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庐（荆湖路）——东方药

  方寸屋舍里，悠悠药草香。

东方药
【接连三日雨，淅淅沥沥，至凌晨，且放晴，檐下若干陶碗盛满雨水，弯腰一一拾起，倒入瓮中，封存阴凉处。】
【取过案上药单，塞入怀中，出屋后，返身锁了门，雨后阳光晒在颈上，略觉灼热。】
【自那日，平白得一破屋，便同快雪、时晴稍作打扫，修缮装饰，用以储药之用。】
【或是因天尚早，街上寥寥无人，时晴东走西窜，快到药庐时，又忽地拦在前头，扯住袖子，严肃道】
【“屋子，不好。”】
【闻言一怔，抬头望了眼几乎能见着的药庐，只道是她闹了小孩脾气，嫌屋子破旧，哂笑】有什么不好的，虽说破了些，比不上青莲峰，但毕竟也是个地儿，况且又不在里头住。
【伸手揉了揉头，哄道】乖啦，别闹脾气了。
【言罢，牵着时晴的手往前，没一会儿，便到了药庐，却不曾想，门口竟遇着位熟人】荀道长，好巧。

东方药
道长言重了。
【快步上前，推开半朽木门，拂屋间杂尘，退步与人道】请——
【吩咐快雪备茶，时晴已将屋中火炉点起，却无半分暖意，只觉阴寒。】
【笑中带了三分歉意】寒舍简陋，招待不周，还望道长见谅。
【添茶与人】不知道长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东方药
【闻言惊愕，一如那日天奕馆，不过寥寥数语，便直戳心骨。】道长如何得知？
【初时本以为秋日气候反复，旧疾发作，然服药数日也不见好，今来药庐，也是为研制新方】
【“屋子！不好！说了！”时晴起身复道屋外之言，神色急切。】
【眉头一皱，隐觉事况并不简单，掌心抚过时晴后脑勺，待她心绪稳定，方起身一揖】望道长指点迷津。

东方药
【既习堪舆，鬼神之说自然也信个七八，刚得此屋时，便从左邻右舍听闻传说，然素日不为亏心事，行事端正，何惧鬼神？】
【不曾想，这般托大险酿祸患。】
【闻后言，心知此道最忌外人窥探，复行一礼，道】有劳道长了。
【携快雪、时晴暂离屋，转身合上房门，时晴一改往日寡言，如孩童般不断诉着委屈，像极了聒噪的快雪。噙笑抚慰几句，却是心事重重，回首望向屋处，眉锁浓云。】
【此番人情极重，不知日后应如何还清。】

东方药
【须臾，闻得门启声，忙回身看去，见人安然无恙如初，方落下提悬的心。】
【将其所言牢记，更教时晴同人道谢，后续言，诚恳之至】道长屡次相助，此恩此情，在下实不知当如何报答

承平十一年 冬

东方药
【深冬萧肃，院中厚雪满铺，取门旁扫帚，将积雪扫至两旁。忽有风起，挟起碎雪刺面，引得胸肺痒似虫爬，起先断续一二咳嗽，随后接连剧咳难停，险些提不上气】咳咳…咳咳咳咳……
【不知是因天寒，或是多日忧思，惹得旧疾复发。冬岁药草本就稀少，加之连日多有病者到访，昨日药庐便已无草药。】
【常言医者不自医，纵能自医，心病又当以何药疗？】
【况如今，死生又有何差？】
【又是风过，咳嗽比前时更烈，连腰亦难直，酸痛发蒙，扶门歇整许久，久久不能语。】

东方药
【风雪斥耳，不知有客来，待得一声“小友”，恍然回神，茫茫白雾风霜中，映目蓝白道衣，八卦为纹，熟悉面容却不由一怔然，连续两问，亦不知当如何作答。】
【未来？如己般病体冗余，无能无力者，安有未来可言？】
【滑唇苦涩一笑，答道】在下不知还能有何考虑。

东方药
【几不受控地接过那枚铜钱，一如与荀珠玑初逢时，此情此景，恰好重合，却不知是天意，还是其他。】
【入掌冰凉，却又被手心温度一点点焐热，眸中夹着几分茫然，重复道】入世？出世？
【言时，喉间蓦地一紧，又是一阵咳嗽，色虽颓，心却明如镜。】
【虽如此，却问人道】恕在下愚昧，敢问道长何意？

东方药

承蒙错爱，几次相助点悟，在下...何德何能？
【阖目一叹，掌心陡然握紧，坚硬铜钱卡得骨肉生疼，却无痛觉】
【“看你很面生，是外门中人？”】
【“不过既然已赠你古币，那就是有缘人，我们的命运线有了交集，之后说不定还会再次交集”】
【“我见你天资聪慧，很合适我这门，不如拜我门下可好？”】
【曾经一幕幕，一句句，自耳畔掠过，复睁目时，似在心中已然下了决定，俯身长揖】东方愿拜道长为师，深习堪舆一道。
【话出口，心头如卸巨石，却又仿佛被一根冰针扎入，兀地一疼】

东方药
【随人动作起身，闻言点首，道】弟子明白。
【倏而寒风过，吹起碎雪纷飞，见人衣着单薄，故言】外头天寒，道长...
【话出忽觉不妥，稍顿，改口道】师父不妨先进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