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

【从酒肆出来，东晃晃，西晃晃，径直晃出了城。不远处入眼一片密松林，所谓逢林莫入，只可惜小爷我今儿个就是为他而来。】

【酒肆之中传言此处夜间鬼影重重，哀嚎不断。说书之人说的有模有样，小爷的好奇心完全被勾了起来。小爷长这么大见过了真李鬼，还没见过假李逵，若是有鬼捉了一只来玩，也算不虚此行】
【林边立着一块大石，单手一撑坐在石上等着日落，林子上空不时有惊鸟飞过，捡了石头连准头，竟打中一只肥雀。拾了柴禾燃起火堆架了雀儿来考】雀儿啊雀儿，今儿个就让小爷度你……【又从包袱里拿了酒肉出来

【这身上莫名的开始痒痒，初始只是手臂，后来竟蔓延至全身，在原地上蹿下跳的，只恨爹妈没多生出两双手】奇了怪了，难道真这么邪乎？

【脚下不知绊倒什么，向前一栽，正好对上一双大眼睛】啊！！【扯着脖子惊呼】

【揪着衣袖数着那脚步声，灌丛摩擦发出的声音越来越近，正等着他一脚踩上陷阱被绊地一身痒粉再跳出来看看是什么牛鬼蛇神呢，谁知他一屁股坐到头顶的石头上。默默挪了挪脑袋，尽量避开他的屁股，心想这混蛋到底要坐到什么时候！这么蹲在别人屁股后面太讨厌了啊喂！】

【伸手摸着地上想找点什么木棍把他戳走，没想到他自己跳了起来，上蹿下跳的很是好笑，眼看那脚下被绳子绊倒还没来得及开心，就看见一张大脸扑过来，整个人被他压了个严实，这才想起来不知道他沾了多少痒粉，小脸一皱快要哭出来了。】

喂！！你快让开啊！！你身上好痒！

女……女鬼！【一道尖叫夹在我的叫声中，而且明显更胜一筹，我被吓的住了声，胸口压在一片柔软之上，入鼻是淡淡馨香，一时间也不知该作何反应，与她大眼瞪小眼瞪在一处】

【直到她出声提出“痒痒粉”，像是拨动了某根神经，身体一瞬间又瘙痒起来。嗖的跳了起来，用手不断的抓挠】年年打雁，今天让雁啄了眼【龇牙咧嘴】快把解药拿来，否则……【说着就往她身上蹭过去】

【看眼前那双眼睛瞪地比自己小不了多少，铜铃似的，脸上还有一条疤，有点滑稽但却不让人讨厌。张着手也不敢去推他，看他粗手粗脚地跳起来，连自己身上也开始痒。当着他的面不敢挠，葱白手指捏着衣角真的快要哭了。】

你才是女鬼，你全家都是女鬼！！！

谁让你跟在人家身后鬼鬼祟祟的！我还以为……以为……

【看他要蹭过来立刻往后退了两步，衣服一摩擦觉得更痒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这都什么霉运啊！】

你转过去啊立刻转过去不然我不给你解药！

【手偷偷地摸着包袱，只想等他转过去以后先把解药吃下去，免得一会在他面前丢人，太丢脸了！】

以为什么？【东挠两把，西蹭几下，越抓越痒，越痒越想抓，勾火得很】这路你家的许你走不许别人走？再说了，你一个人跑到乱葬岗……

【手叉腰绕着她转了两圈，打了个响指】我知道了，一定是偷野汉子……【说着话的功夫手还在肩头抓了两下】我警告你，快递把解药拿来，否则……【手拢在嘴边，运足内力】抓奸夫淫妇……【气贯山河，惊起飞鸟无数】

【身前沾了些白白的粉末，这会又羞又急又挠不得，被他看着更是急得团团转，本来想挖了陷阱害别人，结果他倒悠闲了。咬了咬嘴唇，心一横，你不转过去我就不给解药，看看到底谁受得了！】

【但见他在身前走来走去，那眼神中不怀好意，默默在袖里握着粉拳想着一拳把他打晕算了。谁知这拳还没挥出来便听他说什么不清不白的，竟然还敢放声喊，心里一急两手阔成弧掐住他脖子摇晃，秀眉一紧朝着他大声吼。】

你闭嘴啊！！！

再喊我就把解药扔到水里！！谁也别想吃！！！

【原本是想口头上占点便宜，让他赶紧把解药交出来了事，没想到这丫头这么凶残。冷不防被她掐住了脖子，亲娘咧，感情女人打架都这样，之前村头张寡妇和乔婆子打架也是掐脖子揪头发的。难怪老鬼说，女人是老虎】

放开……我……【生生从嗓子里挤出三个字，骈指点像她手肘曲池，趁着她手臂酸软时，掰开她手指，身子向后一窜，抚着脖子干呕，嗓子火辣辣的，十有八九是青了】你……你……【气不过，后背实在痒的不行，又够不到，就想脱了上衣蹭一下，偏这时候怒火中烧，一时没想到男女大防】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一边嘟囔一边解腰带】

【这一急大概是掐的狠了，看他翻着白眼的样子又确实解气，反正也掐不死，索性多让他吃点苦头，省的以后再祸害姑娘。谁知他趁着自己不注意点了手臂穴道，手上一麻不得不松手，揉着胳膊恨恨地看他，竟也不觉得痒了。】

哼哼……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欺负……

喂！你干嘛禽兽你走开！！！

【看他伸手解着腰带不知道他脑子里打的什么主意，抓过包袱就把解药扔给他，转身跑进灌丛里。】

【山下的人都好可怕！！我要回昆嵛！！】

【迎面一物飞来一个瓷瓶，用两指捏住，再看凶丫头已经不见踪迹，窜进灌木丛粗粗找了一圈，并未发现踪迹】难不成真是女鬼？

【这才低头看了瓷瓶，糯白瓶身绘着逶迤美人，瓶中有一粒赭色丸药，并不敢吃，又装了进去，将小瓶塞进百宝囊中】

【身上还是痒的难受，只是天色渐暗，开封城门已关，说不得忍耐一夜，明日再做打算】

【适才燃的篝火还有点点余温，只是……】啊……我的烤雀儿……

-----------------------------------------结束-------------------------------------------------

——建元五年·春——

【城春草木深，说到底不过是现在的一番景色。城郊湖泊旁，水光潋滟，骄阳穿透云层，金光万丈。一只白狼倦卧湖畔，白尾轻扫。小女儿独坐巨石，蜜色的小腿匀净，轻踏水花四溅。】

呜——【她轻声向一旁老狼呜咽一声，似是狼啸。那白影窜动，竟将她扑入了湖中。扑通一声，她沉入水中，半眯着眼看那白狼也在水中无辜地瞪大了双眼。】

【浮出水面，泠泠笑音，她抱着那白狼，水中沉浮，脸颊在那狼颈子上蹭了蹭，一副温顺模样。】嗷唔——呜...

【又是轻一低啸，伏在那狼背上渡回岸边。那白狼爬上岸，抖落一声水花。她狼狈躲开那四溅的水珠，伸出手臂去挡，笑声不断。】

【除了在城内行医，空闲时便到城郊采些常见的草药，以备不时之需】

【行至林中，听到朗朗笑声，让人闻之心旷神怡，走得近些，却是先看到一头白狼，不禁一惊，随即看到白狼旁的少女】

（这少女竟与那白狼如此亲近）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自己也不愿多加评论，正欲退去，却不小心踩到树枝，发出一声脆响，惊扰了不远处的一人一狼】

在下并无恶意

【双手举高，表示自己无害】

【衣衫浸湿，她便褪了一身屏障，潜入湖中。初春微寒，她却仿佛全不在意，任凭那冰冷刺骨的湖水缠绕周身，青丝散下。】

【那不远处一声清脆，白狼转回将她挡在身后，微微躬着身子，獠牙亮出，低声长啸着。她还在湖中潜游，捧一尾青鱼送出水面】阿娘，你看你看【她如同山野间的小兽一般畅快。】

【而浮出水面，看那白狼模样，再一看不远处一人影，惊呼一声，抛了那鱼沉入水下。一双小手扶在岸边，瑟瑟发抖。】

（他...他走了吗）

【她有些害怕的探出了头，模样怯怯，眸光闪烁。】

【那人高举了双手，却也不靠近，她也只浮着半颗小脑袋在水面，四目相对。】

【她躲在水下，似乎很害怕，不由失笑，自己这个看到狼的都没怎么样，她倒怕起我来】

水中寒凉，姑娘还是快些上岸

【本着医者之心，好言说道，也不知她听不听得懂】

姑娘，你小心着凉

【看她似乎不打算上岸，心想是否顾忌男女之别】

在下背过身去，不会偷看姑娘

【说着，便转过了身，随即想到自己也是大胆，身后卧着一头狼，自己就这么背着，若它此时发动攻击，自己可就一命呜呼了】

“水中寒凉，姑娘还是快些上岸。”

【她有些听不明白，“寒凉”是什么意思？就是..就是冷了的意思么，可是水里很暖和，她以前经常与白狼一起在水中嬉戏。阿爹也说过她不许在秋冬的时候下水，可是，可是现在已经春天了】

【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轻咬着下唇，更往水里缩了缩。她有些怕生，刚刚被阿爹带回去的时候，她天天都会到处跑，不愿意跟那些丫鬟们亲近。】

【只有阿娘是好的。她看了看白狼，小手去够了够白狼的后腿，那狼有转回来对着她，安抚着舔了舔她的脸。】

“在下背过身子，不会偷看姑娘”

【“偷看”？那又是什么意思，他不是已经看见她了么，她歪着脑袋，看他似乎也不像是要伤害她。从湖中起来，刚刚往男子那边走了两步，突然想起爹爹教给自己，在外人面前得穿着衣服。】

（衣物....）

【低着头在地上捡起了外衫胡乱披在身上，堪堪挡住那匀净的身子，走了过去，扯了扯那人的袖子】你...你..叫...？

【既然都说了背过身，就不能食言而肥，直到袖子被扯动，才看到她浑身湿透，只披了件外衫，不由有些微恼】

你这样会生病的

【脱了自己的外袍把她裹起来，再用袖子擦拭她的头发】

虽已入春，但邪风入体仍是容易患上风寒

【身为大夫，最见不得人不爱惜身体】

你赶紧把身上擦干，换上干衣服才行

“你这样会生病的”

你这样...【软软地嗓音有些干涩，她迷茫着抬起头看着男子，爹爹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名字，她刚刚问他的名字，他回答了这么长一句。这么长都是他的名字吗？】江...墨..【她想说一遍自己的名字，爹爹说，出于礼，应该自报家门。可为什么她的名字那么短，别人的名字那么长？】

【她还没有说完，男子便将衣物裹在她身上，呆呆木木地看着他，那外袍还有那人的温度。听他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可是她听不懂。】

生病..？【她有些迟疑，爹爹在她冬天下水的时候，也会责怪她不懂事，冻着了会生病。看这人表情和那时爹爹一样，大概是这个意思？】

【她似乎说了什么，可是含含糊糊没有听清，看她似乎很是懵懂，好像不是很明白我的意思】

你身上湿了，吹了风，就会生病

【放慢了语速，尽量说得浅显些让她明白】

你家在哪儿？你现在要换干的，不湿的衣服

【看她似乎还是不太明白，叹了口气】

我送你回家吧

【看了看她身后的白狼，本来觉得她可能生活在山林中，但是看她身上的服饰又不像】

【他说了很多，可她迷迷糊糊只听懂一个大概。冷，生病，回家。她已经被爹爹捡回来五年了，可是说话还不是很流利，只能看着别人的表情，听着别人的话才揣度一个大概的意思。】

【好在她聪明些，不至于连简单的词语都听不懂，每次都是挑着听得懂的。】

【这大概也是一个好人吧。她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白狼去咬着她的衣角往树林深处偏了偏头，她被拉扯的跟上去几步，又回过头看着那人。】

【想了想，还是扬起一个青涩的笑脸】你...谢谢..

【爹爹说，如果一个人你觉得很好，他做了什么事情，你就要说一声谢谢。这厢说完，话音落下。便跟着白狼窜入林中，遁了身影】

【看着她被白狼带走】

（这姑娘是被那白狼养大的吗？希望她别病了才好）

【收拾回心神，继续采摘草药，这场偶遇也没有放在心上】

————结————

建元六年·秋


【城里盛传城郊密林闹鬼，说的有鼻子有眼，可也没见哪个被鬼叼走的。不过这地儿倒是邪性很，大晌午的阴风阵阵，阳光丝毫照不进来】

阎王到此小鬼还不送上见面礼

【中气十足的朝着林子吼了一嗓子，林中乌鸦嘎嘎的飞起一片，惹得我哈哈大笑。坐在靠近道旁的树杈上，荡着脚，手里抓了一把松子在磕，远远地见有人来了，边想着戏弄一番】

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此过，留下买路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