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庐（荆湖路）——东方药

  方寸屋舍里，悠悠药草香。

东方药
【接连三日雨，淅淅沥沥，至凌晨，且放晴，檐下若干陶碗盛满雨水，弯腰一一拾起，倒入瓮中，封存阴凉处。】
【取过案上药单，塞入怀中，出屋后，返身锁了门，雨后阳光晒在颈上，略觉灼热。】
【自那日，平白得一破屋，便同快雪、时晴稍作打扫，修缮装饰，用以储药之用。】
【或是因天尚早，街上寥寥无人，时晴东走西窜，快到药庐时，又忽地拦在前头，扯住袖子，严肃道】
【“屋子，不好。”】
【闻言一怔，抬头望了眼几乎能见着的药庐，只道是她闹了小孩脾气，嫌屋子破旧，哂笑】有什么不好的，虽说破了些，比不上青莲峰，但毕竟也是个地儿，况且又不在里头住。
【伸手揉了揉头，哄道】乖啦，别闹脾气了。
【言罢，牵着时晴的手往前，没一会儿，便到了药庐，却不曾想，门口竟遇着位熟人】荀道长，好巧。

【麻布鞋步履平稳踏在地上，步子不大，如街边漫步青年，但路上人却总感觉记不清这人模样】

【踩着青石板来到那名惊艳至极的年少门前，屋简而不漏，珠玑驻足，望着小屋陷入沉思，眼中神光奕奕】

【片刻阖上眼帘，再睁开，恢复漆黑如墨的平静，耳畔响起年少声音，转头颔首，露出笑意】

“不请自来，望见谅”

【复而转头望向小屋】

“小友福地，不请不敢入内，不知有幸入否？”

【燕沿延边飞过，惊起片片杨柳，雨后新巷里体感甚是舒服，珠玑很满意这种氛围，他眼神望着小友莫名合熙，上次一别那过人天赋始终让人念念不忘，如能收入门下，可能本门又将引来一次崛起】

东方药
道长言重了。
【快步上前，推开半朽木门，拂屋间杂尘，退步与人道】请——
【吩咐快雪备茶，时晴已将屋中火炉点起，却无半分暖意，只觉阴寒。】
【笑中带了三分歉意】寒舍简陋，招待不周，还望道长见谅。
【添茶与人】不知道长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接茶，细闻，浅尝，含入唇齿之间片刻咽下】

“呵呵，莫急”

“待我好好品尝小友之茶”

【吹拂开茶面浮叶，好整以暇般慢品，旁边小友倒也不急，只是静坐等候，这份静气功夫深得珠玑之心，倒是一旁小侍女有种好奇，那眼神不停的打量过来】

“既然有幸得饮此茶，那我不妨就大开枉言”

【茶杯入手心，温度沿着杯壁传递开来，合着眼前明火，理应温暖如春】

“小友这间药炉住进来之后，是否感觉夜半时分梦多且噩，体感偶尔冰凉，神情状态不似往日般利索？”

【入深潭般的眼神缓缓扫过这个屋邸，脸色渐为肃穆】

东方药
【闻言惊愕，一如那日天奕馆，不过寥寥数语，便直戳心骨。】道长如何得知？
【初时本以为秋日气候反复，旧疾发作，然服药数日也不见好，今来药庐，也是为研制新方】
【“屋子！不好！说了！”时晴起身复道屋外之言，神色急切。】
【眉头一皱，隐觉事况并不简单，掌心抚过时晴后脑勺，待她心绪稳定，方起身一揖】望道长指点迷津。

“药理可除五脏六腑之病痛，可解不开那些阴煞邪祟入神侵魂”

“那日你我相见之时，我观你面相，会有此一劫，你是福泽深厚之人，可惜未习我方士之人驱邪之术”

【手中杯子放置平稳，珠玑起身环绕屋内各缘梁走动，须臾得到结果，口中碎碎念道】

“孽障”

“小友可先出屋，让我超度这等凶煞”

【屋内大凶之鬼物已由鬼入煞已久，早已失去心智，珠玑亦不打算给予其往生机会，既佛不度则入魔，那就消失与尘埃中吧】

东方药
【既习堪舆，鬼神之说自然也信个七八，刚得此屋时，便从左邻右舍听闻传说，然素日不为亏心事，行事端正，何惧鬼神？】
【不曾想，这般托大险酿祸患。】
【闻后言，心知此道最忌外人窥探，复行一礼，道】有劳道长了。
【携快雪、时晴暂离屋，转身合上房门，时晴一改往日寡言，如孩童般不断诉着委屈，像极了聒噪的快雪。噙笑抚慰几句，却是心事重重，回首望向屋处，眉锁浓云。】
【此番人情极重，不知日后应如何还清。】

【待得一声轻呵，右脚撤退前脚侧步，抬手起势】

“魂归土兮，汝已三魂丢二不成整魂，安心去野”

【指尖夹着几枚铜钱，闭眼，任由空中秽物发出嘶吼】

“···················”

【屋外只听闻不时有声响传来，不多说便感觉周遭散去不洁之气，珠玑亦在此时走出】

“小友，事情已解除，可怜之物必有可恨之处，之后此地你可安心居住”

“只是你仍要以温补药剂中和体内寒邪之气，还有你的小侍女”
【虽以祛除殆尽，但遗留的收尾还是需要处理】

东方药
【须臾，闻得门启声，忙回身看去，见人安然无恙如初，方落下提悬的心。】
【将其所言牢记，更教时晴同人道谢，后续言，诚恳之至】道长屡次相助，此恩此情，在下实不知当如何报答

“你觉得无以为报，或许只是缘分未到”

“再次相遇，你就能知道我们之间的报与不报”

【没有说的很透，珠玑早日已从天机从探出一二，知道命运线早已连在一起，门派兴旺，匹夫有责，他或许就是门派的希望】

【回身一躬，不在多语】

“期待下次与小友再见”

【言毕，人已经走无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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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平十一年 冬

东方药
【深冬萧肃，院中厚雪满铺，取门旁扫帚，将积雪扫至两旁。忽有风起，挟起碎雪刺面，引得胸肺痒似虫爬，起先断续一二咳嗽，随后接连剧咳难停，险些提不上气】咳咳…咳咳咳咳……
【不知是因天寒，或是多日忧思，惹得旧疾复发。冬岁药草本就稀少，加之连日多有病者到访，昨日药庐便已无草药。】
【常言医者不自医，纵能自医，心病又当以何药疗？】
【况如今，死生又有何差？】
【又是风过，咳嗽比前时更烈，连腰亦难直，酸痛发蒙，扶门歇整许久，久久不能语。】

【大寒时节，白袍男子又一次踏足茅舍，雪地里脚印浅浅深深，来到小友面前】

“又见了”

【笑容分外亲切】

“看着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感到不适”

【站在雪地里，茅舍中，自从上次驱邪成功后，内里感觉明亮几许】

“对未来有什么考虑吗小友”

【这次上门，珠玑感觉时机成熟，是时候拐这名有天赋的人去自家山门，振兴家门】

东方药
【风雪斥耳，不知有客来，待得一声“小友”，恍然回神，茫茫白雾风霜中，映目蓝白道衣，八卦为纹，熟悉面容却不由一怔然，连续两问，亦不知当如何作答。】
【未来？如己般病体冗余，无能无力者，安有未来可言？】
【滑唇苦涩一笑，答道】在下不知还能有何考虑。

“时也命也”

【怀中拿出那几枚出现很多次的铜钱，将其递给小友】

“既然天命所归，何不顺应命运的指引？”

【很有神棍风范的摸了摸下巴，虽然没有一丝胡子】

“早入世，或许就早出世”

【神神叨叨后，就装出一副高人风范的站在那里，如果让内门弟子看到他这幅样子，估计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东方药
【几不受控地接过那枚铜钱，一如与荀珠玑初逢时，此情此景，恰好重合，却不知是天意，还是其他。】
【入掌冰凉，却又被手心温度一点点焐热，眸中夹着几分茫然，重复道】入世？出世？
【言时，喉间蓦地一紧，又是一阵咳嗽，色虽颓，心却明如镜。】
【虽如此，却问人道】恕在下愚昧，敢问道长何意？

【眉心一皱，暗到果然自古收徒传人都是要几经坎坷】

“我就直接说吧”


“门派内我这一门堪舆与你命运契合，听着玄，但你有天赋，未尝不可”

【语气转为高深莫测】

“而且你不想知道一些你猜测的事情吗，堪舆有这个问的能力”

【对方的心理似乎被点破一般】

东方药

承蒙错爱，几次相助点悟，在下...何德何能？
【阖目一叹，掌心陡然握紧，坚硬铜钱卡得骨肉生疼，却无痛觉】
【“看你很面生，是外门中人？”】
【“不过既然已赠你古币，那就是有缘人，我们的命运线有了交集，之后说不定还会再次交集”】
【“我见你天资聪慧，很合适我这门，不如拜我门下可好？”】
【曾经一幕幕，一句句，自耳畔掠过，复睁目时，似在心中已然下了决定，俯身长揖】东方愿拜道长为师，深习堪舆一道。
【话出口，心头如卸巨石，却又仿佛被一根冰针扎入，兀地一疼】

“呵呵”

【这下荀珠玑心头的一块大石骤然放下，喜悦跃然于脸上，他忙托付起已答应的东方药】

“我们有师徒之缘，但是天机不可泄露，之后你的命运，就看你在我们这一门上的造化深度如何”

【他抬头看了看刺眼的天空，叹了一口气】

“有人的地方必然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会有纷争，我们门派如此，你亦是如此，或许之后你就能看的透彻”

“技艺传授等你正式拜入后，再进行教导，此处也不合适过多话语”

东方药
【随人动作起身，闻言点首，道】弟子明白。
【倏而寒风过，吹起碎雪纷飞，见人衣着单薄，故言】外头天寒，道长...
【话出忽觉不妥，稍顿，改口道】师父不妨先进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