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山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不咸，有肃慎氏之国；有虫，兽身蛇身，名曰琴虫；有人名曰大人。大荒之中，有山名曰衡天。有先民之山，有盘木千里。我攀石崖尖顶，俯身放与长川，山高不见水流势，欲目万里无穷——
大荒之里，盖眼四万八千八百八十八丈，独九龙飘飘然。
惊，怵不其然，直踏去龙盘屈卧；如戾，风啸穿林呜呜然。]

[来道留宿的刘伯告我，此处西走三十里，多出盗匪劫伙，出行不宜。]

[一意孤走，兀打去半葫芦酒系腰，一身不起眼的长衫踽踽独行。]

[古经里讲太多，纵览太多英雄，偏偏只记得个蚩尤。蚩尤八肱八趾疏首，登九淖以伐空桑，倒头来却被黄帝杀之于青丘——不，算不上，是被不敌铁甲的凡尘客笼络了不周山上的罔世仙杀之。书说应龙杀了蚩尤与夸父，却不得复上，只得数下旱。我沉顿于乍弥变虚之中，久不能回人事。]

[面现凝思，正寻思着典故。鼻尖忽而闻到一阵血腥气，嗅了几下，只觉头脑中微微发闷，似出自近处，神色登时一紧，张目四望，只消一眼，好巧不巧，正将几步远扑跌来的人瞧个正着，冷不防吃了一吓！抢步上前，却暗下提防，一手倒剪身后，一手却掌缘外翻，近处着眼，细细打量上下，心念一动，双目直视过人，缓声道。]

这位兄弟，你可要紧麽？我见你伤的不轻，想你再走下去，怕是发作起来疼得紧。你若信我，我处有些伤药聊可应景，略治一二，再走不迟。

[一语既出，洒然一笑，端地坦荡模样。]

[近凉州，原该是近乡情怯。可真要论起来，他段聿康倒委实没走过这道。零丁几回往来，也多从官道。若非如此，也不会起了上卧龙山一观的念头。]

[书到用时方恨少。今日斗然遇上这落难兄弟，虽说萍水相逢，亦有戚戚意，不住思索，愈攀扯出个亮堂门道来。]

[再凝目瞧人，见他一语像有未竟意，脸色灰白，但强自忍痛，浑身的筋都似上了弦，整个人似一张弓，每一个毛孔都在警惕着——

兀地是个响当当的汉子。]

[不禁喉头一阵簌簌耸动，脑子里猛地灵光闪过，神随念动，身形一闪，一把扶住他手臂推拿几下活络血脉，另从怀里摸出一葫芦，送到嘴边，口里朗道。]

似你这般，便是知道了路，还走的回去么？

[一哂，却因着好面儿，单不道自个儿不晓得路的事儿，斟酌添句。]

慢点喝些罢。自家药酒，不说饮鸩止渴，许能缓上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