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泉峰】竹林

承平五年·春

【又是一年春至，久别的昆嵛山苍翠如故，山间点点新雪夹在清澈溪涧间，随风打转顺流而下，别有一番意趣，一披蓑衣在身，行在竹林间，阔别多年，这片竹林也不知在梦中出现几次，而今真切踏上，竟犹不知是真是幻】

【一曲笛声不知何处传来，悠悠落地，只消片刻，却又止歇，只余目目青山，心中忽地便记起儿时诵过的诗句来，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此情此景，不禁欣喜又哀伤】

便是师父见我，也肯定不认得了。

【怔住片刻，捏紧手中之剑，加快了脚步】

［目随白衣清影提气纵跃，登时离地两丈有余，后沉身力坠，皓腕拧转翻挫，剑锋所及之处积雪四落，枝叶旋绝，复稳落于地，清姿亭立于前。］

［欣慰颔首，心中只念，仅一言点拨便可融会贯通，我这徒儿当真生得玲珑巧心。前去一步，执袖为其拭去额间薄汗，含笑言道。］

“不错，只可惜了这片翠竹。”

剑未归鞘，负手持之，自旷地而立，姿如松柏任凛风狂劲，吹摇衣袍。
鹅毛雪花积在发鬓之间，呵气凝起白雾阵阵。已不再惧这寒风冻雪，细闻师父讲授。
思索方才所言几式，转而以竹为敌，提气匀散全身，丹田自守，气海不断。
靴点软雪，腾身后翻，再借力，扶摇直上，身轻如燕间已跃两丈。
举剑为一瞬，双足并合，俯击而下。至青竹低处枝梢，昙花惊现，尖锋斫木急，枝叶横飞间，狠刺反手收剑，刃过竹干，三寸有余。
剑归鞘，沉气而落。

［一套心法过后，掌中小手已不复冰冷，随即撤开，望其笑颜，颔首称许，君儿本就悟性极高，稍加点拨，便可悟到其中深意。］

［至竹林深处，她拔剑而立，认真使过一套昆嵛基础剑式，冰雪之中白袍携风，将原本苍劲剑法，使出了几分流水的柔和。这世间柔本可克刚，巧本能敌坚，她若能将“灵巧”二字练到绝处，便可补上她七分体弱的不足。］

“君儿，昆嵛剑法十式看似招式单一浅显，实则千变万化，威力无穷。你且试试将雁飞惊天与昙花一现两招合二为一，后接奈何回眸。”

竹林静幽，时闻飞鸟借枝而走，积雪迸落，窸窣而响。
温掌附背，气萦周身。依人言，气走督脉，收气聚脊骨。须臾六神通畅，肌骨暖意俱生，回眸喜言:“师父，君儿不冷了。”
长剑出鞘，但闻细吟，秉剑朝前，呈一线。自仙人指路而始，一剑天下而终，统共十式剑招，行云流水而出。
虽气劲有所不及，然剑式衔接得当，刚缺柔补，毫无破绽可言。

［君儿步步艰难终至身前，然却身形不稳惊呼一声伏倒雪中，松软白雪落其衣襟，显得一张小脸更加苍白。握其纤手，只觉掌心一片冰凉，其唇色青白语出带颤，令得心中一痛。］

［入冬以来君儿身子便有些吃不消，还是要尽早问紫云峰寻一方子调理才是， 这孩子天赋极佳，却是这般阴虚体质，实是可惜。］

［握其双臂将她从雪地里扶起，俯身替其拍净膝上残雪，触之却觉一片湿濡。眉心稍蹙，起身握住她冰凉的手，两人并肩朝竹林深处走去。］

“君儿，可还记得前几日为师所教心法？”

“气走督脉行手阳经商阳，二间，合谷，阳溪，务使气敛入脊骨，呼吸通灵，周身罔间。当之，一者，用心一也，专于一境，不偏、不散、不杂、独不变也，道之用也。”

［语出轻缓，掌心汇气，自掌心注入其身，感之内力稍有散乱单薄，便再引其丹田之气沿督脉上行，按上述心法于周身脉络游走一周，柔和醇厚，暖意渐升。］

石阶长延，举步维艰。厚靴入深雪，足有八分余。寒风凛凛来袭，身愈战栗。见阶顶人现，不胜欢喜。提步紧促，奈何雪深石滑，至人前不稳，伴之惊呼，立伏地倒下，白雪沾衣，渐濡湿而渗，衣内寒意更甚。
蹙眉咬牙，紧拢斗篷，缓起于人前，唇寒见紫，抬袖出手，入人掌中，柔音微颤:“师父。”

［岁暮天寒，一年之末，昆嵛山脉冬日素来料峭，昨日夜里又逢大雪纷至，君儿身子孱弱不胜冬寒，本想让她今日不必习剑，然而思忖之下，又觉冬日清冷寒气于修行内功心法甚有助益，便狠下心让君儿携剑至竹林。］

［抚桐苑至竹林有云磴数百级，立于顶处伏望来路石阶，远远便见一玲珑白影升陟而上，愈到近处其喘息之声愈是清晰。紧抿薄唇，犹豫再三终是硬下心肠。止住欲下阶助她的步子，只朝尚有十来步之遥的君儿伸出手］

“君儿，过来。”

——承平三年 冬——
瑞雪纷纷，似雁羽鹅毛天降。斗篷紧裹玲珑身躯，携剑艰难登峰。一路呵气涕流，嗽声不闻断。
登高望远，远山冷翠，近处竹林依旧长绿，只被大雪压得愈见低垂。提步再行，一行一呼:“师父~”

昆嵛的规矩你难道不知。食有时，过时不候，若是人人都如你这般肆意妄为，我昆嵛山岂不是毫无章法可言了。


【故意摆出一个学究师兄批评师妹的姿态，装模作样的将他教训一番，这才恢复正常姿态，嬉笑道】


不过如果你今天碰到我，算你走运。念你今日苦口婆心劝解一番的辛苦份上，随我去厨房吧，我给你开个小灶。


—————————结—————————

【看他这般反应，瘪了瘪嘴也不再继续劝说，虽然不大赞同他的说法，但有句话却是被他说对了，道理人人都懂但能做到的却是少之又少。或许有天自己跟他处在同样的境况下，活的还不如他呢。】

我话已至此，至于你日后会如何做那就不在我所关心的范围之内了，反正能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听不听全在你自己咯。

【略略一顿，视线落在他身，眼睛顿时一亮，红着脸问道】
你既然是在厨房做事，那能带我去吃点东西么，虽然刚用过午膳不久，可是我现在又饿了。

【姑娘虽有说教之意，却更多为关怀之心。武三叹其中深意自然也是看得分明。他在昆嵛本就没有什么朋友，如今却有一女子能悉心为其说教，对于一个自小就缺少情感的人来说却是万分珍惜。】

（若是我没有那么多包袱，也许我们会是好朋友。只可惜如今不容忍我能够接受你的善心。）

姑娘所说有理，只是我武三叹本就是贱命一条。有些道理是说的通却没人做的到。今日受教了，还有云璃，名字我记住了。看你年岁不大，穿着打扮到是像紫云峰的人，难怪日日怀着济世救人之心，甚是难得。

【出言说不出是真心感谢，还是冷漠相对，总归话是这样说了，能不能接受全看云璃如何理解。】

【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他可不就是无趣的紧嘛，自入昆嵛以来，所遇之人举手投足间皆是自有一股潇洒利落之意，还真真是头一个遇到像他这般沉闷又呆板之人。】

哈？你只看到我现在成为昆嵛弟子就觉得我活的比你优渥，那你可曾知我在未入昆嵛前险些被山贼掳去？你又可曾知我也有过连解决一日三餐温饱都是问题的时候？

【自己一个人从西夏到大宋，途中确实是吃了不小苦，但也没有自己说那般可怜，如此做也不过是为了驳回对方的错误思想。】

我说大哥啊，你现在不过就是糟糕一时而已，又不是糟糕一辈子，与其在这里怨天尤人耗费光阴，还不如多去做些有意义的事情。我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女子都尚且能想通透的问题，你瞧着比我年长这多，难不成活着着活还倒回去了？

无趣？！你说我无趣的人.....


【这一句到是说的武三叹一怔。他的确是个无趣之人，心中所想实在太过单一，自然不如昆嵛众位弟子或是行侠仗义，或是逍遥自在来的顺心顺意。这份无趣，这份寂寞却都是宿命给自己，让自己默默承受的。】


姑娘说笑了，我这个杂役于昆嵛山上想得不过是生存之道，拼命干活混得一日三餐温饱，姑娘是昆嵛首座高徒，日后必然不可限量。你我二人自出生便是不一样的两种人，所以姑娘自然是有趣，而我这个无趣实是被迫的。


【昆嵛弟子多和善友好，却也有另类高傲之辈嫌弃自己出身贫寒。久而久之，见惯了冷言冷语的武三叹变得沉默寡言，即便今日有这么天真女弟子云璃出现在眼前，也无法解脱自己已然禁锢的内心，更何况，他的存在本就不是高高兴兴，无忧无虑。】

[ 问完话，见他似在沉思，遂以为他在思考要如何将心事讲与己听，然而等了半天却只听到对方一板一眼的自我介绍，一瞬间，只觉额上挂满了黑线，一排排乌鸦“嘎嘎”而叫地从头顶飞过。]

云璃，云朵的云，琉璃的璃。

[ 话落一顿，没好气地白他两眼，撅着嘴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磨了磨牙忍不住又补道一句 ]

你叫，武三叹是吧？你真是无趣极了。

【我的心事？却又如何向你诉说。武氏一族背负了太多，承受的太多，如今也坚持得太久了。秘密已经大到即便就算是武三叹想要说清一日也难以说完。更何况，他不能讲他要在昆嵛等一个时机，等一个可以刺伤当今皇权的时机。他知道这样下去的结果无论自己成功与否，他都将成为昆嵛的千古罪人，武三叹三个字都将受到万人唾弃。】

在下武三叹，不知姑娘如何称呼，昆嵛弟子众多，我一个厨房杂役日间忙于灶火之间，所以识不得几个人。所以还请姑娘道出闺名。

【“姑娘”二字叫的身为明确，虽非刻意强求却也在明白不过。我武三叹只是借住于此，万天一待他如同己出，救命之恩更是终生难报，不过记名弟子就是记名弟子，他不可能为了恩情就忘记仇恨。至于报恩，若是还有来生，他必当牛做马报答恩情。】

【昔日于家中，常闻父言，竹，乃四君子之一，又与梅、松并称岁寒三友。自古文人墨客，爱咏竹者多。父亲亦是独爱竹之势头强劲，虽有竹节，却不止步。节节高升，更有人往高处走，奋进不懈之意。方才也是见他瞧得出神，遂才生了几分亲近。】

噢，有什么区别么？记名弟子不是昆嵛弟子么？这样一来我唤你师兄并未有错呀。对了，方才见师兄你凝竹而立，是有什么心事么？

【圣泉峰竹海，四季如碧，最适修心养性。是以武三叹每逢休憩练功之时都会在竹林间寻觅一清静之处静静心神。这一日也不例外，忙完了厨房众位食宿他便孤身一人静心凝神。】

【忽听有人呼唤一声“师兄”，心下一愣。自己虽说被掌门收为记名弟子，自小在昆嵛长大，却不过是昆嵛一名厨房杂役。至今为止，不过与几位熟捻的师兄师妹结交，千万昆嵛弟子到时认识不得几个。这般听人唤起自己到是唯实让自己大为惊讶。】

【回头探望，却见一女子亭亭而立，白衣胜雪，面带春风，笑如仙人。这个女子武三叹确实是见过的，只不过却不如何也叫不出名字。拱手回礼，不能错了礼数，回答道】

客气了，在下不过是通天峰掌门记名弟子，却还受不起姑娘师兄相称。

——————建元六年

【午后，未时时分。趁着师姐们小憩之际，独自一人溜出了梧桐院，兜兜转转，不觉已至竹林。】

【群竹指云，密密无隙，骄阳下昂然茂盛，一片绿意清香。提步前行，却见挺拔身影，纵是眼生，却也不拘谨，大大方方上前作礼，笑意盈盈，语音脆甜】

师兄，你也喜欢竹子么？

【我本无意之气于死地，却无法克制心中杀意。为何如此，低头看着双手陷入沉思，时光往复，而我越来越控制心中的欲望——杀之欲】

【喧哗之声约见，深深看一眼萧逸之跃身而去。穿窗而入，换下夜行衣，恰好此时有弟子前来禀报，推门而出】

何事？



======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