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遥古镇

【寒岁积雪累累，原来北地苦寒远胜我所料想，将斗篷拢紧两分。一身灰黑蔽氅披在身上很有些不伦不类，绒领子风毛堪堪裹着下颔，软茸茸的蹭着脸颊，冰天雪地，心里却是甜的。】

【出离不开道不过半月便被他寻了来，月老庙里红绳牵许，将我终日惦念酿成蜜样温存封在心口，甚至隐隐感激兄长寻我这趟差事，让我知晓莫寒是这般记挂我的。】

【本是两人相伴自沧州再往北上，但卫燎一日一封飞鸽传书催得紧，他未露声色，眉头渐笼却是看在眼里。便在今晨婉言劝他先行回广南，又保证不出一月定当归去，如此才将这冷着脸的大城主哄走。一人行动便捷，不过午后便入了城，小小村郭人家寥寥，稍加打听便应上苏佪所说的医馆。】

【“茗芦”询了掌柜的，果然有位杜先生在此，嘱人引见不过片刻即回，应声转过身，见了礼】

小妹姓沈，是苏佪苏大夫的朋友，阁下可是杜公子吗？

【问过礼随之入室内，这人看来不拘小节，待人却极是热忱客气。平日除了那个人便是苏佪，我对与人相处一道实在懂的有限，他既这般说，便略点一点头报以一笑。】

【苏佪曾交代这位病患有哮喘之症，又因是习武之人易牵气动怒，如今我见到其人，气色上看来虽强健果干，几声寒暄中却能觉察呼吸间延滞略阻，正与所述不差，因开门见山】

苏大夫先前曾替杜大哥你医过哮症，但此病根治不易，一两副药只能暂缓病情。只是他当时有要务急于回扬州，不得为你细细调理。

【说到此节，并不知兄长与他交情如何，但若贸然说出是专为此事走这一遭就未免有些倨恩压人的意思了，便将热茶捧在手心，轻轻呷了一口，令周身缓暖，才道】

正巧小妹懂些医术，这几日为寻些东西路过贵宝地，收到大哥的书信里提及此事，便不请自来了。

[我自以为说得婉转，不想还是招来这番大礼，登时愧怍不已，脸也跟着涨红，忙不迭将他搀起，连声称“不敢”。待其复归坐，稍缓怯色]

杜大哥不必如此客气，都是行医之人的本分罢了。

[既说明看病一事，身为病患却没急着问病情，反倒关心起苏佪，亦教我心下感动，忙答道]

多谢关心，大哥他一切很好，只是家中常有事情牵绊，不能时常自由走动罢了。

[如此教他宽慰少许，回归正题。医馆自然有切脉所用器具及笔墨纸砚，搁了脉枕在他桌前]

那么，杜大哥若不嫌弃，便让我诊一诊脉罢。

另外，引发哮症也有诸多因素，更是因人而异，还请告诉我最近几回发病大约是些什么情形，可有碰着什么或吃了什么？

【江湖中人性情豪爽，提及朋友之谊不免言语欢畅，见他脸色发红便一笑示意无妨。说到“岩白菜”诚然是味治虚痨咳嗽的好药，不过哮症极易反复，紧靠病发时压制镇咳还不足，那药囊接来轻轻一嗅，点点头】

不错，这药囊中除却“岩白菜”，还有些藿香、羌活、紫苏等药材，呼吸不畅时可助于宣肺通窍，缓解病症。

【一壁说，便将右手三指扶上其左腕，示意自然呼吸即可。凝神观脉，但觉沉实有力而伴气息起伏周转，隐见奇脉，病源肺损。他所言是自幼即病，可见遗传是一面，但江湖出身又不免好斗逞勇，后天全靠几味药吊着怕也不妥，心中有了分寸，抬笔写下几张方子】

杜大哥，你方才也说这病是先天所生，靠药石弥补确难十全，但如果按着方子按时服药遵守禁忌，稍加时日也可减少减缓发作。

【将几张方子递与他，一一解释道】

这一张是丸药的药方，把药材抓齐请铺里伙计依法制成药丸，每日一丸早起梨汤送服，平日用它养着，旁的苦药汤便可先停了。吃上个把月，情形稳定些就可减少为两三日一丸，至七日一丸，主在疏通肺气，巩固根基；

这张是汤药，若赶上犯病时便抓上两副浓熬，一日三次趁热服用，平复病灶；

还有你的药囊，药性每隔两三月便会挥发的差不多，到时候就按照这第三张方子抓药补制，随身佩戴可解一时之急；

【如此淅淅沥沥讲了一大篇来，哮喘根治不易，说到底重在调养，心气平顺于病于己都是好的，听他方才所言从前或许出于草莽，不过能在这镇子里安顿下来，过寻常人家的平静生活，于他也是好事】

别的也罢，哮症者养肺是第一要紧的，我已将其余须注意的事项也写下来，平日忌焦戒躁，尤其勿要大悲大怒，若是不爱喝苦药，多煮些梨汤、枇杷露也是可行的。

【下山行走这些日子也见过不少病患，哮喘症算不得大凶大险，只是磨人耗神。听他语气里颇有些颓丧意气，便笑道】

方才还有一句话没说，无论什么病都最讲究个心气儿，杜大哥你正值壮年，只要依法调治，有什么顽疾是养不好的呢。

【药方交与他，心中把握依此调理上半年左右，虽不十分除去病根，总也能去了八九成躁气，也算成全苏徊一番仁心。可他送来的古币却是不能收的，连忙推辞】

杜大哥你切莫如此，方才说了这都不过是医者本分罢了，千万别这么客气。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