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梦楼-隐麟苑（广南路）——莫寒

承平元年  冬

【去荆湖月余，帮着大哥了结了刘家的案子，又耽搁了几日，等紧赶慢赶的回到广南时，还是迟了些。】

【年下街道都是静悄悄的，一心急着回去，提着缰绳催了又催。好容易进了冥教的范围，转入不开道时已是天色沉沉。前堂一片亮堂喧闹，想来是众人把酒言欢。直接绕到后院。一身风尘，本想先回房梳洗一下，却是不听使唤的直接往莫寒房里去了。】

【虽知他素喜清净，可毕竟除夕夜，总免不了要与下属同僚来往应酬。现下未必在，想着在他房里等他便好。转过回廊，不自觉放慢了脚步。心下的欢喜中更多了些歉然。说好只去一个月的，晚了这些日子，差点连年都没赶上。】

【还好，可以一起守岁，他......应该不会生气吧。】

【屋里亮着灯，微微一愣。房门未关，便直接迈步进去，只见寂静之中，青衫长身而立于窗边，月光清冷拉出一道孤影。有些惊异他竟未与教众一同热闹。转念间看夜空深沉，心里更觉抱歉。】

【移步到他身旁，知晓他早就觉察到自己进来了，想了许久的，可一到他面前又不知该说什么。低头抿了抿唇，只好向他柔声道】

我回来了。

【转眼已深冬，凭窗而立，望着高挂的明月，映衬远山白雪皑皑，耳边还时不时响起炮竹声声，这不开道里也有些年味了，小陌儿离开时说是只去一个月，此刻都两个月有余，到了守岁之时，还不见其归来。尽管总有飞鸽传书来告知近况，但归期未有期】

【负手凭栏，分明听到门口有动静，明知是她回来了，等她走到跟前，也没回身相迎，只听她说了句回来了，余光瞥去】

知道回来了？玩够了？

【佯装不悦，也不转头看她一眼，只心不在焉的瞅着外头的风景】

【就知道没这么容易混过去，这人一眼也不朝自己看，知晓他七分是有意闹着玩，可还是怕那三分真气的。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这样小女儿家的举动，只有在他面前才会偶尔流露】

莫大侠，你不会生我的气的。

是不是？

【一路走得急了，这会儿刚喘匀气，说话的声音也是带了哑调的。站在窗口灌了风，便咳嗽起来。侧过身掩了口，嗓子干得厉害只愈发咳得止不住。好一会儿，眼睛都热了。忽然有些委屈，晚了是自己的不是，可明明拼了命的往回赶了。这大男人怎么偏要跟自己计较，话比人还冷。】

【女子自然知晓自己本意，袖子被她一拽，人也顺势转了过去，正听见她咳嗽，又是一脸倦容，知道她是日夜兼程的赶了路，本来佯装着的气性此时全变成了怜惜】

怎么瘦了这么多，苏徊是不是穷的揭不开锅了？

【将女子揽入怀中，嗅着她发间的馨香，好一会儿才说道】

谁说不生气，你看该怎么罚你？

【拉着女子在桌前坐下，正巧浣雪端着茶走了进来，见她一脸兴奋着，转头对小陌儿说道】

浣雪的伤势已经好了，我看她虽然心智不全，但好在善良单纯，你离开的这段日子，我命人教习她武艺，倒不想她是个练武的材料，进步神速，今后，就让她留在你身边。你觉得可好？

【被他拢在怀里只觉无限安稳，路上再是奔波，此刻能守在他身边，怎么都是值得的。听他说话犹带了赌气的意思，纵然自己气色差了些，哪里就有那么夸张了。只是难得见他玩笑，也是欢喜的。才认得他的时候，这人总是淡淡的，活得不真实似的，现在这样才像个有血有肉的人。】

【两人在桌旁坐了，正巧有人送了热茶进来。浣雪本是前些日子和莫寒偶然救了的，刚来时伤得不轻，现下见她已然痊愈，又听莫寒这样说，心中暖融融的，向他点头笑道】

当然好了，都听莫城主的。

【等浣雪出去了，屋里又只剩下两人。轻轻拉了莫寒的手过来，将一只小小的物件搁在他掌心。】

【丝线结缠而成的扇坠，当中环着一颗小巧的玉扣，在江南寻的上好玉料，又费了好大功夫一点点编成的。第一个新年，总要有件礼物送他才好。抬眼向他笑】

喜欢吗？

【看浣雪十分欣喜，赏了她两个橘子，说道】

去和他们玩吧。

【她兴冲冲的跑了出去，刚坐下，小陌儿便神神秘秘的塞了东西到手中，摊开一看，是一枚丝线编织成的扇坠，中间嵌着精巧的玉扣，很是别致，想来是她花了心思才织成的，尽管当初真想让她成为初晴的替代，时日久了，竟也生出情愫，只是连自己也不清是因初晴还是因眼前的人，一切只能依心而行】

【握着扇坠，仍是意犹未尽的说道】

只想用这扇坠打发了我？

【莫寒舒展眉目，如拨了浓云渐次明晰的朗朗月华，自己的小小心意，他应该是喜欢的。婚期定在夏天，还有半年，这会儿越来越觉得这人和刚认识的时候不一样了。】

【听他故意这样说，低头把脸鼓成一只小包子，没有回礼还挑刺儿，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爱较劲。过了一会儿，抿抿唇抬头回视，向他伸了手】

那你把扇子给我，我再替你系上。

【知晓他惯以铁扇为兵刃，坠上这坠子纵然好看，却未必趁手便宜。只是希望玉化干戈，平复戾气。折腾了几天，整个人都还像在马上颠簸似的，语气有些疲惫】

我这不是赶回来陪你守岁了吗。

【整个人被莫寒拥在怀里，羞赧得躲闪不及已被他占了先机。男子气息萦绕，没有与他说，分开两个月，其实每天都在想他的。现下真真切切见到了，只想着日后再不分开。心底动了情，也无意怪他孟浪，终是轻轻滑出舌尖，与他回应。睫羽合目，像身在暖融日光下夹道花海，樱瓣似雪，飘摇兮随流风纷扬。】

【以为只是吻了便罢，直到腰间衣带忽的被扯了去，才自混沌间蓦然生了些许惊慌。一下睁大眼，又慌慌张张别开头，伸手推了推他。还未成婚，对后面的事到底有些本能的抗拒。除了那一次，这人也一向都知道“点到即止”，可今天……。耳垂酥痒，禁不住轻颤。冷风入室扑灭了烛火，侧首间正见冷月透过大敞着的房门洒落一地光辉。抵在莫寒胸前的手又用了两分力，慌乱无措】

唔……莫寒，门没关——

【等等，明明想表达“会有人看到的别这样”，为什么说出来好像在提醒他“先关上门”？！】

【趁莫寒微愣之际，迅速往旁边挪了挪身子，顺手一把扯开被褥连脑袋一起蒙进去，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死死抓着被角一丝不松。眼前黑暗，只听见怦怦一下下的乱鼓，心快从腔子里跳出来了。攥着被角的手有些微微发抖，掌心早潮湿了。从认识莫寒开始，傻事做的比之前十五六年加起来都多，蠢话说的……欲哭无泪……将被子露了个小缝，可怜巴巴的闷着声】

莫寒，除夕夜，你还是去——

【前面热闹热闹啊——终究没机会说出口。】

【听到门卡啦一声合上，心漏跳了一拍，越发抓紧了被角。男子连同被子将自己揽起，蒙昧中也知觉两人贴得极尽，一呼一吸尽是压迫。都快把自己卷成包子了，还是逃不掉，莫寒你不是不爱吃包子吗！】

“那这样行了吧？”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啊——等等，我这样还不是怪你！】

【闷了不知多久，头都晕了，仿佛听见他一声无奈的轻叹，身边便安静了下来。嗯，是不是安全了。轻轻呼了口气，把缝隙扯大了些，小心翼翼的探出头透透气】

唔——！！！

【才吸了半口气就被他封了唇，睁大眼还没回过神，莫寒顺势翻身已经挤进了被子里，身法速度比对阵抗敌还……快？！武功好反应快不用用在这时候吧？！怎么都觉得自己像只掉进陷阱里被人逮了个正着的兔子，耳朵提在他手里，再反抗都是徒劳。心里兀自疑惑，这人不是很冷吗，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身上的衣衫终究被他一层层褪去，肌肤相贴，躲闪着仍是觉得他气息灼烫。屋里极暗，眼眸略抬恰撞进他眼中，深邃墨瞳染了情欲，却和那晚梨花树下第一次见时一样，比星子更明亮。眼里微微一湿，抵在他肩头的手轻轻环上他脖颈，不再反抗。】

【莫寒，只要是你，我不后悔。】

===结。

承平二年  元宵节

【天还没亮就溜进厨房，一直折腾了好半天，总算做好了。抬眼看看窗外，晨曦渐露，映着树枝星点绵薄春雪格外晶莹，唔，莫寒应该醒了吧。】

【水开了，看着锅里一颗颗圆鼓鼓的胖丸子浮起来，心里也是欢喜。热气腾腾的捞起来，拿了只大碗盛好。浣雪正巧寻了过来，看着锅里却是一脸好奇】

“彩色的汤圆？”

【向她一笑，锅里还剩不少，便给她也盛了一碗。盖了碗盖以免热气散去，又备了两副碗勺，端了托盘正打算往莫寒房里去，又想了想，忽然拉住了浣雪。】

【拐过回廊，看到有人正端着热水从他房间退出来，看来是刚洗漱罢。低头又瞅了一眼，这一身寻常侍女的打扮，正是刚才让浣雪找来换的。存了玩儿心想跟他开个玩笑，不知会不会被发现。】

【门没关，莫寒又站在窗口不知在想什么。将碗搁在桌上，稍微侧着身垂首压低了声音】

城主，您的早膳。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又是一夜溯雪，枝头却只余一点雪子，定是春潮涌动，尽管还有寒意，但也抵挡不住暗涌的初春】

【起身多时，洗漱过后，只听门口传来声音，说端来了早膳，当下警惕，自己是从来不吃早膳的，回头瞥着那个身影，是哪里来的奸细，连这基本的事都不打听清楚】

【当下也觉得不对，这不开道也不是这么随便出入的地方，看来是有人调皮了，故意走到跟前去】

早膳？本座什么时候吃过早膳？你是哪里来的丫头，没人教你规矩么！

我......

【莫寒英挺的身形逼近，他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一下觉得压迫，脸不自觉更低了两分。听他审问似的一句凶过一句，这人一大早哪儿来那么大火，不怕吓到小丫头吗。】

【也怪自己太粗心了，连他的生活习惯都不够清楚，以后怎么照顾他，而且早上不吃东西可不是什么好习惯，看来得慢慢调教他......不对，想什么呢！！！】

【听他的语气，怎么都觉得自己像个被抓了包的小贼，就知道是瞒不过他的。忙了一早上，看出来了还凶我......堵着口气，不跟他玩儿了】

嗯，那个，这是沈姑娘让我送来的，城主不吃就倒了吧。

【丢下这一句，转身准备溜。】

【话音刚落，但见女子将早膳一放，语气掩藏着不悦，就想看看你能玩到什么时候，瞧着她要走，一把拉住她，往怀里一拽】

多大的人了，还这么顽皮！

【抱着女子，拨弄着她肩上的青丝，调侃道】

沈姑娘送来的，那自然是要吃的，除了这个她还让你送什么了？

【被莫寒拉住，气一下全散了。背靠于他怀中，仍是不依不饶的抿了抿嘴，语气仿若很委屈一般】

莫城主好大的火气，“属下”哪里敢顽皮？

【听他调侃，终是忍不住一笑，回了身仰起脸，眼中便只有他的样子。莫寒眉目疏朗，唇角一泓笑意最是让人跟着舒怀。玩闹之兴尤在，眼波微转，继续道】

除了这个就没有旁的了，不过沈姑娘说，为免城主以后不好好用早膳，要属下每天送来亲眼看着城主吃了才是。

嗯，沈姑娘还说，要城主以后少皱眉，她心疼。

【自顾自的说着，说了这一串便仔仔细细盯着莫寒】

城主可有什么话要属下转告沈姑娘吗？

【怀里的人终于憋不住笑意，对着自己说了一连串，抱着她笑道】

啧啧，不让这样不让那样，连城主都敢管了？还没过门便愈发有一副城主夫人的架势了。

【脑袋抵着她的肩膀，凑近她耳朵说道】

我想想有什么需要转告的，就希望，她过了门赶紧给城主生个大胖小子如何？

【一听“城主夫人”四个字脸便红了，更往他怀里埋了埋，等他说完，早连耳根也热辣辣的，伸手在他胸前捶了一把】

谁要过你的门了？

【咬咬牙，两手掩住耳朵】

我什么都没听到，城主自己说去。

【话音刚落，只见她脸颊瞬间染上红晕，好一阵娇嗔，说着便捂起了耳朵，趁着她要跑，直从后抱住纤腰，将她捂着耳朵的手拿下来】

怎么，还想反悔不成？

【趁机轻咬了下她小巧的耳垂，一面说道】

进了本座的屋，还想溜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