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府

——————承平元年  秋——————

[漠尘有孕，他自然不会常待玄机。但每次回来都不免要耽搁些时日。一直惦记着楚玄宝剑遗失之事，便派人着手为其打造了一把。思及其泼墨剑诀，便请人设计了一套十分相合的外形。]

[宝剑出炉自是好事，他也放在手上把玩许久，才将宝剑归了鞘，置于院内石桌上，差人去叫了楚玄过来。]

[这次回来，难免要安一些人的心。召见地使这种事，最为合适的宣告他的回归，且不张扬。]

[楚玄这个剑痴，若是见到这把剑定会爱不释手。等不多时，便见其从院外而来，伴着熟悉的声音。]

[挥手遣退仆从，没有外人，自然也就不需要面具和礼数。果然，楚玄的目光看到了那把剑，便再也移不开。]

[见其这副模样，偏不提剑的事，转而问道]

你想我回来，是有什么事情与我说？

[本就是为楚玄量身打造的极品宝剑，此刻却偏要吊着胃口，见其深思不属的模样，甚觉好笑。]

[楚玄的反应完全在他意料之中。忍住想要笑出声的冲动，一本正经接过那张计划详细看了起来。]

[楚玄的这种规划是十分到位的，也正好人尽其用。]

现在初步规模怎么样？

大概需要多少资金？

人员招收要多久？

……

[对着纸上所列条目提出问题，目光未离，蓦然问出]

这剑若配泼墨剑诀，如何？

[听着楚玄侃侃而谈，他嘴角笑意更甚。这个武痴，后知后觉的让他实在憋不住，索性放下那纸张笑出声来]

哈哈哈……

[也难怪楚玄会有这等反应，不过他还是等笑够以后才点了点头]

你没听错。

[抓起桌上宝剑横递给呆在身前之人]

给你的。尚未取名，交给你了。

[对于江湖人来说，或者对于一个武者来说，一把称心的武器比性命还要重要。故而楚玄能够如此郑重的对待这把剑，也恰巧证明了其对这把剑的喜爱。]

好，就名藏书。

[颔首肯定，也不急于讨论计划之事，抬了抬下颚，向着院中空地示意]

还楞什么，去试试手吧。你忍得住？

[当初清玄入手，他可是整整耍了一套坚决才收起来的。楚玄与他相似，只怕早已迫不及待。]

[昨夜虽是喝了几坛酒，于他而言完全不碍事。一早收了剑势，下了天道府，在后山小路上静待人来。]

[日渐正午，一辆马车缓缓而来，由仆从扶着她下了车，这才颔首回道]

就在山腰，走吧。

[见其命人拿出的食盒，略诧异]

这是？

嗯。

[简单应了一声，便再不开口。]

[婠婠的墓坐落在一个风景优美的山坡上，背靠天道府，前方不远有小溪潺潺而过，不远处有一片花丛，蝶舞翩翩。想来，她该是喜欢这样的地方的。]

[一座孤坟茕茕孑立，石刻的墓碑上字迹崭新而清晰。]

婠婠，你看，渊哥哥带谁来了。

[轻声开口，生怕吵醒少女美好的梦。侧跨一步，将身后的人露了出来。]

[站在原地默不作声，静静看着一一和婠婠的墓碑，须臾转身，不愿被人瞧见如今这般难过模样。]

（婠婠……当如你所言，你此刻该是在天上看着我们吧。只愿下一世，你能投个好人家，乖巧些，平安喜乐一生。）

[抬眸看向天际，心内五味陈杂。]

[大约一个时辰过去，他都未发一言。在其结束起身时方开口]

如今，你、有何打算？

可以。

[虽然天道府不容外人，但她终究算是自己的女人，何况她若聪明些，也不会随意乱跑。]

[至于她口中的以后看不看得到，他选择了忽略。不论怎么说，她终究还是不愿面对他。]

跟我来吧，我给你安排住处。

[顿了顿]

若有心，天涯海角，何处都能祭奠。

[终是看不过，走过去抬手扶住了她。]

就算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也有可能是他的孩子]

你也不该如此不顾惜自己的身子。

相信婠婠也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你。

[见其神情，也不欲再提，轻叹]

走吧。

——————结——————

若是累了，就去歇息吧。

[见她那深思不属的模样，也不知究竟是因为伤心还是太过疲劳。]

[在桌边坐下，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心生不忍]

你专程过来，是为……婠婠？

怎的这般不注意？

[似是嗔怪，又并无那般急切。开门吩咐厨房准备些孕妇易消化的事物，这才转回落座]

那日，婠婠与我辞行，说想念家中父母，想回家。我念其年幼，便遣了一队人马护送，结果在云州突降天灾，护送的人死伤大半，而婠婠救出时也已身受重伤……

[深深呼吸，微微平复有些发颤的声音]

我赶到之时，已油尽灯枯，回天乏力。

[喉头仿若被什么哽住，再难继续。]

听说、大多数时间都在昏迷，倒是没受太多罪……

[思及赶到时婠婠那苍白的模样，心绪沉重。]

[饭菜端来，他也未动一口，见其只吃了一点就放下，诧异转头看去，闻言恍然]

我倒是忘了这个。我再去吩咐厨房做一些来吧。

除了酸的，还有什么想吃的？

一大早就在等你，没有。

[高声吩咐了门外候着的家仆，让厨房再煮碗面送过来，这才回了她的话。]

若不介意，我对歧黄之术也略通一二，帮你看看吧。

[她的脸色实在算不得好看，若是只吃面食，怕是经不住这般折腾。]

[手搭在腕脉上，那脉搏、与尘儿怀胎之时几乎一致]

双生？那你更要注意身子了，两个很需要营养的。

还好，还算健康。最近想吃什么就让下人去准备。

[既然可能是他的孩子，他没有义务不多加照料。]

[看了她一眼，也不多说，将该嘱咐的说完，拎起筷子便开始用餐。]

[对于她的抗拒，他不是感受不到。可说来说去两个人的纠葛已然太深，深得难以分清。这两个孩子，不论究竟是不是他的，此刻都不适宜问出口。]

若是喜欢，可以让他们多做些。

[孕妇的胃口果然不小，吃的量丝毫不弱于他。两人静默用完午餐，差人将碗筷收拾下去，便见其面有倦色。]

你歇着吧，我还有事，自便。

[话落出门，顺便帮她带好房门。]

——————结——————

不多呆几日？

[听下人说她早上身体不适，现在还能看清眼窝淡淡的青色和面上的苍白。]

[让她呆在天道府，虽不接触玄机阁，却也是有风险在内的。若是能够尽早离开，对他来说自是好事。]

[见她意已决，便不再多劝，颔首]

好，走吧。

你能有这个心，相信婠婠也会很高兴的。

[婠婠能为了她专门找他，并且让他放她回去，就足够证明了婠婠对她的看重。而同时，能够得到她的情意，也为婠婠感到欣慰。]

[从怀中摸出一支发簪，递了过去]

这是婠婠的。送你，留作纪念吧。

[婠婠墓碑前，依旧是生机盎然。他看着婠婠的墓碑，轻声开口]

她在中原的朋友不多，你算一个。

她说，她是上天派来人间的仙子……

[虽然对于这种怪谈一向嗤之以鼻，但他倒宁愿信了这句话是真的。最后看了一眼静立在那里的墓碑，他转身带着一一向山脚走去。]

[山脚处，一辆马车已经在那里等待。]

这个地方，以后不要私自来。

[玄机的所有入口，皆有阵法以及暗卫巡逻，若是不慎伤了她，他亦心中有愧。]

回去吧，希望你能过得幸福，也不枉……

[话突的顿住，意阑珊。]

[不知为何，看着一一此刻明媚的笑颜，他竟会想要将她揽入怀中。]

[但这个念头在初萌之际便被他果断扼杀掉。看起来，她似乎真的过的不错，他又何必在两人间，再生烦忧？]

好。

[除却一个好，再无其余可出口之语。]

趁着天色还早，上车吧。

[偏头吩咐赶车之人]

一定要将凤姑娘安全送到客栈。

[一直到马车缓缓驶离视线，他才回神。]

“阁主，要不要……”

不必。

[不论孩子是不是他的，她不亲自开口，便什么都没有意义。]

叫离过来，把阵法还原了吧。我去看看婠婠。

[话落，沿着原路上山去了。]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