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塔

即使如此，那也没有办法。

【沉默几秒，面带微笑迅速答复了面前人的言语，没有丝毫存疑。的确，只要目睹过阎罗堂当日的惨痛情形，也就一定猜得出在这玄使受罚的节骨眼儿上姜明被派去任务的目的，也能猜得出九死一生或许都无法形容那里的危难，然而自己不敢，也不能轻举妄动，违反整个玄机阁的规矩。】

谢谢提醒。不过如果你想着我会去救他，或者找阁主理论，那也错了。

【白马洞外的少年以一己之力挡下乾坤门众弟子的来犯，玄机阁主在阎罗堂里语气严苛的教训，使自己有了面对这个问题唯一笑起来的理由。】

我相信阁主的判断，和姜明的实力。

【他言毕起身离开，桌上茶水只动了半碗，剩下的瞧了瞧，也一并往窗外泼了。不多时，便有阁众匆匆赶来道午后懈怠守卫不周等话，摇摇头示意无事，便将门关了稍歇。】

【春天还早得很呢。】

————结——————

————承平四年十一月末夜————

【算算禁足反省的日子已两月有余，酷寒已至，恰巧到了裹着衾被瑟瑟蜷在屋里的时候。好在玄使一脉本就与世无争，长青塔又偏居一隅，虽然夜风猎猎扰人清梦，但独占广渺星空，不至于十分难捱。烛光熠熠，窗外大雪纷飞，提笔随意在纸上挥毫着墨，不成文字，只打发时间罢了。】

【刚临了几卷书，门户蓦然洞开，以为是哪个属下有急事闯来禀报，背身道。】

有什么事儿？

【寒风倒卷着进入屋内，伤势虽然痊愈，但大夫直说还有些调养的药方未完，又不得以按在回春堂折腾了好一阵。皱着眉头摆摆手，示意来人赶紧关门。】

【打理着手上书卷，等着来人禀报事情，直到听见熟悉的声音手上一滞，抬起头来，愣了许久。】

你......没受伤吧？

【不知为何，见面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问起这个，才想起认真看了他上下几回有没有缺胳膊少腿。本想着自己和他不过一条线上的蚂蚱，实在不行也只能取舍利弊，而吴明所说凶多吉少，却让自己本来安定的心思莫名有些犹豫。朔方城天高路远，想必也要春天来临解了禁令才能得到消息，不料寒冷冬夜，竟能安全归来。】

幸亏幸亏——

【一语未完，咬着唇再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当然痊愈了！回春堂的手艺你还不知道？

【虽然名义上是阁主将自己扣在长青塔反省，但看病治伤的流程一样未去，反而令那些大夫竭尽所能熬药调理，冬日更甚，以待来年开春持玄使令牌复出。期间多少事，皆不足为外人道也。】

【待人将门一关上，室内的炭火便熊熊温暖了整个屋子，直照的脸庞亮堂堂的，倒显得气色好了很多。起身收拾掉桌上杂乱的笔墨纸砚，拍拍桌面示意。】

伤在哪儿了，给我看看。

【算上路程也不过在朔方城呆的不久，而自身也是看过他的武功，虽无意打听任务情况，也知道是个凶险的去处。眼见四下无人，才敢悄声嘟囔道。】

阁主这调遣也真是狠了，何必派去做这个。

【听面前人说起受伤原委，眉头蹙起，沉思片刻。】

朔方城主苏长琴？如此说来，你还是得报与阁主知道才好。

【一壁潜心替他盘算着，一壁不自觉被人揽住，直到回神方才反应过来现状，叹气轻拍几下他肩膀，倒没好意思说什么。怀中温暖，僵直身子也不敢乱动，怕什么时候不注意碰到了他哪里的伤处，只扭扭身子装成没感觉。】

只要好好的，阁里自然体恤，你也能平安。

【不知他是否明白其中的利害，只是共荣共败，只要人安安全全的就好了。另一方面，也怕他满地流浪惯了，暗里存有私心，无论为谁为何，总归是不好的事。】

【懵懵懂懂不知反应，直到脸凑得近了，才知道。】

嗯。

【到底是自幼被鲁老爷子终日锁在长青塔做事的人，没走南闯北历练，心性始终差那么一着。晕晕乎乎迷迷蒙蒙，十分清醒里只有三分尚存，另外两分皆是天性，剩下一分也慢慢磨灭而去。此番冬夜相聚，正是平淡无奇人生里的第一回。温存片刻，听他叙叙道来，忽然想到什么。】

对了，说好要给我的特产呢？

【从人怀里起来，左看看右看看，一脸笑意。】

那就好。

【一瞧见有家乡来的特产便顾不得了，拉不住想要伸手去拿，只是力气不如男人，少不得被按进怀里乖乖坐下。聚精会神恰似过去逢生辰节日拆礼物的心理，翻翻包裹——小玩意不少，还有些吃食书卷之类的，满满边拿边看摆了一桌子。直到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身边还坐着个人。】

拿着，奖励你没事可以偷偷来长青塔。

【随意挑了样燕山府常吃的佛手酥塞进人怀里，要他带回去给别人共享。平日这儿是禁区，文书名册如此机密，莫说杂七杂八的普通弟子和门客，没有令牌连那些个平起平坐的其他三使，甚至八大坛主之类的都不许靠近一步。但开春以后，自己便恢复玄使职位，怎么也得忌讳。】

你去得久了，别人不奇怪？赶紧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