，动作利索取下那蜂巢削开豁口，另一手拿出玉瓶拨去塞子，提起往里灌注，九成满即止。秦艽的花开在深秋里，姿容清冷，蜜水也泛着股寒香，触鼻即生凝神镇定之感，闻说更有养颜驻容神效。见巢中还剩大半，轻轻一哂，仰头尽数吞入腹中。]

[就在树下打坐调息一回，自觉神清气爽方才起身，废弃的蜂巢掷在一旁，正打算回教复命，却不想今日林中热闹。便倚在树后看完一场好戏，方才走出]

你这吸血的法子，总不是长久之计。

[教中有多少女子生来即是刽子？]

[眼眸微微眯起，这少女比自己还小上几岁，杀人的手法也算不得娴熟。眉眼尤稚，那一双纤柔白皙的手，原本不该是提针捻线将千丝万缕绘作一副相思来归情郎的么。几步近前，瞧一眼死不瞑目的猎户，轻轻叹口气]

可惜

[手中余下一枝秦艽，俯身簪在她鬓边，幽幽微蓝萦绕一层光华，天边半轮残月正款款升起，花容颜色，两相得宜。]

美人面。

[屠户死相惨烈，殷殷血色没入乌黢的泥土，腥气一重重弥散开来。替她戴上花，不着痕迹挪开半步]

你要求功力精进，大可不必如此。

[腕力轻抖，玉瓶掷在她手中，低眸瞧一眼那死尸，续是漫漫]

何况就算是练功，你换些法子，他的用处或许会大得多。

【我最不喜血光，一天一地腥腻似从秦府漫天火光里残亘绵延的污秽。而我傍身所长的技艺，在这女子眼中未免又是另一重肮脏，互不可量。若从人的视角来论，她大概比我幸运些许。只可惜，大家同是魍魉。】

【我所言的法子未必令她取信，况且便是传授与她，时机也非今日。遂缓慢起身转望月色，见薄云轻覆，四下寂寂无声】

时辰不早，该回去了。

[待要转身，袖上着一把力，瞧她楚楚神色，不置可否伸手任她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