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寝居】落霞馆

【茂林修竹，曲迳疏篱。夏夜朗朗，潇潇翠竹挺拔清逸、连绵成海，将整座落霞馆挟裹其间。月下枝叶婆娑，卷来幽幽轻吟。庭中如积水空明，影影绰绰地晃动似藻荇交横。】
【四野阒然无声，唯有月光悄悄钻进窗牖，张望馆中这间静室，细语交谈隐隐传开。】

【询过白日里明月几人的课业，正待问一问师兄前些日的病症。像是不愿提及，他匆匆应了一句同我辞去。一时便将席前研磨的草药放下，起身追出两步。跨出门槛却只得月色中的一个背影。】

【当下未能追及却也不急，只是心中记挂亦无心捣药，遂回返拾掇静室。阖门后往师兄住宿去。月光在空庭草木之间飘散流漾，步履轻缓地踏过廊下转入长径。】
【忽有人语细细碎碎乘着微风送来，转瞬又没在风中消泯无声。人随步近，凝眸望去，月下有人长身鹤立，回身过来才看清面目。】

东方先生。

【微微欠身，声应以回。思及此路不过一二去处，与之相系不过之一。】

去看望蔺师兄？

【依言瞧他身侧，仍是那伶俐小童，活灵如山中鸟雀口中絮絮。不由令人见之心喜，但照在脸上也就化成轻轻一扬眉又落回去。】
【便听他道谢，即刻记起前事。】

举手之劳。

【心上当即如点水而过，倒是更为惦记眼下另一事。】

师兄的伤，劳你费心。

【近日心神尽付青风与明月，未能妥善顾及师兄。所幸尚有能人在此，教人也安心一些。只是师兄那脾性，定然得让人费心。】

我方才早些见他，脸色看着大好也说无碍，就是不肯让我再看看。

【闻言微侧头看了一眼后山的方向，眉眼含着一丝忧虑。起伏的山林在黑黢黢的夜里地只勾出一个隐约的影子，那个解铃人此刻只怕自己犹待开解。】
【不过，飘风不终朝。修道之人，本就万千历练，我相信二人日后自会有一番颖悟。眼前，确然有些难过罢了。】

人于天地之间而心意自得。铃系自他手，结却纠在己身，明心见性心结自通。
师兄素来心意恒定，先生勿需太过挂心。

【夜风拂过枝叶簌簌。】
【似是从对方的出神中感到什么，只是一无所知也无从捕捉那点头绪。末了也就道】

正是如此。万事莫成郁结，先生也请释然放怀。
山中夜来风大，少留为好。

【尝听师兄提起这位身体并不算好，故而最后又添一句，又或是医者之惯性。】

我先行去探望师兄。

【作别不提。】


结

文兴四年  春

【春日盈盈，阳光自外头竹叶间隙漏下来，参差落进窗口，光影恍疏。】
【前些时辰从藏书楼埋身中出来，还一下被明亮天光晃眼。】
【但此刻照见屋内，分外静谧，床上的伤者被一碗药灌过后昏沉不知人事，任我探查脉络、摆弄施针。随这一一察看，神色愈发凝重，偏头去看这两日跟着诊看的人。】

东方，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