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祠

＝＝承平元年 冬＝＝

【天色渐暗，策马前行，北风将披风吹的呼呼作响，感觉一场大雪即将临近，本该寻个地方避一避风雪，待天晴再赶路，但是此时还没有找到小陌的踪迹】

【她自机关城重伤之后，这才痊愈了几天，就受托去河北沧州城内行医治病，架不住她的执拗才让她去，但是她孤身一人从广南来此，自然是不放心的，所以待她出发半日后悄悄尾随】

【可这沧州城也不小，只晚了她半日，到这里反倒寻不见人影了，只有在城内客栈里打听，仍一无所获，行至城内时已是夜半三更，半空飘起大雪，没多久地上就染了一片白，眼看大雪已至，前路不得，只能先找了地方暂避】

【外面的风骤然凛冽，雪也越下越大，索性将马儿也牵到了檐下，再走进屋内，此时才发现此处是个月老庙，院内处处高挂的红绸，被盖了半边雪片，红白相间，仿若枝头暗香浮动】

【月老祠里残烛摇曳，偌大的地方空无一人，想必是大雪天路难行，行路难，况且有所求才会排除万难以显虔诚，祠堂里算不上破旧不堪，但也可以看出很久都没有香火供奉了，此时自己独身一人，反倒生出了宾至如归之感，起码在这冰天雪地里，一点烛火平添了一丝温暖】

【既然只有一人，那在此借住一晚也是无妨，只是不知此时小陌身在何处，借了祠堂的残烛，生起火堆，只是没有柴火，火势支撑不了多久，所以打算出去找找干燥的木柴】

【好不容易在后院系马处找到了不少柴火，抱起柴火回到祠堂，发现多了一位不速之客，想必也是赶路被大雪所阻的路人，默默走到前面添柴，借着火光看清了人影】

小陌？！

【轻声唤了她，并没得到回应，看来睡得很沉，便不再惊扰她，坐到她旁边，打量了下，脸带倦容，衣着单薄，难怪靠近火堆她仍瑟瑟发抖，解下披风替她盖上】

【替她拢了拢额前的碎发，拿起木枝拨弄了下火堆，暗自嘀咕了一句】

都说了让你多带些御寒衣物……

【虽说是嘀咕，但没把声音放大，怕吵醒了睡着的女子，然而靠着柱子，望着火堆也不知不觉泛起困乏之意，渐渐的也昏昏欲睡】

【直到有人说了一句话，才将开始打盹的自己一个激灵醒了，摇摇头，望着女子，不知她说的是梦话还是真睡醒了，待她揉了揉眼睛，脑袋一歪，瞥向自己，面上是波澜不惊的表情，感觉更像是忍住了笑意】

【她还惊讶的看着我，伸手拉了拉她身上的披风，故作镇定说道】

我.....路过。

【毕竟不能直接告诉她是跟随而来的，不知她是真信了还是装糊涂，竟然在这样的天里，让自己先走，有些哭笑不得】

【她自己却起身打算干什么，不想没迈出两步就一个趔趄差点栽出去，刚要起身去接，她却安稳的跪在了雕像前，还双手合十，一副颇为虔诚的样子，方才她起身之时就注意到她裙角处残雪消融的水渍，可能鞋袜早就湿透了，走路也有点别扭，果然是想故意瞒着我】

【不动声色瞧着她一连串的动作，实在有些忍俊不禁，瞅着她跪了多时还不打算起来，她到底知不知道她拜的是谁，八成是以为自己已经走了，然而等她偷偷回头时，自己正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她赶紧闪回头，继续装作请愿的样子，两人似乎都心照不宣的彼此逗弄】

【其实很想告诉她，这里是月老祠，她如此虔诚的拜的是月老，但是看到她如此迷糊的样子又觉得可爱，索性就不说了，终于她也发现了真相，不用看都知道一定是小脸糗成了红柿子，起身坐到她身边】

【低头凑近一瞧，果然不出所料的一脸羞红，快赶上了生起的火堆，头也垂着，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把将人抱个满怀，她脑袋抵在胸口，刚好遮住了她满脸羞怯，下颚抵在她头上，边笑边说道】

婚期都定了，你还许什么愿啊，是不是许了给我生个胖娃娃了？

【女子靠在怀里，胸前迎上一记粉拳，一语中的说到了此行的目的，尽管仍然是犹抱琵琶半遮面，两人心中早已了然】

【待她说完，低头在她额前一吻，手却捏了下她的脚踝处，果然证明了自己刚才的猜想】

我要不来，你是不是还打算把这伤瞒着回去啊？

【将人往暖和的地方搂了搂】

皱眉？有你在，应该不会了。

承平元年 冬

【月老祠里的火堆渐渐没了热度，在熄灭间升起一缕青烟，看了眼肩上靠着的小陌，还睡得挺沉，将她轻轻靠向背后的柱子，把披风替她盖好】

【转而起身活动活动被她压着有些麻木的肩膀，走到门口时，迎面一阵寒风，夹带一点碎雪扑面而来，回头看了眼还在熟睡的人，将门掩了一半，以致这风吹不进屋里】

【走到门口的台阶上，地上的残雪发出吱吱的声音，抬眼望去，那满树的红丝带随风而舞，树上的积雪偶尔会随风抖落，这一红一白，还伴随星星点点的叶绿，当真是美】

【晨曦的微光从地上的余雪上折射过来时，一阵风雪刮过耳边，感觉鬓角粘上了些雪子，又恰好发觉身后有些动静，靠在柱子上的女子略微动了动身子，又埋首在披风里】

【从门口退回到屋里，坐到女子身边，瞧了瞧还半梦半醒的人，颇像个小婴儿，听她的询问，缓缓说道】

见你睡得熟，便没叫醒你。

【见她要起身，想起她昨天的脚伤都没好利索，但她自己显然忘了，所以她慌慌忙忙站起来时差点又一个趔趄，跟着起身及时扶住了她】

脚上有伤还这么不安分。

【扶着她走到门口，替她把披风系好】

风大，就在门口瞧瞧就是了。

【一手揽过其削肩，两人并肩而立，鬓角察觉到她素手的冰凉，雪子融化在指尖，却是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二人不曾相视却又各自心照不宣】

【曾几何时，也曾想与一人这般并肩闲看风雪，岁月静好，这种景象近在眼前，倒让自己有些措手不及，垂首听到她似喃喃自语，心下一笑，女子心思总是纯白如雪】

【当暖阳完全投射出光芒时，裹挟的风雪便停了，女子直指着大门旁的石阶边上透出的一簇绯红说好看，细细看去，是倚着院墙的一株红梅树，虽然不高却是开得艳丽，朵朵艳红绽放，与地上的白相互辉映】

走，过去看看。

【话虽如此，不过女子脚上有伤，况且昨夜鞋袜都不曾烤干，地上的余雪还有些厚度，让她自己走，加重了伤势可不好，所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说道】

上来吧。

【俯下身时，女子娇小的身子搭在了后背，身量纤纤，背起来倒是毫不费力，刚走下门口的石阶，她却是少女般的欢脱雀跃】

【耳边的娇气听得清楚，只是心中不免咯噔一下，一声莫哥哥，又让自己难免联想，梨花树下欢快爽朗的笑声伴随着她轻快的脚步，那时，她也是如此称呼自己的，也曾想她累了便能背着她任由她昏昏欲睡，却终是没能实现，回头瞥了下后背上的人，依然笑靥如花，将她的身子往上送了送】

没有。

【余雪被和煦的冬日融化了些，渐渐露出了一条细长的小路，踩着残雪淌着雪水已然走到了门口院墙，红梅近在眼前愈发红得亮丽，背上的人伸手去嗅，亦将暗香散开，幽幽梅香却是令这荒凉的地方多了几分生机】

【闻得女子之言，抬眸看去，满树红梅点点，在雪白间点缀，可谓相得映彰】

萦空如雾转，凝阶似花积。若无雪的纯白，冷冽，又如何衬得松柏坚毅？积雪终化，细水长流，只是等待太难……

【“那我要你一辈子背着我”女子听似娇赖的话语，自己只是笑了笑，大抵女子都是做这般美好的幻想的吧，一如既往的将自己心里话和盘托出丝毫不掩饰，却总能教我无从拒绝】

【借此雪景，二人算是旁敲侧击的各诉衷肠，我道等待太难，只因等待无果，满心的期待最终徒留一声嗟叹，她言矢志不改，只因春心将付，愿不负东流，她之心意岂会不知，只怕担负不起，故无回音】

【雪止了，万籁俱寂只留世间一点朱红，看背上的女子满目欢喜，倒不忍打扰，看了眼日头，说道】

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还得赶路呢。

【一手放在嘴边吹了口哨唤来灵驹，马儿闻声后仰马头从后院奔出，将女子抱上马，自己回屋收拾了下亦翻身上马】

【雪地里噔噔的马蹄声起，留下一串蹄印延伸远去，女子靠在胸前，头上多出了一朵开得最艳的红梅，那是趁她不备偷偷别在她发髻上的，偶有一缕幽香盘旋四周，在背后的人勾起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