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十里桃花（冀州）

【只是摇头，青凤步摇口中吐下的点翠悬坠来回摇曳，他说的没错，不过是过客，所有的人都只是过客而已。我认真了，所以我输了】

此生此世的话，多少男人在耳边说过，最终不是被家里逼着娶了良家女，就是突然有一天不见了踪影……

【啊，他只说温柔相待罢了，是我想多了罢……】

诗诗是红尘风尘女，待年老色衰，不过是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你们江湖人，端的是潇洒不拘，处处留情处处无情，你第一次见我，就轻轻巧巧许下一生，可见是哄我的。我这幅皮囊，怕也悦目不了几年

【心中痛感盖过身上酥麻触感，凉意层生留艳青纱帐】

除了他，再没有别人了

【除了他，我身上不曾有过任何男人的痕迹。仰身将一朵青莲压下，不知是不喜旁人碰触，还是不愿再碰触心底流失的情愫。柔荑掰过清俊面庞，隐隐含着几分力道】

我看不到，也不想去看，你不是喜欢我吗，还是更喜欢那花，若喜欢花，尽早去寻那人帮你也纹一个

【柔若无力在胸前推了一推，若阳春三月一枝密雨下开的正盛的娇花，俏生生明媚了整个雨季】

【喜欢我的男人太多，而除却巫山不是云。清都很好，只是处处都带着那人的影子，犹如漆黑暗夜里两点碧绿幽蓝的瞳眸，将人毫无保留得注视，威迫，完全无处躲藏】

你……

【欲言又止，一声悠远如天际外的喟叹轻轻薄薄消散在红幔绯帐里，怎么都断不开一样。微微翻了身就起来了，他果然不曾强求。赤足在绵软地毯上步若莲花，一袭红纱半遮半透勾勒未老身段，静莲无香，镀上一层蒙蒙绯雾若隐若现】

【壶中剩半的桃花醉入喉微凉，酒香桃花香迷蒙双眸，一心人，奢望过一次，一次就够了】

你很好，比他好

【话出口便不知自己说的什么，比他好么？可是哪里好？比他温柔？比他专心？然而今日只是初见而已，我何从了解？】

【兀自饮醉，不知今夕何夕】


————————结————————

【是不是苏郎身边的人都是一个样子，到底是他带坏了身边人，还是人以群分了？好好的小师弟也这般不羁了。亏得手中尚稳，桃花醉不曾抛洒出去】

【人家是被元宝砸了头，到我这儿竟是个……桃核……】

谁知你是不是有意呢

【推开他点在额头的手指】

疼啊

【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疼痛，他在的这几日，天光尚好，岁月也还静好，那些长久的成为习惯的哀愁似乎也可以暂时忘却】

【顾着额上新添的花色，不曾察觉他薄薄的怅然】

“我、该走了……”

【安抚鬓发的手指停在耳边，一股隐下许久的恐惧自脚底开始蔓延，所幸他说得快。雪莲……沉吟许久，看着他捏在腕上的手】

天山路远，不会拖累你吗

【究竟是怕拖累他还是怕耽误苏郎伤势？可能都有。此时面上沉静，心中却沸反盈天，他每一次受伤，自己都毫无插手能力，此番……有那么一丝丝慰然】

【贪恋的是一个真心的怀抱还是一个摸得清根底的人，亦或是一个有着共同回忆共同心愿的人，都已经不重要，苏郎之后，毋庸置疑他是唯一一个可以促膝夜谈的人，可风月，也可日月】

只要你不把我丢在半路就好……

【从未出过远门，苏郎曾答应过的江南塞北终究也没有实现，没想到这次竟然是这个男人】

【三五月，待再来时，这十里桃花，大概已经白雪皑皑，不见花果了】
有妈妈看着，三五年也不妨事

【十里桃花虽在我名下，却从未打理过，若说这儿最能离得开谁，或许就是我了】

轻功……不曾……

【抬手将一片遗落他发间的残叶拂落】

你教我吧

【原也是一句玩笑话，只不过话中含有他意。人生之路亦是路，苏郎突然离去，而他又能陪我多久？从来不介意将自己身份说的一丝不挂，妓子就是妓子】

你是浪子，我是妓子，还有什么可怕，何况你说舍不得丢我……

【美目流转染着几分笑，微歪着螓首挑眉看他，似是在挑衅他随口而出的诺言，或者是带我远行的勇气。这一路山山水水不敢说身体不出半分差错，更不敢将江湖想得多般太平。天山雪莲，那样珍贵的东西，谁知有多少人觊觎。届时伤了病了，可能最需要一份守护的耐心】

【秋日风清气爽，凌驾于桃林上空那种失重的感觉起初令人恐惧，环着他脖颈不敢松手，而他笑的轻松，渐渐也敢展开一只手臂任秋风将衣袖鼓动在身后，一如飞天游仙】

他说过，却不曾做过。他许诺的，都让你做了……

【是不舍得还是忘了，我不知道】

不过我喜欢……

【喜欢被人带着飞，还是喜欢被他带着飞？越发连自己都看不懂了】

你教什么我便学什么，轻巧便于行的就好

不过等你教会她们，大概年都过去了

【他什么都没做吗？想想也不是，他在的时候，明明那么充实，可仔细想想，许是只剩陪伴，毕竟他说过的，我记着的，都没实现呢。他说的塞北江南，如今是清都要带我去】

【笑着沉吟，不曾答他】

【众女环绕，投怀送抱，他玩的好生快活。就这么旁边看着，也仿佛感同身受，只是怎么有些不开心呢】

【明日……时间这样紧，不过还是应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不失为一种潇洒】

【连夜去找了妈妈交代事情，经过他门前时，隐隐听着翻身的声音，手指换做弓形抵在门扉上，却没有敲下去。转身回房收拾行装细软，心里有那么些柔软，在静谧夜里谱成一曲安眠乐音】

【次日一早醒来对着几套衣裳犯了难】

【正是考虑穿的寻常女儿家那般，还是十里桃花日常衣饰，再或者选一身男装更方便些，谁知他选了一套最扎眼的】

【沉静的妩媚到张扬……品了几遍跟着笑了，他既说了，便选择相信，一如当初对苏郎的深信不疑】

【一骑红尘女子笑，这才是真正的恣意，先前那些考量着实显得累人。回头看他眉间染着快意，遥望江湖尽显儿女情长】

——————结——————

【他在身边的时间从来如昙花一现，时常一场春梦过后便只剩余温。又或者梦里梦外根本就没分清过，像十里桃花的花树，迷了眼，乱了心，究竟是哪一株落了谁的发间，终究辨不清】

【所以不知几时起，从最初的“心安莫过君在侧”，变成了“在时唯恐离别近”，反而不愿睡去，便是要离，也要亲自送出，至少心间有个缓冲。爱上一个浪子，竟成了难熬的甜蜜】

【星儿大概是最懂二人的，推门沐着雪气一阵清爽，便见一应连吃食都备好了，只这梅子酒，总要亲手去煮，便只备了净好的梅子】

【守着一片桃林，过着抚琴煮酒的日子，念着不知在天涯还是海角的人，这便是这么多年一成不变的生活】

【偎着再熟悉不过却又有些陌生的胸膛，贪婪之心总也压制不住】

你不在的时候，大把的时间都可以睡……

【这样的年纪，究竟还能见他多少次，实在不容乐观，如今所庆幸的只能是老天眷顾，不曾在脸上留下多少痕迹。摇了摇头，自身后环住腰身】

年岁长了，怕冷，就想这样偎着你

【他一生风流，偏偏愿意枯等的女人不止我一个，许是有愧心的吧，然而在大好山河如花美眷之间，男儿义气云开海阔，总在方寸之间乱了心曲，人家是片叶不沾身，他是处处花叶处处身，沾了一身花红柳绿，非但不是负累，反而江湖处处有春光】

【他不在的时候，曾细细思考，是什么让这个男人天涯皆芳草，而不是到哪儿都被追着打。许是他的“真诚”，处处无情处处留情，却从不隐瞒自己有多少红颜知己，也从不会强迫谁家女儿陷入他的温怀】

【那个远处他的妻，同我也是一类人罢了，他在我这儿久了，必然她苦等得久。曾经还同情那个女人，可什么时候生出的自私呢？大概是他出山之后久别重逢吧，女子年华如流水般一去不回，在我风姿尚存时，容我自私留他，待年华老去，我将在这桃林羽化登仙，将属于我的那一份，早早千里寄送，往后余生，不再贪婪，届时，子女夫君皆在身侧，她依然是赢家】

【日日展镜观容，一分一毫的纹路都不会放过，岂会感觉不到眉间作怪。不怪，是因为那是随时可以擦掉洗掉的东西】

你的花花草草们怎的没把你手艺练好？

【自他手中将螺子黛抽出，又推了推人身子】

你快起来让我给你画几道胡子

留了胡子出去没准会有人以为咱俩是父女呢

【捧着脸瞧了好一会儿才笑着放开，青涩褪尽，留下的只有沉稳，是更让人难以自拔的气度】

【自行净了面，对镜描眉，自镜中瞧他，越发有些镜花水月的不真实感】

谁知你这个年纪还这般调皮呢

【星儿那孩子也着实不小了，说了多少回要给她找婆家，最后竟是恼了，定要随我一生才罢】

星儿说，我不嫁，她便不嫁，你说这孩子是有多傻，倒是我耽误了她

留一棵树结果足够，窖中的桃花酿还有半月便可启封，只怕你要回家过年，便没口福了

【起身取了梅子酒帮他满上，品着带有他的味道的糕，目光总不自觉凝驻】

一会儿帮你束发吧

【他仿佛能猜到我在想什么，寥寥数言让一直以来的忧虑显得毫无立足之地。女人对于老和丑，大概永远都无法忍受，君纵有情，可依然想将最好的姿态展现给他】

不是沧桑，是成熟，叫人着迷的……韵味，噗

【想不出什么更合适的词，而韵味这个词似乎又更适合形容女子】

【终究还是要回去的，这便是他的情吧，对那个女人的情，对他儿女的情，年节里，每次都只有我和星儿而已】

【勾唇间眉目蕴情，探手用力扯了下月白宽袖将人拉到身边，无骨一般靠上去，那盏未动的梅子酒滑入红唇，再哺入薄唇，直到喉结动了才缓缓离开，不妨一滴错漏，滴在衣袖上，便沾了一片青涩气味，侃道】

女子嫁了才绾发，你如今倒是用什么身份呢？

【轩窗小酒，青天白日的依存，只是缺了孩童玩笑，一瞬间恍以为是最寻常的夫妻生活】

老蚌怀珠吗？

【十几年前，无时无刻不在盼着，他能为我赎身，许我十里红妆。身是赎了，十里桃林代替十里红妆，终究是不一样的身份，说他金屋藏娇，倒是贴切】

【十几年后，风月场中的一切早已烂熟，岁月不曾在脸上留下痕迹，却将心层层沉淀，亦不再奢求从他身上得到的安定，现下的生活，何尝不是一种安定】

【他的孩儿，必然想要倾尽所有去养护，可这十里桃花虽安逸，终究还是风月场，孩子长在这儿，怎么忍心？瞧着镜中的自己，星儿教的是最简单的家常髻，倒也被他学的像模像样】

你们男人不都是偷腥的猫儿吗，我便做你外面的腥，何须委屈

【你既抛不下，那便我来抛，这世间，总没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