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祠

===建元六年 春===

【灵芝下山时候一别，足有一月三日有整，心中记挂，这孩子从未下过山，再三思量，放不下惦念。弦月日渐归于整，十三时布下桃花峰入口之阵，天象浩荡，天期五行，三日里并着月满，桃花障之力应是最强。】

【适而动身出峰，翠眉识踪，知灵芝在沧州附近，不曾停歇前往寻去。月老祠附近，翠眉徘徊不前，小铃催音，翠眉归于袖中竹筒。晨风拂过大地卷在足下，祠前春将桃花开好满树。一树繁花里，许愿红筏系丝带，依稀可见墨迹在上数行，道不尽人世姻缘。】

【手里提着一个素锦包袱，这般行来，路过只作云烟散。念锦口中曾道的月老祠在眼前，多年岁月汹涌，过往消逝时，谁曾路过，许下一愿，花开花落春秋容易，姻缘二字到底难解。】

【祠门中，香火鼎盛，烟雾缭绕，步在其中，目过众生相。素年里不闻世外，原是这般光景。】

【四下寻过，凝芝身影月老座下，门槛之外，见她双手合十模样虔诚，少女心思明会在心。安静的走她身侧，且看月老在上，但也合手在侧，便是请月老聆听这孩子心中所想。】

【静中开口】凝芝【手上为她理了理肩头的发丝，端和的放轻声音唤她名字，旁侧正有位女子摇着签筒，落下一签来，她便欢喜拾去。看着那重归香案的签筒，世人姻缘是由它来问。】

【满树缠系的红丝带，由低处往高处，在风中翩然的景象很美。此景应天外吹来的长风，千万姻缘该一线牵去。目向青空看去，云中生满了朝霞，温和的抚了抚孩子的额】在外可辛苦？

【挂心如是，抬袖刮了一刮她的鼻梁，点眸应她】月老最喜欢凝芝这样心地善良的孩子，你瞧【与凝芝同望着她方系的丝带】这风便已把你的愿望带给月老了【孩子这么问，是心疼也是明白】桃花峰的桃花年年春时都会开满山，天下很多人都会喜欢。【不知道风将去何处，看着孩子的眼睛，浅是一笑】不知谁能有这个好缘分，能陪凝芝同看。

【云锦包袱从手中递在她怀里，里面是衣裳，笑意凝在眸中】凝芝，打开看看【知道她的喜好，特意做了两件常服，都是从素净，一件浅绿里绿萝攀绕到袖上落下绿带相系，而裙腰上为她缀上一朵脱尘的青花；另一件虽是色上相近，样式则是不同，用心的为她在裙下一角绣下几朵粉色桃花。】

【只是包袱里还有一套男装包在一层厚青布里，是一套新制的男装，与青辰当日穿的灰衣无差，黑色的腰带上为他用针挑出些经文里大气的莲花暗纹，寓意要他平安吉祥。】

【她自然是懂事的好孩子，平日撒娇时候是可爱，真吃苦的时候却不会撒娇。桃花峰不同别峰，弟子皆是女徒，女儿当自强，个性都随了她们的师傅。】

【收回手端袖望她欢喜神色，她欢喜自也欢喜，仿佛平凡人家当娘的心情，只管盼望她能称心如意。这针线功夫是往年执意里磨出，点首答应会教给她，道】凝芝喜欢便好，婆婆以后操心替你把霞披红装做好就行。【至于那男装，凝芝为人周到，自然是一猜便中，故作一说逗她】是给他的，只是没凝芝的好看，不知他可会喜欢。

【细想过青辰的伤势，又蹙了眉头】他的伤势时好时坏，婆婆也只能暂时替他压着，想你杨师叔精通药理，不知紫云峰可有妙方。【天心石之效不能详知，圣药虽好，可人人体质必然相异，况青辰这般特殊的境况，抬目仔细观了四下】凝芝，青辰近日如何，怎不见他在你跟前？

【姻缘之事，人各有造化，犹如流云青天，长河向海，终会有个归属。情爱，痴心，在往年里的惦念，只看这月老朝里的香烟，飘渺也难以琢磨，便任由流年去了散了。信我凝芝的好姻缘不远，不在眼前的也不会离她太远。】

【明白孩子的意思，抚过她的首揽在肩头】你一个姑娘家自然不方便，婆婆难为你了，孩子【心里正是在担心如此，从袖中取出了一对铃铛，是念锦年轻时候拿着的，她本想方设法送给一尘师弟，可惜她人不在了，而铃铛依旧是一双。念锦说了，这铃铛里住着一对蛊虫，彼此心意相通，离得再远，也会因为铃声而彼此感应。】

【把这铃铛来历讲给凝芝听，便交到了她手上。心忧桃花障，三日之期快到，知青辰安好便不多逗留。即刻要动身返回昆嵛，临行时再交代凝芝】你和青辰一人一个铃铛，把它系在身上，便是走得再远，也不会失了彼此的音讯。【转身，走出几步外再回眸，语有不舍】孩子，好好照顾自己，婆婆走了。

【想起签筒，回身翻袖将问签筒应向凝芝手，恰有一签飞出筒外，巧是遮过众人目，抛于解签人手中，只闻那他喜呼上上签，莫失莫忘，金玉良缘。】

【唇带过一笑，自是离去，景于身后渐淡渐远，多年烟雨没平生，少时谁立白头约。】

===太初十二年 春===

客串   安念锦

【自昆仑山一路换马疾奔，道上马匹已精疲力尽，依旧抛之任由自生自灭。清晨至河北路，沧州城门处与人打听，昆嵛已然不远。忽有闻，人呼念素师姐，眼角余光掠去，正面一笑，迅是闪身行在人群当中，身影就此淹没在茫茫人海里，挽袖将面巾缚在双鬓间。心中笃定，垂目，念素？】

【道上人嘈杂，不同于大理的繁华掠目，不屑的许是从未曾得在手掌心的，望着天空行走的流云，手心攥着紫衫裙，这样经过别人的经过。心在地狱里，何曾出来过，这里只是一些障目的虚物。】

【桃花扣在手，只能说与人彼此牵制，聂人仇，我没有想过要自由，只是想笑着看，这世上的所有的虚假，全数浮出水面。走到了月老庙，天色已近黄昏，看着这庙宇顺目，便是想睡在房顶之上，度过这一夜。】

【念素在沧州，需以什么面目相对。要杀死她，取而代之的计谋，已然放下。这可笑的人世，既然造出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子，截然相背的命运，倒是想活一遍她所活，看一遍她的心思。】

【黄昏下过一场春雨，就在这庙宇侧的那一棵大树下立着，踩着雨丝，一阵桃花香混在雨水里，举目，这树原来开花了。花瓣在轻轻的旋转着姿态，一花一瓣的划过眼前。】

客串 安念锦


【观花观雨，至于其他人与事，于眼中不过是他人之事，掌心的花瓣雨水在一起，看久了，便反手就将花遗在风里，眼中看的花雨，是极好的时刻。】

【树身的背后，有哀求的声音传来，那声音是一位老妪的，而几个小童正在为难她。靠着树，嫌吵，便踏步而起，以手支住首，将身横置在一枝之间，枝条无有负重依旧是那般轻盈，只是整枝桃花在风中定格，绣着月亮花的紫裙垂下半幅在花间。】

【闭着眸在花间睡，就是听得见那老妪的声音，眼角连着几滴雨水落下枝头，她的哀求声在心中盘旋，要我想起了娘亲。如果苦，便放弃这生的机会，便可以永远避开那些苦。所以，老妪，你为什么还要活着呢？】

【但是这场人间有些悲哀的游戏被打断，在花间睁开眼睛，俯视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那孩子正在讲着本有的道理，其实他不明白，这些人怎会听得懂道理。冷静的看着天雨，一点也不意外，树下这孩子被揍得极是惨。】

【枝头上的一朵桃花坠地，足尖踏过风中几丝雨，一袭紫绸从空中抛去，轻易将那些个毛头小孩掀倒在地。绸绕过这些孩子的颈部，旋上几次，将四个绑在一起丢在旁边的水坑里。适才落地，裙摆扫过粘在地面的花瓣，步履走近，没有扶那孩子，却捡起他的风车在手中，指端拨动那风车的轮辐】自己站起来

【似笑非笑的望着风车，对受伤的孩子说道】你觉得那简单的道理有用吗？道理呢是呆子才讲的【偏过袖，朝那老妪一指】小孩，你知道老婆婆为何受欺负，是因为她弱小【手牵动着那绸带的一端，将被绑缚的四个小童拖了来，不理那害怕的哭喊声，倾身对他嫣然一笑】他们现在哭的好伤心，要是好好教训他们有一顿，他们下回可是再也不敢了【将绸带一端丢到他手中】那么，现在你可以好好教他们道理了。【不置可否，只待这孩子如何应对，亦如当年的自己。】

【对这风车特别感兴趣，这孩童喜欢的物什，轻轻对着轮辐吹了口气，看着那彩色在眼前旋转，似年轮般将身后的数年转过。大约出神，也是注意着那孩子究竟会做些什么。听完那几言夫子说，偏过双眸不兴波澜，看着他漠然的摇头，但未出声。】

【手中握着他送过来的绸带，见着地下哭泣的孩童们，方听他言善恶，如今才冷冷道来】原来你的道理就是这些，信不信他们明日，后日还是会回来欺负老婆婆，欺负你？【轻哼，续向天青而看】错了，一句错了就能改么，是我，我便废掉他们的手足，要他们连回来的机会都没有。【很快将手里的绸带，收起，四个孩童即刻哭着逃窜去。】我们打个赌，要是他们真的改的了呢，我便答应你一个愿望。只是，孩子，如果你输了怎么办？

【说完这些话，想着自己的当年，选择便是将那些人统统杀掉，不然便不能保护母亲。只是眼前这位老妪，不知道内心哪里动容，将身上的银递过去，她虽然感谢着，并不对她说任何话。转身便朝月老殿里走去，屋檐下悬着各色各样祈福的红线，有的串着如意，有的串着八宝彩珠，而有的就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条绳线。】

【若祈愿也是分价值，可是，这姻缘也脱不开世俗之念，何以会有情何以会有爱。蔑视着母亲对市井父亲的眷恋，都是那个男人害得她失去身份，整日受尽折磨。月老在上，平静自在，负手立在殿前，听得到雨水停歇，那余下的水流自角檐落地，水珠偶砸窗的音。】

【天色归于一片红色的霞光中，铺陈进殿，在脚下，看着影子，手里依旧拿着风车，回头看那孩子的踪影，向他招手】你过来...

客串 安念锦

【端着一侧的袖，立在那双燃得明堂的火烛前，眼眸里沁着火光，见他小小的影子靠近，将把玩许久的风车反手递向身后】你的。

【忽尔将手收起，把风车捧在怀中，侧颜又道】孩子，你刚才说，你的命，会任凭我做主是吗？【突兀的笑在这系着红线的殿堂里，将身转过来，低首凝他表情】反正你都是要输的。

【可是，走近的孩子正说的那句救，又言凶，听来并不恼，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即刻将面巾揭下，看着他，问道】姐姐长得可是好看？【顽性起，不待他答便道】你是怕我的，自然会说我好看【提袖，长指向月老那端】你对着神像发誓，说姐姐是最好看的人，我便信你

【外面雨水停下，窗口画出一道虹彩在洗净的天上，桃花香依旧，手一挥，月老殿门紧紧的闭合。风车在手里缓缓的转起来，流年里，既是发生，就是经过，为难一个孩子，就是任性。】

客串  安念锦

【寡淡是表面那层与世相绝，内心的绚烂是与生俱来的本能，也许就是某时某刻，才会这样流溢出心底，照亮生命的黑暗。为难这孩子，心里很是高兴，听他几言几语几度慌张，直到他在月老前起誓的模样，笑着，瞬移身在他身侧】原来你叫苍云？苍穹的苍，云游四方的云么？

【问着话，故意靠近他眼前，抚上他的脸】那你现在认输呢，我就送你回家【指端划过孩子秀气的眉眼，点了点额头】不然，就留着你在我身边，不是说大姐姐长得好看吗，那就跟我走好了

【出言试探着这孩子，任性便是不属于自己的人和事，都喜欢强求一遍，过往是不屑，现在是刻意。可怜了眼前这孩子，注意力全跑到了他身上。不待他答言，向月老拜了一拜，将孩子圈在怀里，踏过窗棂，飞身出了大殿，落在不远处的一处屋顶。】今晚就待在这里陪我

【坐定，将风车塞回他手里，威胁的横道】不许哭，我怕吵，哭了就丢你下去【说罢，却将紫绸系在他腰间，扯了扯，便闭眸静静在那里调息，风吹来一片雨后的清香，夜幕逐渐降临。不理孩子许久，再感风凉，便把外衣解开盖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