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烟波

[人道千形千面，说到底不过是掩饰罢了。正如他与这位“卧龙”有同门之谊，却依旧要以面具示人。缓步走近，轻声笑道]

难得见你回来一次。

[依旧是再普通不过的样貌，他缓缓来到如今的卧龙身后]

可是有什么要紧的消息？

[顿]

还是阁主有命？

[不然、当也不会直接约他来此]

[其否定令他微愣，见谷雨手中事物方明晓，转颜笑开]

我说你怎的约我至这无人处，原来是为这个。

[伸手自谷雨手中接过面具，他翻转来去仔细瞧了会儿]

往干燥处去，当常净面；往潮湿处去，当常拭汗。一看你便将我这叮嘱丢至一边了。

[这修补面具倒不难，只是其不甚注意，教个中高手看出端倪也是件麻烦事。]

罢，这次我且为你备上两张，时常更换，也不至有这般囧境。

[顿，转了话题]

几时回来的，见过阁主了？

[这阁中，唯有他是最常与其接触之人，然每次相见，都要对其身侧暗卫艳羡一番]

阁主也当真疼你，就你这般神龙见首不见尾之人，都舍得八个暗卫来护你。

[他身边怎就一个都没呢，难不成因为他轻功了得？打趣一番也未往心里去，几步行至水边，将方才接过那张面具至于水中浸泡，口中却不停]

总得来说并无大碍。人心几变，总归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涤净后拎起细看，手在其上捏揉推拉，一张薄薄面具就在手中变了模样]

我嘱你的，好歹上心些。江湖上擅易容者寡，未必就碰不见了。若教看出些不妥，你就危险了。

[说话间，一张面皮已经完成。径直递过]

试试吧，我为你重新调整过。今后每半年为你调整一次，当是无碍。

[顿]

另一张待我下月给你送去。

[撇唇，却也未接话。打趣之语，不再赘言]

[见其将面具覆好，一张年轻面容顷刻便成了耄耋老翁，近前细看已无破绽，这才满意点头]

[躬身亦是一礼]

卧龙先生名满天下，可莫要折煞小子。

[毕竟是自己的手艺，上心是必然。念及同门之谊，同不得以真面目示人，故难免多嘱几句]

你我二人可不必做这姿态。

[笑]

你不嫌我啰嗦就行。

[老头子曾言其沉稳机敏，可承重任。这一张面皮罩上更是如此。他打眼瞧着，也生出几分恍惚来]

[聆问，方回神]

在。此时该是在教那两个小家伙学武，你大可迟些过去。

[至其面前轻拍单肩]

我大婚你可都没回来，只送份礼，也太不够意思。

走，去我那坐一坐，顺便给你引荐我娘子

[并肩前往，后话不表]

——结——

——承平八年  秋——

[阁内又添喜事，他却无法被喜气感染。目光每扫向漫山红绸，心底总有一抹痛意]

溪儿——

[大约云家气数已尽，故而他虽得以苟活，却再无后继]

[烟波浩渺，他望着茫茫水面，思绪翻涌。]

初心……

[顿，一笑]

初心何物呢。呵——

[那一瞬间，大约也是他最容易被杀死的时候。然最终，被一声呵斥唤回]

人有千面，心有七窍。

[微一闭眸，再睁眼时已恢复清明]

虽然没纸那么脆，也没石头那么硬。

[起身转头]

你怎么过来了？

傻子……

[清冷一笑，许因着那个不正经的老头子，对她不似他人那般惧怕]

谁没傻过——

[同样来到回廊坐下，并未离其太远]

老头子说过，而且不止一次。偏他也说过，只有给出过，才知道要不得。

[笑]

我不信邪，就试了一次。果然——要不得

乖乖听话？

[似是听到有趣之事，眉头舒展一笑]

嗯，听话，但不悔。

[难得没被她捉弄一次，在此刻也放下心防伪装。然未到两句，又遭调戏]

你——

[很是无奈叹了口气]

何时能正经些啊。

[如今就是阁主也收不住其心了么]

你可是阁主的人，我不敢。

[敢也不从。]

[她说的很有道理，以他的能言善辩，竟无言以对]

也是——

[颔首一笑]

你过得开心就好。

[他也放松了身子靠在柱子上]

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来了……或者说，也就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了。

[抬手指向自己的脸，复指向她]

你我——都一样。

[复闻其言，再笑出声]

敢这么说阁主的，也就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