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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迷影] |定风波|——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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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赵定曜 于 2021-5-6 22:07 编辑

剧目名称:定风波
参与人员:赵定曜  周容暄
剧中角色:阳瑾   澜沧
剧目类型:原创
剧情简介:
  第一幕  破阵子
  第二幕  将军令
  第三幕  归去来
  第四幕  西湖月
  第五幕  望蓬莱
  第六幕  婆罗门
  第七幕  贺圣朝
  第八幕  阳关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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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赵定曜 于 2021-4-23 17:42 编辑

第一幕  破阵子

阳瑾来到新城已经三个多月了,这次倒不是第一次来新城,不过上一次过来是近百年前,如今早就已经物是人非,可这山清水秀的环境倒是没变太多,大概和这里混杂居住的诸多非人类有关。

这一次来,阳瑾多了个小尾巴。确切的说,是近几十年,阳瑾身后都跟着个小尾巴,名叫似锦。

似锦的名字是阳瑾取的,和别人介绍的时候,都说是自己的妹妹。实际上,出生于昆仑唯一阴阳泉的阳瑾哪有什么妹妹,不过是因缘巧合,在泉眼的阴阳之力散尽前,一株兰花种恰好在泉眼处活下来了而已。不过,小丫头化形十分勉强,是靠着阳瑾的灵力才完成的,算是不得已的揠苗助长,所以弱到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阳瑾是几百年前开智化形的,得阴阳泉千年温养,底蕴深厚,修为进步飞速。几百年间做过官读过书从过商也种过地,可谓是尝过人生百态,这几十年年带着似锦东奔西跑,倒也算把这个丫头养出了人样。

养成了,就可以赶走了。不然阳瑾可不敢保证哪天无意识中就吸干了这丫头——同源的灵力,阳瑾就是源头,灵力本能的回归可能会让似锦丧命。要知道,阳瑾如非必要,是连头发丝都不肯碰她一下的。

这天,照旧在下班后婉拒了客户一起吃饭的邀请,开车回到公寓,路过门口枯萎的老槐树时,脚步微微顿了顿。

阳瑾住的地方门牌号十分“吉利”,444号公寓,里面住的基本都不是人。为什么说基本呢,因为前五层还是住了几个驱魔人或者好奇心重不怕死的人类。公寓前五层没有电梯,五层以上的电梯要靠灵力开门,至于往上的楼层,住的当然都不是人。

笑眯眯的和电梯里出来的艳鬼打过招呼,走进电梯,回手按下14楼的按钮。

槐树,木中之鬼也。这种植物几乎不可能枯萎,除非有人在故意吸收槐树的生命力。或者说,不只是生命力,还有灵力。这种吸收十分缓慢,几乎无法察觉,看来已经布置了有一些时日。对于阳瑾来说,这种程度的灵力流失无关痛痒,可是对于那些普通人和似锦这种小妖来说,时间长了就是要命的东西。

推开门走进房间,被布下结界的房间里摆着各种玉件,沉香木的家具,看起来古香古色。阳瑾径直走到窗前,运灵力聚于双瞳,正巧看到一部分闪着微弱光芒的线条。脑海中很快就把这个线条拼成了一个阵法,这个大阵阳瑾并不陌生,吸灵阵。阳瑾揉了揉眉心,心道:真是麻烦。

既然有麻烦,自然就要解决。可在这个公寓住的,大多都不是什么亲近人类忧国忧民的货色,包括阳瑾自己。人类的生命对他们而言太过短暂和脆弱,若要他们因此而动手,怕不是白日做梦。而阳瑾性情中正,不适合做那破阵的刃,因此,把整个公寓的住户筛选过,思来想去,倒是有个家伙十分合适,只是不知他肯不肯合作。

肯不肯的,也要问过才知道。带着这种心思,阳瑾一路思量着措辞,来到了1509的门口。

“刀美人儿,开开门,阳瑾有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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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赵定曜 发表于 文兴九年十月二日 (冬) 2021-4-23 22:58:35 | 显示全部楼层
在搬进来的时候,看在阳瑾的白玉摆件的份上,公寓的管理员曾告诉过阳瑾,公寓有几大不好惹的人,其中排在首位的就是住在阳瑾楼上的这位,澜沧。

好不好惹的,阳瑾是不怕,可秉着多个朋友就少个敌人的原则,阳瑾还是特地来拜访了一趟。

红尘翻滚几百年,阳瑾早就练出了个自来熟的性子,不到一个月时间,就跟这个“煞神”混了个半熟。真正熟起来以后,阳瑾才发现这位“煞神”并没有外人说的那么不可接近,顶多只能算作是看淡世事,但阳瑾还是从这冰封的漠然中看出一种执着和坚持。

何况,还拥有恶作剧的心思,又能真的冷漠到哪里去呢?

不过,熟归熟,不请自入到底并不合适,万一、里面正发生着什么非礼勿视的事儿呢?阳瑾又不是来打架的。

阳瑾是来劝人打架的。

进了房间,阳瑾倒是不再拘着那些繁杂的礼数,把自己扔进真皮沙发,单臂搭在沙发靠背上,单手摇晃着每次来都被拿来招待自己的玉质酒杯,视线从越发清透的酒杯上移向坐在身旁单人沙发上的美人儿。

确实是美人儿,阳瑾没叫错。如被雕琢过的五官,深邃的双眸,修长健壮的身体,属于不管放在哪儿都出挑的外貌,还有潜藏着苍凉刚毅和无边戾气的神魂,不论藏得多深都会被阳瑾感应到。而单看外表,属于凶器的锋锐被他彻底掩藏,反而露出的是历经世事的透彻和淡然,更给他增添了一种禁欲又危险的美感。

戾气还是重了些。阳瑾心底暗自想着,抿了一口橙子酒。酸甜的味道一路灼过喉咙,最终从胃里扩散开来,仿佛全身都泡在温泉里,舒服得很。微微眯了眼,很是随意的嗯了一声。

“对你我而言或许无关痛痒,可对于普通人和小妖,可是要命的东西。”

阳瑾微微倾身凑近澜沧,视线里已经能看轻他浓密的眼睫在眼底映出的阴影。

“不如你我联手破了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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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赵定曜 发表于 文兴九年十月九日 (冬) 2021-4-27 09:59:54 | 显示全部楼层
曾经有人这样评价过阳瑾,看似与谁都热络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冷石般的心。

玉也是石,这话没错。

阴阳泉水是冷的,昆仑山是冷的,千年孕育,总不可能生出个真正的热心肠。只不过在这人世沉浮太久,总要学着给自己披上一层真善美的外衣,才可省去许多麻烦。

但这外衣在同类眼中如同皇帝的新衣一般仿若不存,自第一次见面,就被这柄利刃撕碎,只剩下一丝不挂的坦诚相见。

阳瑾真的在乎那些消失的或者死去的小妖么?自然不可能,就算是对似锦,也不过是因着阴阳泉的那点浅薄的缘分,而不想看到她夭折才施以援手的。

有欲无求最苦。

此时四目相对,尽管已经微不可查,阳瑾还是从澜沧的眼中捕捉到了只有同类才能读懂的执着。独行太久,本是不愿这点儿缘分因着一个入不得眼的阵法而断掉,不想在澜沧这儿寻到了共鸣。

大约,他也同自己一样,有一份不愿断去的执念。尽管不知道也不打算知道澜沧执着的是什么,阳瑾心里已经有了这次来访的答案。

这就够了。

重新靠回沙发靠背,十分有耐心的摩挲着手中的玉杯,明显比第一次清透许多的酒杯中,仿佛连酒液都随之剔透起来,漾出细弱的波纹。

屋子里的温度稍稍降了些,那些沉寂在澜沧身体内的金戈铁马仿佛在一瞬间要破体而出,阳瑾本能的微动指尖,然而这种可以斩破一切的锋锐却仿佛昙花一现便归于沉寂。房间的温度回归,好似一切只是阳瑾的错觉。弹起的指尖重新落回原位,同时响起的还有澜沧的回话。

阳瑾知道,他这是应了。探身把酒杯放在茶几上,盯着渐渐平复的酒液表面,不疾不徐的开口。

“贼的字典里是没有强字的,我想,或许是楼下的凡人不小心动了遮掩的东西,才让阵法暴露出来,也或许——”

酒液终于归于平静,阳瑾的视线再次落在一侧的男人身上,确切的说,是澜沧的颈间。因为衬衫的纽扣解开了两颗,从阳瑾的角度能够清晰的看到刚刚指尖流连过的精致锁骨——是诱人的弧度。

他比自己更像个人。阳瑾想着,将未完的话补全。

“也或许是觉得好处将尽,想试试我们这些家伙的态度。不管是什么目的,总不该教他舒服了去。”

阳瑾姿态慵懒,向澜沧的方向歪了身子,脸上带着亲近的笑意,视线也仿佛顺着那勾人的弧度滑进衣领,说出的话却冷漠至极:

“若是抓着他,抽干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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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赵定曜 发表于 文兴九年十月二十八日 (冬) 2021-5-6 22:41:20 | 显示全部楼层
想当年,阳瑾人形初成,不通人情世故,倒是还带着许多本身的特性的。坚韧中正,温润平和,兼有阴阳之力,更具宁神抚燥、化解凶煞、修复温养的能力,那个年代妖魔鬼怪还不似如今这般收敛低调,故而没少被捉去当做修炼渡劫的辅助,甚至于几次险些被炼成了法器,死里逃生后,总算开始学会收敛自己的气息与能力,更是刻意的改变自己的性情,才有了在人群中混迹百年的经历。

后来,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连自己都不清楚究竟什么才是“玉该有的样子”了。

如今,却险些被澜沧逼出了深藏在神魂深处的本能,实在无法不心惊。不过,阳瑾向来无所谓掩饰,昆仑山下千年沉积的这份傲气倒是几百年来不曾收敛半点,仅仅是给看得到的人见罢了。

阴阳生万物,万法成自然。这是阳瑾的道,也是阳瑾对于澜沧的信任。一把为国为民的守护之兵,值得这样的尊重和坦诚。

阳瑾自然不知道澜沧心里的那些弯绕,但从澜沧远离的动作中读出了一丝对于这份贴近的抗拒,便也识趣的稍稍坐正身子,但视线似乎困在那微开的衣领间,一时还收不回来,直到澜沧起身,这才勉强把视线从那深渊处拔出,逆着昏黄的余辉,生生的从澜沧优雅笔挺的身影里,看出了属于大漠的荒凉和壮阔。

鬼使神差的,就起身跟了过去。刚刚与人并肩而立,就听到他说我们。下意识的挑眉看过去,便听他硬生生将这称呼换成了你我,刻意疏离的语气,公事公办的态度,仿佛刚才的熟稔和纵容只是错觉。

阳瑾向来是逢场作戏惯了的,只当是自己方才的行为触动了澜沧心底某一处不可说,惹出了一身的刺,这会儿倒是不再靠近,但称呼还是接了澜沧下意识的说法。

“本想着我们就够了,但没理由让他们置身事外。”

夜幕降临,林荫道的绿色渐渐加深,延伸到远处的森林中,莫名的给这氛围中添了一份肃穆和神秘。而身边人闲闲的靠在窗上,身后的灰蓝色云比外面的天色还沉,反而更衬得他锋锐耀眼。身为公寓最不能招惹的存在,这个男人明显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威慑力。没关系,阳瑾心善,不介意告诉他。

“原本我把握不大,如今你点了头——谁敢公然来跟你对着干呢。”

同样闲散的靠在窗子上,视线随着澜沧而定格在森林某处,很奇妙的同步,偏偏就是知道,澜沧说的是它。方才被疏离的那点不快莫名的散去,转回头对着澜沧笑。

“身为辟邪的代表之一,自然会注意到代表之二的生物,昨天还特地买了条鱼喂它,只是它嫌弃生肉,不肯领情。至于跟这阵法有没有关系,暂时看不出来。”

目的达到,阳瑾便打算告辞,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塞进澜沧的胸袋,不轻不重的拍了下,掏出手机朝人晃。

“我先去联系下那几个,动手的时候叫你。等破了阵,我请你吃牛排,美人儿。”

想到澜沧拿着刀具切牛排的样子,忽然就理解了他给自己玉杯喝酒的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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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里,随着电梯门缓缓关闭,阳瑾随性的靠在后方的箱壁上,单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脸上的笑意只剩下了嘴角的弧度,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翻起明灭的光。刚刚不是没有感觉到澜沧长久的注视和走出来时候话语里那微妙的停顿,尽管他及时拉开了话题却又让人忍不住要探究,这些反常是不是和他颈间的那缕气息有关。

那气息……是个人。

不过,那终究是别人的事,阳瑾并不想追根究底,但到底是生了一丝好奇,究竟是谁,值得澜沧这般,拿自己的神魂去温养一个人类的魂魄碎片。

要知道,神魂乃妖灵根本,拿自己的神魂去养其他灵魂,哪怕只是碎片,对神魂本身就是一种伤害,尤其是澜沧这种凶器之灵。而且以阳瑾的感应,要不了多久,那缕气息就会消散,届时势必会造成反噬,最终神魂有缺,不仅大道无望,还有可能危及性命。

值得吗?

但是仔细想想也不算意外,非生灵类的妖多因执念而生,或许那个人就是澜沧化妖开智的原因。而自己……

算了,已成往事,不想也罢。只是澜沧那里,若是可以,阳瑾还是想帮他一把。

电梯已经到达,阳瑾收起杂乱的思绪,迈开长腿踏出电梯,继续游说任务。剩余的三只大妖不算难劝,阳瑾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已经炉火纯青,何况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两个小时不到,在阳瑾多重威逼利诱之下,三只都被阳瑾说服,约定今晚子时动手。

回到房间,打发了又偷跑过来的小妖似锦,嘱咐她今晚不要出来之后,阳瑾半躺进沙发里,拿出手机拨了澜沧的号码。

“已经说定了,今晚12点动手,你负责破阵,老虎负责刨出阵眼,树妖负责清场和警戒,小乌鸦负责根据线索抓出幕后的家伙,我负责布置结界,没问题吧?”

虽然是问句,用的却不是商量的语气。阳瑾觉得今天的沟通工作有点过量,便没有多说,随意寒暄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阳瑾并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也不大喜欢回忆往事,可今晚破阵在即,还是不免在回忆里翻翻找找,将这吸灵阵有关的记忆拼凑出来。没有师承就这点不好,阳瑾的所有修行知识都是从那些抓过自己的所谓邪魔外道里得来的,导致这么多年没少走歪路,如今没成块邪玉都要感谢自身的阴阳之力,时刻在拨乱反正。

也正因如此,阳瑾才能快速的认出吸灵阵,并且知道阵眼的位置。一饮一啄,皆为因果,大概就是这样了。

闭目调息片刻,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临近12点,是该动手了。阳瑾站起身时,指间已经多了一枚竹叶。没有打算走电梯,阳瑾直接打开窗子跳了下去,同时,指间的竹叶甩出,渐渐化作一个硕大的莹绿色结界,将整个吸灵阵囊括其中。

竹叶是阳瑾的法器,没有名字,取自阴阳泉畔的一棵伴生的绿竹。这个结界叫“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取名字的人文化水平不高,阳瑾又懒得改,便继续用了。名字荒唐,但质量可靠,几个泰山砸上来都能毫发无损。

脚尖轻点,落在结界上,对出现的其余几人点头示意。

“动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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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  将军令

随着澜沧开始破阵,结界内除了难以忽略的戾气之外,还有一股浩然正气掺杂其中,一时间,结界内电闪雷鸣,戾气与浩然之气交杂,引动天雷滚滚,不为阻劫,只为灭魔。纵然阳瑾对于澜沧的实力已经有了预估,可见他真正出手时,仍不免心惊。阳瑾在全力维持结界之余只能感慨一句,不愧是护国之兵。

所谓邪魔外道,便是以正统方式之外进行修炼,多指害人之道。虽然阳瑾自己也算不得什么正统,但因着自身经历,素来以强取豪夺为反感之最,故而这一次已是下定决心,不论如何,绝不能放过他布阵之人。

因此,当那股气息直奔阳瑾而来时,阳瑾根本没想过要躲,刀气锋锐,以自己的情况来看,根本无从抵御。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手段都这么下作。阳瑾眸中划过一丝决绝,即便受伤也绝不给这东西有半分逃离的可能。终究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敌方虽然狡诈,澜沧手段却更胜一筹,最终那股气息被刀气纠缠着擦身而过,在身后消弭无形。

同时化为无形的,还有林荫道和周围的树木,连路边的座椅路灯都没能幸存。放眼望去,充满生机颜色的结界笼罩范围内一片荒芜,只剩下三道还站立的身影和他们面前的一截枯木,那是树妖。

待一切尘埃落定,阳瑾撤去结界缓缓落在地面上,看着化作原型的那截枯木,微微皱起眉头。与澜沧交换过眼神,阳瑾和澜沧对于这件事的结论默契的一致,这件事,还没完。

树妖虽然可以被称为大妖,但到底不如阳瑾这般底蕴深厚,就算是正面交手,也未必是阳瑾的对手,何况金克木,单凭她不可能在澜沧的攻击下坚持那么久。再说那股气息,尽管做过许多遮掩,加之掺杂了许多吸收来的灵力,驳杂难辨,但是有一点骗不过阳瑾,那气息的主人绝不是植物。

此阵一破,阵主定然会被反噬,连树妖这种被牵连都会死掉的伤害,即使那东西修为深厚,想来也受伤不轻,阳瑾只希望能消停一段时间,再来一次可真的吃不消。

先与澜沧点头示意表示赞同他的结论后,和其余两只道一声辛苦便各自散去。阳瑾因为在那截枯木前驻足了一会儿,故而落了单。

公寓管理员是个嗅觉灵敏又贪财的家伙,刚刚那么大的动静不见他出来,这会儿拦截阳瑾的时机倒是精准得很。倒是没别的事儿,林荫道毁了,按照租房规定,因为非人类能力而造成的损坏,要罚款。

想想是自己牵的头,似乎找自己要罚款也在情理之中,只是看到罚款的数目,阳瑾还是暗骂了一句,这货怕不是个吸血鬼投胎。

因为阳瑾一向不大注意积蓄,这次罚款着实让阳瑾折腾了几日,等想起与澜沧的约定,已经是一周之后。看到银行账户上再次充盈的数字,阳瑾满意的坐电梯上楼约人吃饭。只是让阳瑾意外的是,开门的竟然是一个人类,身上散发气息有些熟悉。

阳瑾微愣了片刻,恍然想起澜沧颈间的那缕气息。看来他的执着已经有了结果。不知为何,莫名的孤寂感几乎要将阳瑾吞没。勉强对着站在门后的澜沧笑笑,阳瑾尽力不让自己看起来有一丝异样。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还是改日再约你。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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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赵定曜 发表于 文兴十年二月十日 (春) 2021-6-26 23:12:53 | 显示全部楼层
转身离开,不知是不愿澜沧从自己这里看出什么,还是不愿听到澜沧出声挽留,阳瑾离开的步伐越来越快,直到进入电梯,才仿佛逃离了什么一样,长长的松了口气。这一遭下来,阳瑾也没了吃东西的欲望,索性回家,坐在客厅里捧着一杯清茶发呆。

公寓的六楼以上是人类禁区,几乎是所有住客约定俗成的规矩,可偏偏这个人类出现在了连距离都要在意几分的澜沧家里,开门时亦是一副主人的姿态,这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阳瑾心里很清楚,如果澜沧心底真的只将那人当做一个朋友,哪怕是占了故旧转世的身份,应也不至于让澜沧留宿。看那人睡眼朦胧又异常熟稔的模样,明显住了不止一天,且澜沧那贤惠端菜的模样,足以说明对那人的看重。就算、就算两人之间什么都没发生,单是这些就足够旁人避讳几分。

阳瑾自觉是个识趣的妖,也不觉得自己和澜沧熟到不需避讳的程度,可心底还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翻涌,莫名的令妖烦躁。

无事可做,心情浮躁也不适合修炼,阳瑾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满脑子都是方才澜沧和那个人类的画面。说不清是出于什么心思,阳瑾拿出手机打开搜索网站,输入“将军转世和刀灵的故事”,竟然真的搜出来两篇小说,一边低声吐槽“这种故事还真有人敢写”,一边点进去快速浏览起来。

不知不觉就过了子时,阳瑾也终于跳着看完了两篇故事,面对一个相爱而终另一个生死相守的结局,心里越发烦躁,把手机丢在一边,抬指揉了揉眉心。

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算楼上那两个的结局如何都与阳瑾无关,想来想去,大概只能说是看在相识并欣赏澜沧的缘故,对人妖殊途的担忧 ……吧?

正在脑补两人此刻抵足而眠的画面被信息提示打断,看到屏幕上信息来源为澜沧时,阳瑾鬼使神差的先抬头看了一眼,烦躁的心情被一条信息平复,想了想,默默把“怎么还不睡”删掉,指尖在屏幕跳动,打出一行字。

“改天等你闲了单独请你。”

点击发送,然后丢掉手机,心平气和的修炼去了。

……

转眼三天过去,阳瑾已经恢复了平时的行程规律。这天晚上,阳瑾刚从南区的黑市拍卖行出来,就感应到了似锦的灵力波动。在普通人的世界里,阳瑾这些非人类是不允许使用法术的,似锦又是个守规矩的小妖,若是动用法力,定是有事发生。阳瑾想着,趁着周边无人,身影一闪,就出现在似锦身边。

似锦看起来只是受到了惊吓,她身边是一辆车头几乎被撞烂的出租车,司机面色惨白,瘦骨嶙峋,气若游丝的躺在驾驶位上,现场并没有血迹,看起来更像是被什么东西瞬间吸收了血气和精气。

阳瑾仔细检查过司机的状态,又等似锦拨打过120,这才带她离开,详细询问事发时的具体情况。据似锦所说,在事发时,曾有一只黑猫出现,但车撞毁的时候就没了身影,像是在追逐什么。而黑猫的出现和瞬间被吸干的血气,让阳瑾不免联想到了那个阵法背后的东西。如果真的是那个东西为了疗伤而吞人血气,不如趁他病要他命。

把似锦打发回家,阳瑾站在自家门口,稍作犹豫,还是拿起手机,发消息给澜沧——虽然已经是深夜,可这会儿比三天前的时间还早了些,应该……不算打扰。

“阵法背后的东西好像现身了,现在有空吗?见面说”

至于为什么只找澜沧……阳瑾只信得过澜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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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赵定曜 发表于 文兴十年三月二十八日 (春) 2021-7-20 17:59:43 | 显示全部楼层
阳瑾斜靠在自家门上,低头摆弄着手机,丝毫没有进门的意思。澜沧明明就在正楼上的位置,而且按照作息来说也在家,偏偏、阳瑾就是不想登门叨扰,甚至使用了和大妖身份格格不入的现代通讯方式来沟通。

阳瑾很清楚这种发自心底的抗拒是怎么回事。上次看到那个人类的画面仿佛还在眼前,这大半夜的,若是澜沧开门,阳瑾还可以装作不知情的把人拉走,但若是那个人类呢?

难道要跟那个人类说:“借你的人出去谈点儿事?”

怎么想着都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小三既视感。

所以,为了阳瑾那点莫须有的骄傲,还是拿人类的科技出来挡一挡吧。

澜沧并没让阳瑾等多久,手机屏幕就再次亮起来。阳瑾想了想,倒不是忘了牛排这回事,只是这个时间,西餐店已经打烊,而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迈开长腿走进电梯,阳瑾在电梯里回复澜沧。

“去吃烧烤吧,楼下等你。”

走出大厅时,阳瑾终于注意到刚刚回来时忽略的东西。林荫路的树木已经毁尽,路边如今都是新栽种的树苗,而远处公园里,之前肆虐的破坏性刀气几乎已经消失殆尽,只剩下淡淡的灵力气息。

略一思索,阳瑾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修行之人最重因果,这些树木因阳瑾之念被牵连,继而因澜沧破阵而损,阳瑾虽有心了却因果,到底只得出些身外之物,残存的刀气仍需澜沧这个系铃人动手。

到底是柄护国之刃,不论多少年过去,仍心系苍生。

阳瑾抬头看了看已经熄灯的15楼,心底颇有些不平。这么个胸怀苍生之妖,怎么……就与个纨绔搞在了一起?

正念着,那与纨绔搞在一起的曹操就已经出现在视线里。颀长的身影在夜晚昏黄的路灯下更显得器宇不凡。阳瑾心底的波澜更甚,更多是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闪即逝。

阳瑾向来不善于捕捉这些情绪,且还有正事要谈,不过须臾便将之抛在脑后,引着澜沧在离公寓不远处的一家烧烤店落座。

新城的布局十分分明,东城主要是人类的聚居地,包括商业区、住宅区、科研区等等,占了城市的大半面积,而西面则是森林公园,湖泊,丘陵,山地,沼泽,是人类回归自然、妖类潜心修炼的好去处。而南城则是夜生活的天堂。酒吧、夜总会、黑市、赌场,是纨绔和夜行生物的天堂。北区则隶属于所有相关部门,包括政府、警局、研究院、以及特殊事件处理局等。东区占地面积最大,西区其次,444公寓就坐落在东西区交界处。

阳瑾选的这一家也不是随便选的,这里味道不错,且离公寓不远,离南城有些距离。不会让那背后之人感觉到两人的气息,也能让澜沧随时感应到公寓里面的动静,免得某人类想找他的时候感应不到。

阳瑾很是为自己的贴心感动了一把,随后叫了一大堆的烤串,顺带叫了几瓶白酒。烧烤和冰啤酒本该是绝配,奈何阳瑾看着澜沧,总想起那天的橙子酒,到嘴边的话自然而然就变成了白酒。目光再次扫过澜沧颈间,那个人类的气息已经微不可查,大约只剩下最后一丝,吊着澜沧的神魂命脉。

阳瑾的指尖在桌上点了几下,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提醒澜沧。

“最近南城不安全,让你家那个人类小心些。”

也说不清是什么心理作祟,阳瑾加重了“你家”这两个字。十分巧合的是,还不等澜沧开口,身旁那桌的醉语就适时的传了过来。

“他说两人没关系,谁信啊,没关系能把人带家里去住?”

……说的好像还挺有道理?
[发帖际遇]: 赵定曜帮助开封府抓获一名盗贼被公示表扬,此项被天字捌捌陆录入文兴十一载社会新闻卷,并参与了年终见义勇为奖评选,纹银+1 两 . 幸运榜 / 衰神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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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赵定曜 发表于 文兴十年六月十四日 (夏) 2021-8-27 17:21:5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赵定曜 于 2021-8-30 17:32 编辑

其实,阳瑾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排斥澜沧家里的那个人类,大约潜意识里,和自己骨子里藏着同样骄傲的大妖,不该与那样一个纨绔有所牵绊,更不该被人类的一缕魂魄束缚千年。

何况澜沧颈间的魂珠,因着多世牵绊中的魂魄逐渐归位,早已变得岌岌可危,谁知道下一次那个人类遇险或转世,会不会让魂珠破碎。届时澜沧又会如何?是修为尽散元神不存,还是被戾气侵蚀堕入魔道?

不管哪种结局,阳瑾都不想看到。

阳瑾垂下眸,掩住眼底的担忧和挣扎,看起来似乎专心在品尝肉串,实际上只有自己清楚,脑子里究竟过了多少念头。后知后觉这话题作为开场有些不合时宜,邻桌传来的声音更是让阳瑾暗暗后悔,一不小心竟露了些许心思。拎起酒杯才要以喝酒掩饰下尴尬,就被澜沧一句“没有人类”给惊的手一抖,透明的酒液顺着唇角滑落,竟是遮掩都来不及。

惊归惊,心底到底还是起了一丝不知由来的喜,忽然抬眸对上澜沧面容,又被他脸上的礼貌温和强行压制了回去,以致反应不及的大脑迷茫了一瞬,澜沧后面说的内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没听见也不打紧,只要没有人类就好。此时也不是琢磨澜沧那礼貌疏离的笑容里到底有几分真的时候,酒杯再次被斟满,阳瑾嘴角挂起澜沧熟悉的笑,这会儿心头到底舒畅许多,便觉得肉串的香味似乎都诱人了几分,拿起桌上的纸巾擦去唇角的酒渍,拎起肉串认真听人说起正经事。

黑猫到处转悠的目的阳瑾已经猜到几分,但凡物种生灵,求的无非就是修为精进,森林里的到底是什么,阳瑾也颇为好奇。若这个行动是和澜沧一起,那好奇前方就可以加上非常二字。点了点头,刚要张口应下,邻桌的谈话又适时传来,似乎……是在帮澜沧解释一般。拿着肉串的手顿了顿,阳瑾抬眼看向澜沧,却只见澜沧一本正经的神色,让阳瑾心底有些摸不准,这到底也是他心里所想,还是巧合?

不论如何,这话阳瑾定是问不出口的,本也不该问。故而,只能装作无事的咬下一块肉,将原本要说的话说出口。

“那黑猫才从城南回来,刚刚出事它就在附近。林子里……”

话语一顿,就听邻桌读心一般的话语再次传来,阳瑾鬼使神差的将未完的话停住,有意去听听人类在这件事上的看法。

“你这话说的好像医院都倒闭了一样,救命不找医生,难不成你是灵丹妙药啊?”

……说的甚妙。阳瑾抬眼看着对面这颗货真价实的“灵丹妙药”,到底没忍住笑出了声。像是没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阳瑾眉眼弯弯的吃掉最后一块肉,把光秃秃的签子丢在桌上。

“咳……等先抓住那个东西,我陪你去看看。”

拿起纸巾擦掉手上不小心沾上的油污,探身到澜沧身前,指尖泛起莹润光亮,缓缓点向人眉心,将之前所见的画面通过法力送去人识海,生怕澜沧抗拒,特地嘱咐了一声。

“放松,自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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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瑾的指尖十分顺利的点在澜沧眉心,灵犀相通的那一瞬,方寸大的肌肤仿佛燃起火,灼得不惧寒暑的阳瑾刚刚触碰就匆匆收回,送去的灵犀只停留在要送似锦回去的画面。

事实上,阳瑾如此仓惶的原因是方才因为灵犀相牵而引出的一缕念头。关于澜沧和那个人类的过往,近几日一直盘桓在阳瑾心头,他不是通透的玉灵,无法做到无欲无念,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做出逾矩之事,探寻澜沧和那个人类过往的记忆。

指尖仿佛还留存着澜沧的体温,阳瑾无意识的搓了两下,就听到邻桌的话语传来。阳瑾先是有些后悔,刚刚怎么没想着模糊掉小妖的存在,随之又觉得有些莫名,自己和似锦清清白白,有什么可遮掩的?

对着澜沧,又找不到由头开口解释,这纷乱心绪下,倒是顺理成章的忽略了澜沧接收的速度。

再一次轻搓手指,正想端起酒杯遮掩一番,邻桌接下来起哄的声音便一字不落的传入耳中。什么叫你俩怎么回事?我和澜沧?我俩能有怎么回事!

耳尖微不可察的有些发烫,阳瑾发现自己竟然第一次遭遇这种情绪,让自己无措又陌生。幸好,还有一张桌子的距离做遮掩,不至于把自己的凌乱心绪被澜沧感知。

至于为什么不想被感知,阳瑾也不知道。

对于这种未知的情绪,阳瑾依旧是按照往常的方式处理——不予理会。而转移话题永远是缓解尴尬的最好办法,阳瑾深以为然。

“林子里的东西怕是有点麻烦,或者没成熟,不然黑猫也不至于守着不取。未必是对我们有多少助益的东西,不过先去看看也好,至少心里有数。”

离开这个尴尬的饭局也是阳瑾所愿,酒和肉还剩一半,但两人早就没了胃口。只觉得今天实在有些流年不利,选的地方和时间都不太对。既然今天自己不适合做选择,那就交给澜沧决定吧。

何况那明晃晃的“跟我走”,让阳瑾想忽略都不行。简单擦了擦手,起身去结账。

跟着澜沧也不问去向,也是不知道要如何提起方才旁桌相关的话题,毕竟那是别人的故事,和阳瑾和澜沧都没关系,不过是机缘巧合有几句说中了阳瑾的心思而已。思量来去,阳瑾只得把话题转回把人约出来的目的。

“我总有预感,公寓的那个吸灵阵只是个开始。”

月已上中天,踏着月色,两人往城西人迹罕至的森林公园漫步而去,明亮的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拉的很长,尘世的烟火气和刚刚那种慌乱尴尬的气氛也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灵的自在和心照不宣的自由。直到彻底没了人迹,阳瑾才再次开口,姿态严谨语气正经,仿佛之前的尴尬从未发生。

“因为当年见过的几次都处于阵中,我对吸灵阵了解并不多,但我这几天仔细回忆了一下,总觉得哪里有出入——你能确认那是吸灵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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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赵定曜 发表于 文兴十一年七月一日 (秋) 2022-3-4 11:15:08 | 显示全部楼层
与澜沧漫步于月色下,虽然谈的是严肃的正事,却因为这温柔的夜色,莫名变成了缱绻,环绕在两人之间。

指尖微动,阳瑾有些莫名突然冒出来的念头,竟是想要去牵澜沧的手,甚至于隐隐觉得,那才是理所当然的模样。大约是因为澜沧体贴的没有戳破“在阵中”的那些经历,让阳瑾可以轻易逃离那些想要拼命掩埋的过往。

尤其是在澜沧面前。

但是之前靠近澜沧得到的反应,让阳瑾压住了这种蠢蠢欲动的念头,直到澜沧带着金属质感的声音再次传来,适时让阳瑾收回心思,专心听他讲话。

本身去追查背后之人就是阳瑾对于过往经历的一种执念,潜意识的想要除掉所有对自己有害的因素,去寻澜沧也仅是因为心底对他那份不知由来的信任,而澜沧许是因为那个人类,对此事的上心程度要超出阳瑾的意料。

不论如何,澜沧愿意同阳瑾一起,就已经让阳瑾暗自窃喜。至于这欢喜从何而来,阳瑾想不通,暂时也不愿去想。

“那不就是?”

黑猫似乎料到二人进入森林的目的,却也不敢靠得太近,只远远的引着两人往林中走。林中寂静,只有两人踩在枯枝落叶上的脚步声和穿梭在林间,树枝擦过衣袂的声音。一切都如此安静而和谐,让人舍不得打破。

因而当混乱的神魂气息在身侧爆发时,阳瑾并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直到澜沧出声,才忙侧身将人揽住。只见怀里的澜沧双眸紧闭,眉头紧锁,神魂气息混乱,颈间的那一缕微不可察的气息已经彻底散去。

魂珠碎了。而神魂根本依托于魂珠的澜沧,此时岌岌可危。没有任何犹豫,一直被阳瑾温养在心脉的本命玉佩出现在掌心,随后被按在澜沧颈间,取代原本魂珠的位置。

本源玉佩取代了魂珠,澜沧的神魂破碎速度明显停滞下来,但澜沧仍未醒来,应是神魂破损还需修复。阳瑾微松了口气,再不耽搁,把人横抱起来,化作一道流光回到公寓。

将澜沧放躺在床上,阳瑾坐在床头,一手按在澜沧颈间,让本源玉佩继续维持澜沧神魂的聚合,缓缓弯下身,与澜沧额头相贴,把自己的神魂送入澜沧的灵台。

……

澜沧的神魂世界,大漠黄沙,尸横遍野,戾气冲天。唯一站立的身影,背对阳瑾,手中握着一把散发着熟悉气息的刀。

阳瑾亲眼看着那道身影缓缓消散,随着刀锋插入地面,整个世界开始崩塌。

作为昆仑阴阳泉诞生的生灵,没有人比阳瑾更懂阴阳生万物的道理。而澜沧破碎残缺的神魂,也在万物之中。阳瑾再不耽搁,单手一挥,巨大的本体投影显现在天幕上,暂时稳住了世界的崩塌。缓缓踱步上前拾起长刀托在掌中,才发现自己长发飘散,身着月白长袍,下摆逐渐晕染成墨色,双手不染业果,是刚刚化形的模样。

如此,对于救回澜沧,阳瑾就有了八分把握。

“澜沧,放心。我在。”

身体缓缓浮空,将手中长刀置于阵法正中,双手如穿花一般结印,法力源源不断的涌入阵法,开始缓缓修复世界的裂痕。世界的震颤渐渐停止,裂痕也在以缓慢的速度被补全,阳瑾保持着输入法力的强度,垂眸看向下方的悲壮战场,眉头微皱。

太荒凉了,不适合澜沧。

双手再次结印,却不只为修复,而为创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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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察觉那颗魂珠存在的时候,阳瑾便在脑海里推演过无数次魂珠破碎时能救澜沧的方式,当时不过是念着相识一场又很欣赏澜沧,反而没想过真的会让自己撞上。澜沧真得庆幸,此时阳瑾在他身侧。

阳瑾本以为自己会犹豫,会害怕暴露自己修复神魂的能力,但真正亲眼看着澜沧倒下时,想的念的反而满是澜沧的安危,自己会不会被再次觊觎,反而微不足道。甚至于此时改造澜沧的神魂世界,也没有觉得有任何的不妥,甚至如水到渠成一般自然。

除了进展缓慢,还真跟自己地盘一样随意。

施法过程很快,但因为澜沧此刻意识混沌,自己的本源也需要时间与他神魂融合,故而创造的进度十分缓慢。阳瑾耐心充足,专心保持着法力的输送,顺势将澜沧神魂中所有关于人类的气息全部剔除,不客气的换成自己的本源。

既然救了,那就彻底一点,某玉十分理直气壮。

被澜沧捉住手腕时,阳瑾刚刚剔除掉最后一丝那个人类的气息,完全没有想到澜沧这个时候会苏醒。说到底,自己明明处于澜沧的神魂世界,竟然全不设防,就连澜沧什么时候变回了人形都不知道。

“澜沧,你……”

剩下的话语被唇舌堵在了咽喉间,四目相对,原本深邃的眸底此刻满是混乱和疯狂,只需一眼便明白,此刻的澜沧并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可是,澜沧到底想要做什么……

神魂的修复仍在继续,天地的变化仍在继续,澜沧的纠缠仍在继续,不能动的只有阳瑾,只是阳瑾而已。一直到神魂被澜沧贯穿,阳瑾都没能做出任何可以称之为反抗的动作,甚至,连法力的输出都没有中断片刻。

而且,阳瑾清晰的感知到,随着结合的时间流逝,澜沧神魂的修补和创造的速度明显在加快。而随着法力的亏空,阳瑾体内多年阴阳失衡的弊端就显露出来。雪上加霜的是,储存在似锦体内的那部分至阴的本源似乎收到召唤,也回归到阳瑾体内,让本就摇摇欲坠的平衡开始倾斜。

澜沧的治愈不能中断,阳瑾此刻似乎别无选择,只能放开自己,任由澜沧肆意侵占掠夺。

若是澜沧清醒,阳瑾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但他如今神志不清,结合对其神魂恢复有益,且于己而言,也的确急需他的元阳来中和体内失衡的阴阳之力。

合则两利,便将错就错吧。轻抵在人胸口上的手臂变成环抱,带着火热的喘息凑近明显失去神智的澜沧耳畔,低声的诱哄。

“阿澜……给我……”

随着阳瑾的容许,澜沧似乎也有感应,放开了对阳瑾的禁锢压制。两人缠绵渐入佳境,阳瑾操控神魂世界也越发轻松,整个环境都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将士热血炼为赤日,是澜沧护国护民的初心;黄沙拱起组成山峦,是澜沧不曾折弯的脊梁;本源升空化作皎月,用灵蕴滋养澜沧的坚韧;晶莹飘落山巅成雪,用精华打磨澜沧的锋锐;阵法入地催生密林,用生机消磨澜沧的戾气。

当莹白化作无限生机,洒满山野时,整个神魂空间再不见半点荒凉,繁花遍地,树木葱茏,一片浓郁生机。澜沧神魂炽白内蕴,修复已然彻底完成。阳瑾尚沉浸在余韵中未能回神,猛地感觉到身体向后一倒,后背猛然撞在床头,传来清晰碰撞的痛感。

澜沧,醒了。阳瑾,恼了。

一时间,阳瑾也分不清突然而来的恼怒是因为骤然被“驱逐出境”,还是因为自己竟然让澜沧“吃干抹净”,亦或损耗太大让自己连情绪都难以控制。总之,不必照镜子阳瑾也知道,自己此刻脸色差到极致。索性不待澜沧开口,便将本源玉佩按在人颈间,先发制人。

“凝神,敛思。你此刻神魂方稳,尚需回去闭关稳固三日。玉佩记得贴身携带,感谢的话以后再说,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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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沧睁眼的那一刹那,眸中的火热和欲望,和神魂中一模一样,让阳瑾的心不受控制的乱跳,说不清是慌乱还是紧张,总之是阳瑾这么多年从未遭遇过的复杂情绪,一贯的无法理解,无从琢磨。

看着澜沧随着玉佩的隐入而平静下来,阳瑾无声在心里出了一口气。这些复杂的情绪和异常太多,阳瑾实在有些招架不住。但是看着澜沧几度欲言又止的模样,刚刚压下的火气又隐隐爆发,于是,阳瑾的脸色更差了。

一句“大恩不言谢”,理是在理,偏偏阳瑾就从中品出些负心汉的味道。电视里的桥段不都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吗,怎么到澜沧这里就变了?阳瑾的便宜是白占的吗!?

为什么是以身相许,我到底在想什么啊……身应该算是许了,连礼都下了,澜沧应该说“谢主隆恩”才对。阳瑾心里想。

一边胡乱的脑补着狗血的台词和剧情,阳瑾抬手摆了摆,算是应了澜沧这句,靠在床头目送其离开。看样子澜沧对于神魂世界发生的事情还没有半点记忆,他记不得也好,免得现在满心凌乱情绪不稳的二人相对着无言尴尬。这疗伤前后遭遇的尴尬事情已经够多,阳瑾不想再多添一件。

眼看着澜沧打开房门,阳瑾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才发觉原本还有大半电量的手机已经没电关机,后知后觉的转头去看客厅的电子日历,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七天。

七天,创世纪。真是个吉利的数字。——阳瑾的第一反应。

七天,刀玉合。澜沧可真够能折腾。——阳瑾的第二反应。

心情还未平复,视线还未收回,就见澜沧去而复返。疑惑的看着他重新回到身前,抓握肩臂又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莫名有种反差的萌态,方才起的火就消了大半。

又听人吞吞吐吐的说出什么小花,阳瑾十分不解,这个时候提起似锦做什么?澜沧又不是见不得人,至于折返回来么。灵识朝门外铺开,那朵枯萎的花苞就落入灵识。

阳瑾恍然。

看来这就是给澜沧修复神魂时,打破体内平衡的原因。当时以为是至阴之力察觉到了自己的召唤,现在看来并不是,而是本源本能的回归。

生死有命,毕竟世上已经再无阴阳泉,似锦的出现本就是阳瑾促成,抢救也是做无用功。对于似锦的消散,阳瑾倒也看的开,因而并无太多情绪,转回头对澜沧微微点头,仍是一副淡淡的慵懒模样。

“灵识不存,生机已灭,代我处理掉吧。”

现在阳瑾也没有心思去考虑其他,弱肉强食的事情他看过太多,现在唯一担心的是疗伤已经用去七天时间,三天闭关之后,谁知道外面那个东西会恢复到什么程度……澜沧趁早恢复修为才是正经事。

阳瑾也需要时间闭关恢复法力,这次虽然损了本源,但从澜沧那里获得的元阳足够阳瑾很长时间不需要担心体内阴阳失调的问题,反而可以让修为再进一步。

抬手按在澜沧颈间的玉佩上,阳瑾再次出声催促。

“不想重蹈覆辙就赶快回去闭关,我们屡次破坏那东西的好事,怕是迟早要对上。打架这种事,我又不擅长,还是要指望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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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赵定曜 发表于 文兴十一年九月二日 (秋) 2022-4-3 20:57: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幕 归去来

三天闭关后,阳瑾终于把体内的力量调整平衡,修为也因此而蹿升了一截。接下来的近一个月,除了不见澜沧,阳瑾的日子恢复平淡,仿佛之前的那些正事并不存在。不知不觉,春节也已经悄然来临。

公寓管理处。

几张桌子被摆成一排,代表着红色的喜庆纸张铺在桌面上,一侧备着笔墨和砚台。

浮生那个贪财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了人类贺新年的活动,年关将近,开始组织大家写春联回去贴。对于这些年节,阳瑾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但心底某些不可言说的念头还是驱使自己来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澜沧。

那日救他发生的事情,本就该是个意外,可就是这个意外,让阳瑾寝食难安,甚至在夜深人静时,还会回味再三。然而每每想到自己可能成了某个人类的替身,这回味便掺杂了许多不甘,让阳瑾有意无意的躲着澜沧。

躲着,却又想见。不然旁人眼中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阳瑾,怎么会这么积极的出现在管理室。

连澜沧会不会来都不确定。

提笔蘸墨,阳瑾笔走龙蛇,在红纸上写出:青山不墨千秋画,流水无弦万古琴。

阳瑾当年也是考过科举做过官的人,写出的毛笔字还算看得过去。置笔于砚台,才发觉自己写的太快,想见的人还未到。

要不……再写一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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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赵定曜 发表于 文兴十一年九月二日 (秋) 2022-4-3 21:00:44 | 显示全部楼层
说来奇怪,大约是因为澜沧身上沾染了阳瑾的气息,犹豫的阳瑾仅从脚步声就分辨出澜沧的到来。身体微不可察的僵了一瞬,立刻就被刻意的掩下,只因澜沧已经走到了阳瑾身后。

于是,阳瑾开始考虑是否要率先开口,或者故作不知,看澜沧究竟打算站多久?

幸好澜沧并没有给阳瑾考虑太久的时间,先行开了口。没说当日的旖旎,只说对联,仿佛两人依然是楼上楼下的邻居关系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阳瑾忽然有些生气。发生了那种事,怎么可能只是邻居?但这气,呼吸之间又被阳瑾泄掉。没有太过亲密关系的关系,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吗?到底自己在气什么?

转头对上澜沧双眸,那眼眸深邃,其中倒映的人,只是阳瑾,只有阳瑾。

这心情,又莫名的好起来。

“好啊。不过这内容我来写,容不得你挑。”

勾起嘴角,阳瑾不等人回应,率先转回头,重新取了一对红联纸,提笔便写:刀下江山自磅礴,梦中风月无春秋。

写完置在一侧晾干,到底还是压不住心底的担心,见无人注意,低声问了一句。

“给你的玉佩还贴身带着吧?今日可有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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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赵定曜 发表于 文兴十一年九月二日 (秋) 2022-4-3 21:04:28 | 显示全部楼层
澜沧此人,说话做事同他本体一样,直来直去,绕不得弯子。正是因为如此,当看到澜沧那直白笃定的眼神,心底不免有一种“该来的总会来”的感慨。一时间,阳瑾有些分不清心底到底是窃喜还是慌乱,总之一颗心不安分的乱跳,要不是多年的伪装撑着,怕是要被澜沧发觉出什么。

“那你比我预想的恢复起来要快。”

学着澜沧,并不急着解释后遗症的事情,倒也没否认这个“恩人”的身份,只当没听出那两个着重的字中所包含的深意。救澜沧这种事是遮掩不下也否认不了的,没得否认,但也只能承认到这儿。到底是在公共场合,澜沧受伤一事,不宜多言。

见他无碍,心底的担忧总算放下大半。正想着要与人寻个安静处说话,蓦然被捉住手腕,身侧的人一副禁锢锁定的姿态,偏还要用力几下,显然是在暗示什么。

又应了那个“捉”字。

阳瑾脑海里一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最终都深藏于心底,仿佛并没有接收到任何暗示。刀有刀性,阳瑾全然不必暗自揣度,澜沧有心自会提起,且听他意思就是。

靠在1509对面的墙上,看着澜沧贴对联,漫不经心的说起后遗症的事。

“我也是第一次用这种方法,有什么后遗症我也不知道。——歪了,右边高一点。”

贴身站在澜沧身后,覆其手背一同调整好对联,又退身靠回墙上,就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若无其事的继续刚才的话题。

“——不过你这是千年累积的问题,玉佩依旧不可离身,对温养神魂有好处。”

阳瑾的本命玉佩,能不好么。但这话说完,又有种借着由头送定情信物的感觉,让阳瑾不免又怔愣了一瞬,随即补上一句。

“我也算没白白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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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赵定曜 发表于 文兴十一年九月二日 (秋) 2022-4-3 21:05:24 | 显示全部楼层
澜沧今天有些奇怪。一向温文有礼的他似乎在压制着什么情绪,连看一眼阳瑾都不曾。阳瑾心底盘算着,莫不是自己将那个人类抹除,让澜沧心生不满,却不好对救命恩人发作,才刻意再三压制?

阳瑾有些不高兴,却也知晓在没有经过澜沧允许的情况下擅自决定是自己理亏,也只能将这份不明来由的不悦压下,打算退回原位,继续帮人看看高低。
        
澜沧不想让阳瑾知道这情绪的变化,阳瑾也愿意配合着故作不知。然而还没等阳瑾退去,就完全没有防备的被澜沧拉进房门。房门阻隔了门外若有若无的窥探,也断绝了阳瑾逃离的念头。背后就是玄关的墙壁,身前就是紧紧贴来的人,阳瑾还有心思腹诽一句,法力高的果然就是了不起。法力是比不过,气势不能再退让。阳瑾对上人眼眸,丝毫不让,也想从中看出澜沧究竟在想什么,想要做什么。

入耳的是正常的应答,但看着澜沧缓缓笑开,清晰的说出那段困扰阳瑾的记忆,阳瑾的眼神有一瞬的慌乱,仿佛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可接下来又被在手臂调戏的动作和刻意加重的话惹恼。阳瑾这妖平时逢场作戏惯了,对于这些肢体接触并没有太大的抵触,但偏偏此时在手腕带着暗示意味的是澜沧,刻意将话语说的阴阳怪气的也是澜沧。那个与阳瑾强行神魂交合都没舍得拒绝的澜沧。

阳瑾试着想要甩掉撩拨的手掌,奈何澜沧虽然握着的力道不重,但因活动空间有限,到底是没能甩脱。左右该来的总会来,阳瑾倒也不怕把人再惹恼,同样的勾起嘴角,同样的带着暧昧的语气,说着阴阳怪气的话。

“我可没那个本事更改神魂记忆,莫不是刀美人儿心里想着与哪个人类云雨,又找不到正主,才会有这种记忆?”

心底再次涌起那股被当做替身的不甘,尤其在面对澜沧时,这种情绪已经压过了所有,让阳瑾的语调都咄咄逼人起来。

“难不成做了一场春梦,还要找我负责不成?那苍老师岂不是要累死,要对大半个中国的男人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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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赵定曜 发表于 文兴十一年九月二日 (秋) 2022-4-3 21:06:19 | 显示全部楼层
澜沧这话十分不讲理,偏偏让阳瑾无从反驳。阳瑾岂止是“动过”,甚至还睡过……不过,澜沧这个语气,是在兴师问罪?

他在怪自己抹去了将军,还是在怪自己和他发生了那样的事!?

于是,原本的不甘和被责怪的委屈一并化作怒意,径直化作利刃,与澜沧怒目相视,毫不退让。

到底是占着“恩人”的身份,澜沧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握着手腕的力道微微放松,是要离去的架势。阳瑾一直紧绷的状态也随之一松,可是还没彻底放松下来,眼前澜沧的面容突然放大,唇上就传来了异样的触感。

同神魂接吻时候的感觉有些不同,这一次澜沧的唇依旧柔软,却带着独属于兵器的微凉,让阳瑾的心不受控制的乱跳起来,带着些许眷恋,些许心疼,些许……想再把人紧紧拥住的冲动。

阳瑾明明还生气呢!

那舌尖似乎因为没有察觉到阳瑾的抗拒而变本加厉的侵入口中,而此时反应过来的阳瑾,也确实没有抵抗,反而十分配合的与澜沧缠绵起来。反正……有一便有再,阳瑾对肉体上的关系十分看得开,只要是澜沧就行。

阳瑾也辨不清自己到底在期望什么,一边抗拒着成为那个替代品,一边又期望着自己变成澜沧心底那个“特别”的存在。这种矛盾才是让阳瑾态度飘忽不定,不肯承认的原因。

可是,面对如此笃定的澜沧,过往的那些经历又在警示着阳瑾,不可轻信,不可靠近。

法力高还是了不起,阳瑾打又打不过,躲又躲不掉,偏偏心底还时刻念着这是个“大病初愈”的妖,让阳瑾心软到连拒绝都舍不得。

“你……”

阳瑾看着澜沧的笑,很想问他是不是以前对那个人类也是这样不讲理,偏偏又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于是所有的不甘心软委屈还有过往的那些教训,最终都化作了一句。

“是,是我又怎样。你那时神智混乱,发生那种事我也始料未及。你想求证的无非就是这个答案,这件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不需要你以身相许的感激。”

手腕被握的有些酸痛,阳瑾用另一只手握住揉了揉,跟着人出门,压下心底的失落和不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若无其事。

“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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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赵定曜 发表于 文兴十一年九月五日 (秋) 2022-4-5 11:15:36 | 显示全部楼层
最终,阳瑾还是借着澜沧以武力震慑小妖的空当,逃离了澜沧的控制,再次开始了早出晚归的日子。只是,心绪再不同于往日那般平静,从澜沧再次醒来开始,种种异样行为时刻盘旋在阳瑾的脑海中,让他连入定都困难。

从闭关前满是关切和安慰的行为言语,到前几日的强吻和温柔目光,阳瑾总觉得有东西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控制,这种感觉让他前所未有的慌乱,忙不迭的想要逃避。

说来可笑,就连生死面前都能谈笑风生的阳瑾,竟然害怕对上澜沧那双认真温柔的眸,仿佛下一刻就能听到自己最不愿听到不敢面对的事情。

也不知道澜沧上次没说完的以身相许是什么意思。

阳瑾晃了晃头,甩去这些纷乱的念头,默默的下定决心。总之,在澜沧彻底恢复所有记忆,搞清他自己的想法之前,阳瑾都打算这么躲下去。

要说躲也不尽然,因为那七天的疗伤加上三天闭关期间的大肆杀戮,那东西近日安分的很,想来是潜伏起来在专心疗伤。这是个动手的好时机,阳瑾把所有的眼线都派出去,但凡有任何进展,都会通过信息知会澜沧——阳瑾一直记得,澜沧闭关前的嘱咐,一定不要自己去。

人是躲着他,消息却时刻互通。这种矛盾的行为如同那些阳瑾辨不明和不肯承认的情绪一样,被阳瑾堂而皇之的选择性忽略,不愿深想,不敢深想。

而且,阳瑾渐渐发现,自己开始有意识的抗拒与别人的接触,不管是同性还是异性,不管是人类还是异类,有些以前对自己来说习以为常的暧昧行为,现在反而发自内心的抗拒,仿佛自己背叛了谁一样。

可是背叛谁呢,澜沧?实际上,阳瑾到现在都说不清和澜沧的关系到底算什么,也不敢去问,生怕得到让自己两难的答案。但是,面对澜沧的欣喜,听他唤自己时的悸动,救澜沧时的坚决,后来被强迫的纵容,那么多的细节,阳瑾怎么可能忽略?只是不敢放任自己靠得太近而已。

阳瑾还能真的让澜沧负责不成?前些日子才说过让人当做没发生,这会儿再说让人负责,纵然阳瑾几百年的脸皮,也经不住这么打。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阳瑾自觉并没有做好接受一个道侣的准备,因着自身的特性,过往经受的对待和背叛已经足够,阳瑾并不想去猜测澜沧会不会生出这样的心思,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想。

就保持这样的距离,挺好的。

不知不觉,就这么到了除夕夜。在南城夜总会的天台上,阳瑾靠着护栏,一边看着人类世界的万家灯火,一边放任思绪飘散。

突然,一条灵力讯息打断了阳瑾的思绪。那是阳瑾培养的眼线小妖传来的消息,内容是一个定位。

“找到你了。”

阳瑾勾唇,拿起手机给澜沧发信息。

“那东西找到了,在闭关。今天是除邪祟的好日子,定位发给你,半小时后,我在那里等你。”

阳瑾没有说的话是:刚好可以一起过个新年。新年没什么好期待的,阳瑾期待的只是澜沧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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