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佛山

【身后声音稚嫩越来越远，踏入弯径前摆手】

记住啦。

-结-

=============建元八年 春===============



客串 山匪

【早闻这千佛山上烧香拜佛的大户人家络绎不绝，带着兄弟们在这附近观察了许久，才决定干上他一票。】

【吩咐了手下的兄弟们隐匿在道路两旁，自己悠哉游哉的坐在那显眼的大石头上佯装赏着风景。只待确定了目标，便一举拿下了他。】

【摆弄着手中不知从哪弄来的扇子，只为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富家公子。趁着没人的空挡，将那扇子在大石上敲了几下嘀咕道】

这破玩意有什么好，累赘不说，还扇的人凉飕飕的。

春天的山麓，给人一种荒凉与生机交杂的错觉。树枝上的叶芽方才生出，不知是什么时候已经弥漫了半个树冠。遒劲的树枝上泛出点点嫩绿。
千佛山本事佛家圣地，来往求缘拜佛的人络绎不绝。形形色色，有大商富贾，有达官贵人，也有平民百姓。从此处便可以看出来，这个已经败落的王朝，内部的阴暗复杂。凡是有贵人的车马通过之处，都是横行霸道的态势，凡是有平民在路上行走，也只是吆喝警告一声，便疾驰而过，险得撞到了人。
他慢慢行走在路旁，万佛山是此地少有的高山，从这山道上，真的可谓是一览群山。而路道的一旁，则是万丈悬崖。

【正无聊的摆弄着拿手中的扇子，抢的时候看那人哭爹喊娘的好像还挺值钱，左右摆弄了几遍也没看出来好在了哪里。】

【随手扔到一边，眼光无意中扫到了下面那浩浩荡荡的车队。不由得咧嘴笑了】

他奶奶的，终于等到大鱼了，老子今天可要赚个够本。

【给远处的兄弟们打好了暗号，便直接跳下大石摇着那把扇子冲着马车走去。】

【别说，这身皮还真是好使，边上的侍卫竟是无一人敢拦他。走得近了，一步跃上马车，随手拉了个人挡在了身前大喝道】

都他妈的给老子停下，否则老子弄死她。

本来是出来游访明川大山的，却不知道突然会发生这中情况。本来看这车上之人的打扮，还以为是个知道风雅之人。却哪里知道是个劫匪。自己很早就关注到了他。只不过可惜了那把扇子。
听那人说的话，不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不失风趣。”
施展轻工，在山上的凉松处落下，居高临下与他对视。此时正逢风到，衣襟为之吹动。翻飞起舞，萧举轩然。

承平元年春

【那日趁夜离开昆嵛山，并不曾带半个人。取道夹层灵山，大战过去两年有余，山间草木繁盛，并不见当日痕迹，却不知是否心中鬼魅作祟，口鼻间总有血腥气缭绕，经久不散】

【遂想到了和尚。和尚居于千佛山山腰。和尚原是个游方和尚，到了这千佛山，道于此山有缘，盖了间茅舍在此修行】

【千佛山，名为千佛却无佛。每问和尚，不见佛拜的什么佛？和尚笑而不语，可见这和尚也是个秒人】

【与日同生，和尚一手捻着佛珠一手敲着木鱼正在念经，也不去管他。只管自己取了茶叶煮茶吃，也不知和尚从哪寻来的这上好的茶叶。风过茶香花香，却不知那个更香】

客串戒色

【这日清晨于后山岩顶静坐打禅，原就备了烧炉茶壶，微薪慢燃煮水。半个时辰过后静水方沸，便听得侧方脚步渐近，来人脚步似是虚浮，然踏步节奏平稳，想着当是无甚大碍。双目闭阖，聆其于茶盘处落座，又听得一阵声响，这厮倒是先自己享受了】

【南山寺与昆嵛相去不远，两人相约每过两月相互换着到对方所在一见，品茗闲聊，时而尚武对弈，兴趣所投也】

【又半时辰而过，方睁开善目，双手合十道】

今日还未到那两月一约，万施主来此所为何事？

【抬了手示意和尚看向自己手中的茶杯，继而又为和尚也倒了一杯。茶是香茗，千金不换。杯却是粗坯泥胎，一个大钱买三个，端的是糟蹋了这上品佳物】

喝茶！

【这话对却也不尽然，和尚不理俗物不沾世俗，我既不是洒扫仆役万纵驰，亦不是装X的掌门万天一，于此我只是和尚口中的万施主，芸芸众生万千蝼蚁一隅】

【即便如此有些话有些事还需独自承担，故而来此不过喝一盏茶，得一时闲】

戒色

万施主，此茶需细品，如你这般牛嚼牡丹，当真是浪费人才。

【言语时眉眼含笑，敛袖端杯盏而慢饮。眼前此人，生性狂放不羁，却道那昆嵛名门正派，本就该举止谨慎，言行严谨，他却是有些‘异类’。然话虽如此，众生平等，人生万象，总不能教处处相同。出家人虽以七戒严厉自身，而其他芸芸百姓却仍在俗世红尘】

【他今日虽不改疏狂豪爽风格，然这言语间还是多了些急躁，少说这心里是藏了什么事情。一杯饮尽，泰然落盏，持佛钏，一粒粒拨弄，复言】

万施主似乎有心事？

【认识和尚十余载，我心从未平静。他或许知晓，我不说他亦从不过问。仿若两人陌路相逢，又擦身而过。或许稍显淡漠，又倍感舒适】

何以见得？

【我自问行止并未露藏，心中纵然有几分焦急忐忑，我不信和尚还能还能看透人心】

和尚，不见佛拜的什么佛？

【老调再重弹，或许知晓了答案，亦能解我心中之惑】

戒色

【聆其所言，笑而不语，只抬眸对视，所含之意不过是：何以不见得？他已然有此一问，便是默许了自己的问话，加之这“不见佛拜什么佛”的问话，无因无由，没头没尾，却甚是熟悉。想起三不五时，他便会这般发问，往往有此一问，正说明他内心的彷徨】

【擒壶为两人各斟茶一杯，端盏而闻，却未饮。阖眸嗅之，清香入心脾，再睁眼，方缓缓放下杯盏，双手合十道】

涅盘经云，见佛性不名众生，不见佛性是名众生。
佛者乃了悟也，众生乃迷惑也。

【和尚一举一动悠然自在，仿佛铺陈一卷山水，连带赏花人都进了这画卷。呼吸都不自觉放缓，生怕惊扰这一方山水】

【学着和尚半合了眼帘放空心绪，五感却更加灵敏。山风过涧的飒利，青草破土的挣扎……似乎都在眼前在耳边】

（我是谁？万纵驰或者万天一？我这一生求得是什么？心底生出的一丝恐惧是因为什么而恐惧，那一丝羡慕又是在羡慕什么？）

不见佛白的什么佛？佛无处不在却又处处在……

【嘴唇蠕动，不出声又字字惊心，我不是和尚，和尚心中有佛，我心中便有自己。我便是我，我便是佛】

（不见佛拜的什么佛，不见佛拜的便是我。我是万纵驰！】

我终于悟了！

【倏然睁开双眼，精光四射】

戒色

【窥其面色几经变换，终是一番顿悟模样，不由跟着泯然一笑，合掌念佛号。出家人出红尘，他等芸众入红尘，佛者心中有佛却依旧是众生一个，惑者心中无佛便是众生原相，是以，拜佛与不拜佛，二者所不同只在于——了悟】

恭喜万施主，有所顿悟，可否由小僧为你准备仪式？

【眼带狡黠，看着他】

【谷中长啸引得百鸟惊鸣，恰似有凤来仪】

和尚……和尚……哈哈哈哈……

【眼中不再有迷茫，心中不再有惶恐。对与错，不再世人口中，在于本心是否坚定！即便千夫所指，我一往无前】

【飞身遁去，徒留身前一缕茶香】

戒色

【看着他如枭鹰般自由起落的身影，不由双手合十，眼带笑意，朝着他离去的方向，念了佛号】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说完，矮身收拾一应茶具，装入褡裢，缓缓步行离去】

===结==

——————承平十年   夏——————


【才过晌午，千佛山的天色便暗淡了下来，乌云蔽日，厚重的铅云铺陈在天上，阴沉沉得叫人难以喘息。】

【许是大雨将至，平日里活蹦乱跳的山间鸟兽们，一时也都销声匿迹，无处可寻。摇头苦笑，山间鸟兽尚有遮风避雨之处，自己却，一无所有了……】

【义父既葬，前来帮忙的一众邻里们，也要赶在下雨之前下山去。】丫头，回吧，这天眼瞅着就要下雨了……

【双目泛泪，却尤自强忍，瞪大了眼睛盯着泥土尚新的坟，视线早已模糊。心虽不舍人走，嘴上却道：】你们走吧，我再……再陪陪义父。

【待到耳边闻得一阵窸窸窣窣，知人已走。猛的回头过去，看着渐行渐远的邻里们，喃喃自语。】走了……都走了……剩我一个了么？

【是啊，幼时双亲遗弃，而今，就连这唯一在乎自己的人，也被苍天夺走……世上，真的只剩自己了。】

【双目微阖，泪珠子断了线般往下落。咬着唇，浑身一阵儿胜过一阵儿的发冷，似是陷入迷惘。怨苍天不公，为何被抛下的永远是自己呢？明知无人回答，却还是一遍遍的问着。】我……何罪？又何辜？何罪啊……何辜？

【天际，一道刺目白光霎时划破云幕，惊雷乍起，震落二三雨滴。少顷，暴雨骤至，倾盆而下。坟前身影未动，任其淋透了一身。】

[大雨倾盆，幸好自己带了伞。先前在镇州的时候萧大哥买的海棠酥吃起来不错，所以就偷偷从昆嵛跑来出来，打算买些吃的带回去给师叔和明月师姐尝一尝。临行前怕夏日天气反复，在山下买了把伞，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走到千佛山的时候，打算在附近找间破庙休息一下，结果半路远远看到好像有人跪在那里，不是受伤了吧？]

[打着伞走近，才看到是一名女子，跪在一座坟前。猜测应该是亲人去世，心中悲痛，于是走过去把把伞往她头顶移了移]

姑娘，雨这么大，不避一避么？

你亲人若见你如此，也会走的不安心的。

[用下巴指了指墓碑上的字，温言相劝。]

【不知跪了有多久，雨，淅淅沥沥下得不停。脸上肆虐的水珠，早分不清哪些是雨，哪些才是泪。】

【浑浑噩噩间猛听身后传来脚步声，神思瞬间回拢。右手下意识紧握长剑，只待人近，好以剑相博。】

【那人脚步愈近，右手握剑便愈紧，指节泛白，蓄势而发。突然，感到头上雨水骤停。】

【惊愕之下，顺势抬头望去，是一把伞。回眸，原是一男子执伞立于身后。】

【闻其劝解之言，目光又重新凝在那一方墓碑之上。心下大恸，避雨？世上可还有避雨之处了么？义父，你会不安心么？既是不安，又为何要走呢？】

【抬手抹去脸上水珠，故作坚强道了句。】多谢。

【等了一会儿，却仍不见人走。心里思索一阵儿措辞，又道。】你走吧，不必等在这里。

[虽是出言相劝，那姑娘却未动半分。道一句谢后还要我先走。抬头看了一眼天，估计这雨一时半会不会停。现在是傍晚，但因为天气缘故黑压压一片乌云像是入了夜，这里又是山林，谁晓得会不会有什么野兽。就算没有野兽，她一个姑娘家.....]

[思索着，顺势蹲了下来。]

你一个小姑娘在这荒郊野外本就不安全。又淋这么一会儿雨，万一病倒了，被路过的野兽啊，或者什么山贼流寇的看到，就更危险了。

[抹了抹脚]

我就陪你蹲着，什么时候你想走了我送你回去。

【没听见身后的人有什么动静，他……会走么？就像那些邻里般？】

【一股悲戚自心底传来，是了，会走吧。一个连亲生父母都不要的人，还有谁会为其留下？亲密如义父，不是也……】

【细听身后微动，不料，此人不仅未走，反而是蹲了下来，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听起来有些道理的话。】

【心中警铃大振，这人这般，图的什么？如此想来，就不禁冷冷道。】义父在时，家境便不充裕。如今义父走了，更是负债累累，没什么好图谋的了。

【看人仍无要走之意，心底稍暖，随即又自我唾弃，既然他不愿意走，那便随他。或许再过一会儿，这人也就走了吧。】

【头上虽有伞，雨也不至于再浇身上。只因为先前全身已经湿透，此刻凉风袭来，分外发冷，吹的脑袋也隐隐有些不太清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