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

————承平十年。腊八————

【腊八节，京畿中有人主办了活动，邀请京中所有有些身份人家未满舞象之年的少男少女齐聚，赏景谈天。】

【因男女有别，主办人划拉了两块地方，中间挂了薄纱，彼此看得清，却又隔开。】

【这是自己能来参加的最后一年，早早就被娘亲换上新衣裳送出了门。】

【檩子紧张兮兮地跑前跑后，转得自己都有些晕了，趁他不注意，溜了出去。】

【在一无人处伸了个懒腰，这才觉得舒畅了许多。】

【有些走神，突然肩膀上被拍了一下，一惊之后，下意识回手就是一拳，但看清身后的人是谁，赶紧收拳，堪堪擦着她的鼻头停下。】

你怎么在这？

【差点就伤着她，口气难免急了些。】

【缓缓呼吸，让失序的心跳慢慢恢复正常，可真被她吓得够呛。】

下次可别从背后靠近人了，突然一下，很容易被人伤着的。

【不由想到这一拳若是落实，她会是如何光景，眉头皱得更紧。】

换别人我才不会这么做呢

【听着这句话，总觉得心里甜滋滋的，也就没注意到她的动作，直到手上一痛。】

哇！你干嘛！

【手一个使劲将她甩开，这次是用了力道，看她要倒下去的样子又去拉她。】

你是小狗吗？还咬人！

【怎么每次见她都没法和平相处呢，难道是天生相冲？】

【自己被咬的都没她这么凶，明明小小的人儿，哪来的气势。】

【注意到她神情不对，人还蹲了下来。】

喂，你没事吧？

【如果说方才还有点火，现在已经完全熄灭，一点不剩了，也跟着蹲了下来。】

扭到脚了？

【自己也没用多大力啊，果然女孩子就是娇弱。】

我带你去看大夫。

【不由分说拉起她的手臂就将她往背上带。】

别动！

【呵斥一声，也没想那么多，就想快点带她去看大夫。】

误会就误会吧。

【这么说着，心里似乎也真的不在乎被误会什么，特别坦然地往山下走。】

要是你瘸了，最后还不是要赖在我头上。

【没错，一定是这样了，自己什么都没干就被她咬上一口，要是她的脚出了什么事，还不得掐死自己。所以才不是出于担心或是别的什么，就是怕被她赖上。】

山路可不好走，你动来动去的，小心我们俩一起掉进山沟里。

————承平十年。冬————

【与姐姐重逢的喜悦还在心头，担忧也还未放下，但此时更担心柠儿的状况。】

柠儿，还能走吗？

【出了石窟，还真是一个墓穴，没给柠儿看清的机会，带着她就跑。】

【眼看着跑了不少路，也慢慢跑不动了。】

累的话我们就歇一会，他们一时半会应该追不上我们。

【扶着她在一旁一块平坦的地上坐下，当然自己的大衣是垫在下面的，反正也脏了，已是不在意了。】

【在她面前蹲下，有些踌躇，却还是开口。】

柠儿，我同你说，但你不可告诉他人，可能答应我？

【等到她应允，这才袒露真相。】

我苏家除我之外，还有一位长女。五年前，家中为姐姐订好了亲事。可就在成亲前……

【家仇不可外扬，更何况这等丑事，自己都不知如何开口，亦不想脏了她的耳朵。】

出了点事，姐姐负气出走，一走就是五年杳无音讯。未曾想，刚才却……

【未尽之言，不言自明。】

【自己也如是想，但从柠儿口中听到，又是另一番滋味。】

谢谢柠儿。

【天色将暗，确实不能再耽搁了。】

好，我们赶紧走，如果你吃不消就告诉我，我背你。

【自己也曾经将她一路背回城中，只是这次是身心俱疲，体力比不上上回。】

若饿了，我这里还有半个馒头。

【先前省下的，便是为了这种时刻。】

【可站起身还来不及走，就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拉着她躲进旁边的树丛，趴俯在地上，连呼吸都尽量放轻放缓。】

【听到他们说起姐姐，不由担心，手上一暖，是柠儿。如果不是柠儿在身边，自己可能就不管不顾地冲回去了。】

【感觉到柠儿向后倾倒，伸手抱住，也跟着倒了下去，一路翻滚，身上不知被撞击了多少回。】

【慢慢停下，只觉得头晕眼花，浑身仿佛被全部打折。】

柠儿……

【开口才觉得身上有多疼，怀里还抱着个人，不好随意乱动。】

柠儿，你还好吗？

【头晕加上疼痛，让自己有些混乱，但是她的呼唤拉回了自己的冷静。】

柠儿，你听我说。

【每一个字都几乎费尽了力气，喘息声越来越大。】

这里离城里应该不远了，你，你一个人能回去吗？

【自然是放心不下的，但是此时自己并不能移动，再放心不下，也要放手。】

回到城里，去苏家找檩子，不要惊动其他人，把他带到这里。

【檩子虽然平时咋咋呼呼，但做事还是很利索的，而且自己也只能相信他，自己受伤这件事，知道事情始末的人越少越好。】

柠儿，告诉我，你能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