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夜笙歌——（开封）

回来也有些时日了，该报的该回的该知道的事也知道了个八八九九。死小子，人小鬼大，趁着这段时间没人管得了，竟然折腾出一个青楼来。

那北冥家的孩子倒十分懂事，刚到家没几天，就来说明了事情原委，只是叫瞒着小鬼。

听他讲的这夜笙歌还有点意思，趁着那小鬼不防备，便也去探探。想着北冥侄儿说的样子，只带了停叶一人，亮了江家的徽，只从后门先进了这青楼，着意的先看看这后园玄机。

一入园子，郁郁浓浓，切切停停，倒是无甚脂粉气，心里已经五分信了北冥侄儿说的他们的章程。

身旁有楼里做事的引着，各处走走也没人多问。一心认定是北冥侄儿操心打理，又知北冥侄儿是个有能耐的，管人是一把好手，暗自赞叹这些个下人调教的挺懂事，不自觉的就微微点头。

走了几处，深觉布局匠心，楼阁精巧，幽蕴雅致，确是个说话的好去处，心里压着的些许怒意也消了大半。

慢慢又走了走，面上不作色，心中自是思量，虽说这也是样儿生意，只是，江家世代只做药材，到了自己手里这几年才试着开了些别的路子，但也仅仅是些货物钱庄之类的，也好正正白白讲的出去。这青楼，终归是好说不好听。

转过一道竹间曲径，眼前一片小院，淡简平雅，轩窗半启，窗下展案。一眼看到案后人，那小巧侧脸，秀挺鼻梁，不是那混小子又是哪个！看其专注阅卷，还真有几分意思，心中涌上喜爱，一时间险些忘了来此所为。

虽说这夜笙歌归置的不错，但是煜儿小小年纪就整日价在这儿泡着可不成，若是自小分不出是非，怕是以后轻易就会走歪了路子，再不然，染上些坏毛病，那也是万万要不得。

原想是细细看了这夜笙歌，再去捉那混小子回去给他点提点警醒，不想此刻便见着了。

一向忧心其混世魔王混闹腾，又知己对其偏纵的狠了，恐其养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如今观其有惶惧之色，心道有这敬畏之心，孺子尚可教。

依着本意是要拿出个震怒之态，即刻上前拿人，又虑有旁人在侧，他本就年小不易服众，若是此刻下了他脸面，以后怕是不好立威管人。这一番心思转圜，人便卡在此处，一时竟进退不得。

略一思索，回首退下跟随那人，却也失了雷霆时机，只得冷了面色缓步趋前。

进了屋，一双眼里浸着满满责备压着沉沉怒气对上人眸，也不答话，拿着这眼神压了人良久才移到案上纸卷之上。

一室清寂，倒无甚软饰铺萝，规规整整的素端书房。桌案上本账册页类清序整，笔砚架洗亦是停当归置，显见得人虽在烟花地，性子倒还守得住。许是因其年纪尚幼，暂无他思，亦或许是这夜笙歌方立不久，其还未受了侵染。到底这一分心是放亦不是不放亦不是。

面上肃怒并未收去分毫，依旧是沉寒似冻。听出人话音里些许谨惧，正欲开口，陡闻一声“对不起”，便又止住此念。

这声“对不起”倒提己忆起那日阁主所言，他言说“煜儿不愿寄人篱下”，那时便疑惑是煜儿有甚心结倾诉与他，今日再闻人言，更坐实了心中所虑。果然煜儿至今心未归家么……

心中怒意渐转寒凉，思想这许久以来，己虽忙碌未与其朝夕相处疼爱教导，只也是凡事都记着他，凡事凭其意决不拘着他，自问对其并不缺拂，却还要怎般？

侧首视人，不觉间眼中冷凉已替了怒厉。

“何意？”

在京城开个这般大的青楼，如此阵势若是能瞒得住也是奇了。便是不用玄机阁的消息，单凭自己在京城里的人事来往、家仆朋友这么多年经营，也不会不得消息。


早在江北原的儿子有点小动静时，无论身在何处也已知晓了。一味不管，让人自顾的去折腾，也是要看看他到底能耐几何。原想着是他年幼贪玩又凡事新奇心高不耐，学个大人样子耍一耍。幼童顽劣，本是常情，哪家的子弟也都是如此过来的，倒是真未曾因他故意瞒着而生气。



只此番前来，本就是要顺着情由回去训斥两句给他个警醒的意思。方才一回曲折错了那突然的时机，当下正好趁着这话锋摆出个怒不可遏的面孔，拿出个逮人教训的架势，捉了人回府。



“如此大事，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父亲？此刻倒晓得说对不起，你且与我回去说个明白，怎个对不起了对不起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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