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炼】论剑林

承平十年  夏

【自初夏寻根太乙，已有半月，本该潜心修学，只因与广南故人早有约定，此约重逾泰山，不可轻违。故三日前特禀明师叔，几日后便下山去。只是临行之前，总想到试剑林一试修为，便与陆师兄约定，今日一同闯阵。】
【此时旭日方升，暑气未盛，手执乌鞘长剑循山径绕过万藏，踏翠草山石，过溪涧细流，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已抵试剑林外，静待师兄。】
【纵目望去，这太乙观中最显兵刃之气的地方，奇石林立，如削如刻，虽都貌似长剑，细细去看却又各有不同，有的凌厉尖锐，有的厚重沉稳，正如世间武学博大精深，且排局部落，神秘非常，似暗藏五行八卦之序，果真不容轻视。】

【山中清寂，常是虫鸣鸟啾、松涛猿啼回荡其中，因而这人声入耳，竟有瞬间从云境抽身之感。神思只一恍，侧身抱拳一礼】我初入门下，恐不能与各位师兄相比...
【昔日在府中，学武于先师，而先师则学于太乙。只是无论内功心法还是用剑之道，皆是为了以武学之基锻炼筋骨、以潇洒剑意修身养心，也从未与人比试过。不由为难一笑】其实不瞒师兄，我虽习武多年却从未有机会一展拳脚，当真不知自己究竟如何，心虚的很。
【抬温润目色与之相对，言辞恳切】因此想与师兄一同入阵，若真难以对付，还劳师兄相助了......

【手中长剑提在身前，足点七星，随陆师兄身后，纵身乘风一跃，霎时，落于剑林之中。】
【而双足落地之瞬，身遭利石如天盘星斗罗列，此刻机关触发，瞬移其位，可谓行如疾风，气势汹汹。不过眨目之刹，各如剑奇石皆已位移序换，只听“嗖嗖”之声乍起，如流星划空，挟道道劲风自四面袭来，瞬时间，方才平静的剑林已如暴风席卷之地，飞剑四射，一片肃杀。】师兄小心！
【张口之时，白光闪动，一柄杯雪剑自乌鞘抽出。同时足下“蹬蹬”急退，力贯长臂，直抵长剑，“唰唰”之声间挥若落英缤纷，而剑光如织，密不透风，直将身前飞来之利剑悉数打落。几乎一刻不停，又有数道寒光已从双侧逼至毫厘，借方才后退之势猛地凌空后翻，直叫两面飞剑自相撞击，落地之瞬旋即转身向后，猛地挥臂横扫长剑，这一剑斩风裂空，迅疾凌厉，直将数道剑光，砍落在地。】

【飞剑如暴风骤雨，一阵方过，竟一时平静。只是此寂怪异，不免心中疑虑，此刻心似哽喉而跳，双目警惕，四下扫视。方才剑雨之中师兄赶来身旁，此刻二人抵背而立，分对前后，倒也算周全。】有师兄相护，自然是好。
【话音未落尽，霎时，只听“轰隆”之声如惊雷，剑石再度瞬移其位，围二人于石林之中，仿若困兽于笼，笼藏万变。心知此刻方是剑阵真正运转之时，只怕剑雨将至，当即足踏地面，急点清风，使出一势青云纵，身如攀天梯而猛然拔地而起，腾起丈余，只在一瞬之时，于半空目扫下方。】
【此时为晨，日在东方，正东于八卦之中本为震位，震为伤门，只是此阵运用三十六天罡阵法，虽以奇门遁甲为基，却蕴千变万化于其中，此时已位换斗移，难以辨别。再细目去看，只见方才所立之出正前方，五道剑石拔地而立，乃是四断一连覆碗之状，背迎朝阳，正中一道窄缝通出，而与此同时，四面剑雨已出，只听“嗖嗖”之声疾响，电光火石之间，不容再犹豫】师兄，入正前窄道！
【开口之时身已下落，一刻不停，率先冲入艮宫——师父曾传教八卦之阵，虽未曾深入钻研，知之不多，却知此时艮宫在东，由生门入，或可破阵。】

【从艮宫窄道冲出之瞬，剑石再移，剑锋亦从四面八方如暴雨般袭来，当即挥剑旋身，剑走飘逸潇洒，身形灵动翩然，只听“叮叮”之声不止，虽亦被数道飞剑割破衣衫，却是临危不乱，心思沉敏。】师兄莫急，生门入，八卦启，乾坤易位，不必在意方向...
【八卦甲子，神机鬼藏，三十六天罡阵虽移星换斗，却不可擅离其宗，否则阴邪侵入，此阵便败。方才入门为四断一合，艮宫无疑，只是此时休门何在？思索之间，身形不停，目光扫视四周，倏地一亮——原来飞剑其中，暗藏奥秘，无论何处飞来之剑，剑尖必倾斜于北，而方才所入艮宫在东，八卦各宫皆移于南，故乾本西北，此时在北，休本在北。心头一动，手中长剑击中迎面飞来之剑，斩其斜飞方才所入之门右侧剑石，但听“铿”地一声，剑入石峰，似触机关，阵法一滞，霎时，飞剑瞬停，归于寂静。】师兄，开...
【话间脚步急走，至方才飞剑所刺之石再右侧，面前剑石挺拔，气势铮铮，伸手轻轻一推，只听一声闷响，石门徐开，露出一条沿溪小道，直通山路。】
【设计此阵之人果真高才，以易动之，令生门为休门，令休门为开门，千变万化，难摸头绪，若非一时心思巧动、大胆而为，只怕便要困死其中。深知今日所遇恐是三十六天罡之中最易之变，实属侥幸。】
【此刻出得阵来，虫鸟啾啾之声回荡山间，水流咕咕，万物静好。轻扫眼前美景，吐气轻笑，有些后怕】玄溪鲁莽，险些置师兄于险境，还望师兄见谅！

【自少时习武，已历数载。初时休息内功心法，调养内息，沉定心神，师父说，是为锻炼体魄，以治弱疾。后来再学，便是逸然剑意，以陶心怀，师父说剑法与天地之间诸法相同，若以杀伐视之，则是下乘，若以山川湖海之序视之，则是中乘，而以格物之法视之，是为上乘。】
【只是从前，只是随心而习，与师父寄斗诗、赌字于剑中，更多的是潇洒恣意。这般历险境、以剑法博性命，却是头一遭。】
【——“玄溪，你要谨记，习武为的是心性二字，切不可沉迷其中，以之斗勇博胜，失了本心......”师父临终教导仍由在心，此番入试剑林，不过是还师父所授武学于太乙。】
【目扫山间风光，只觉心头重石落下，自此以后，贺玄溪为潇洒人，再不问胜负。】
【心间豁然，神色随之一展，亦吐气调息稍作休整之后，与师兄一道踏山风而返....】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