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太极广场

春深多见好晴光，升座仪式在此际举行，颇有乘万物生发之气的意思。身为大事不管，小事打杂，无事不见人的云执事，此番却有些特别的事要忙啊。

手捧着红漆托盘，盘中平整地叠着一套崭新的道袍，是要送去给蔺师兄换上的。这衣服金丝银线，宽袍大袖，不比平时。因着穿脱繁琐，需要人在旁帮衬。

来到房门四敞大开的客房，有些惊讶地“耶”了一声，进了屋略笑着道：

“今日观中又是放炮，又是诵经，我都有些遭不住。师兄却能大开方便之门，沐浴嘈杂当中，确实是掌戒的道行呀。”

风从太乙广场的方向吹过来，带着硫磺的燥气。鞭炮有没有祛毒辟邪的功用还得另说，闻起来倒比房中甜柔的熏香让人觉得踏实。

也不知蔺师兄在想些什么，但人有心事，若身处旷达，或能纾解一二吧。

如是想着，就没有去关门闭窗。

当然，太乙掌戒在升座当日，于大庭广众之下更衣实在也是太不成体统。便暂将放置衣物的托盘搁在桌上，将屋内那扇屏风拉开，聊作遮挡，把人拉到了后面。

“好啦，时辰差不多到了，掌戒大人快来更衣吧。”

修道人虽然好养活，就修个安贫乐道。然而，却并没有修走正式场合的隆重。

蔺师兄这件法衣料子极好，有流水之自如，清风之飘逸，颇为仙风道骨。却也难打理，一坐一起，就留下一屁股褶，没得看了。

拎起衣服展开，示意他张开双臂，为他穿好。只觉他下山这段时日，较之过去更为清瘦，人也沉默许多。

暗叹一声，绕到他近前。却见他双眼紧闭，仍维持着平举的动作，虽然疑惑，却还是笑道：

“师兄如此，倒像是需要一个拥抱。”

说着便走上去，将人满满地抱在了怀里。正要再说些什么，直觉他身躯僵硬，未有半分放松，心中忽然升起不详的预感。未几他猛然一挣，就觉一阵皮肉撕裂的剧痛袭来。

两年前结伴西出阳关，就隐约察觉到蔺师兄为梦魇所缠。待到如今，脖颈被硬生生撕下一块肉来，才算彻底明白他究竟梦了什么。

“嘶……”

倒吸一口冷气，痛得下意识咬紧了牙关。伴随着一声巨响，沉重的实木屏风被撞倒在地。蔺师兄入了魔怔，乍一尝到血肉的味道，更是愈发狂乱，压得人无法动弹。

当下也来不及多想，只得并指如剑，狠戳在他颈侧要穴，气劲直透经脉，连椎骨都发出一声脆响。趁着他力气暂失，又给他后颈来了那么一下。人总算是瘫倒在怀，不动了。

“呼……”

长呼一口气，支着地半坐起来。这时才真切地感到颈侧黏腻，用手一摸皮开肉绽的脖子，温热的血液还在成股的流出，染得半身皆红。

得，再这么流下去，云老道就要归位了。于是便手忙脚乱把一截袖子撕成条，一圈圈地绕着脖子缠起来。

太乙广场此时已乱成一团，被骇到的香客还在此起彼伏地尖叫。也是，如此太平年间，看到如此血腥的场景，真是罪过呀。

然而还来不及感慨更多，观中门人已经冲在到了房门前，目瞪口呆地望着屋内，也不敢往里走。叹了一口气，放下缠脖子的手，无奈地笑道：

“别愣着了，快来个人扶我起来，闪到腰了。”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