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观园试才题对额|——经典再现

剧目名称：大观园试才题对额
参与人员：凌陵褀，月何夕
剧中角色：贾宝玉，贾政
剧目类型：经典再现
剧情简介：介绍大观园的布局结构、风貌景致；展示贾宝玉的文才

=贾政=
【这日贾珍等来回禀道是园内工程俱已告竣，大老爷已瞧过了，只等我去瞧了，或有不妥之处，再行改造，好题匾额对联。闻此话沉思少许道】这匾对倒是一件难事。论理，该请贵妃赐题才是，然贵妃若不亲观其景，亦难悬拟。若直待贵妃游幸时再行请题，若大景致，若干亭榭，无字标题，任是花柳山水，也断不能生色。
【众清客闻此言，在旁笑答道：“老世翁所见极是。如今我们有个主意：各处匾对，断不可少，亦断不可定。如今且按其景致，或两字、三字、四字、虚合其意拟了来，暂且做出灯匾对联悬了，待贵妃游幸时，再请定名，岂不两全？”听其人所语，赞同道】
所见不差。我们今日且看看去，只管题了，若妥便用；若不妥，将雨村请来，令他再拟。
【众人笑道：“老爷今日一拟定佳，何必又待雨村？”随笑道】
你们不知。我自幼于花鸟山水题咏上就平平的；如今上了年纪，且案牍劳烦，于这怡情悦性的文章更生疏了，便拟出来也不免迂腐，反使花柳园亭因而减色，转没意思。
【众清客道：“这也无妨。我们大家看了公拟，各举所长，优则存之，劣则删之，未为不可。”见众言之有理，点头弃盏】
此论极是。且喜今日天气和暖，大家去逛逛。
【说着，起身引众人前往。】

贾宝玉

【鲸哥死后，自己痛哭不止，李贵等好容易劝解半日方住，归时还带余哀。】

【老祖宗帮了几十两银子，外又另备奠仪，自己也去了吊祭，七日后便送殡掩埋了。只是自己日日感悼，思念不已，然亦无可如何了。又不知过了几时才罢。】

【近日因思念秦钟，忧伤不已，老祖宗便常命人带我到新园子里来玩耍。此时也才进去，忽见珍堂哥来了，对我笑道】

你还不快出去呢，一会子老爷就来了。

【听了这话，于是带着奶娘小厮们，一溜烟跑出园来。方转过弯，顶头看见父亲引着众客来了，躲之不及，只得一旁站住。不想却被父亲叫住一同相随，虽未知何意，但只得随往。】

=贾政=
【还未入园却瞧见宝玉领着几个小厮意欲进园，近来闻得代儒称赞宝玉专能对对，虽不喜读书，却有些歪才，所以此时便命他跟入园中，意欲试他一试。刚至园门，便吩咐了贾珍把园门关上，先瞧瞧外头再进去】
【遂先秉正看门。只见正门五间，上面筩瓦泥鳅脊；那门栏窗槅俱是细雕时新花样，并无朱粉涂饰，一色水磨群墙；下面白石台阶，凿成西番莲花样；左右一望，雪白粉墙，下面虎皮石砌成纹理，不落富丽俗套。自是喜欢，遂命开门进去。只见一带翠嶂，挡在面前。众人都道：“好山，好山！”捻须道】
非此一山，一进来，园中所有之景悉入目中，更有何趣？
【众人都道：“极是。非胸中大有邱壑，焉能想到这里！”说毕，往前一望，见白石崚嶒，或如鬼怪，或似猛兽，纵横拱立。上面苔藓斑驳，或藤萝掩映，其中微露羊肠小道。道】
我们就从此小径游去，回来由那一边出去，方可遍览。
【说毕，命珍哥儿前导，自己扶了宝玉，逶迤走进山口。抬头忽见山上有镜面白石一块，正是迎面留题处。回头笑道】
诸公请看，此处题以何名方妙？
【众人听说，也有说该题“迭翠”二字的，也有说该题“锦嶂”的，又有说“赛香炉”的，又有说“小终南”的……种种名色，不止几十个。闻此间俗语，便回头命宝玉拟来】

贾宝玉

【被父亲扶着进得山口，听得父亲问话，又听得一众俗语敷衍，早知父亲存心试探，听得他命，于是道】

尝听见古人说：“编新不如述旧，刻古终胜雕今。”况这里并非主山正景，原无可题，不过是探景的一进步耳。莫如直书古人“曲径通幽”这旧句在上，倒也大方。

【众人听了，皆是赞道】

是极，好极！二世兄天分高，才情远，不似我们读腐了书的。

=贾政=
【只听得众人附和夸赞，因笑道】不当过奖他。他年小的人，不过以一知充十用，取笑罢了，再俟选拟。

【说着，进入石洞，只见佳木茏葱，奇花烂熳，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之下。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俯而视之，但见青溪泻玉，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沼，石桥三港，兽面衔吐。桥上有亭。】

【遂与诸人到亭内坐了，问道】诸公以何题此？

【诸人都道：“当日欧阳公醉翁亭记有云：‘有亭翼然’，就名‘翼然’罢。”却也是俗名，摇头笑道】翼然’虽佳，但此亭压水而成，还须偏于水题为称。依我拙裁，欧阳公句，‘泻于两峰之间’，竟用他这一个‘泻’字。

【复又拈须寻思，因唤了宝玉，叫他也拟一个来。】

贾宝玉

【与父亲等人往亭中坐了，见父亲自拟一个“泻”字后又听旁人说了“泻玉”二字，命我来拟，于是回道】

老爷方才所说已是。但如今追究了去，似乎当日欧阳公题酿泉用一“泻”字则妥，今日此泉也用“泻”字，似乎不妥。
况此处既为省亲别墅，亦当依应制之体，用此等字亦似粗陋不雅。求再拟蕴藉含蓄者。

【听了自己的回答，父亲只是笑道】

诸公听此论何如？方才众人编新，你说‘不如述古’；如今我们述古，你又说粗陋不妥。你且说你的。

【于是又回道】

用“泻玉”二字，则不若“沁芳”二字，岂不新雅？

【父亲听后只捻须点头不语，而众人又迎合赞我才情不凡，只心念合一听父亲如何说，又听他后话“匾上二字容易，再作一副七言对来”，于是四顾一望，计上心来，道】

绕堤柳借三篙翠，隔岸花分一脉香。

=贾政=
【听宝玉吟咏，又见众人称赞了一番，点头微笑。于是出亭过池，一山一石，一花一木，莫不着意观览。忽抬头见前面一带粉垣，数楹修舍，有千百竿翠竹遮映。】

【于是大家进入，只见进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上面小小三间房舍，两明一暗，里面都是合着地步打的床几椅案。】

【从里间房里又有一小门出去，却是后园，有大株梨花，阔叶芭蕉，又有两间小小退步。后院墙下忽开一隙，得泉一派，开沟尺许，灌入墙内，绕阶缘屋至前院，盘旋竹下而出。绿竹清雅，笑道】

这一处倒还好。若能月夜至此窗下读书，也不枉虚生一世！

【说着，便看宝玉，唬的小子忙垂了头。众人忙用闲话解说，有提“淇水遗风”的，又有道是“睢园遗迹。”的，具摇头】

【只等着贾珍在旁说让宝玉拟一个，才道】他未曾做，先要议论人家的好歹，可见是个轻薄东西！

【又有客云说小子议论的是，也无奈他何，忙道】休如此纵了他。

【因转身看向宝玉】今日任你狂为乱道，等说出议论来，方许你做。方才众人说的，可有使得的没有？

贾宝玉

【适才听得众人回答，父亲皆道“俗”，只立于一旁，听得父亲发问，便答道】

都似不妥。

【父亲闻言只是冷笑反问，于是又道】

这是第一处行幸之所，必须颂圣方可。若用四字的匾，又有古人现成的，何必再做？

【听父亲又反问“难道‘淇水’、‘睢园’不是古人的？”，接着道】

这太板了。莫若“有凤来仪”四字。

【众人听了，都哄然叫妙。只父亲一边点头说“畜生，畜生！可谓‘管窥蠡测’矣。”，一边又命再题一联，于是又道】

宝鼎茶闲烟尚绿，幽窗棋罢指犹凉。

=贾政=
【却闻宝玉道了两句，摇头道】也未见长。

【说毕，引人出来。一面说，一面走，忽见青山斜阻。转过山怀中，隐隐露出一带黄泥墙，墙上皆用稻茎掩护。有几百枝杏花，如喷火蒸霞一般。里面数楹茅屋，外面却是桑榆槿柘，各色树稚新条，随其曲折，编就两溜青篱。篱外山坡之下，有一土井，旁有桔槔辘轳之属；下面分畦列亩，佳蔬菜花，一望无际。见此景，笑言】

倒是此处有些道理。虽系人力穿凿，却入目动心，未免勾引起我归农之意。我们且进去歇息歇息。

【说毕，方欲进去，忽见篱门外路旁有一石，亦为留题之所。众人都道是更妙。悬匾待题，又有一碣，便抬手请众人题。有人道此处古人已道尽矣，莫若直书‘杏花村’为妙。听了此话，笑向贾珍道】

正亏提醒了我。此处都好，只是还少一个酒幌，明日竟做一个来。就依外面村庄的式样，不必华丽，用竹竿挑在树梢头。

只是杏花村’固佳，只是犯了正村名，直待请名方可。

贾宝玉

【听父亲说了“杏花村”，儿众人又在想的样子，自己却等不得了，不等父亲的话，便说道】

旧诗云：“红杏梢头挂酒旗。”如今莫若且题以‘杏帘在望’四字。

【众人闻言，皆道“好”，自己只是接着冷笑道】

村名若用“杏花”二字，便俗陋不堪了。唐人诗里，还有“柴门临水稻花香”，何不用“稻香村”的妙？

【此言一出，众人越发同声拍手道妙。自己听从夸赞不免也是自喜。】

=贾政=
【听他夸夸其谈，面有骄矜，一声断喝，板脸道】无知的畜生！你能知道几个古人？能记得几首旧诗，敢在老先生们跟前卖弄！方才任你胡说，也不过试你的清浊，取笑而已，你就认真了？

【说着，引众人步入茆堂。里面纸窗木榻，富贵气象，一洗皆尽。心中自是欢喜，却瞅宝玉道】此处又如何？

【众人见问，都忙悄悄的推宝玉，教他说好。宝玉也不听人言，便应声道曰不‘有凤来仪’。听了，摇头】

咳，无知的蠢物！你只知朱楼画栋，恶赖富丽为佳，那里知道这清幽气象呢！－－终是不读书之过！

贾宝玉

【见父亲有怒言，忙答道】
老爷教训的固是，但古人云“天然”二字，不知何意？

【众人见状，都怕我讨了没趣；今见问“天然”二字，众人忙道】

哥儿别的都明白，如何“天然”反要问呢？天然者，天之自成，不是人力之所为的。

【听得众人的话，自己又道】

却又来！此处置一田庄，分明是人力造作成的：远无邻村，近不负郭，背山无脉，临水无源，高无隐寺之塔，下无通市之桥，峭然孤出，似非大观，那及前数处有自然之理、自然之趣呢？虽种竹引泉，亦不伤穿凿。古人云‘天然图画’四字，正恐非其地而强为其地，非其山而强为其山，即百般精巧，终不相宜……

-------上半场结------

—————————第二幕————————
=贾政=【未及他说完，气的喝命】扠出去！

【才出去，又觉诸家人在此，颜面还须，又喝命回来，命】再题一联，若不通，一并打嘴巴！

【瞧他吓的战兢兢的半日，只念道“新绿涨添澣葛处，好云香护采芹人。”净是些不入流的混话，听了摇头道】更不好。

【一面引人出来。转过山坡，穿花度柳，抚石依泉。过了荼蘼架，入木香棚，越牡丹亭，度芍药圃，到蔷薇院，傍芭蕉坞里，盘旋曲折，忽闻水声潺潺，出于石洞。上则萝薜倒垂，下则落花浮荡。】


【却都谈道是好景，问众人题以何名，却皆道命“武陵源’最好，”闻之摇头笑捻须，道】又落实了，而且陈旧。

【众人见此笑曰：“不然，就用‘秦人旧舍’四字也罢。”却听宝玉出了声：“越发背谬了。‘秦人旧舍’是避乱之意，如何使得？莫若‘蓼汀花溆’四字。”见宝玉面色含娇，叱道】更是胡说！

【于是与众人一道进了港洞，贾珍在前导引。大家攀藤抚树过去。只见水上落花愈多，其水愈加清溜，溶溶荡荡，曲折萦纡。池边两行垂柳，杂以桃杏遮天，无一些尘土。忽见柳阴中又露出一个折带朱栏板桥来，度过桥去，诸路可通，便见一所清凉瓦舍，一色水磨砖墙，清瓦花堵。那大主山所分之脉皆穿墙而过。看到此，方言】此处这一所房子，无味的很！

【因而步入门时，忽迎面突出插天的大玲珑山石来，四面群绕各式石块，竟把里面所有房屋悉皆遮住。且一树花木也无，只见许多异草，或有牵藤的，或有引蔓的，或垂山岭，或穿石脚，甚至垂檐绕柱，萦砌盘阶，或如翠带飘飖，或如金绳蟠屈，或实若丹砂，或花如金桂。味香气馥，非凡花之可比。不禁道】这还有趣！只是不大认识。

【有的说是薜荔藤萝。反问】薜荔藤萝那得有此异香？

贾宝玉

【先前被父亲一通喝骂，不敢多言，一路跟随行至一清凉瓦舍，听父亲问话，忍不住说道】
果然不是。这众草中也有藤萝薜荔。那香的是杜若蘅芜，那一种大约是茝兰，这一种大约是金葛，那一种是金?草，这一种是玉蕗藤，红的自然是紫芸，绿的定是青芷。

想来那《离骚》、《文选》所有的那些异草：有叫作什么霍纳姜汇的，也有叫作什么纶组紫绦的。

还有什么石帆、清松、扶留等样的，见于左太冲《吴都赋》。

又有叫作什么绿荑的，还有什么丹椒、蘼芜、风莲，见于《蜀都赋》。

如今年深岁改，人不能识，故皆象形夺名，渐渐的唤差了，也是有的。

【未等说完，又听得父亲一顿喝，知道自己没有经过允许就擅自插话，被唬的连连倒退，不敢再说。】

=贾政=
【因见两边俱是超手游廊，便顺着游廊步入。只见上面五间清厦，连着卷棚，四面山廊，绿窗油壁，更比前清雅不同。便叹道】
此轩中煮茗操琴，也不必再焚香了。此造却出意外，诸公必有佳作新题，以颜其额，方不负此。
【众人皆道莫若“兰风蕙露’贴切，思虑些许，道】也只好用这四字。只是不知其联云何？
【一人道是：“麝兰芳霭斜阳院，杜若香飘明月洲。”有说“斜阳”不妥的，有觉得诗意颓丧的。俄而又有人拟道“三径香风飘玉蕙，一庭明月照金兰。”】
【见众人颇有兴致，拈须沉吟，意欲也题一联，忽抬头见宝玉在旁，不敢作声，因喝道】
怎么你应说话时又不说了？还要等人请教你不成？

贾宝玉

【先前被父亲唬地后腿，此番听父亲问话，于是回道】

此处并没有什么“兰麝”、“明月”、“洲渚”之类，若要这样着迹说来，就题二百联也不能完。

【此话说完，便听父亲的意思不一定非得按着这些字说，于是又道】

如此说，则匾上莫若“蘅芷清芬”四字。对联则是：“吟成豆蔻诗犹艳，睡足荼蘼梦亦香。”

=贾政=
这是套的‘书成蕉叶文犹绿’，不足为奇。
【听了宝玉作答，只笑。众人道：“李太白《凤凰台》之作全套《黄鹤楼》，只要套得妙。如今细评起来，方才这一联竟比‘书成蕉叶’尤觉幽雅活动。绪言】岂有此理？

【说着，大家出来。走不多远，则见崇阁巍峨，层楼高起，面面琳宫合抱，迢迢复道萦纡。青松拂檐，玉兰绕砌。金辉兽面，彩焕螭头。】这是正殿了。只是太富丽了些。

【众人都道：“要如此方是。虽然贵妃崇尚节俭，然今日之尊，礼仪如此，不为过也。”一面说，一面走，只见正面现出一座玉石牌坊，上面龙蟠螭护，玲珑凿就。道】此处书以何文？

【众人道：“必是‘蓬莱仙境’方妙。”听之摇头不语。见宝玉寻寻觅觅，又命他题咏，这次确是做不出来，狠盯了他一眼，众客又来劝，心中也怕贾母不放心，遂冷笑道】你这畜生，也竟有不能之时了。－－也罢，限你一日。明日题不来，定不饶你！这是第一要紧处所，要好生作来！

【说着，引人出来，再一观望，原来自进门至此，才游了十之五六。又值人来回：“有雨村处遣人回话。”笑道】此数处不能游了。虽如此，到底从那一边出去，也可略观大概。

【说着，引客行来，至一大桥，水如晶帘一般奔入。原来这桥边是通外河之闸，引泉而入者。因问】此闸何名？

贾宝玉

【随父亲行至一处，听众人说到“蓬莱仙境”，心中忽有所动 ，寻思起来，倒象在哪里见过的一般，却一时想不起哪年哪日的事了。以至随后父亲问话，依然全无心思。】

【听父亲问话，便道】

此乃沁芳源之正流，即名“沁芳闸”。

=贾政=
【倒是宝玉接得快，即名‘沁芳闸’。”闻之叱道】胡说！偏不用‘沁芳’二字！”

【于是一路行来，或清堂，或茅舍，或堆石为垣，或编花为门，或山下得幽尼佛寺，或林中藏女道丹房，或长廊曲洞，或方厦圆亭。皆不及进去。因半日未尝歇息，腿酸脚软，忽又见前面露出一所院落来，便道】到此可要歇息歇息了。

【说着，一径引入。绕着碧桃花，穿过竹篱花障编就的月洞门，俄见粉垣环护，绿柳周垂。与众人进了门。两边尽是游廊相接，院中点衬几块山石。一边种几本芭蕉；那一边是一树西府海棠，其势若伞，丝垂金缕，葩吐丹砂。】

【众人都道：“好花，好花！海棠也有，从没见过这样好的。”得意道】这叫做‘女儿棠’，乃是外国之种。俗传出女儿国，故花最繁盛，亦荒唐不经之说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