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府-中草堂（京畿路）——裴白尧

【天色尚亮，长空披墨，裴府大门紧闭，两院十屋只有两处亮起灯光，其他溶于晨曦，静无声息】

【中草堂外的空地上列了一排炉子，其中有三个生了火，药罐里“咕噜噜”的翻滚着，腾起的水汽烟雾缭绕，一阵阵药香从墙头漫到了后巷。白尧把白日新入的三味药磨成了粉，此时正称完灌入药瓶中。听到了外头的动静，头也未抬，低声吩咐道】

两碗水熬成一碗后倒入第三个炉子里

【寒木站在门口，低声应道：“是。”便开门退了出去。白尧收拾妥当，稍松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正想趁着熬药的功夫稍休息一会，就听外头春华喝道：“什么人！”他猛地睁开了眼，又听：“又是你这贼猫，三更半夜翻墙闯府，莫不是又来偷东西不成。”】

【是他，白尧脸上闪过一道惊奇神色，按理说吕奉先中了他的三省，此刻该是奇痒无比，满屋子打滚才是，怎还有力气来他这，莫不是知道是他下了药，来找他算账？他站起身开门走了出去，就见春华气冲冲要冲过去，忙呵斥道】

住手

奉先兄？你……怎么进来的

【不辞看着递到眼前的书册，一时无言以对，那书册边角卷起，上面还有几道可疑的污迹，显然书册的主人并未保管妥当。再一抬眼看向少年，不辞抿紧了唇，如若说言语冒犯，是因为异族语言不通，举止不妥是两国习俗差异，那么天色未亮，翻墙私闯这个，放在哪国都是犯法的事情吧？不辞不得不以为少年还在记恨当初棋盘之事，几次三番欺辱与他，更是装傻充愣故作天真】

【他抿唇一笑，浸了雪似的乌黑眼瞳一时亮如晨星，少年眼神清澈，坦坦荡荡，却是丝毫没有藏污纳垢的阴晦处。是个傻子，怎总把他想那般聪明。】

若过府拜会，需先递交拜帖，主人回信，双方约定时间，方可上门，此地毕竟是我二伯府上，若是冲撞了旁人，报了官，就不好了……今日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他算是明白了。对这个人而言，话必须说清楚明白，不然他是不可能懂的，如今说得这般清楚，若下次再乱闯，直接扔出去算了。不辞目光落在少年光着的上身，面上闪过一道讶异神色，这人身上并没有三省的效果，倒是背上的伤……】

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鞭痕，看着乱七八糟的样子，想必挥鞭之人气急败坏，毫无章法，不知少年又惹了谁。倒是这鞭痕附近起得几个疙瘩有些像三省的效果，他眼睛一亮，朝人招了招手】

进来上药

【当初下手的时候他确有手下留情，也是担心那一张脸给抓烂了，太过惹眼，事情闹大追查下去总是不好。但再如何手下留情，三省的效果也断不该只有如此，那鞭痕布了满背，红疹子也只在鞭痕附近出现，不辞敛着眉细细打量了几眼，若不是三省的效用减退，就是此人天赋异凛】

【这一下他倒有了几分兴致招待这个‘客人’了】

寒木去泡茶

【“是，三少。”寒木看了看少年，又看了看他，最后拉着春华一同出了院门，春华骂骂咧咧地被拖了出去，依稀听着“我要看着他，万一又……嘶，木头你又拧我！”】

见笑，里面请

【他让开了半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一如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他屋里寻常伤药倒是少有，搁在了最角落里吃了灰，好在他记性好，没怎么折腾就翻了出来。】

坐这，我要先清洗伤口，疼就忍着

【他下手不算重，可毕竟是破了一大片，这药酒倒上去，就像过了辣椒水，再轻的动作也够喝一壶了】

【不辞很快就上完了药，下手又准又快，全然无视那一声嚎叫，也不过是半柱香的功夫，就包扎妥当。像这种基础的包扎他已经很久没有做了，但自小父亲对他要求甚严，基本功很扎实，这才没生疏。他到一旁净手，故作无意问道】

除了伤口，还有哪处不适？

【三省十味药分量似乎还要调整，若核实吕奉先当真是天赋异凛，那作为试药人再合适不过，不过如何说服他做试药人怕还需一番算计。他回头看向吕奉先，勾唇浅笑，眼下倒是有个机会，他似乎很在意——“朋友”二字，又有所求，先予所求，倒是可以试上一试。】

是药三分毒，你若还有旁处不适，待会着内服的药，还需另外配

【他目光扫了一眼少年抓住手心里的书册，这下倒是有了心取过来细看，只见上头写了一句“或因此，或因彼，或以事上，或以敌下，此话何解。”这题倒像武院的风格，只是一个连话都说不利索的异族人，让他一来就答鬼谷子，岂不是要一个还未学会走路的孩童去赛跑】

这是夫子给你布置的功课？你的情况特殊，夫子应该另行安排才是

【天色渐亮，鸟雀先一步醒来，在院子里那株桃树上叽叽喳喳，桃树尚未舒芽长叶，却是满树桃花，可惜的是满树花香被药味浸染，满树苦味。晨曦透过纱窗落在案上，他方才写完的药方墨迹已经干透。不辞净了手后，走到案前把药方都收了起来】

【没了？怎么会没了？那几个红疹附近的抓痕可是——等等，不辞渐渐回过味来，这人不会是痛了才叫有什么吧？只是皮痒痒不算？他这么想就觉有些无语，反正也不急在一时半刻，他耐下性子坐到了椅子上】

【瞧他那得意的样，还以为是背会了出师表，不辞觉得好笑，目光在一堆书中扫了眼，捡了本三字经扔他面前道】

这个更适合你

【随后让出了位置，把人引到位置上】

照瓢画葫芦会吧？你练着，我去看着炉子

【他炉子上还熬着药，把寒木春华打发走了，他自然要看着点，便提步就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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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春的清晨微寒，晨曦尚有些单薄，映衬得小小院落草木愈发深郁，那株桃树一夜过后，花开更盛，粉嫩的花瓣上皆是一夜过后残留的露珠。】

【此时寒木正拿着白瓷瓶，用芦苇管采集花瓣上的露珠，此水带着日日熏染的药香，又夹着桃花的清香，用来泡茶熬药皆是再好不过】

【寒木是个细心的人，那一树桃花，没有上万也该过千，他一直不急不缓，装满一只白瓷瓶就再换一个，若是换了春华，怕是早糟蹋了。不辞处理了一早熬出来的药，先是吩咐了人给后巷子的阿婆送去，再把药渣收了起来，要人去埋，不然又该被人扒拉走了】

【药渣丢失发生了一两回，走巷子的菜贩大多是贫困人家，看不起病，闻着他这有药香就等着，是药三分毒，药渣混着一块，那些人也不知道厉害，全当是宝贝，他发现后就不再让人乱丢了。】

【“人……”人之了半天，也没蹦出那个初字，不辞叹了口气，一转头就见吕奉先趴在桌上，嘴里嘀嘀咕咕全然是听不懂的话，这三字经小儿都能朗朗上口，本该是最适合吕奉先学的。他倒也不和他客气，取了一根银针刺了人尾椎上一寸处】

奉先兄不如效仿先贤头悬梁，锥刺股吧

【这套银针是母亲当年所用，每根银针末端都雕有十二花色，精致得很，他十岁那年学医有小成时赠与了他。现如今已有三年之久，他珍视非常，贴身携带，他的针法是父亲所传，裴府问道九针讲的快、准二字，方才一刺一收不过一瞬，只是若他父亲知晓他所用之处，怕是要气飞胡子】

【却是没料到吕奉先竟然那般大反应，“阿辽莎不罚我，夫子也不罚我。”不辞一笑，漫不经心道】

所以你现在连三字经都还不会背

【他看了一眼桌案，本腾出位置供他练字，却是让他趴了个结实，搁在山水台上的笔被碰掉在了桌上，留下难看的一团墨迹。】

【“给你，不生气。”】

【一枝带着露水的桃花递到了他眼前，不辞微微一愣，目光穿过少年落向院中，就见黑着一张脸的寒木狼狈地躲了开，不辞接过手，缓缓一笑，他笑起来眉眼弯弯，有了几分温柔的神色】

你这是借花献佛，还是给人添乱？

【他那一笑，纯属是觉得寒木狼狈的可笑，少年天性使然，倒有几分难得可贵的憨态。医馆是见惯了生老病死的地方，再多情的人这些年下来也该麻木了，何况他本就是个寡情冷性的人。】

【露水沾湿了他的指尖，清冽的香味带着清晨的朝气，他心情难得轻快，故吕奉先掀了他的袖子也未惹怒他。】

【裴府历史悠久，自成一套规矩，早晚沐浴熏香，袖子上绣着裴府的家徽，先祖也是用心良苦，裴府医者，诊脉开方皆需处处谨慎，不可妄下定论，家徽有自省，谨慎之意，低头诊脉开方之时当警醒自己。寻常人是不可乱动，一是有辱先祖，二是太过轻浮。】

想看？

【只见不辞一手两指并出指地，指尖微挑，似挽剑花般转动手腕绕过少年双手，手一抬，指尖针直指人眉心一点处，这一切发生不过瞬息之间，只觉得眼前一花，袖风掠其鬓边发丝，再一反手，手中空空如也，针又没了影子。】

这下瞧清楚了？

【不辞一笑，把桃花搁在了桌案上，就听外头春华喊道：“少爷，用早膳了。”】

奉先兄不嫌弃的话，不如一起去用哥早膳？

【未开刃的刀，不辞眼中有了一丝笑意，少年莽撞，遇事易冲动，未开刃自有未开刃的好处，不然伤人总比治伤要容易得多。少年佩刀无外乎两个作用，其一是装饰，身份的象征，比如帝王佩剑，武将带刀，其二是威慑，不怀好意者也稍有顾虑。】

等你长大些，这刀自然就有用了

【说着，他领着人出了中草堂，到了临述院。这一方院落无过多摆设，中间空了一大块地方，是供他练武所用，再过去有一个凉亭，此时凉亭石桌上摆了十数碟，各式糕点，这数量看着是多，可每碟中的糕点精致小巧，且每样只有五块，倒是有一大汤碗白粥，枸杞和黄精混着一起熬得粘稠，裴府讲究食补，这糕点也大多是药膳】

【“吃的多不多？不多我就少吃些”】

【不辞一听，面色古怪地想了一会，倒是他思虑不周，裴府早点贵精不贵多，且每食七分饱便停，不可贪多，可少年毕竟是个武人，与他到底是不同，他招来寒木又吩咐了一番】

哪有让客人饿肚子的道理，你尽管吃，不够厨房还有许多

【入了座，他倒也不急着吃，介绍了几样糕点，提到药膳，他便多问了句】

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吃不习惯就换一些

【吕奉先喜欢吃倒是让他有些意外，厨娘阿朵虽手艺颇佳，但毕竟是以药入食，为保药效最佳，火候，配料都有讲究，食物的口感味道反而居其次，药膳味道少不得带苦涩。寻常时候家中有访客，饭菜自然会另外做，吕奉先是不请自来，自然不能事先准备】

你喜欢吃就好

【不辞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端起碗来便不再说话。吕奉先吃起来的速度极快，他才吃下第一块糕点，桌上就被清空了一半，看来对方说不多就少吃些并不是客气。春华瞪圆了眼睛：“这小子真是不知道客气怎么写！”还客气呢，人之初都还写不来，不辞笑了笑，招手让人再上一份早点】

让阿朵做些她拿手的，这次不限着他了

【他吃了一些，便放下了碗，取了手帕抹了嘴角】

你用完膳便早些回去吧，我待会要去二伯俯上请安，不大方便带着你

【说完，他便站起身，吩咐寒木招待人，自己回内院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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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琢来的时候，不辞正唤婢女过来添香，中草堂里的药味闷了一夜，微微有些发苦，不过是取书的功夫就沾上了衣襟，他想着晚些时候还要去书院请教夫子，这般委实有些失礼。不辞拧眉看着露出锦袍外的那节隐约透着碧色的袖口，正想回里屋去换一件】

【些许微风穿堂而来，散了些苦味。】

【中草堂终年烧着药炉，自是比旁出暖和，院里不分时节地开着花，花团锦簇，很是热闹。不辞望着院中花草，明艳的日头晃了眼睛，他微微眯起眼这才反应过来下人所说的“有人拜访，说是从山里来的”是指谁。】

【想起日前那一场爆炸，心中一动，他这位弟弟怕是担心他了，他眼中落入了三缕暖意，就似在笑。无琢自幼离家去了太乙观习武，如此算来竟比他求学还要早些年。】

【这下倒是顾不得换什么衣衫了，转头出了中草堂】

【大厅里，日光细细碎碎勾勒静坐之人清雅的轮廓，少年人脸庞还很稚嫩，眉宇之中却又不符合年龄的淡然，倒是比他还稳重些。少年人一天一个模样，他们也有数月未见，此次倒是变得让他也有些认不出。】

无琢

【他快步走过去，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

站起来给我看看，可长高了些

【他们岁数相差不过一岁，当年初来裴府那个又瘦又小的小猴子居然同他差不多身形，不辞又是意外又是惊喜，都说习武能强身健体，倒是不诓他。别院原本冷清，不过因为日前夜市那场爆炸，街坊邻里不少上门求药的，没一会门外就有了人声，他自是不喜见生人，便拉着无琢往内院走去】

换个地方说话，你头回来京城，不如小住几日，正巧我今日得空，还能陪你逛逛

【说来倒也是因祸得福，那日夜市书院里去了不少学生，多少受了些惊吓，书院便又放了几日，不然怕是抽不出空来】

【“京城这么危险，哥哥还是不学了罢。”】

是吗，吃饭也会噎着啊，倒是没见你少吃

【他笑着看了无琢一眼，拿幼时无琢啃花卷噎了半死，哭着说再也不吃的事笑话他。不过……他皱了眉】

说来那事却也蹊跷，怕不是爆竹保存不当见了火星那般简单，确需多留意

倒不是什么别人，那日爆炸，死伤无数，这一条街几乎都去凑了热闹，好些人伤着了，你是不知道，如今京城的医馆人满为患，好些都排了几日都未得药

【日光透过枝桠投下斑驳光影，树下走过的少年微微抬头看了看天，天蓝得有些刺眼了。关于那次爆炸，书院那边得到的说法是爆竹保存不当，可他当然就在现场，而且离得很近，又怎会分不出是人为还是意外？】

【不辞收回目光，下巴朝中一旁拱门指了指，那是中草堂所在，还未接近就闻到一股药香】

之前二伯那边的药材铺掌柜找来，他们治伤的药有短缺，听闻我这还有些，索性把一些开了药方的伤者介绍过来取药

反正……我这边熬药也是熬着

【他只是不喜见生人罢了，“哥哥放心，既然无琢来了，就不会有人能伤到哥哥。”，他被逗得一笑，眉眼一弯】

豆丁大的小子，口气倒不小

我是你哥，要保护也是我保护你，什么时候轮得到你逞英雄了

二伯有意锻炼我罢了

【二伯膝下子嗣单薄，仅有个刚及笄的女儿，早有意从旁过继一子，只是世事难料，裴家旁系这些年所出不少，合他眼缘却是少之又少，这种事也是强求不得，二伯自然宁缺毋滥。若不是如此也不会这般要求与他，看样子是父爱溢出，往他身上安放了】

【不辞带着无琢往后院走去，正是刚过八月十五没多久，庭中桂香四溢，有几个丫鬟在树下素手挑桂花，早些时候听厨娘说要做些桂花糕，看样子他这弟弟倒是有口福】

【无琢提及书院，不辞皱了眉，斟酌了一下用词，才笑道】

烦人得很

【书院倒还是好，就是烦人的人太多了。此时寒木上前问及无琢住房安排，不辞摆了摆手】

无琢和我住一屋，还能说说话，无琢觉得如何？

虽然烦人，不过却能学到一些新的东西

【比如那个身带异毒的蛮邦人，他前前后后明里暗里下了不下十余种药，其中起效的有三，就算是有效，效用也与旁人不同，旁人腹痛难忍，他倒是像喝醉了酒，倒是让他下毒的技艺越发长进了。书院夫子也是真才实学，有些家中确是没接触过。不然他也不会乖乖在京城待了两年】

【寒木得了令，朝两人行了礼乖乖退下了，往日他倒也不会这么乖，只是那日春华受了惊吓，这几日卧病在床，寒木自然紧着他些。】

你既然来了京城，依礼是要去二伯府上拜会，明日一早我们便一同去一趟，然后去云辞馆听评书

【无琢身份敏感，但是二伯却不是拘泥这种礼数的人，且毕竟是多年未见，于情于理都该去拜访问安。他三言两语安排了接下来的行程，无琢安静地听着，裴府一共五子，他之下还有一个妹妹，却是个被宠坏的女金吾，闹得他头疼，哪有无琢这么懂事】

今日你也累了，先去屋里小憩，待会叫你用饭

【说完，两人入了内院，扶花弄柳的风悄悄合上了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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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辞是见过世面的，他见过无数生死离别，见过不少善恶美丑，药庐医馆这种地方总是能把人性兽的一面无限放大，然而看着眼前的场景，他还是颇为意外，甚至难以理解】

【草堂之后，庭院之内，原本种了草药的空地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土坑，土坑很新，看样子是新挖不久，那土坑不深也不宽，仅能容一人平躺再留一掌的大小。土坑边缘并不整齐，想必挖坑的人时间紧迫，未来得及休整。】

【而此时土坑里正躺着一个血红的人。】

【“夫子已经送走了，不过看他神情似乎对此人病症亦无头绪。”寒木关紧木门，对站在坑边看得入神的不辞说道。不辞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注意力全然还在坑里那人身上。那人已不能称之为人，全身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流着脓水，散发着让人作呕的腥臭味，惟独一双眼睛上下翻转，看着还有几分清醒。】

【这个人是在中草堂后巷发现的，在他弟弟来京之后的第二天，像是紧随而来，随后病发。】

【“三少，有人来了。”寒木耳力颇佳，听到有人敲门之声，不辞回神，点了点头，对坑里之人说道】

你之病症我并无头绪，似乎土疗可缓解你之痛楚，你先在这呆着，我过会来为你施针

【说罢，他先一步走出后院，出了后院，就闻金桂阵阵，一扫方才作呕恶臭，他眉目稍缓，朝前走去，正好撞上进门的吕奉先，便笑道】

你怎么来了

【自京城夜市爆炸案之后，两人久未联系，加之无琢到来，他陪着玩了几日，自然对他人有所懈怠。再见吕奉先依然觉得此人黑得油皮发亮，甚是少见，但一双眼睛却生的极好，颇具灵气，顾此人顽劣倒不让人生厌。】

我这可不是善堂，你若缺吃食，不如去东市一趟，听说有位大善人在那布粥

【不辞打趣道，裴府对饮食规律要求严苛，这个时间早膳已过，午膳还早，他也不是贪嘴之人，自然是没有什么吃的，怕是下人房里才藏了几个柿饼。他往前走，秋日气爽，凉风阵阵，庭中小亭，正好小憩】

你这猫……

【他走过吕奉先身边时，斜瞄了一眼停在人肩头的大猫，勾唇一笑】

我瞧它也有些肉，你馋嘴正好烤了

【他一说完，那猫就炸了毛，似能听懂他的话，还有几分灵性。他一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一人一猫，那猫也颇为识时务，一缩脖子，不再探头探脑了】

你把功课拿来我瞧瞧，这几日若怠慢了，你回去补上，下回补完再放他进来

【后天那句话显然是对身后春华说的，春华眼睛一亮，忙忙答应】

养了一个病人罢了，无碍

【吕奉先一动，不辞就本能地伸手握住了他手腕，把人拦了下来，又给寒木使了个眼色，让他去后院把那大猫给拦下来。后院那人已剩了半条命，全靠汤药吊着一口气，若是这大猫没个轻重怕是把他心血付之东流。】

这是我裴府，不是荒村野庙，到一个山头守一个山头的规矩，奉先兄，裴府重地，莫要擅入

【他这话说得算是丝毫不留情面了，但对这一个话刚说利索的外乡人，若不说明白一点，怕是听不懂。这吕奉先向来没规矩，拦着他不去，也拦不住他偷偷摸摸去，所以话不能只说一半，往重了说总是没错。他与此人并不相熟，本着同窗之谊优待几分，若犯了他的忌讳，自然也不惧撕破了脸皮】

你既然没带功课，那不如你我出去走走吧，后巷口倒有几个小摊

【寒木没一会就回来了，倒也不必赶着那猫，那坑虽挖的匆忙，却设了一道机关，原是防着下雨，没想到现在还有别的用处】

奉先兄？

【他这一拉，竟然没有拉动，不由回头疑惑看他】

（竟然还闹脾气了）

【不辞挑眉，稍有几分讶异，心想到此不免又发笑，他一笑，眉眼一弯，倒是说不出的温润好看。吕奉先往带了几分怨气往外走，春华倒是颇为得意，在人背后做了个鬼脸，被寒木瞪了一眼。不辞倒也不去拦人，自顾自往小亭走去】

【他向来是个冷情寡兴的人，难得几分执着都是稀奇古怪的病症和不可多得的药材。若不是这蛮人拼着几分闯劲执意靠近，两人怕是也是形同陌路。但也仅限于此了，再进一步的关系，总是让人无端退怯。】

和厨房说一声，点心不用做了

【厨娘跟他多年，对他交了朋友比谁都高兴，吕奉先一进门，小厮就跑厨房去偷偷传信，他也是怕了厨娘的自作主张，不然也不会说拉着人出门】

【那只大猫得了信轻盈地落在了平地上，看了看主人，又抬头看了看他，突然拉着嗓子轻柔柔地叫了一声，长长的尾巴卷住他的小腿，撒娇似得蹭了过来。】

【他低头一看，正对上圆溜溜的眼睛，犹豫着伸手摸了摸大猫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