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华道

好…咱们不告诉他

【这也怪不得女儿，左右送了帖子他也未必得空，忘了便忘了吧】

【带着两个女儿折了几枝花，选了一枝并着元安的点心一并送去了宣室殿】

结————

嗳呀……我就说忘了谁……

[听娘亲提到爹爹，眨了眨眼，难怪总觉得自己忘了谁，但始终想不起来。]

等一会再做一盘新的给爹爹送过去好了。

[往娘亲身边靠了靠，吐吐舌头撒娇道。]

毕竟是第一次办花会呢，女儿只是不小心才把爹爹给漏了，娘亲千万不要告诉爹爹呀~

【这孩子素来周到，小小一个女娃娃已可预见来日风采。哎，孩子长得这样快，我如何能不老呢】

【强行忍住笑意，低头饮茶掩盖过去】

咳咳，好，娘亲这就尝一尝

【语罢拿起一块新点心，入口清甜不腻人，可以给小九吃几块…只能吃几块】

点心很不错，你也别只想着娘亲和你妹妹，回头也给你爹爹送一些去

娘亲生我养我，我最喜欢的就是娘亲啦……

“四姐姐你哄我睡觉的时候还说最喜欢的是我！”

[话音未落，吃着糕点的六妹妹在一旁控诉道。不由清了清嗓子，赶忙转移了话题。]

帖子早便写好了，明日一早我同六妹妹一块送过去。

[边说边将花枝呈来的点心往娘亲面前推了推。]

娘亲尝尝，据说是新近研制出来的。我特意叮嘱了少糖，九儿吃多也没关系的。

[转而见宁安面前空了大半的点心盘，皱了皱眉头，探手拉远了盘子，推了茶盏过去。]

多多饮水。

【向来不是贪心的人，看着女儿们渐渐长大，平安喜乐，便心满意足。来日等女儿们都嫁出去了，宫中还有阿英与我作伴】

回去替娘亲给你沈姨娘也写张帖子，让她也领着你弟弟妹妹们过来赏花

【孩子还小，有些打趣的话不好同她们说，要是阿英在这儿还能与她玩笑两句】

玉媛这么喜欢娘亲呀？娘亲也想让你留在身边，那咱们就不长高了吧，看着妹妹们长

【很是珍惜孩子这般与我亲近的时候，长大之后遇见了心上人，怕就没有这么喜欢娘亲了啊】

[娘亲这话乍一听还觉安慰，细细一想又觉不对，但感受鼻尖被刮过时的宠溺，与娘亲温柔注视的目光，便觉什么都不重要了。]

[悄悄伸手握住娘亲刮过我鼻端的手，亦是笑眼弯弯，满是濡慕。]

不长高就能一直在娘亲身边啦~

[嬷嬷说，人长得越高年纪就越大，女孩子长大了都是要离开家的。]

[可我舍不得娘亲。]

【平日里常板着脸的小姑娘，偶尔孩子气一回便显得格外可爱。亭中宫人都低了头，抿着嘴儿一副要笑又不敢笑的样子。伸手把躲起来的小姑娘牵出来，曲起手指刮过她鼻尖】

六妹妹的头摸不到了，还有九妹妹，还有你沈姨娘那儿的十妹妹

【这话听起来不像是安慰的样子】

嗯…元安也会长高的

[顺着娘亲话语将目光放在了六妹妹身上，抚了抚她额前支棱的发梢，笑弯一双眼儿。]

是呢，六妹妹今年长高了好多。

[顿了顿，同她比了比高矮，又有些发愁。]

真的快超过了呀……六妹妹长得太快了，要是以后摸不着她的头怎么办……

[平素都是一派长姐风范，无论在姐姐还是妹妹面前都是稳重可靠的模样，哪里说过如此孩子气的话，霎时红透一张雪团似的脸，羞得往娘亲身后藏了藏。]

今晨发现庭中玉兰开了花，晚些竟收到了元安亲手写的帖，九岁的小姑娘，字写的已经很好了。这般郑重地邀娘亲品茶赏花，怕也只有我们四公主了。

看一眼座前等着回应的小姑娘，忍不住笑了，没再多话，只命人把帖子妥善收好，自领着闺女们往琼华道去了。

见到元安着人备好的茶点，忽而想起淑妃来，那时她是夫人我是郡君，初入后廷不过几月，她也是这般摆了点心邀我品茶。年深日久，往事却忽然清晰起来，甚至她手中那一盏莲心茶的苦，都还停留在唇齿间，不曾散去…

身侧小姑娘唤了一声娘亲，这才回过神来，伸手在宁安头上比了比

“宁安好像又长高了，都快赶上你四姐姐了。”

承平十二年  春

[春时春景，春草春花春意浓。四时节气，最最喜欢的便是这时候了，前几日同两个妹妹出来玩耍时就注意到假山碎石间悄然攀爬出的细嫩枝丫，含着嫩黄的花苞俏生生地探出头来，教人见之悦然。]

[想着有这几日了，那小花苞应当是绽放了的，便兴冲冲去与娘亲道了，一派庄重地备了茶水点心邀娘亲来赏花。]

[眼见着花影花枝并娘亲身边的绿芙姐姐带着吃食先去做准备，我牵着六妹妹跟在娘亲身边，认真叮嘱六妹妹，以防她一会手痒折了花朵。]

【见她没有怪罪，在心里道了一句大好人，尔后放话，更是松了一口气。这黑不隆咚的，早点去做完事儿最好不过。】
【依礼告退，揣着那盏灯退了去。奔向自个负责的那几处，时有昏暗笼道，遂心意抱紧灯笼不提。】
【月色照我影。】


结

半晌未听她回话，疑惑转首，正瞧见她小心护着灯烛的模样，倒是可爱的紧。这些年纪小的宫婢实在有趣，回去该让碧桃留意一下，承福殿是否也有这般可爱的。

这条路走得也差不多了，不好再拘着她，担惊受怕的

“夏掌灯去忙吧，本宫也要到了。”

【春夜风冷，卷叶声盈耳，转眼已幽然回荡在身畔。那风丝丝缕缕的掠过，待她软软轻轻的和气话说完，不曾有什么事，心下略松了那寸心，忽地见它孕出几分遒劲。力道并不多大，却是刮得灯笼摇摇晃晃几下，带得烛火跟着扑闪。】
【四周有一瞬闪烁而至的昏暗。本是一心杵在灯上，登时一吓，心里头一紧，往前踏了半步双手伸出就是扶住就近那盏照路的小灯笼。】
【可千万别灭！】
【实则那一小会的劲头，很快无碍，烛火又静静烧在灯里。回神方觉忘了答话，一时就抱着那灯的姿态立刻有些讪讪。】

宫中行事谨慎些确是应该，瞧她这副样子，倒也不觉得什么。风吹过树叶沙沙的响，春喜听了怕又要以为…望一眼她身后小亭，掌灯看起来比春喜稍微镇定些

“上回本宫从此处经过，风扑灭了灯烛，幸得夏掌灯在亭子里留的小灯，本宫才不至于只靠着月色往前走。”

【烛光映亮瞳仁，夜色坠着她轻柔言语，压出一丝翳翳，飘在这昏昧里教人一时分不出温缓语气。】
【原是不明这位娘娘唤我来的心思，如言微微上前，又一说反倒提心。千头万绪，催着言行愈发保守谨慎。】

不知娘娘有何训示？

【凝神于眼前贵人，灯火幽栖，草木迷离。四下里，烛火驱逐的黑色潜伏，隐要卷土重来。】

有意领着随行宫人再往边上站些，裙角都快挨上道旁矮枝才停了步子。

绿芙带了人过来，瞧着似乎比春喜要大上几岁，也比春喜更镇定些，含笑点头，开口免了她的礼

“别怕，过来离本宫近些。”

不知怎的，很想吓她一下，年岁渐长，少有这般想要胡闹的时候…上回是风扑灭了灯，这回总不好故意让人灭了烛火

“本宫听人提过夏掌灯几句，这回遇上了便叫你过来说几句话，你莫要紧张。”

【一时有所倚仗，脚步也轻快些。落在这夜里，轻轻地，忽似有叠着步声渐合而来。原以为错听，耳畔随后递来一句“妹妹留步”，这才转身看。】
【灯光托出来人形貌，着浅色的褙子，脸上笑吟吟地望过来，依稀有些面善。】
【不明所以，伛着腰先见了礼应不会错。而这档口她也缓言道出来意，说她家主子叫我过去说话，指了来路又柔柔为我释明乃是承福殿的纯贵仪娘娘。自是从了，心里转过两三念头，已到跟前。】
【离亭远了些，虽有两厢灯笼，到底不如直面亭中之灯敞亮，夜色的暗暗虚影忙不迭附着，不过浅浅薄薄，还是瞧得清人。】
【灌木边，灯明处，照出一张圆润的脸庞，饰有珠翠如点星。】

尚寝局掌灯夏莲奚见过纯贵仪娘娘。

【依着规矩行礼。一眼掠过她身后黑魆魆的石木深处，低头就管看灯，只觉心里那只兔子好像又要跑出来。】

小亭中的灯似乎比别处更亮些，绿芙上次便是来此处取了火，心中越发肯定前头的就是那掌灯，也越发好奇了

“去把人叫过来陪本宫说说话。”

绿芙福身应是，才要迈步又被我唤住多嘱咐了一句

“你温和些，别吓着她。”

春喜说她怕黑，这会儿又是夜里，虽有灯烛照着，忽然有人靠近传话…若她她同春喜一般胆小，怕也一样会吓着。再想那春喜，晚间怯懦的小兔子，和白日里乐呵呵编竹叶的小姑娘，还是后者更讨人喜欢。

【暮色苍然尽，一丸凉月挂上枝头，流光似水朦朦笼下。提着照明小灯穿过弯曲石径，两侧湖石堆砌，杂莳着一丛丛灌木草花，黑洞洞的夜里鲜妍不明，幽幽摇曳出参差影子。】
【走过这段黑道，心里头像揣了一只兔子，沉沉地又不时跟着那风那影蹦跶几下，怪叫人不安的。好不容易看到小亭子里安置的定心丸，脚下立即快起来，上前就取出火折子点亮。火光闪烁，四周顿时亮堂起来。】
【光线柔和展开，不自觉拍拍胸脯。想这盏灯可是从局里千挑万选，顶顶亮的，看看如此，才不负我选的你。】
【瞧着那盏灯微微定下心，便要去继续干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