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山

【错过人身一路向上，脑后传来她训斥毛驴话语，倒是天真开朗的一位姑娘。】

【伴随着心暖之后却是心寒，幼时阴影十年血色，早已将人封闭在最深处，目光向上，少林寺似乎依稀可见。】

【一步立定，撩袍回首，那一人一驴已看不清楚，只剩一影，毛驴虽攀山尚可，速度却是奇慢。敛目低看回首，径直而上，还是先去寻那人要紧，这一次，他在无处可躲，四年前可不知他居然就躲在少林寺中。】

【日头正盛，阳辉晃眼，任务就在眼前，目标近在咫尺，身形步伐更加快一分速度，上少林...杀人。】

”杀人之时。“

---------------------------------------------结

建元六年春

一路行行复亭亭，终是到了永州地界，迎了春回初暖。
来了永州，自是要上嵩山瞧一瞧的，沿路曲羊肠，拨密柳繁花。


只觉是山峦叠翠，屏屏如洗，又有蔼云可亲，晴光披肩，入眼之景倒让自己看的有些呆了。
只驻足，眺目远方，云岚万变瞬息无相，不由喃喃自语道：“师父你说的没错，这里果真是个好地方。”

【三月三广化寺法会，日前收到空明大师法帖便随了师傅一同前来】

【老鬼生性执拗，九头牛都拉不回；空明一生浸淫佛法，性子左犟。偏这二人做了朋友，每每争辩起来，真是苦煞旁人】

【寻了个由头溜出寺门，攀上树枝脚打秋千。暖春时节，玩物复苏，林中鸟鸣阵阵，好几日不见荤腥，便寻思着打只雀儿来解解馋】

【指尖扣了飞蝗石，一声长啸引得惊鸟乱飞。石子出手，那雀儿扑腾两下落了下去。足踏树梢一路追了那雀儿过去】

哟~~和尚也要吃肉？

【见那人捧着雀儿，开口打趣道】

幽径倚闲云，绿荫拢疏帘，身羁此脱帽而观，只觉是处处可为诗题。
只惜自己胸无点墨，一路行来，除了美，美极，美极哉，是再也多不出半个字儿。


本有些丧气，忽又及，此处名胜，自有禅趣，既有禅趣，必有八万四千诸大菩萨与我同赏，便又是心下一朗，步履似也生风。
正看得云峰送碧，闻得庭空鸟语，忽然见得野雀扑棱直撞，羽翼翻飞间落了地。


不解间，正仔细将这雀儿托起端详，便有人声入了耳。
和尚吃肉？
闻此言，不免有些不高兴，瞬息程了面上，瞧人一眼，并不答他所问：“施主，这雀儿可是被你所伤？”

【立于树梢，身随枝桠乱颤。原是随口打趣一句，不想小和尚脾气不小】

佛家五戒，小和尚可是犯了嗔戒

【我这人生性寡独，旁人喜欢的赞赏的，我偏要扔进泥里再踩上两脚。见他如此反而得了兴致，一跃而下窜到他近前，那雀儿窝在他掌心动也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小和尚这话错了，众生皆苦，如今我不过是度了它

【双掌合十，口称弥陀】

阿弥陀佛，只盼着它来世莫要在托生一只雀儿

【眉梢微挑，一脸坏笑】

小和尚一起？只是这肉……少了点

嗔戒？
两字入耳，眉头虽添沟壑，心影却如水中月。
敛去面上情绪，复又烟波不兴，只单手拖着雀儿，颔首施礼：“阿弥陀佛，多谢施主提点。”



他倒是噙抹怪异笑，有样儿称弥陀，歪头瞧瞧他，又瞧瞧雀儿，摇头道：“小和尚不吃肉。”
抬指摩挲雀儿腹上绒毛，似是安抚，低声又道：“前世因方铸成后世果，来世它投身为何，冥冥中自有安排。施主何不发一善心，横竖他还这么小，你也吃不饱。”

【倒提了雀儿，雀儿受惊忽闪着受伤的羽翅，哀哀悲鸣】

放了这雀儿，小和尚用什么来换？

【这小和尚呆呼呼的，逗起来甚是有趣】

须知公平交易，童叟无欺，你是出家人就更不能占我便宜

【指尖些微用力掐了雀儿腿，雀儿再次扑腾起来，力道较之先前弱了些】

再说了，这一林子的鸟雀儿，吃他个十来只也就饱了

瞧着雀儿在他手中扑腾，更是心疼，原本那点云水不动的心，更是丢去了九霄云外，急急伸手护着，生怕他手一松摔了。
用什么来换？脑中思索着身带之物，银子自是没有的，化缘的碗好像也不能给他，师父给的佛珠更不能送人。


越想越急，越急越乱，面上已是涨的通红，又听他说要去吃个十来只小雀儿，更是乱了阵脚。
“小僧...小僧还有三块饼，施主要是饿了就先拿去，你别吃它好么？”眸中已是漾了些湿意，手仍护着，出口带了些央求的意味，“要是施主还不饱，小僧可以去庙里给施主求些素斋。”

不妥……不妥……

和尚不吃肉，却也不能把菜价充肉价，那我不是亏大了

【这时倒也真不是为了吃了，纯粹是为了逗这和尚】

不妥……大大的不妥……

【目光流转，一眼搭上小和尚手腕上的佛珠】

用这个来换……否则，我就当着你的面大开……吃戒

恋恋不舍瞧着腕上的佛珠，自师父逝去后，便是它陪已踏了山川，渡了江海，迷惘时，见它便如师父在侧。
未曾想今日，却要以它来换掌中生灵，师父若是知晓，也不会怪我吧。


垂首神色微肃，抬手退了佛珠，以指相抚，默一句，阿弥陀佛。
稍纵，抬眸定于他，将佛珠奉上：“施主，咱们一物易一物，你将小雀儿给我吧。”

【取过佛珠不是什么名贵的木料。天长日久的抚摸，珠子上结了厚实的油脂，还有极淡的檀香之气】

【将身上带的荷包放在他手上，里面约莫有十余两的散碎银子，不待他拒绝先开口】

不是给你的，是捐的香火钱

【我本不是贪婪的人，身处江湖过得是刀头舔血的生活，有时难免迷信些。这佛前供奉过的佛珠正好送了给少殇】

小师父可是来参加广化寺佛会的？由这条路上去就能看见了


结束

——————————承平十年秋

【天清气爽，秋日高悬，白云掠空，携小蝶一同到嵩山，一路山脉连绵不绝，嵩山高大而厚重不失为五岳之鼎，望山如墙，不可穿也。】

【逆风而上山，沿山道一袭蓝杉簌簌鼓起，小蝶小声抱怨，嘴角露笑闭目听在耳中，却依然没有停下歇息，直到半山腰上。】

【凛凛山脉之中，小蝶突然小声说，“公子有人”，哦？这嵩山之间还有身影再现，到一旁平坦处，这才对小蝶道】

“我们休息半刻”

【依傍山中石而坐，继而听脚步声，脚步声接近，厚而墩且步伐沉稳，猜为男子步伐，一语道】

“敢问，兄台是上山还是下山？”

【常听人言“五岳归来不看山”，这一路走来，自恒山至华山，再至这中岳嵩山，所见所闻，倒也不负此言。】
【恒山灵秀，华山奇险，独这嵩山且雄且险，与寻常所见不甚相同。一路行来，便以秀木奇石就酒，口中所饮，目中所见，着实令人心生愉悦之感。】【山道曲折，行过十里，便见林外一袭蓝衣来。拨开林木，抬步走了出去，眼前所见，却是一对少年少女，瞧着聪慧俊秀，倒与这景色如若一体也似。只是那少年瞧着着实老成，虽是年纪颇小，却不见这个年龄的稚气来。遂心有玩笑之意，朗声笑道】你瞧我是上山还是下山？

【听他言不由莞尔，莫非是看自己眼睛不便，故意为难吗？这些不过是臆想，他声音并不难听，反而还有一股子豪气，相由心生，这音也未必不能由心生】

【年龄不好判断，只是沉吟片刻仿佛在认真思考，随后展眉轻笑】

“脚步从上至下，当然是下山，敢问山上奇景如何？”

【小蝶在一旁抿嘴偷笑，仿佛不是第一次见自家公子这般捉弄人了，但其实只有自己知道，这并不是捉弄人，而是真心相问。】

【起身寻说话声音而走两步，继而单手负后，衣袖翻飞，墨发飘扬，闭目扬首，似与他对立，一伸手相拦。】

“你练过武”

【离得近了他气息流转听得清楚，这呼吸频率不似一般人，而这时上山下山者，很少见，有道是上山容易下山难，下山听他脚步稳健，没有武功的话，那倒是身体强健的很了。】

【只是这江山美景中，却更希望碰到一个武人，游侠，而不是学院中那些三脚猫。】

“是吗？兄台”

【但听他言，尽是所闻之声，联想方才他言，再往他双眸瞧时，对上的却是一双无神的眼睛。心中咯噔一声，方才一番言语，怕已戳到他痛处，再言安慰之语未免惺惺作态，只得哂笑一声道】小公子耳力不错，很是不错。
【停了一停，又道】山上还不错，松涛鸟鸣，很是值得来这一趟。
【素来不会对待孩子，因而语气之中却比先前小心一些，只道所闻，便不言所见了。】
【再听他续言，端看神情，只见昭彰战意凝在他眉宇之间。道是少年心性，况复自己本也是武者，此等身份原也无需隐瞒。将手一拱，遂道】我的确是个习武之人，不值一哂，不值一哂。
【言虽如此，手却已然按上刀柄，却思量片刻，将刀反握，欲以刀背对敌。】小公子请了。
【左足前迈，将身抢进，长刀携飒飒风声斜劈向其胸口。】

【挥手小蝶退后，这里不算窄，但却是半山腰之间，往前一丈便是山崖峭壁，微微移首微侧，听他说话，豪爽之余还有一些可爱的傻气，声音之中虽然不好判断具体年龄】

【但一定比自己大就是了，耳中凛风呼啸，刹那间身前之人动起来了，自身耳朵微微耸动倾听，一手往前，先继续见礼】

“应天方不谢，劳烦这位大哥了。”

【对于他虽未言明，但瞬间明了应之所允的处事态度上，不禁多了几分尊敬，心内更是十分愉悦。小蝶在一旁似乎出现了担心的神情并说着“公子请小心”】

【长刀所向，并不知他用了刀背，只听赫赫风声，仿佛在脑海中构建出一副画面，气流两散，中间有东西狠狠压来，瞬而后撤一步，伸手之间，另一边小蝶扔出一把骨扇。】

【一把接住，继而直接伸手，一划刀面，身往旁侧闪，使刀击空，随后一个跃步屈身跃近，扇挑对方身侧，以估算之方位腹部打出去，另一手翻指成掌运上内劲。】

【刹那间掌破风与空，以低三寸方位继骨扇击打位置而行招，一虚一实，看江湖游侠该如何应对这一招，所有武功全都是与老管家福伯所学防身，往日京城内，只能教训一二地痞流氓】

【今日以技与江湖人教练，测验自己在外到底能达到什么水准。】

【平心而论，自个儿虽然不擅长奶孩子，可是却是打孩子的一把好手。当初教宋司北轻功，手拎一根竹竿从村东追他到村西，但凡被追上，挨得可不是几个手板那么简单。因为这个缘故，打哪儿最疼又不留痕迹，又或者怎么打瞧着声势浩大，落到身上毛毛雨一样，都打出的经验来了。】【这孩子一出手，他就晓得是个什么水平，因而多有喂招之意，当下便将身一侧躲开一掌，手中刀反握，以刀柄迎上骨扇，展臂将之格开，再以刀柄点其膻中穴。】
【明明是兵器一长一短，偏生被打出了两支短兵的方式。】

【他之一闪近在咫尺落入耳中，往左还是往右？感受风之动向，是右。不过对方兵器袭来，竟是比预想的回防还要快的多，此前预计以人长刀回防不该如此之快，想不到打破认知】

【可见对方对刀之熟悉远在自己粗浅理解之上，刀碰骨扇，扇不吃力，虎口震动，被打回，心下算计，对方必要再行出招，两人相对，再出招不过是以中路为佳。】

【回转手臂手拿骨扇，双手交叉在前，同时往后退一步，心中却有冷气渗出，若对方以刀刃为主一瞬砍来，恐怕如今就要尸成两段了。】

【这次算是耍了无赖，游侠是江湖人，必定有江湖的习气，武者的傲气，我以骨扇，相当于赤手对刀，同时双方切磋，并不以生死论，我小他大，我衣着不凡身带侍女，必定有些背景】

【如此心下安心，果然对方是以刀柄为头，击在双臂交叉出，力气之大，竟让整个人腾空后腿一步，继而止下步伐，那边小蝶吃惊害怕出声“公子小心！”】

【脚下往后一撩，便知要小心什么了，身后便是悬崖峭壁！反思对方刚才那招，其实本身多虑，对方能迅速回防，两人之间距离又近不过半尺，对方刀身必定伸展不开，只能以刀柄对敌。】

【不敢在小觑天下任何武者，四周地形已在心中，更是拿出压箱的功夫出来，弓腿一瞬，一跃而起，找准刚才之方位，三尺距离，刹那间于空翻旋，看似一腿屈膝，以膝应敌。】

【却在落下瞬间，计算高度，另一脚旋而踢对方估算胸腹位置，又是一虚一实，对方先攻击虚处，实处必定要回防不及，洞门大开。】

你……
【一时打得费心，竟未曾注意到少年身后断崖来，瞧他身形歪斜，差点掉了下去，几乎被他吓出一身冷汗来。瞧那少年腾挪自如，轻巧躲开悬崖位置，方才松了口气去。】
【终究还是力大，瞧少年疲于应对，心里倒有思量——莫非太久没有打孩子了，手生了么？】
【思绪纷乱，却见少年腾空跃起提膝击来，虽是年少，但这下若是挨实定不好受，况复若是格挡，少年身后便是断崖，力之所致，难保不出意外。当下将腰后仰，却是欲一个铁板桥躲了袭来膝击，未料少年中途变招，再躲也不急，只好生生受下。】
【虽是挨了一脚，却也不以为意】不打了不打了，算小少爷赢了。
【将身退开两步，复道】你且往前走些吧，身后是断崖，小心你跌下去。

【一击过后，未听到他吃痛声，断他无事，自己这一击就是寻常壮硕男子也吃不消，不愧是江湖游侠，就是不同寻常的耐打。】

【一击落地，荡起尘土飞扬，衣摆随风而旋，“砰”一手打开骨扇扇开尘土，继而静立身旁，听他动作，退了两步，倒是好个心善的江湖大哥，只是原先不是听说...】

【听说江湖人士争勇斗狠，各个心狠手辣吗，这倒是与传闻不符。】

“还不知道大哥姓名，大哥武艺高强，是我卖弄了，这局是你赢了。”

【对于输赢，虽然在乎，却不会否认，他倒不失为一个好人，这会都在担心自己，这性格，敦厚善良，竟是让人有些喜欢。】

“我看大哥，为江湖游侠，一人不免闷了些，不如我雇你为保镖如何，我方家在京城也算是世家名门之后，不算辱没大哥。”

【侃侃而谈，着实碰到一个这样的人，倒不如收为方家门下客，也好多询问些江湖事，平日只是书院学子，哪里接触过江湖】

“还请大哥考虑下，大哥可去过东京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