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李医铺

【夏日炎炎，顶着偌大日头又来此处抓药，今日也不知为何，人满为患，前又有个小脚婆子絮絮叨叨与大夫说个没完，真是让人好不气恼，亏得那大夫耐性，真乃医者父母心】

【闲来无事便观察起周遭人来，堂内有个莽汉，一脸杀气，赤着上身，正坐在疮科处包扎伤口，疑似江湖中人，又有个妇人娇娇滴滴含羞带怯地在内堂与女医低声交流，不禁好奇地竖起耳朵想一听详细，奈何声音太小，难以辨清】

【挪着脚步往那厢靠近了些，一不小心就踩到了人】

啊。对不起。

【白骨摇摇头，却没有在继续答话。只道日后自会知道的。便重新隆起面纱，扶起这人往客栈归】

【世事本无常，言中多必伤】

==========结

观津的夫子……

【若说观津书院的夫子我也认得两人，一是那喜去怡红院的卫夫子，另一便是胤堂兄了，她的夫君，莫不是就是在这二人之中？】

不知姓氏为何？

【若是胤堂兄，倒也好，都不是什么外人，说起话来没什么忌讳，若是卫夫子……】

【无缘低头沉思片刻，再抬头，已是直面白骨双眸。】

不过是一凡夫俗子，曾为浪子游侠，如今教书已观津。

【白骨不想在纠结于过往。因为即使怀念，白骨也回不去那日时光。当不如缝在当下，活的逍遥自在】

说起来，阁下似乎比我还小了几岁。心性却不知比白骨老了多少。

【白骨今年三十有四，曾经刀口舔血的日子让白骨对生死看的淡然。也不觉得女子只有妙龄，才是最好的年华】

阁下，我终究，还是一妇人。
【并不吝啬于承认自己有着全天下女人的妇人之见。否则今日，就不该救你。话虽未说出口，却也清楚的表达了这个意思。冥教的没落于那些教众而言，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摇了摇头，无缘知道眼前这女子已经完全没有了冥教三城城主的那种气魄，现在的她只是一门心思相夫教子的妇人罢了。】

既然如此，无缘也不再多舌，还不知是哪位有幸，能与姑娘行夫妻之礼？

【她今日救我一次，他日有难，我也当尽力回护，只是若不知她去往何处倒是一个大问题，今天问出他夫家何人，日后也要去探望一番。若是凡夫俗子，便留下些财物，替她遮掩了往日因果；若是嫁了位名门贵族，去为他们锦上添花也未尝不可。】

【位高权重者，总会是人命如草芥。白骨抬眸，细细品味了一番这番话语，思绪千转，却收起了心中情绪外露、只是道】

白骨不日便嫁为人妻，成为人妇。若阁下得空，还望阁下于家中小聚

【白骨没有就着那个问题深究下去，因为没办法。白骨是人不是神，一个人尚且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又怎么能控制他人情绪。那日就算早晚会到，眼下未到就有时间布置和应对。】

以后将长长久久的定居某处安宁。生儿育女，享俗世天伦。

【杞人忧天之事，该忧的忧、却也不能长忧。】

白骨尚且能自控，却控制不了她人。却也不是没法子应对。

【重了些？又岂止是重了些这么简单啊。】

【无缘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胸膛，金兀术弯刀留下的痕迹尚未彻底复原。先遭辽人重创，又和柳生羽之介刀剑相向，无缘的身体早已不堪重负，若不是早些年曾在佛门修习苦行法门，给身体打下了一些基础，这两次大战，已要了他姓名。】

每十日过来一次吗？行，没问题。

【起身依旧摇摇晃晃，无奈之下，无缘只得再次坐下。一双眼透过面具看向眼前人。】

人会怜悯人，会怜悯蝼蚁吗？若上面的人一时愉悦，可能会放松对冥教残党的追捕，可一旦情绪有变，人冲着蝼蚁泄愤的事可是时常能见啊。

【话已说到这里，她能否领悟便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了，毕竟，若是再过多泄密，于她，于我，皆不是好事。】

【白骨之前无牵无挂。遇到仇家或者追杀则是就当平日的迎来送往一般浑不在意，受了伤也便如此。如今的白骨不是了无牵挂之人，更加会好好的隐藏自己身份，保全自己的姓名。白骨如今也更加希望能洗白自己的身份，堂堂正正的嫁给洛一（胤堂），做了洛夫人。】


【故而白骨虽然惊喜于无缘的态度，于她，却是无所求的。救他，也只是觉得有缘而已。如今的白骨倒也是越发觉得缘分甚为其妙，于沈峤而言，于无缘而言，于白骨而言。】

阁下不必在意。今日换做是谁，我都会出手相救。

【抬眸仔细瞧了这人的眉眼，倒是摘了面纱，露出真容】

我说过，冥教已成为过去，身为冥教三城城主之一的白骨或许有数不尽的麻烦，可是眼下，除了真正被冥教沾染了鲜血的人。

那庙堂之上的也好，正义之士也罢，在我不危机他们利益的情况下。还会在意活下来的几只蝼蚁么？

【话音落，倒是刚刚的小药童送药过来，略略一愣，回道】

这位公子的伤势中了些，需要静养时日，没十日需要来取次药。

【白骨眼眸一挑，未出生作答】

【这些时日不见她去心悦客栈寻自己，本以为她已经离了京畿南下，毕竟，顶着冥教余孽这个身份在京畿之地格外危险，没想到，她还没来求自己，自己反而是受了她的帮助。】

多谢了。

【三个字，是感激，亦是承诺，没有多说什么他日必有重谢，也不曾言今后有难拔刀相助，只是简单的三个字，却顶的上千言万语。】

【静坐于药炉附近，旁边是忙前忙后的医者，无缘感觉无聊，便将目光移向了救助自己之人。】

我没有想到，你还在这里，更没有想到，竟会是你救了我。

【在京中了无事事多日，便也生了回扬州一趟去看看元一的心思，只是还没动身，便染了一股子风寒】

【疾病来时，总是猝不及防。白骨在客栈问了小二哥药房的位置，诊了脉，拿了药，还没得出门便碰上了迎面而来的无缘】

【想到那日毫无理头的对话以及猝不及防的承诺。白骨面上闪过一丝无奈，还只当冥教能遇到的，都是些仇家呢。】

阁下，可真是巧极了。

【想了想与这人终究不算熟悉，也不得称呼了名讳。看其似乎身体不佳，跌跌撞撞的样子白骨下意识的伸手扶了他、与耳边轻声道、随手拎着药扶着他再进了药房】

麻烦您老给他看看

————承平十年  秋————

【真是诸事不宜，金兀术、柳生羽之介，两场大战接连发生，身体似乎有些支撑不住了啊，感觉身体被掏空了。】

【摇摇晃晃，无缘跌跌撞撞地来到一家医铺门口。抬头望去，古旧的房屋透露出这家医铺已经在这里存留不短时日，飘出的阵阵药香沁人心脾，虽然草药该是有苦涩味道，但在这里，只会闻到一缕透香。】

还是找大夫看一眼吧，这等伤势，怕是再遇一战便难以应付了啊。

好

【我能帮她的也只有这些了，往后如何，只能看她自己了。但愿她能安然保住这个孩子，不要再出什么岔子】

【起身送她出了医馆，站在门口看着她走远方回转，手不自觉的搁在小腹上，我多希望，我也能有这样的运气，可惜…】

结——————

我——自有打算。
【一日也好，两日也罢，能拖一时是一时。除了让这个孩子平安出世，我已然没了别的心愿。】
一切拜托你，明日此时，我自会来取。

【这世上又有哪个做母亲的能狠下心舍掉自己的孩儿，若换做是我，怕也是割舍不了的…呵，我有哪里会有这样的机会呢。这颗心，这辈子怕是都不会再落到什么旁的人身上，可又觉得与他不会有可能，过了这个年，我就三十岁了啊】

【撇开自己的那些心思，重新对上姑娘的眼睛，沉吟良久】

有

【江家世世代代都是做药材生意的，曾经听说过有一味药可改变人的脉相，但那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明日你让人再来这里，我把药给你。可这种事情，只能瞒过一时，月份渐大，身形上的变化是掩不了的，姑娘还是得再多想想

【她或许是好心，然而我的手却随着她的话音贴上了尚未显怀的小腹——两个月，上一回，似乎也是这么久。】
有我一日，就有他一日。
【若是再护不住他周全，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对上她的双眸，扬了扬嘴角】
可我，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可有法子？

【她果然是知道的】

【这样的事情是瞒不住的，我也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要骗她，叹息一声，终是点了点头】

是，差不多有两个月了

【这样的事情该如何做，自己并不知晓，无法给她什么建议。她明知是什么情况，还要往医馆走一趟，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

容我多句嘴，姑娘…想留吗？

【不是不能用药除了，可这样的事有违天道医德，不到万不得已是怎么都不会写下那样的方子的】

【她并没有直接给我答案，摇了摇头，不答反问】
是不是？
【尽管她眼中的神色已然验证了我的猜想，我却固执的想听她亲口说出结果，哪怕，我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三指并拢轻轻按在她腕上，脉相往来流利，十分圆滑，如珠滚玉盘，竟像是…她气色不差，不难看出她的紧张，心里该是有数的吧。瞧她的打扮该是未出阁的姑娘，收了手抬眸看她】

姑娘可觉得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原还奇怪这样的富贵小姐怎么会到这儿来瞧病，这会儿倒是想明白了】

【女大夫？】
【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却想正合我意。屋里没有其他人在，便也安心了些。落了座，伸手过去给她，同为女子，反倒免了那些个破规矩。】
【我大约是害怕的，以至于手心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我忍不住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听最后的审判。】

【心里一直舍不下他，只想一直待在离他最近的地方，想着说不定哪天就能与他相见，不用说什么做什么，简简单单见一次面，便知足了。可是除夕总还是要回京城过的，别人不说，哥哥第一个不放心我在外面】

【在家也是闲不住的，恰巧王叔出诊，便替他坐在正堂替他给人看诊】

【送走了一个跌伤左臂的少年，又进来一位衣着不俗的姑娘，依理这样的富贵人家该是有固定的大夫的，怎么跑到这偏僻地方来了。心下疑惑，面上并未表露，如往常般指向跟前的椅子】

姑娘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