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亭

有人站在了小女孩的面前，可她还是低着头抱着尸体的手臂不停地做出咀嚼的动作。她已经在这里待了一个月，一个月前，其他村落的苗人洗劫村庄，所有的人都死了，阿爹和阿娘都死了，死之前，阿娘把她藏在家里的地窖。


等她爬出来的时候，平时一起玩耍的小孩子都不见了，阿爹和阿娘倒在一起，身子下是早已干涸的血。
她好饿。她把米缸里面的米都吃完了。她好饿，也好渴。她开始从阿娘胸口上的伤口吮血，开始啃食着阿爹断了一半的手臂。


很快阿爹和阿娘也被她吃完了。

{客串-巫医莲央}

【她对自己完全无动于衷，蹲下身，从她脏污的小脸上辨识着她原来的脸色】

（有趣，怎么会这么有趣）

【伸手按住她的右手，从她的脉象上更加印证了自己的想法】

（这么小的孩子，体内积累了这么大分量的尸毒，竟还能活着）

【脑中想到的是自己在医札上看到的零星记录】

（莫非这孩子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制作毒人的最好器皿）

【想到这里，不由露出笑容，只是那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小女孩的手被人按住，她终于有了一丝反应，抬起头，连日来的乌云密布已经有了一丝松动。她盯着面前的男人，看了看，然后又低下头咬着女尸手臂上的血肉。

好饿..好饿...

但她的动作突然慢了下来，她又抬起头，看着对方，细弱的声音仿佛被风一吹就会消散无形。

“你能吃吗....”

{客串-巫医莲央}

【一把捏住她的下巴，逼着她仰起头】

记住，这世上，你唯一不能吃的，就是我

【一字一顿，仿佛想将这句话刻入她的血肉】

（食人肉啖人血，就如同那残杀百名同类才能存活下来的蛊，这是个多么美妙的孩子啊）

跟我走，就不会再饿了

（我会将我的毒都喂食给你，而你将成为我此生最大的成就）

她有些迷茫，虽然这个表情在一个三岁孩童的脸上是很常见的，但她第一次感觉到了迷茫。


“为什么..不能吃？”


她的手还死死抓着女尸，却被捏紧了下巴看着对方。这个力道钳得人有些疼，可她却像没有感觉到似的。比起疼痛来说，似乎饥饿的感觉更加令人难以忍受。


“我好饿..”

{客串-巫医莲央}

【眼前的她除了饥饿，似乎已然忘却了其他所有】

饿，就跟我走吧

【轻松地一把扛起她】

我不管你是否听进去，从此刻起，我便是你的师父，你的一切都属于我，明白吗

【她的样子应该只有两三岁，可不管她听不听得懂，自己还是说了】

瘦弱的小女孩很容易就被人扛了起来，可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她觉得自己更饿了。男子的手臂就在嘴边，她很想咬下去。可是她听懂了他刚才说的话，她抿了抿嘴唇，她的唇上都是血腥的味道。


“师父....”


师父是什么？她不明白，可是她知道如果自己乖乖的或许就不会挨饿了。

{客串-巫医莲央}

【她的乖巧让自己很是满意，嘴角本不明显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

很好，你要一直这么听话哦，乖徒儿

【她轻得仿佛没有份量，毫不吃力地扛着她往自己的居所走去】

（乖徒儿，你可一定要撑着，千万别让为师失望啊）

————结————

承平四年·夏

[权力和金钱，都是致使人迷惘的业障，自有人初始，便是人为之争斗的目标。巫彭的死，也算是南宫易有手段，也算是他又站对了方阵]

[已经来大理一年，手中对幽皇殿所掌握的资料，虽然不全面，但也了解一二。南宫易还真是对他放心得很，根本不怕他就是冥教派来的卧底]

[他又想到那一日与南宫易喝酒闲聊，说到要回冥教之事，那肆意又张狂的态度，还真是让人恨得有些牙痒痒。不过他的目的，只是要回去，继续他未演完的戏]

[与南宫易，他们之间的坦荡和利用，都是明明白白的交易，这次的离开，他也并无愧疚，南宫易也并未有所为难，只要求他在位一日，便为幽皇殿出尽力气]

[有时候他倒是希望这些坦然，是存在于他和温翘之间的。但他又无法想象自己的事情，如何对温翘坦诚。那个渐渐走进内心的人，让他这一步又一步更加深的愧对……]

[唉……要是南宫易和温翘两个人换一下该多好……有时候他都不由得这般想，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瞥了一眼日头，觉得差不多在这亭子里休息够了]

【去岁冬自慕容雪口中得知蛊毒或可解自己体内余毒，便寻教中苗人以子母蛊中入体内尝试，居然被拒，直言凶险万分，以自己猜想大约是不欲绝秘蛊术外泄吧？】

【教中人员更替，不开道城主亦由莫寒变成赫连麒，然，与我何干？闲时潜心研毒，忙时外出执行任务，高兴时找人逗乐试毒，不高兴时让人折腾自己体内余毒，日子就这样翻过】

【日前接赫连令，让自己至大理找墨青笙治毒，虽心中纳罕，仍安然接受。小墨若能解，早在教中缠他医治，何至于今日？不过大理习蛊者众，兴许便能歪打正着。策马狂奔，赶在天黑进城，待经城外驿站瞅见一人，正是自己要寻之人，勒缰停马，脆声喊道】

小墨，我正寻你呢！

[刚出了这凉亭驿站，要到一旁取自己马，准备往幽皇殿回，却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止，而后传来的声音，也是让刚搭在马缰上的手一停]

甄姑娘？

[那一声“小墨”，他便听出了一些故人味道，毕竟这么叫他的人，除了那个冥教里很出名的，拥有着十三岁外貌，却实际年龄比他还大上一岁的甄丝蒙姑娘外，他还想不到其他人]

[这女子一马绝尘，看起来风尘仆仆的样子，想来也不知道是赶了多少日的路。但是这张口的话，却也叫他听进了心里，不由得问道]

你……寻我？

[冥教如果有事，也应该是不染城的人来找他，或者是教主手下……这位甄姑娘，如果他没记错，应该是不开道莫寒的手下……那……那应该不是温翘和梅越那边的事]

【看出他的疑问，嘻嘻一笑，未直接答话，只说】

别愣着，先上马，我要趁天黑前进城投宿呢！边走边说！

【招呼人打马前行，也催马缓行，与其同速。只未曾想过未入城便碰到了他，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兴许这就是好的开端，偏头道】

对，就是寻你来着！有闻，你近来医术进益越发高深，特来求教，怎地，可得空闲？

【往日并不擅长与人绕弯，直言开口，微斜眸看他反应】

[还未分明清楚怎么回事，便被这女子拉着往城里走，而他也是刚从城里出来，打算往幽皇殿回……见此状况，他不由得更有些迷糊了……]

[他跟甄丝蒙一路往城里找客栈投宿，路上听了她的一些话，心里也暗自揣测起冥教如今的局势。当初来幽皇殿一事，虽然是阎王设下的连环计，但身为教主的温翘，以及身为城主的高层，他们自然是知道那是计策]

[表面上，在冥教看来，当日追杀他，将他逼近幽皇殿，为的就是让他获得幽皇殿的信任，并顺利潜入幽皇殿，获得幽皇殿的研药技术。可是也只有他自己清楚明白，阎王下的杀手，那是真真正正要置他于死地]

[不过听这姑娘的话，看来阎王在冥教，还是顺着大家都以为的样子，并没有把他真正意义上定为叛徒，所以才会有凤姑娘看到他时仍以为他是在执行任务，有甄姑娘千里迢迢跑来向他询问医道]

[如今幽皇殿这边，巫彭案已判，就算是他要以此为由，再将计就计反将阎王，南宫易也不会不放他走……思及此，他的脸上带着和善和温润，慢慢悠悠地说道]

冥教有人来寻，没得空闲，也得有那空闲。

【看他散漫不经心的话，也有些迷惑，略挥挥手未多思考，赫连指的路，成与不成权且都信一回。面绽笑颜后瘪瘪嘴道】

那染钰可真是荣幸至极！

【自己体内余毒也非一日之功，多年来清又清不掉，拔又拔不出，令人着恼，虽仗着身量模样小，行事便利，然终归有违人性，遂展臂与他近处】

废话不多言，这次特意寻小墨，是因为...前阵子有消息称蛊术可去我体内余毒。我们赫连城主得知你近来此道颇精，所以....

【满不在乎的偏头冲他一笑，续道】

我来以身试蛊喽！你先给号号脉！再看需要我做什么准备？

[他们一路言说，来到客栈，要了两个房间。听了这位姑娘的解说，他心里也明白了一二。进了姑娘的房间，帮她把行李安置好，便邀她在桌边坐好]

手放上来，平稳呼吸，我不问你，就不要说话。

[他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箱里拿出脉枕，示意她将手在脉枕上放好，更是简单的叮嘱了几句。大约过了一会儿，他才将手指搭在了她手腕的脉络上]

[这世界上的毒千奇百怪，数以万计，很多不能解的复杂之毒，最后都可以用苗疆巫蛊去解。但是这种巫蛊解法，从前他只是在医书上看过，也并不相信，直到自己真正中了苗疆的情蛊，受蛊女所惑，又入了幽皇殿，更进一步接触了蛊术，他才对苗疆这神奇的巫蛊术法，报以信任]

[可即便如此，他遇见毒时，也不愿意用巫蛊术去解。因为生物之间的相互依存，较之药物之间的相生相克，对于中毒者来讲，那会是尤为难忍的疼痛，如毒发一般，让人疼至骨髓，彻骨难忍]

[算时间，这女子从进门到安静、平顺呼吸，应该已经对脉络不会有影响了。可是这入手的脉象，还是让他有些吃惊。她的脉和常人的根本不一样，涌动的血脉好像滚动着砂砾，砂砾之间，又带着一丝粘稠的感觉]

[他又将目光落在这姑娘身上，他记得第一次见这姑娘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她有什么不妥，只是觉得眼神和行为，有点不太符合这十二三岁的外貌。后来得知其一二，也一直好奇她身上的奇毒，只不过那时候对方未验及，他也不好意思去过问。可如今看来……]

你的体质，和常人不一样。可以详细说明一下吗？

[他又让这姑娘换了一只手，两只手的脉象基本一致，只是左手的稍微弱一些。他一边把脉，开始一边询问问题。又过了很久，他才将手从她的手腕上离开]

听说你是从小浸毒长大的，还能活着，理应体质是百毒不侵。但能长到现在十二三岁的模样后停止生长，也有点不太符合药理。

[他边说边从旁边的药箱里拿出瓷碟，和两个瓷瓶，同时拿出了针包和蜡烛。吹了火折点上蜡烛，他便抽出一枚金针，放在火焰上来回炙烤了几下]

我要取点血，小心疼。

[他叮嘱了一下，就将瓷碟放到她的面前，握起她的左手，按着其食指，用镊子沾了酒精擦拭后，就将金针落下，刺出了鲜红，用瓷碟接住]

【入城投宿安顿一气呵成安静下来后，他要认真把脉只颔首应了，对此习以为常，待他取出脉枕，顺其话将腕隔于枕上】

【凝心静气半敛目不思其他，默默感受血液在体内流淌，他指尖干燥温热，时轻时重仔细号脉，眼神聚焦于他搭在腕间手指，心内自嘲，多少年过去任谁也不及自己对体内余毒了解，如今毒素除却抑制身态生长外，日常并无影响，原想放任自流终....不甘心】

【依其言不发一语，直到他张口问话，在他示意下换左腕于脉枕，任他继续诊断，思绪却随着他的问话，渐渐飘远】

说明吗？好！至于缘由？

【轻巧开口，唇边牵出抹嘲笑，说也可笑，从孤儿到淬炼毒人再到跻身不开道四杀手，一步步算计借力，并非件容易的事，拉回思绪，脑中盘旋已久的记忆慢慢浮现，掩下眸中情绪，缓缓道】

是，如你所言，自有记忆以来便被教中人喂食毒药，本也为试药炼制毒人，然，体质异人普通药物于我，未有效用。先始从小剂量普通毒药试起慢慢加大剂量加重药性，我，都挺过来了，至十岁上下，那次药物纯度提炼失误，服食后昏迷不醒，一脚踏入鬼门关，被扔于后山蛇坑旁自生自灭，不知过了几日，于疼痛中醒来，只觉神智恍恍，而身边躺条僵直的金蛇，便是小金。我心道许是小蛇啃咬放毒才救了我，便捡它回教，自此，教中毒药于我无妨碍，当时未觉，待到十二三岁，才发现不在长高长大了！

【娓娓道来心情平静，仿若言述别人的故事，悠悠叹气。闻其放血之言，点头默默配合，终开口提醒道】

小墨，你注意勿碰触到血迹，你虽为大夫，然我不知这血毒会否对你造成伤害！

[他他虽然在切脉，但也在认真听着她所描述的情况，心中不由得开始思考，倒是那条“被金蛇咬后便不生长”的信息，让他有了眉目]

多谢提醒，我会小心。

[那姑娘见他取了鲜血，赶忙叮嘱道，而他也一语道谢后再不言语。而他的手指所行的动作，无一不是小心翼翼]

[他取了先前在桌上放着的两个瓷瓶，将里面的药液用另外的金针蘸了些许，滴到了瓷碟中，然后用方才取血的金针，轻轻搅拌着瓷碟里的三种液体。红色的血液渐渐有些黑红的色块出现，出现之后又消失，如此情况来回反复，他眼中的疑惑，也渐渐消失]

你的血液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毒，可以分离，但是分离后没多久又会重新融回血液。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看着眼前的女子，组织着自己的语言，缓缓说出他的判断]

如果是自幼便喂养你的那些寻常毒，应该是已经和你的血液完全融合，而且由于长期服用，对你本人并不会造成影响。你的体质对于药草一类的毒药，或者是经过人工处理过的生物毒，会有一定的排查和吸收，这就是你百毒不侵的体质。

但是你血液里的这种毒，是可以分离的，只不过分离之后，又会重新融入血液。所以这种毒，一定不是药草之毒，更不是经过人工处理的动物之毒，应该就是你方才所描述的，那只金蛇自身的蛇毒。

未经处理的蛇毒，与你体内自称一系的毒素相接触，被吸收的同时又产生了影响，导致出现了新的一种毒素，滞留体内，吸收不掉，又排除不了。

[他将诊断说出，思考着先前这女子所说的巫蛊解毒……身体里有这样难以抽离的毒素，寻常药草只会被她吸收，确实是需要用蛊虫作为引导来吸尽……]

你体内的余毒若要清，很复杂，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

[金蚕蛊虽然以毒为食，但也难以判断这种毒素，若是将其体内毒素彻底吸尽，所产生的负面结果，恐怕不可估量。但是冰蚕蛊就有不同，冰蚕吐丝可以由外力牵引，她血液里的这奇怪毒素，虽然融进血液，但还是粘稠可辨]

现在天色已晚，这样吧，你先在这里休息一夜，明天一早随我回幽皇殿，到了幽皇殿，我便着手安排为你医治。

[他将针具灼火收拾好之后，盖上药箱，准备出去回到自己房间里，将这些病症详细记录下来，并且安排清毒细节，临起身的时候，才似想起什么，嘱咐说道]

对了甄姑娘，到了幽皇殿……

[他想要嘱咐甄丝蒙不要透露出她冥教人的身份，但是转瞬一想，就算被人发现他救了冥教之人，告到南宫易那里，那他不就多个理由说这次的反间之计吗？思及此，他眉头略微一挑，续道]

没什么了，姑娘好生休息，明早我们就出发。

【提醒后见他小心查验毒血，便自旁安静看他，医人同研毒大体相似，自也需要幽静的心情和空间。以手支颐眼眸随着他动作来回转动，直待他放下银针瓷碟，知是验毕，便坐直身子，听他结论】

【自己体内余毒自也清楚，然草药已是无用，终归什么毒素都被身体自动分解，多少次研制解药均无果，未有放弃却不抱希望，闻他所言句句吻合，知他如今于医蛊精进不少，脸上渐泛笑意，到最后，他说余毒要清，很复杂话后，心头五味杂陈，喜忧参半，缓片刻，轻点头应了同他回幽皇殿】

【他忽欲言又止，先是不解其意，目露疑惑，后了然，无所谓颔首道】

我知了。明日出发，你也早些休息去吧。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