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仙观

我在观中也只是偏安一隅，跟着朋友偶尔停留两日。

不若，我让我这位朋友给你讲讲吧。

【目不斜视的在他前面走着，这观中的风景自己都瞧过，也没什么看头。现下身体疲惫，也不想带着他逛院子，就把他带到朋友那儿吧，明天他若是还在，就带着他四处看看吧】

结。

也好，那便有劳了。

【跟着眼前这位白寒松进入观内，无缘上下打量着寻仙观内的装饰。】

不知这观内哪位仙师能为在下一探天机？

【听他所说对观内诸人应该是了解，不如直接问他？】

【师父教给我的不仅是功夫，还有礼法。听他问起名姓，告之】

小生姓白，名寒松。

【他问起我答之，至于他是谁，我却不感兴趣。】

【同他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也不知我那老友等急了没有，有些焦躁。】

正好我认识观中人，对观里也熟悉些。

不如我带兄台进去吧。

【听到他说不管今日是否会进入观内算命，但如果不进观终究是不得而知，无缘无奈一笑。对他的这种回答，既不能算错也不能算对。若说不对，他所言甚是，无法反驳；可若是当他说准了，又不能服气。】

【见他对手中钱袋毫无意思，无缘不禁对这人高看几眼。】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以他方才所言，似乎非是寻仙观中人，莫非也是来这里有事？】

【这可是问到我了，我虽识得观中人，却从未算过一卦，因观中仙翁曾出言‘天下事皆有定数，知晓有何用。’是以，我并不刻意去求，师父亦说过，随心即可。】

哦，你这人到有意思，观中仙师有无算出来，我不知，可我却知，你今日不入观门，便不得而知。

【钱袋子里的声音清脆，我也只是看着他，笑而不语，钱财之物我不用许多，够用就行。】

兄台这物，还是蹭给别人 吧。

说入观也可，不入观亦可，听闻寻仙观中有仙师上可知一千寒暑，下能透五百命数，不知可有算得我今日入是不入？

【听到他的询问，无缘反而是好奇起这寻仙观内道者能为如何，在好奇心的蛊惑下，无缘终究是问出了这个几乎会让所有相师都恨得咬牙切齿的问题。】

当然，若道友说对，自然……

【心知不可过分，无缘取出钱袋在手中抛了抛，沉甸甸的钱袋中银子上下碰撞，发出诱人的响声。】

【刚眯上了眼睛，察觉到方才那个地儿有个目光看了过来，有些凌厉，我不过是多瞧了两眼，难不成还惹了事端，这是老友的地儿，害怕他不成。】

【不过，看他时，他似乎在门外徘徊，似是寻人，然观中能让人如此的只有老友的师伯了，是个厉害的人呢。】

【在这儿两者相望却不语，倒不如我前去问一问，在这儿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径直走向他，脑子也清醒了不少，走到三两步之外，抱拳问道】

兄台可是要入观？

嗯？

【正在犹豫是否要进寻仙观找仙师为自己一探天机，却发现暗中有人在窥伺自己，那种被人监视了的感觉无缘毕生难忘，加之前阵子被人暗算以至于卧床不起，已成惊弓之鸟的无缘心中警惕倍增。】

【一双眼透过面具观察着身边的每一个人，看上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上山之中，但有一个人还是进入了无缘的视线。】

【一边困顿的前行，眼还时不时地瞟过，无缘自然心知，刚才窥伺自己的人不会是别人，就是眼前这犯困的男子。】

啊~

【困得不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下山办点事儿，一夜无眠，一刻也没耽搁想早点儿回去，好好的睡上一觉，补足精神…】

【路过寻仙观，停下了脚步，还记得观中有一老友，还是曾经下山时偶得来的，这些年过去，有时下山办事，也会来这儿与他叙叙旧，今日虽然急着回山，也不差这儿一时半会儿，说话叙旧的功夫还是有的。】

【在观中走了不过片刻，瞧见一个人，带着面具，我常年在山上，也不曾见过带着面具的人，哪怕是师姐妹们从灯节回来，也不过是拿在手里，不曾带着。】

【好奇归好奇，也不过是多看了他两眼，自己还想着同老友说话呢。】

————承平十一年  春————

涛山阻绝秦帝船，汉宫彻夜捧金盘。玉肌枉然生白骨，不如啸剑易水寒。

【一步步踏在去往寻仙观的山道之上，虽说经苏辞娘帮助，无缘伤势得以好转，但不知与何人结仇带来的杀身之祸让无缘倍感不安，因此，才有了此行，往寻仙观寻一位老道为自己谋划。】

【毕竟初春时节，万物复苏，山道上来往人流不绝。无缘步行于山道之上，看着川流不息的人海，不由得想到这寻仙观建成于梁，成时气势无二，香火不绝，最后也落得个凄凉下场，若不是后来有道人重修此地，或许早就没有这等盛况了。】

-明溪-

【师父其实是不在意这些的，否则也不会守着个玄光观这些年饥一顿饱一顿，只不过看着他赤红的双眼，是在说不出一个“不”字，遂应了声好】

你这半年去了哪里？

【到底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声。得知他进了观津书院也很是为他高兴。如今也算了了了师父一桩夙愿，我也倍感轻松。想着也是时候出去走走了】

——结束——

【往日常与师父斗嘴，所以他让我滚，我便听话的滚了，当真了无牵挂的意思。如今听到师兄提及旧事，只觉声声刺耳，字字诛心。】

【他将我扶起来，摸着那灵位上的字，眼神落寞又空虚。这么久以来，都是他一个人，一个人眼睁睁看着师父带着遗憾离去，一个人操持着师父的后事，又一个人带着师父的牌位修行。】

【再抬头瞧见那字时，只觉得双目刺痛，闭着眸子缓了半响，从一开始的怒不可遏慢慢变成了无可奈何。】

【河北路近几个月都不安生，路上也听说了附近多有强盗，都是被朝廷逼得无路可走然后落草成寇，不成气候。我便是恨，又能怎样，且不说能找到那些人，就算找到了，难道还真要一个个都砍回去替师父报仇么？】

【他虽然没多德高望重，但出家人慈悲为怀，既然已经去了，凡间一切恩恩怨怨就烟消云散了。】

【睁眼时，已无情绪翻涌，只是神色黯然道】

是我不孝，辛苦师兄了。

【垂首叹气又道】

明天我们去给师父点个长明灯吧，把他的牌位先供在寻仙观吧。他生前只顾气我不成才，也没好好享福。死后就让他过得舒坦些，香油钱我出，也算我尽了孝心。

-明溪-

【一时间居处只有他压抑的哭声。我眼角处亦有一点湿意】

【师父亡故之初，守灵、发丧都只有我一个人，夜深人静独自对着火盆中燃尽和未燃尽的纸钱，我不是不怨的。只是那些怨恨到这时尽皆变成了茫然与空虚】

【我将他扶了起来，拇指摩挲着灵位上的字，这都是我亲手刻上去的，一个字一个字】

那日师父骂了你，晚间就后了悔。我们沿着山路找了你三日，也询问了村里人都没有你的消息虽然师父不说我也知道他是担心你的。
这样过了大约一个月武华山突然杀进了一伙强盗……你知道观里香火不好，素来是没什么钱的，那伙强盗一怒之下就砍伤了师父……
师父挨了半个月就去了，死前还念着你的名字

【眼瞧着师兄取出一个蓝布包裹，然后双手捧着放在桌子上打开，朱漆牌位上写着师父的名字，霎时间就觉得脑子轰的一声就炸了。耳畔嗡嗡作响，好像听到师父的叫骂声】

“你这个混小子，好吃懒做无作为。”

“师父，我们老祖宗讲究的不就是清静无为嘛！”

“混账！祖师爷是这个意思么！”

......

“自今日起你我师徒情分已尽，给我滚出玄光观的大门！”

【嚯的起身，两腿“哐当”一声跪在地上，俯身叩首，久久不起，一声悲呼回荡在空中。】

师父——徒儿，来迟了......

-明溪-

【有心询问他这半年是怎么度过的，又想询问是怎样的朋友，莫让强人欺了去。细瞧下来竟似比先前强了不少】

【终究是方外之人，凡事皆讲“因果”二字。况且他素来是有福的，一切自屏造化罢】

【听他问及师傅，张张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沉默片刻，转身自床头取来一个蓝布包裹，双手碰到桌上打开来里面只有一块朱漆牌位】

给……师傅磕个头吧

【师傅只有我与青风两个徒弟，虽然偶尔混账，对师傅的孝心从来做不得假。那日实是气的狠了才说出逐他出门墙的话，否则病重之时也不会忧心他的安危。师傅固然是因为伤重也是因为心病难医】

【怔了半晌，与他同坐。寻仙观虽不算什么大场地，但好在香客稳定，至少衣食无忧，比起玄光观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要好很多。】

【听他发问，不由得蹙了眉】

我受朋友所邀来这边小住，想着离玄光观挺近，就打算去看看你们，可没想到，道观居然没了。

【心中诧异，一路寻找只听说师兄在此静修，却没听到师父半点消息。如今听他声音哽咽，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问】

师兄，师父他在哪？我只打探到你的去处，师父可也在此地？

【但是心里其实已经有些预感，若师父在此，为何不与师兄一起来见我呢？】

-明溪-

【见来了生人惜时也住了口，目光在我二人间游弋不定。我打发了惜时别处去】

【这话我却是不好回答，青瓦蔽身衣食无忧不能说不好，到底是客居。既答不出索性就不回答了，引了人往居处去】

青风怎么寻到寻仙观的？

【居处十分简单，一桌一榻两条长凳。取了倒扣桌上的粗瓷茶杯倒了一杯凉茶给他】

你看起来到还不错……

【话出口觉得很是生硬凉薄，便又描补起来】

你别怪师傅，他那时气狠了。我下山找过你，十来日没有讯息……你别怪师傅，别怪他

【说到这里便再也说不下去，言语中带着哽咽】

【听到对方喊了我名字，才敢确定他是师兄，只是这一声唤后，静默半晌，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一别半年，回来时已物是人非。虽然知道师兄定不会忘了自己，但却不清楚玄光观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张嘴不知道怎么询问，话到嘴边成了一句不咸不淡的问候】

师兄在这里，可还安好？

-明溪-

【到寻仙观挂单不过三个多月。师傅当年有恩于寻仙观观主，临终前叮嘱我可投奔此地。观主见了师傅手书喟叹一番便留下了我】

【寻仙观与玄光观不同，香火极是鼎盛。离着前殿半里地都能闻见香火未。据传是因为三百年前有一位真人在此处白日飞升——】

那真是天降朝露，真人身披朝霞脚踏祥运平地飞升，围观之人频频叩首……后来便有信徒在此剪了寻仙观

【小道童惜时约莫有七八岁年纪正是爱玩爱闹的时候，平日里那些师兄师弟哪个也不爱听他讲古，如今来了我这个“棒槌”，成天价的追着我后面说个不停】

【我只微笑听着，从前师弟也这般模样却比惜时更淘气，如今也不知道如何了。这般想着，耳边竟忽然听到一声：师兄】

青风？

【一时间分不清是真还是幻，定定看了半晌才呢喃出一句】

承平十年 春

【来书院多日，突然忆起少时在玄光观的日子。算了算行程，估计也就两三日一个来回，于是跟萧大哥知会了一声，便去了趟沧州。待到武华山时，却寻不到玄光观的影子。问了附近的人才知晓，去年的时候这里便被拆了，然后又多问了几个人，终于打听到师兄的下落。】

【启程又去了棣州，寻至寻仙观，多方探听，确实有一位道号“明溪”的道长在此挂单，于是叫人寻他去，自己则坐在功道房等候。】

【我这一别已有半年，也不知如今师兄是否还认得我。这么一想，莫名的有些紧张。】

【听得门“吱呀”异响，抬头望去，正巧逆光，虚虚实实的有些看不清来人面容，只试探喊了声】

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