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炼】论剑林

——承平十年 秋——

客串：晏明月

青风杀熊那事儿，叶师叔罚一次，蔺师叔又补一遭，算是彻底抹去，堵住观内诸人悠悠众口。他从不是个食言的人，出了祠堂当晚，就捧了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来女院门口，叫一众男弟子瞎起哄，简简单单一碗面，他变着法儿做出来，香飘十里，上山十年不曾知晓，生辰是这般有意思的日子。

是日晨起，念罢早课，听旁人说青风提剑去了论剑林，自他开始正经习武，日常修炼已是必不可少，可我却少去看他，正巧这日得闲，前日在药园摘的菊瓣一半用来酿茶，一半拿来做酥糕，给师父送去一些，剩下的装在小篓子里，打算予青风也尝尝。

缓步至论剑林，青风尚在剑阵之中未得空，索性在林边儿捡了块儿干净的石头落座，一手托腮，一手执一卷医术漫不经心地看。

客串：晏明月

日光昭昭，一席黑影突然撒落在书卷上，当是青风来了，笑意浅浅地抬头。

“青——静昌师兄？”

笑容僵在脸上，随之而来的是人劈头盖脸的一通嘲讽，言之凿凿，字字锥心。在观中待了足有十年，掌戒师叔对我多加照拂，我又乃道医一脉的入门弟子，即便庸碌无为，但好在性情和顺，几乎未与人起过冲突，更不曾得罪过他，因何今日一见面就急赤白脸地找不痛快。

“太虚弟子，六欲清净，我与青风不过同门之谊，情郎二字打师兄口中而出，竟不觉得龌龊么。”

秋叶簌簌，和着木屑盖头直下，叫人弄得一身狼狈，连忙起身将书卷搁到一旁，双手啪啪拍打道袍，那人却又用脚尖儿掀了食盖，落了灰，便不能吃了，躬身去一把将他的脚拂开，夺回食盒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退去一两步同他拉开些距离，生怕他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月令仙姿气节我自惭形秽，可那又如何，她是她，我是我，我手艺不好，左不过不是给你吃，你若再寻衅，莫怪我去掌戒师叔那儿说道说道，介时你师父也说不得情。”

说话时声儿是颤的，底气不足遂气势也弱了三分，软趴趴地毫无威胁可言。我素来嘴笨，极少与人这样说话，无非听他好端端又牵连月令，心下恼怒，故而才想若是令令那样的性子，当下该如何回话，可一番话脱口，饶是觉得自个儿画虎不成反类犬，还不如乖乖听他牢骚，反正他说得没趣便也自己走了。

“师兄若要入论剑林修炼，那请便吧，明月去别地儿等青风，不来碍你的眼。”

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过，索性日后还是绕着他走好了。

晏明月

[叫静昌一手挡住去路，自知他若铁了心要拦我，凭我这身子骨，定连他一招也接不下，可我平日里与他甚少往来，为何偏要与我为难。]

[他抬手拂叶，神情放缓，俱是一派温润，也称得上是风姿卓然，开口求问，我当他晓得自己言语简约，此刻便收敛开来，遂凝神静听，如若帮得上，或可为他解惑。]

师兄你说。

“我说出来龌龊，你二人已然做出来，谁比谁更龌龊呢？”

[闻言怒极，他却又换上那副张牙舞爪的凶煞模样，不依不饶，欺身直上，直逼我背抵苍阴巨木之下，再无退路。]

你你你……你这是强词夺理，我与青风……青风师弟清清白白，大家伙儿都看在眼里，师兄若喜欢，明月亦能唤你名讳。

[观中弟子素来以和睦为上，即便是师叔也不曾这般声色俱厉的质问于我，身子打着颤儿，幸而有那树干借力支撑才堪堪立住了，贝齿咬着下嘴唇，鼻腔传出几声抽搭，稍仰了头对上他的眸眼，又瞬间垂落，盯着脚尖儿，底气不足。]

况且，况且青风并不知我今日来寻他，若说私下约见，如今这情形，怎么看也是我与师兄，若我学你不辨是非黑白的一口咬定，师兄又该如何替自己洗脱？

[平日总是青风护我，这回静昌欺人太甚，往我身上泼脏水便就忍了，青风何辜？]

晏明月

[正当静昌咄咄逼人之时，乍然听见不远处传来的熟悉声音，仿佛是见到了救星一般，眉头这才舒展开来，静昌是真的想与我动手，那人眼底的恼怒骗不了人，若他不是存心要找我麻烦，其意何为从言辞间已能窥得一二，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别听他搬弄是非，明明是他挑衅在先，我方才气急了才与他辩驳两句。

[躲在师弟身后，底气稍足，他是信我的，所以遑论静昌如何颠倒黑白，青风总不会疑我半分，然看眼前这剑拔弩张的气氛，直觉告诉我有些不妙，褪去素日里嬉皮笑脸的青风，即便午后的阳光温暖地透过树隙洒在他眉间发梢，也散不去周身冷冽。]

青风算了吧。

[生了些怯意，并非是畏惧静昌，而是怕这两人一言不合打起来，传到掌戒师叔那里，如何也脱不了罪责，青风此前已因我受过一次牵连，想来仍还后怕，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叫事态发展到那个地步。]

左不过一句话，他不愿说就算了，我不计较，咱们回去吧……

晏明月

青风！

[静昌挑衅愈发猖狂，似是打定了主意要引青风大干一架，霜寒剑光烁目，日常切磋倒也罢， 可刀剑无眼，他们二人任谁有个闪失，都是我不愿乐见的结果。更甚者，若有人一口咬定这是同门相残，只怕师叔有心维护青风，也要落人口实。]

[正欲去拉他，指尖却看看擦过他的袖摆，习武之人身法利落，我这半残的身子那追赶得上，只能在原地干着急，眼巴巴地看此酿成一桩大祸。]

你们快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