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山

【若是换个有大太阳的天儿，我一定高高兴兴跟他一块去了，可外头...我不由的缩了缩脖子，连连摆手道】

你去你去，我在这儿等你~

【心里想着秃子肯定不怕冷，要不然这么冷的天也不留几根头发挡挡风什么的。】

快去快去，不然一会儿天黑了你回去道不好走~

【等他应下出了门去，方才舒舒服服的躺下会周公去。】

========结========

——建元三年·春——

【一直住在山上，把我闷的不行，昨儿下山找二狗子他们玩儿，听村里的牛大叔说几天后会有商队去京里，不由多了几分向往，死皮赖脸的跟领队墨迹了半天他总算同意带我一块去，条件嘛，就是我帮他们洗洗衣服做做饭，别的我不成，但这个嘛，小意思。】

【心满意足的躺在破庙门口，这几日终于出了太阳，我得可劲晒晒，要不然非得长蘑菇不可。】

【春意融融，天渐渐变暖，山里总算不像先前那样阴沉沉，晴阳多了起来。草木萌芽，河水解冻，山花也次第开了。我因偷跑下山去河里摸鱼，却不小心把鱼鳞粘在鞋侧带回寺院被师兄瞧见，师父知道后很是生气，罚我早起撞了五天的钟，又劈了整整满院的柴，打了一百多桶水，这才许我今日下山，却不能再破戒律。】

【我自然是左耳进又耳朵出，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一日一餐，一顿饭三个馒头的分量哪里吃得饱，五天下来，饿得只差没把两只眼睛憋成绿的，才出山门，已是脚下生风，又去了河边。】

【严冬才过，山里的动物或是冬睡才醒，身上已剩不下二两肉，或是忙于繁衍，腹中带着胎儿，总之都是不合适抓来吃的，唯有水里的鱼，冻了一冬，分量没怎么变化不说，成百上千溯流而上，呜呜泱泱挤得狠了，有些干脆自己往人怀里蹦，就像捉之不完似的。】

【河边揪了两根枯苇搓成细绳，将两条鱼穿在一起，想起好长时间没看见圆圆，也不知她这几天过得好不好。于是拎着那两条还不时摆摆尾鳍的大鱼，往破庙的方向跑去。】

【阳光撒在光头上暖呼呼的，舒服得人只想吃饱了再小睡一觉，远远瞧着破庙一角茅檐眼光星亮，提纵身形又快几步，可待近了一看，那门口竟躺着一人，火红火红的袄子，不是圆圆又是谁？】

【吓得脚下一绊险些磕个大跟头，迈着大步踉跄几下，还未到跟前先嚷了起来。】

圆圆？？圆圆你怎么啦？你不要死啊圆圆！！

你才死了呢！

【我气鼓鼓的看着眼前的将我吵醒的小光头，双手搁在胸前，脸上写满了我不高兴，嘟着嘴朝着他就一脚蹬了过去，骂道】

走开走开，你讨厌死了！！！哼！！！

【扭头不理他，嘴撅得高高的，高的似乎可以挂上一壶酱油】

【见她躺着不动慌得六神无主，一阵风似的到她身前，她却腾地坐了起来。这才松了口气，双膝一弯在她面前蹲下，被踢了一脚也顾不上在意，边喘边咧嘴笑】

太、太好了，你没事，我看、看你躺在这门、门口，还以为，以为你。。

【说着眼圈竟有些红，自己也觉得不太好意思，慌忙伸手在光溜溜的头顶抓了两下。噤了噤鼻子，抬手将那两条大鱼示与她看。】

你看，这是我才在河里抓的，烤给你吃啊？

呸呸呸！

【这小光头心可真坏，我不过是睡个觉歇一歇，他倒以为我死了！可是一转头看见他红呼呼的眼圈，讪讪道】

你怎么跟山下的三花似得动不动就红眼睛？

【看到那两条鱼，心里竟莫名空落落的，这次去京城，不晓得几时才回来呢。】

【给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起身从屋后寻了根毛竹单手折断，劈成竹签将两条鱼串好，这才又回到她身旁蹲下。】

诶，你先帮我拿着，我去生个火

【说着将穿好的鱼递给她，又挠了挠头。】

我，我又不是动不动就红眼睛，这不是刚才着急，诶，你说你好好的，躺在地上干什么。。。诶，三花又是谁啊

那么好的太阳，我就随便晒晒呀~

【接过他手里的大胖鱼，才想起来他不认得三花，解释道】

三花是牛大叔的女儿，你没见过吧？

哦，对了。

【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指，默默数着一二三四】

四天后村里有商队要去京城，领队已经答应带我一块儿去啦~

【抱过一捧干柴，还是前些日子每次过来就帮她拾上一些的，将柴堆在两人中间拢好了点燃，待那火苗烧匀了，才拿过生鱼架在上面翻烤。】

牛大叔的女儿？

【眨巴眨巴眼睛，望着天空回忆好半天。】

哦，哦，你说满脸麻子那个？见过的见过的，牛婶初一十五都去庙里上香，她也常跟着，原来她叫三花？诶，咋不叫天花呢

【边翻转竹签边跟她有一句每一句地絮叨，忽然听见去京城，不由一怔，隔着火苗直愣愣看她。】

你去京城？你，你在那有亲人吗？

【要是她走了，以后就不能再找她玩了，再捉了兔子野鸡河鱼，也不能跟她一起吃了。这么一想有些失落，不过看看周围这环境，也的确苦了她。】

【想着想着，忽然一股焦糊味钻进鼻腔，不由一慌。】

哎呀，忘了翻个。。

【赶忙把焦了的那条鱼从火上拿开，偷眼瞄了瞄她，怕她生气，小声道。】

不，不碍事，这条我吃。。。那你去了京城，可还回来？

【我呢，平生最恨有人浪费食物了，换了平时呀，早就跳起来打他一顿了，可这会儿我却是忘了，愣了良久，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我没有爹娘也没有亲人，在哪儿都是一样。

【见她竟没发火，却并未觉出高兴来，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烤着另一条鱼，香气飘出去好远，若是平时她早就等不及过来抢了，可现下也没有多大兴趣似的。闷闷挪到她旁边，将烤好的鱼递到她手里。】

诶，我没同你说过，其实我就是开封人，小时候我娘亲走得早，爹爹怕照顾不好我，因他曾是少林的俗家弟子，就把我寄放在这里了。。你，若是去了开封，可要在那好好的，等我学成了武艺，就回家去找你。。

【见她接过烤鱼只是静静地吃，也没有了平时的刁蛮，不觉一叹。唉，师父说万法随缘，因果相继，或者将来，还是能有机会见面的吧。。】

  ==结==

===========开===============
【手里拎着一串佛珠，拇指滚动着佛珠，一步一步走的缓，却很是稳重，一路横斜歪绕，绕到一座小屋前，撩起眼皮一看，目中夹带着老练精光，只看一眼并未停留，就收回目光，撩了撩袍子，踏上台阶，以手一推，一瞬间室内打入日光，照到无量佛上，熠熠有光。但一双眼却转到室内之人，面具遮了大半的容貌，可不难看出面上还挂着微笑】
【佛珠仍在滚动，并走过去与她并立，此刻道】这嵩山之高，是让我这老婆子好生难受，但愿能来之有得
【可话锋一转，又道】阿尼陀佛，无量慈佛....

【到了永州，怎能不上嵩山，少林宝刹圣地，烧香拜佛或许真能得求佛主庇佑，让自己能尽快找到失去的记忆吧】

【沿着山中剪径一路往顶巅而去，恰见路上有一小矮屋供佛龛，记得去年来时并无此建筑，这次上山倒见了个稀奇】

【怀着好奇前往，矮屋门扉微掩，抬臂推门而入，日光由外射入屋内，佛身金光熠熠，些许刺眼，便将门扉自身后关闭。缓步上前，双手合十，虔诚膜拜。未几，又有人推门而入，未曾在意，礼毕时，方余光打量，恰低沉女声响起】

【闻言侧首目视，虽她自称老婆子，铜亮的面具将其容颜遮去大半，可见部分亦无从反映“老”。不由笑言关切】

夫人虽有年纪，却不至称老。

【举目则是佛像威严，身后则是漫长山路，仿若数十年前告别东瀛之时，夜里在寺中跪在佛前，为的是渺茫的中原路，而现今在立于佛前，看佛还是佛，看我还是我，这三十余年，山水多变，唯心而已。】
【且是轻咳一声，声音褪不去的携老之感，对她道】郎君甚会说话，这论起来，我这把年纪都是祖母外婆的份了
【随后前走了几步，燃其三炷香，却是不拜不许愿，直奉在台前，再对这少年郎道】昔日有尊者斩鬼三千，杀生为护生，此后供以佛身谓之无量，但这佛尊素来少人供奉，郎君倒是。。。
【有话止住不言，转了头望他】

在下倒是如何？夫人不妨续言。

【观她上步燃香，却未祈愿，有些怪异。她虽自称年岁已高，除声音低沉外，行动灵活，不见迟缓，心下疑虑不由多增几分。聆她所述，尊者斩杀三千鬼魅，以无量奉之。六界之内，鬼魅虽亦是生灵，然死即是生，生即是死。且信仰供奉一事，出自本心，无关佛身生前业造】

其实在下并不知这个中前尘，有此一拜，不过是入境随俗，无量尊者的慈悲，想来应是以杀业造生业，轮回天道间，总有因果。夫人是否赞同？

如何？
【声略显疑问，此后却是忽而一笑，重看那无量佛，缓缓道】数十年来，来此参拜的大多是身怀杀孽，心有欲障之人，不似寻常人求个平安，反是求一个心安，无论正与曲，邪与恶。
【说话间，那香燃了些许，落下一截长长的烟灰，目光随之而动，再道】你个少年郎来此，如何不是奇怪。
【此后却是取香三株，转身递于他，口中道德是】有道比丘杀人，无法分说，纵因慈悲而造杀孽，仍有杀障，你声待佩剑，剑柄多有痕迹，不似挂件，想来也是个江湖中人，既来了燃香相供，也算是
【少且一顿】平孽把。

夫人所言极是，人在江湖，无论杀人与被杀，且求一时心安。

【接过她手中递来的香三炷，未有言语，而是静默上前，徐徐燃香，看着香火明明灭灭，又如星星点点，撤了火源，一而再再而三，微微轻晃，袅袅弥蒙。退而三步，举香而拜，礼毕，复将三炷香插入案鼎，反身对着那妇人恭敬一礼】

在下萧胤堂，今日于此偶遇夫人，得听无量佛身之事，增广识闻。方才闻夫人一番观察入围之见解，萧某还有一物，想请夫人帮忙一观。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和田质玉佩，上有颜体篆刻“禹航”两字】

【往前走几步，只手接过那玉佩，端详几眼后，目光重落到这少年郎面上，心中暗念：萧氏，萧胤堂。。刀剑山庄”，再是唇边带着笑，将玉佩举起，对着观，显得玉佩格外通透，直道】是块好玉
【随即，手掌一拢，玉佩之凉抵到手心之中，随手落平，再道】萧郎君身为刀剑山庄的人，拿着这块玉佩来问老身，想来不为好玉劣玉

【既知自己是刀剑之人，对眼前这妇人的底细不得不多加怀疑】

【然则，刀剑山庄在江湖之上，一贯持中立姿态，恁尔等何如兴风作浪，却不受波及。想来历任庄主的先见之明，或可说为刀剑于这浊世之中，屹立不倒，煞费苦心一番】

【闻言不由微微挑眉而视之，语带三分疑惑七分玩味道】

夫人果然聪敏，就这玉佩，还请不吝赐教。

【听了她这话，反是低头一笑，随后再将手掌一开，瞧着那玉佩稳当当的在手掌之中，便道】虽是在佛尊面上说些世俗话不妥，但。。
【抬眸看他，一张金面具对着佛尊森严，将玉佩递与他，道】萧郎君应当知晓，这世间万物都有所代价，从无白食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