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宁别苑(荆湖路)——沈誉

【父子亲情，莫名的牵系，以往不觉，竟是如此奇妙的感觉】

傻孩子，爹当然喜欢你。

【听的人说要她娘亲开口，暗想这小子还真不好忽悠，平日看着乖巧，精明起来也是半点亏都不肯吃，随即人在背上蹦蹦跳跳，一个不稳，踩到腰肉，闷哼一声。】

改天再踩。

【这一脚也是疼死自己了，待人下去，方伸手去揉。】

结。

————建元八年。秋————

【和梧桐收拾好回广州的行装，想起琮儿跟自己说过想吃迎宾楼的蟹黄包，起身回到房间去找琮儿，正欲推门而入便听见里面的玩乐声，身侧轩窗半开，站在窗外朝里看。小小的人儿站在沈誉的背上，像刚学会走路那般小心翼翼，不大一会便得心应手，踩得不亦乐乎】

【不自觉唇角微微上扬，仿似自己小时候也同爹这般玩闹过，看着琮儿黏腻沈誉，沈誉看他的眼睛里也是充满宠溺和慈爱，莫名的安心。本无意继续站在门口，却听琮儿发问，自己也想知道沈誉如何应答，便驻足细细聆听】

【没想到他会同琮儿这般坦诚，琮儿始终是个孩子，不懂得大人之间的恩怨，而窗外的自己则不是。一番话听下来心间触动，等二人止了话题方才推门而入。琮儿看见自己连鞋也顾不上穿，张开手便要自己抱，嚷着要问问题。不知晓他要问什么，点点头】

你问吧。

【却没想到他把手伸到衣服里摸了一大圈，将玉佩掏出来，伸着手问】

“娘亲，这个是爹给我的吗？”

【一时怔愣，没想到他会当着沈誉的面问自己，站在原地不知如何开口】

【正蹙眉搓揉着腰间嫩肉，任琮儿在床榻里侧玩闹，不多时有人推门而入，抬眼望去，余光处已有一抹小身影踩过自己背，箭一般冲到那人怀里，当即嗷了一声，再见那二人，不禁失笑。】

【趴了许久，起身坐在床沿，闻得琮儿问话，不禁目光投向令仪，见人呆愣，又见琮儿不断催促，当即圆场】

当然是了，你看玉佩上还有爹的名字。

【起身走到令仪身侧，轻推了一把，令她回神】

令仪，你说是不是？小家伙快叫爹，叫完，爹带你去吃好吃的，然后我们准备出发了。

【兀自呆愣不知该如何回答，见沈誉起身打着圆场，继而手肘轻轻碰了碰自己，心中虽不大乐意，可看琮儿一脸期待，不忍心再瞒着他，换了只手将他抱在怀里，轻轻应道】

是你爹送给你的。

【话音刚落便听见沈誉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心中偏偏不想他如意，只是承认那玉佩是他爹送他的，并未说那玉佩便是沈誉的，更是决口不提让琮儿叫他爹的事情。抱着琮儿在床榻上坐下，转身去衣柜拿了套干净衣服，准备给琮儿换上】

【听人应下，迫不及待等着小家伙改口，偏这母子二人不紧不慢，惹得自己干着急，琮儿更是歪着脑袋捧着玉佩看，也不知他这小脑瓜在想些什么。】

【见令仪起身去拿衣物，三两步上前接过。】

我来。

【上次带琮儿去买新衣服便已经帮他换过一次，一回生二回熟，倒也不算陌生，好在琮儿算配合，秋季本就天凉，三两下将他衣服换好，干干净净，白白嫩嫩，忍不住就想在他脸颊亲上一口。】

我儿子真俊。

【刚准备把衣服给琮儿换上，便被沈誉殷勤拿走，看他手脚麻利给琮儿换好衣服，又转头在琮儿脸上亲了口，逗得小家伙咯咯直笑。自小亏欠琮儿太多，如今既然沈誉能这般对他，自己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虽然与人心里仍有隔阂，却也不好叫琮儿也这般与人生疏】

【坐在榻上，双手将琮儿拢在怀里，想了想，柔声对他】

娘亲从前跟琮儿说过，琮儿的爹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要到你长大了才会回来看你。

【伸手摸了摸琮儿的小脑袋，微微一笑】

现在琮儿长大了，爹就回来陪你了。

【琮儿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看看自己，又看看沈誉】

【今日别院不做饭，看时近午时，砚台又来催促，道是该出发了。】

【琮儿被人拢在怀里，懵懵懂懂听着令仪一番话，却是后知后觉，大概对他来说，他以为自己还是个孩子，也确实，他还是个孩子。】

走吧，琮儿该饿了，我已经令人定好酒席。

【不再逼迫小家伙，让他自己慢慢琢磨，将琮儿的衣物收好扔给砚台，伸手就将人从他娘怀里抱过来，不知何时起，越发喜欢抱这小东西】

别累着你娘，我抱你走。

【低头看着琮儿一脸懵懂的模样，或许这些事情太过复杂，讲给他他也未必立时能明白过来。见沈誉不再强求，自然也就没有再多管。只听人说在外面定了酒席，心下不免嫌他太过铺张，嘴上却不好说，只得由着人去】

【将琮儿交到他手里，起身理了理裙摆，却见小孩儿紧紧抱着沈誉的脖颈，忽地嘻嘻一笑，十分高兴地喊了声】

“爹——”

【话里甜丝丝的，连着自己也不由绽了笑】

【方抱着人到门口，听得他甜甜的喊了一声爹，不由心中一暖，就差没激动的老泪纵横。】

【良久未发一句，只是伸手摸了下他小脑袋，回首笑看令仪。真当如愿了，又不知同儿子说些什么，只想着他母子二人多年受苦，今后定要尽全力将最好的给予他们。不确信般，最终只傻傻问了句】

我有儿子了？

【未曾想琮儿会突然改口，自己也着实一愣，瞥过眼去看沈誉，见人傻愣当场，半晌才问一句。状作无事，从他身边走过，撂下一句】

不是一直都有么……

【顾自走在前面，留足了空间给他父子二人玩乐，乍然有了爹，不知道琮儿该有多高兴】

【云淡风轻一句话，不由笑开，可不是一直都有么？回首又去瞧琮儿，只觉脸颊留了他一口口水，拿手擦了擦，却是半点不嫌弃。】

【琮儿既已认祖归宗，是否代表令仪已愿意卸下心防？如此一来，全家和睦岂非指日可待？】

【如此想着不禁加快脚步跟上她，一路并行，并不多言。】


结。

————建元八年。冬————

【调出空来便带上琮儿随人一道回了扬州，还有几日便是除夕，大街小巷处处弥漫着新年的气息，放从集市上挑了两幅春联来贴，指挥着沈誉将春联贴好，看着满屋喜气，不免笑了笑】

总算有点过年的味道了，从前家里只有我和琮儿，也多是草草了事。

【说话间琮儿已经满屋子乱窜，一会动动这个一会摸摸那个，忙的不亦乐乎，砚台梧桐跟在身后，也被耍的团团转】

【已近年关，令仪定了回程日子，便令梧桐砚台收拾行李，一行人快马加鞭回了扬州。数月未回扬州，少不得得有许多琐事缠身，终将所有事情处理妥当，方得空同人准备年货，琮儿许是第一次这般“大手大脚”的过年，集市上看什么都想要，待回到别院，砚台早已累的坐在凳上，连动都不愿动，倒是梧桐见人辛苦给倒了杯水。】

【因近年关，也放了别院一干下人回去举家团圆，唯有砚台从小跟在自己身侧，同自己一道过年，如今多了三个人，更是热闹。】

自爹娘过世，过年也只是我同砚台。偌大的沈府，反倒不如寻常人家热闹。

【方贴好春联，砚台又提来两只红灯笼，顺手一并挂上，在这寒冬竟热的满头大汗。】

【站在一旁听人慢慢道来，自己的印象中，沈府一直是门庭若市，从未有过冷冷清清的时候。想必正因为如此，自己与他之间的距离才越来越远，如今沈家二位老人亡故，不知道于自己而言是该松口气，还是该惋惜】

以后不会了。

【看着一旁玩闹的琮儿，交给他一个福字，让人去贴在门上。见砚台抱着他贴福字，一边同身侧人道】

不知不觉琮儿都长这么大了，我总觉得他还是襁褓中的样子。

【以后自然不会了，自己有了家，有她，有儿子，以后……或许还会有女儿。想想都觉得日子是如此美好，不觉扬唇浅笑。】

【见砚台抱着琮儿贴福字的模样，笨手笨脚，二人竟是一点默契都没，远远看着只觉砚台一定是累趴了。再听后话，一阵惋惜】

可惜我连琮儿小时候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以后也再没机会知道。

【未能参与的成长，一如流失的时光，一去不回。】

我们的婚事，你看年前办好？还是年后？先前我已飞鸽传书，令人先行准备……

【闻人心有遗憾，展颜以对，温声宽慰道】

从现在开始也不晚，琮儿还小不记事，等他日后长大了，在他的记忆里你便一直都陪着他。不也是很好么？

【陡然听他提起婚事，面有羞红，转过脸佯作看琮儿，略想了想】

你是一家之主，我都听你的。

【即便不记事，终究有遗憾，不过好在没有一辈子错过。】

对于你同琮儿，我总想将世间最好的东西都给予你们，犹觉不够。

【往事不可追，亦不愿沉湎过去，闻得后话，本想由她决定，既已放话，那自然是越快越好。】

年前。一切准备妥当，待发了请帖即可，成亲之后才算名正言顺的一家三口，正好团圆过年。

【闻言尤感欣慰，往事已成定局，好在如今他依旧是琮儿的爹。后话入耳点了点头，自己虽要与他成亲，可并不想同人回苏州定居，当初心痛独自离开，那里的一切自己都不愿意再去面对】

都依你，只不过……

【顿了顿，认认真真抬眼看着他】

我们可不可以还住在这里，我不想去苏州。

【听人一顿，当即将目光看向她，生怕有任何变故，闻后话，方将心放下】

原是这事。

当初我们离开此处去广州之前，我就已经打算定居扬州，那日执意要带琮儿去苏州，只是将后续事宜交代清楚，毕竟生意的根源还在苏州，日后，我会慢慢将重心全部转到扬州，何况我身处刀剑门下，刀剑就在扬州。

【心本忐忑，见人轻而易举应下遂点点头，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琮儿和砚台梧桐玩闹】

要是一直这样该多好。

【喃喃自语，心里总期望从前的那些事情从未发生过，就好像原本自己便嫁给了他，如若当初自己没有负起离开，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

【心中感慨颇多，良久方道】

你是琮儿的爹，从今天起，琮儿便跟你姓吧。其实我起名字的时候……原就是按着沈字来起的，沈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