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明池（文兴三年举子可入）

【若是想去崇文院必是要经过金明池的。那二人一听要去崇文院一个头疼一个肚子疼的溜得飞快，也总算让我这耳根子清净了些】

【今儿天虽冷些胜在无风日头也足照在湖面波光粼粼，一时间便忍不住驻足。湖面甚是开阔一眼望不到边际，只水天交接隐隐薄雾】

【那日入官署引路的秉笔太监手中拂尘指着这一片湖泊不无自豪的说，这片大湖也是官家特意命人开凿为的是来日可操练水军。同时还让我等在会考中务必全力以赴共襄盛举云云】

且看吧……但愿天随人愿

【他的话很煽惑力，那种环境便是我也不免热血沸腾，想着来日驰骋疆场。驻足片刻转身不过百步对面走来一人，身量不高着绯色官袍，我忙停住脚步转过半身站定垂首而立】

【落在身上的视线似针般锐利】

回大人，学生陈钤正是今科应试举子

【谨身垂穆应声而答，视线落在她衣摆和官靴处。女子出仕由本朝而始，虽偶被言官诟病，但行事却也不比男人差多少】

【我首见女官始于承平十年的祸事，那时年纪小又在病中一时没起来好奇心，事后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仿佛本就该是这个样子】

【如此行径是为尊卑到并非一昧惶恐所致，虽说京城权贵鳞次栉比嚣张跋扈之辈也层出不穷，但为人可圆滑不可失节】

【所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个中缘由倒也不必逐一而述，执手欠身道一句：大人体恤】

正是，大人慧眼如炬

【我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不知她是凭何而判。我身量略高于她些，既不垂首视线可越其顶而过。虽是隆冬松柏依旧青翠枝极目之下枝丫间隙依旧可见湖泊隐隐，可见这湖泊之广】

【心中固然惊叹，不过她关于“武试”的猜测该不会是基于此？！】

多谢大人勉励，学生一定尽力

【心里明白都是客套话，来日同朝为官也未必记得今日之事。不过她是特例，虽说女子可为官毕竟是少数，门阀士家女子教育还是以相夫教子为主】

【便是我也不愿陈柠混在一群男人中。不说体统，人性本贱，男人什么德行我是在清楚不过。我尚过不去自己那关更何谈他人】

【对她我尊敬，却不认同。仅此】

【挥别女官，自行往崇文院而去】

——结束——

你说我是不是挺不厚道的？

【同窗在场上挥汗如雨，我却在在树下乘凉，看起来确实挺不厚道。枣多多冲我喷了一个响鼻，不知道是对我的问题表示不屑还是对我的行为表示唾弃】

【枣多多是一匹河曲马，高大健硕四肢修长，一身红鬃分外夺目。又因为他喜欢吃枣子，故而起名枣多多。今年三岁，正是壮年】

【场中央一阵喧哗叫好声，因为离得远看的并不十分清楚。枣多多倒像是被激起了兴致，蹄子吭哧吭哧的刨地，不住的蹭我的脸】

好了……好了……

【我摸摸它的大马脸，又喂了一块麦芽糖给它】

【韩琦一见我就是一连串的问题，我想搭话都插不进嘴，哪个说他高冷来着？真该拉过来好好瞧瞧】

【不得已我只好比了个停的手势，让他暂时闭嘴】

来的晚了些，瞧着你们开了场就没过去凑热闹……

倒是你，怎么才这会就下来了？

【前后连半个时辰都没有吧，往常在书院他向来是打满了整场还觉得不过瘾，满身的精力像是使不完一样】

还回家睡觉？咋地，这么虚弱？

苹果还吃吗？

【我顺口打趣了一句，瞄见他手上啃了一半的苹果嘴里问着“还吃吗？”手上不客气的抢了过来喂给了枣多多。枣多多大嘴一张半个苹果实在不够它塞牙缝】

不然呢？难道你只喂草料？

【比起草料他更喜欢吃萝卜、苹果、枣子、麦芽糖……我也是惯着它】

你怎么尽逮着我杀威风……

我看着很好欺负？

【话是这么说，但还是牵着枣多多往校场里走。看韩琦兴奋的样子，不抓着我比一场怕不会善罢甘休】

先说好，输了你预备出什么彩头？

寻常的可不行……

【牵着马到校场门口，接过球杆在手中颠了颠，帅蹬上马。对面的韩琦一脸的嚣张：】

你再说一次？

【球杆差点直接杵他脸上，敢说我赖皮死小子真是欠抽：】

条件任我开是吧……你别后悔

【我阴兮兮的朝他一笑，打马进场】


——结束——

文兴四年春

【一场马球打的酣畅淋漓，韩琦这厮满场的疯跑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下场之后满头的大汗，我牵着枣多多寻了处背阴地儿落汗】

【他原是跟着我下了场，结果没架住旁人的挤兑这会又打马上场了，他不在我自是落得清静，倚着树干吹着暖风，瞧着他们在场上肆意奔驰，自觉惬意非常】

【只是不知这般惬意的日子还能有几日？】

梁……

【才想问“你怎会在此”，继而想到：他原是皇亲国戚，出现在这里再没有不妥的】

梁国舅，幸会！

【嘴里虽然叫着国舅但是没起身也没行礼的显见这一声“国舅爷”打趣的成分居多】

哪里，哪里！

客气，客气！

【我二人假模假式的互相拱手装客套，就仿佛两只毛都没长开的小狐狸在互相攀咬】

【以往在书院虽然知道他身世显赫但并未实质认知，如今……大约是太过熟稔也难生出敬畏之心】

我们刚才打了一场，那厮输了我一球这会心里气不顺正在场上撒气呢……

【仰头看他实在难受，便伸手拉了他一把让他坐下说话。此刻球场上打的正欢实，因为离着有段距离看的并不真切，只有马踏之后黄土飞扬以及不绝于耳的叫好声。】

你要是想打就等他下场

【见他也是一身利落短衣估计是要下场，为了防止他被韩琦在场上欺负，我便将人按了下来】

一会我去把韩琦换下来陪你打一场

【摸不到球就当跑马了，能算多大点事？！但是我最是看不惯畏畏缩缩的举箸不前的。但是不论身份或者交情，我都不愿意过多苛责他，便道：】

输了就算了，若是你赢了我便饶你一件彩头如何？

小心！

【也不知道是谁一杆子就把球抽出了场外，我猜是韩琦。我反手抄起一边的球杆一杆子抽在球上，马球打着旋往一旁飞去，途中打折了花草无数】

你没事吧？！

哪个混账打的，赶紧滚下场！

【我朝着场中吼了一句，这里皇亲国戚无数但凡伤了一个这事就难了了】

算了，你也别去了！估计都打出火气了

【那人我也不向熟到真不好说什么，只淡淡来了一句：】

既然国舅爷都不计较了，此事就算揭过了

【这话有一半也是说给梁元白听得，是为了将此事砸死。既然今日不计较来日便不要计较。毕竟若是梁大人或是梁贵仪追究起来，他就是生受了】

不用了吧，我觉得……嘶！

【上臂靠近肩膀的位置被太医一捏，嘴里没说出来的“无碍”两字被一口倒吸的冷气代替了。太医说是伤了筋骨，估计是刚才那一下子扭到了】

有劳太医！

【这点小伤我倒是不放在心上，只不过回头母亲肯定又要担心，想到这节我就忍不住头疼。所以也没留心他说了什么，只是跟着往外走】

【这次聚会是韩琦挑的头，梁元白下的帖。我在家养了一个月骨头都酸了，故而一接到帖子就应下了】

【今日天气甚好只是热了些，人也来了不少。毕竟是国舅爷的面子，即便那日是不欢而散，而今也不敢驳了他的面子】

【这便是官场！】

【袖子挽到手肘以上，一手支着球杆一手搭着凉棚遮日头。旁的人嗡嗡喳喳的说着话，便是梁元白也说个不停：】

嚯，国舅爷好大手笔。说说，有多少家私……

【我凑上去搭着他的肩膀逗趣，对面韩琦正牵着马过来】

套话呢！国舅爷说了，赢了彩头随我挑……我不得问问清楚，万一他拿个包子糊弄我，不是亏大了

【我瞥了打闹的俩人也出言没制止，继而说道：】

高抬贵手放个水呗，到时候咱们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怎么样？

【我说的随意是因为压根就没当真，不说韩琦会不会放水，我手里的私房怕是在场的也没有几个比得过】

【只是没想到抽签之后竟然是我三人一组，瞧着跃跃欲试的人，我打趣梁元白：】

这彩头怕是要翻倍，国舅爷的私库可还顶得住？

【说完便打马冲了上去。韩琦这厮疯起来是瞻前不顾后，整场就瞧他了。我跟在他后面围堵查漏偶尔还得关注下梁元白，着实累的慌】

【韩琦一杆子把球打向球框，我抖动缰绳凑了过去，手搭凉棚：】

进了？

【那边人群扎在一处呜呜嚷嚷的，我在人群外围听得七七八八。虽说掐头去尾的，大约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这愣小子竟然也学奸了，我暗自好笑。那边叫嚣声一句比一句高，马球在场边孤零零的。我抖动缰绳引着枣多多一溜小跑过去一杆子把球抽会场中间：】

韩琦干什么呢？！接球！

还想不想赢国舅爷的彩头了？！

【听了我的话原本斗鸡一样的小公爷第一个调转马头奔着马球而去，韩琦紧随其后嘴里还叫嚷着：看我的！】

【转眼间球场又是马蹄狂奔、烟尘四起。我与梁元白并绦而行紧跟在韩琦之后：】

今儿不论输赢，国舅爷你这私库怕是都要遭殃

【那位小公爷的尽头看得我直咂嘴】

【从小公爷挥杆欲偷袭到马失前蹄跌倒在地也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我一拽缰绳勒停马匹，原本喧嚣的跑马场时间像是静止一般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不止该如何是好】

【枣多多仿佛感受到不安一直喷息甩蹄躁动不安，拉都拉不住。我也不知道该先问韩琦还是先问梁元白，顾盼之间还是打马直奔梁元白而去】

你……一会直接进宫去跟梁娘娘问安

【怕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是故意为之，也都知道他是好意只是若小公爷恶人先告状……如今朝中局势甚是不明朗，原本梁家可以超脱事外，可惜有人并不愿意】

【许多话不好多说，但看他能懂几分。说完我便转身去看韩琦，他也是倒霉，平白惹了无妄之灾】



——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