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溪山

[客串王素光]

-补戏：太初XX年 春-

娘子，我们又得了头名。

[哼地一声嗤笑自车帘内悠悠溢出，旋墨竹暗云纹地小帘儿叫纤细莹白的指尖缓掀起来，自里头先探出个眼珠骨碌打转的机灵小丫头，随即袭织金海棠色的齐胸襦裙踏脚凳纤巧地落了地。抬手略扶鬓上雕凿成莲的白玉长簪，立定复缓觑了觑四周旖旎景致，凤眸深蕴，也瞧不清是喜是怒]

慧娘子还念叨今儿个定要比我们早些，现指不定还在哪儿呢。要奴婢说，谁家的马车也比不得咱府里的，也是老太爷疼娘子，这等骏骑随娘子调用，旁人定没这般福分了。

[听这话儿方唇瓣略扯了扯，露出丝似讥还讽的笑意来。]

[说话间下仆女婢们已于山坡旁的老槐下铺陈起金玉器皿，茵茵青草，碧空如洗，佳景怡人。而移目纵那些羽觞佳酿，玉盘点心，皆于瞬息间便已井井有条。便也未曾多言，摒着倨傲神色行至稍远处，须臾方轻启妃唇俏声佯询道]

青州也有好马么？呵。

[一昂脖颈眼梢便已挑向远处，唇压浅弧。与长安相比，青州不过是乡野之地，若不是外祖在此自个是断断不愿来地，然每年不过来此住上月余，倒隐隐成了这青州贵女圈的翘楚，自然是自个的本事。]

[蓦然便觉心情上佳，扶着妍儿的手便齐往旁处闲步漫去，自然，她也是不敢有什么异议。]

[时俯身折支山花簪于妍儿鬓间，复聆她感激涕零般顽笑说趣儿，一时大快不觉便已行得远了。]

[再抬眸时不由诧于原处，绕过山坡层重叠木映入眼眸的是处桃林，或粉或白的花苞尽绽，远观似是处霞蒸雾氲，花枝纵横，花田阡陌，似是有前人特地打理的，此刻也管不得这许多，展笑冲妍儿道]

这儿可比那地界好多了，你去，让他们都上这收拾。对了，派个人守在那儿，同那几家娘子就说换了地界，让她们往这处来。

[边提步近了边又加一句。略掂脚尖捻起花枝搁在鼻尖略嗅了嗅，余光却瞥见妍儿瑟缩着并无动静，再一细觑她面上为难之色，登时一拂云袖黛眉倒竖，唇边笑色亦褪得干干净净]

还不快去？前儿个那顿板子还是没长了记性！

[冷眸锁着她直至她含泪磕了几个头又结巴几句连连道是‘不敢’，又含混道了些恭维话方才挥手命她退去。可流连花林不过片刻偏又聆见身后窸窣的杂碎脚步声，近在咫尺。暗恼这个妍儿不识规矩，仗着自己原是娘亲身边的人竟不把自己的话放在眼里了，便也不回头，只拈着朵桃花佯作不知，及那脚步声顿在身后蓦然发作回身一巴掌就扇过去，怒叱]

贱婢！……啊！

[手腕被攒得生疼，还未反应过来泪珠便已凝在鸦色长睫上，惊恐着便往后退便使劲儿往回拽自个的腕子，却怎也摆不脱眼前人的束缚，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淌，慌乱中朝四周仓皇一望，原还不止眼前这人。个个皆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令人一见便先起了三分胆怯，又是疼又是惧的含着泪一句话囫囵怎也说不清楚。]

你们……你们是谁？要银子是吗？放....放了我回去，给你白银千两！

[入耳只是哈哈几声狂笑，双肩瑟缩着压低眉眼避他视线，左闪右躲地惊惶淌泪，整张俏脸煞白，眼尾特地用朱砂描的双翅蝶也失了颜色。]

[张嘴还要婉求，偏话还未说便先哽咽难声，只剩低弱的迭声'别...别'，颊边两行泪断也断不住，削肩细颤，竭力低偏螓首边拼着余力使劲往后挣，蓦地手腕桎梏一松，整个人就势后跄几步跌坐地上，慌乱间抬眼看去，剑光寒芒里白衣少年纵身翩翩而来，双眸倏地瞪大，半是欣喜半是委屈地急唤]

少侠！！

[手足并用地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奔向白衣少年方向]

[然眼光一掠，竟瞥见那少年剑刃瞬息逼近那人咽喉，脚步登时一顿，一颗心都差点儿停住了，整个人慌张诧在原地，旋即回过味儿来掉转头就往桃林深处狂奔]

救命啊！杀人哪！救命啊。。

[一路磕磕碰碰地往前疾奔，双眸掠过尽是茫茫花枝青虬，天日未见，似是看也看不至尽头。]

[少时已是钗环松散娇喘吁吁，却仍是不敢稍作停顿，拼尽气力拔腿蹒跚前行，及至‘哧啦’一声襦裙被横出的枝桠一勾，整个人噗通地跌在地上，方才泄气般狠捶泥地忿恨泣出声儿来。心里头只觉得委屈得紧，索性也不去逃命了，趴在地上指天怨地的暗啐那伙贼人，一会儿又止不住去怨那些儿不管事儿的家仆，可又秉着自小礼仪如何也骂不出口，丹唇张了几张，至最终也只一扁嘴含混呜咽起来]

[边泣泪边扶着树干起了身，因不时拢着罗袖拭眼角又兼双腿酸软，这一起又不知耗了多少辰光，刚一拔腿便觉身子虚弱踉跄往前欲栽倒，眼一闭不忍看自己惨状，却正巧后颈便被人拽住续便是阵天旋地转，再待双目清明眼前骤然现出那白衣小哥儿的身形来，犹还懵懂，再一悟便是大为惊惧，整个人如筛打摆差点儿滑瘫在地上]

英。。。。英雄。。。。

[半截话头也是抖弱不清，待察觉脖颈上桎梏又紧了紧，不由瞪大双眼微张檀口，颤抖愈甚，惊恐交加地看着前头半丝余光也不敢往身旁匀]

[恰至此刻半点泪珠都挤不出来，只好哆嗦着唇瓣刻做哭意]

救。。。。

少废话！呵呵，你若废了自己一身武功，我便饶她不死。

[他一使力顿便‘嘶’一声微后仰下颌，因吃痛眼眸里登时水光光地，清澈湿润地满含期盼看着少年。]

[电光火石间已是形势大变，惟觉脑中如麻眼花缭乱。上一瞬犹且灼灼睇紧少年移至胸边的纤长二指，下一瞬他已近在咫尺并颈间痛楚难抑。]

[虽不甚明但也晓只怕是这少年出尔反尔了，不及唾骂，已紧闭双眸不忍卒看自个血肉横飞的惨状，心中大恸‘我命休矣’，瞬息已是涕泪滂沱，饮恨待死。可似是有经千年万年仍未见黑白无常来勾我魂魄，惊诧间还蒙大痛中的身子骤然一轻，早已战栗不住的双腿登时软如滩水，往下跌坐浑身惊颤不已]

[好不易泪雾朦胧的双眸掀开条小缝偷往上偷瞧，环住自己地少年白衣俊逸如明珠披光，颜色朗朗似清风袭月，再兼他微微低觑的黑眸温和若水……一时不觉便痴了只道是睇见儿了戏文里的天神大英雄，凤眸呆觑，及他询出声儿才羞赧敛起形状，抬臂撑着他借力便要站直，可双股站站，连踉跄了好几回儿才堪堪立稳了身子。料之前自个是失了风仪，此刻不免也觉讪讪，低垂螓首，袖下几指慌乱摆弄着，许久方低一声]

无事。

[又慌又羞地不免嘴拙，此时又形容不佳不复往昔一貌倾城，怕他是多看自己半眼都不能。断不愿就此失去行踪，犹疑片刻怯抬眼看他，身旁种种都不能见]

不知英雄府上何处，小女……小女……

[话出口又觉孟浪，惶中生智，忙添补一句]

定遣金银百两递上！以谢大恩。

[丹唇挽笑，眼波流丝，似云雾初绽月色细蒙，二人同立于艳桃芬芳馥郁处，残瓣数蕊，迎风自来，清馨温沁间隐约还有丝血腥味儿……]

[血腥？骤自风花雪月好梦间惊遽醒转，诧然四顾，尸横遍野，血肆满地，懵懂而惊惧惶然地眸光一定，便觑得先前那壮汉犹还目眦欲裂地瞪着此处，殷血自他额间蜿蜒而下，流入那不甘而愤恨的双瞳，那双眼便似不辨黑白唯只悚然血色]

[似是被火烤般身形蓦地一颤，舌根抵着牙关差点溢出血来，才抑住了失在喉嗓里的那声惊叫]

[聆英雄之言亦只魂不守舍的胡乱颔了颔首，须臾又忙不迭应声道]

要的要的。

[心惊胆寒地往前行了几步，方才捉回些许神思来，稳了稳神侧过脸颊，循着往日艳杀百花的模样黛眉微挑，双眸如月含情，柔声又言，可失魂落魄下却不知得了往昔几分神韵]

就不必英雄相送了，想必那些贼人慑于英雄雄威定再不敢造次，而此地英雄还需善后，便谴旁人相送即可。

[自小便被贵介公子奉为好女，那点子察言观色的本领自不在话下，他无意，强迫又有何趣，况如今颜色不佳，不妨自他随从处得晓姓名来历，下回再遇，定叫他折于我石榴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