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乙观-后山（荆湖路）——任飘踪

===太初十八年春，开===
十年前的回忆

【一早学堂放了课，又跟着几个表兄一道上街玩耍，但是哥几个今日却盘算出城一游。同了表兄的提议，自身想想也觉得在城里待太久，吃喝玩乐，来来回回总是那么几样，确实腻味。然爹娘再三吩咐不能自行跑远，一时有些犹豫起来。那几个表兄看到自己的犹豫，便都一副嫌弃的表情，作势要把自己撇下。小唇一咬，横下心，还是跟着一道去了】

【甫出扬州城外，几个半大的孩子，看着城郊数十里桃夭灼灼，不禁让花迷住了眼睛】

哇！这么多的桃花，比家中后花园的桃花还要多上几倍！
小航，桃花好看吧？哥哥们可没亏待你吧？
嗯嗯！但是今日出城的事情，咱们都得保密才是！
那是自然，走，哥带你去看道观去！

【那时的自己，对道观从未有过观感，甚至连想象都难以描述，待得到了会稽山上的太乙观，才知道山上盖的屋宇楼阁也可以像平地上一样，稳重屹立。本来还与表兄们一道在山前玩捉迷藏，轮到自己当鬼时，因为不熟悉的缘故，道路似是越走越偏】

【走着走着，经过一片翠竹林，昨日降雨，此刻的翠竹更显青葱欲滴，就连新泥也带着翠竹的香气。出了竹林，便是清清潺潺的溪流。方走两步，便见一抹疑似表兄的身影在溪边，故而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去，拍了那人肩膀，兴奋道】

抓住你了！

【那人回身后，才发现自己拍错了人，而且偷偷打量了一下，才发现这孩子的衣着与表兄他们有着根本的区别。此刻这孩子正吹胡子瞪眼地看着自己，一句“干什么呀！”倒让自己有些懵怔，一时不知道说甚。抬手挠挠后脑勺，小脸有些抱歉地晕红】

对、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拍你的，只是因为跟着哥哥们到这太乙观玩起捉迷藏，又看着小哥你的背影跟表兄们很像，便一时忘怀，是我冲动了，还请你不要生气。

【学堂之上，先生的谆谆教诲，自是不敢相忘，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君子持礼待人，若是无礼冲撞了他人，虚心道歉是必然】

【那小孩倒也奇怪，自己一番说辞道歉之后，他便转身拿起一旁的木桶，入溪打水。只见那木桶浮于溪上，灰衣小孩以一己之力压着木桶，让溪水缓缓进入桶内。出生至今从未知道木桶在溪边打水的情景，一时觉得稀奇，看了入迷】

你站在那干吗？不继续你的捉迷藏去？

【语带小小忿怒，才把入迷的自己拉回现实。也不知道对方的心思，只是觉得自己既然已经道歉了，那么他应该不是针对自己了。有些傻傻地抬手指指自己】

小哥你说我吗？我觉得捉迷藏不好玩，看你打水倒是挺有意思的。

【走了许久，又站了这么一会，倒觉得有些腿脚疲软，便席地而坐】

非也非也，我只是觉得木桶浮于溪水之上，十分有趣。

【在学堂久了，听久了先生的口头禅，“非也非也”，今日便剽窃用来，显示自己腹中有些墨水】

看着这溪水，我想起先生前几日教的诗句，“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这山中的溪水，如此清澈见底，就连鱼儿也能欢畅嬉游，于石缝间穿梭，要不咱抓小鱼儿玩？

【看他思虑再三，却又要转身离去，一时情急便出手拉住他手下的水桶】

别呀，小哥。这样好不好，我帮你挑水，挑完了咱们一起来玩抓鱼呀！

【既是找到了新玩伴，便早就忘记了几个表兄的存在】

【看到水撒了一地，知道自己好像又做错事了，连忙鞠躬赔罪】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得不是故意的！小哥，我帮你打水吧！

【说着便拿起还在地上转悠的木桶，快步走到溪边，依照刚才他打水的样子，把水桶放于溪流之上，轻轻按压木桶中部，让清澈的水流缓慢进入桶内】

【不多时，一桶水打好了。往回拎的时候，却觉有些沉重，然自己在家亦有练习臂力，这点重量对自己而言还是可以承担的】

【拿着满桶的水，走到小哥面前，脸上洋溢天真的笑容】

你看，打好了，嘻嘻。

不用谢的了，是我先把你打好的水桶给扯翻的，害你白做工呢。

你要把水抬到哪里去？我跟你一起吧。

【算算时辰，自己失踪也有好久了，跟着他说不定能找到回去的路，如果自己失踪，那表兄下次肯定不会再带自己出来玩耍了，而且这个小哥挺有趣的，虽然有些孤僻，但长得挺可爱】

【乍然受问，又是一愣，然随即逐笑颜开道】

对啊，我从来没见过道士，今天是第一次。不过小道士都长你这样可爱吗？那老道士呢，快跟我说说吧！

【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也不知道自己有多烦人。总之跟着这个小哥一路回到了道观门口，找到了久等的表兄们，就与众人返回家中】

===结===

===太初十八年夏，开===
还是十年前的回忆

【自从知道会稽山上有个小道士，学堂放课以后都会避开表兄们，自己偷偷溜出扬州城。有时能看到那小道士，有时还能看到个小女孩，但是没敢跟她说话，有时能见到个年轻的大哥哥，他说他是那个小道士的师兄。听大哥哥这么说，自己十分羡慕那个小道士，怎么就没有人做自己的师兄呢？】

【春风已过，生如夏花。转眼，炎热的夏天悄然而至。恰逢小暑，学堂全员小休两天。放假第一天清早，就收拾包袱，往会稽山跑去。记得那个年轻的大哥哥答应过自己，有空就可以到观内小住，顺便陪陪那个小道士。本来就想问他是否允许，没想到他先开口，那自己怎么能错失这个机会】

【拎着小包袱，一人往会稽山半山腰走去，想着那个小道士一定又在挑水了。果不其然，那白衣身影，熟悉的姿势，不是他还能是谁？】

小道士！我来了！

【看到那小道士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自己更是心情大好，想着能天天放假，不用上学堂该多有趣，跟着这个小道士一块挑水练功，或者念经也可以，总之跟着这个小道士，做什么，都觉得很新鲜有趣。看他那水桶还漂浮在水上，就知道他也是刚到没多久】

【既然看到人，便不用那么着急地走过去，好歹自己也要喘口气不是。放慢脚步，一步步挪过去，看着他依旧不情不愿，继续埋头干自己的事情，虽拒人于千里，但毕竟是小孩子，玩起来高兴开心了，哪里还会管你原先的态度】

诶，小道士，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可以告诉我吗？我叫萧……小航！你叫我小航好了。我都告诉你我叫什么了，你也告诉我吧……

【正跟他说着话，忽然有小孩的声音横插一杠，随之而来的，是一掬扑面而来的溪水，带着泥土的清香，下意识地举手挡住，那小道士刚好是背对，只是身上湿了一点】

喂，好吵啊，闭嘴闭嘴...

【话音甫落，一个身着绸缎的小男孩从旁边走出来，看他样子，家里应该财力不错，身上那衣服的料子，昨天才见过，是娘打算给自己赶制新衣的扬州云锦，夏天穿了凉爽无比】

【闻言不由挑眉问道】

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而且还很失礼地泼水，你看，他背后都湿了。

【说着，指了指小道士的背后】

【眼前一连串的变化，自己只能呆呆看在眼里，因为那小男孩粉乎乎的脸蛋非常可爱，自己很想捏上一把。自己是家里的老幺，堂哥表兄们都时常欺负自己，表姐表妹也说自己长的跟女娃娃一样漂亮，今天看到这个小男孩，觉得一雪前耻的时刻到了，想想整个人越来越兴奋】

【虽然他向我们泼水，还把小道士的衣服扔进水里，害得小道士要跳进溪水中把衣服捞回来，确实是个可恶的小家伙，但他也就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反正自己比他大，欺压他没问题。这样想着心里就打着小小的日算盘】

【将自己的外袍脱下递给小道士，关切道】

小道士，你的衣服先放那边竹子上让太阳烤烤，这个小家伙我解决。

【说完，便向那小不点昂首鼻息道】

诶，那边那个自称小爷的，敢跟哥哥我较量一番吗？

【那小胖脸倒是一副心比天高，志可海存的模样，想想就觉得实在是像只可爱的小老虎，就像小时候戴的虎头帽一样，没有山中之王的霸气，有的只是可爱。他将身上的外袍学着自己一样扒拉下来的动作，更甚可爱，有样学样嘛，那就有得玩了】

【心里打定主意，便暗自得意，哪曾想那小顽皮将外袍扔到小道士的脸上，看不出来着小圆脸还有两下子，人挺矮，力气倒不小，唔，用夫子的话是不可小觑吧】

【不过还好，小道士没有立即发作，小圆脸倒是一副自豪的样子说要比矮。显而易见，比矮肯定是自己输了，不过何曾约定要比矮？还不待自己发作，小道士就冲来为自己回了一句，“你怎么不比高？”不由得笑出声，心里喜滋滋】

哈哈哈哈！对呀，小爷你怎么不比高呢？还有，你拿花柄当枪杆，怎么够霸气呢？来来来，哥哥教教你什么才是霸气。

【说着，便迅速靠近小圆脸，夺过他手中的荷叶，往他里衣一插，活脱脱一个莲叶小童子】

小道士你看，这样的小霸王是不是可爱多了？

【说着把小霸王抱在怀里，暗中使力箍住。不是没见过这小子的出其不意，就算是比他高上一截的自己，也没有把握下一刻不被他戏弄】

【那小圆脸倒挺有气力折腾的，只是自己终究大上他几岁，小孩子挣扎不过两三下便安静了。本以为这样小小的给点颜色，为小道士解解气，谁知道，人家根本不领情，静静地看了自己跟小圆脸，而后便转身在溪边的石头坐下，看着溪水“哗啦哗啦”】

【一时倒觉无趣，逐渐放开了小圆脸，有些心情不佳地虎着脸道】

那小道士不开心了，小爷你也别闹腾了，不然哥哥会动手揍你的。现在过去乖乖地穿上衣服，虽然是夏天，如果真的着凉了，心疼你的还是你的娘亲和父亲。

哥哥先去看看小道士。

【说完，有些郁闷地走过去，找了一块离小道士不远的石头】

喂，小道士，说好大家一起玩的，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要做孤独大侠吗？

【小圆脸那家伙以为自己注意不到他在自己身后装神弄鬼，懒得去计较，此时把小道士拉着一起玩耍才是重中之重的事情。对于自己的问话，小道士不咸不淡地反驳了一下自己，本想继续攀谈，谁知对方中途把脸转向一边，小圆脸那细嫩幼稚的声音插入，让自己有些不耐】

小爷，你消停消停吧，没看到人家小道士都没想搭理你么？

不过呢——

【话锋一转，走到那小圆脸的身边，耳语道】

如果你能去给那小道士道个歉，哥哥就带你到山里探险，怎么样？哥哥可告诉你，这山头是小道士他师兄的，他师兄可是个厉害的角色，你爹都要尊敬他师兄三分呢，万一小道士真生气了，让他师兄呼风唤雨把你家的田地都淹没了，看你家哪里还能收佃户的租。能不能去探险就看你咯~

【那小圆脸也倒好唬住，本以为他不会接纳，想想果然是小孩子天性，玩嘛，才是最重要的。其实，自己也有一点私心，就希望那小道士尽快跟自己熟络，这都一个季节过去了，他对自己还是这么不冷不热的，他的师兄倒是快跟自己成为好朋友了】

【看那小圆脸一蹦一跳地，活泼似小兔子，谁曾想，只听“哎呀”一声，走到小道士身边的小圆脸却忽然前面的溪流扑去，来了个“鲤鱼扑腾”，水花溅起，这倒有些吓自己一跳，但想想应该是小圆脸自己没注意，便急忙走过去】

【小圆脸的这一“扑棱”倒是让小道士笑了个开怀，自己不由小声一笑，同时还是很同情小圆脸，走过去把他扶起来，惋惜道】

诶，让你不要这么闹腾，看到了吗？这就是报应不爽，让你欺负小道士。走吧，哥哥带你去换衣裳，不然这样非要感冒咯~

【说着便推着小圆脸，熟门熟路地往道观中走去，想那小道士应该会跟上来的吧，嘻嘻】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