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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小说] 远行[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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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桓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3-13 20:09:32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田桓 于 2016-3-15 23:50 编辑

远行


第一章


    天下到底有多大?

    宋辽交战年久,我偏偏因父母之故,几无立锥之地。中原人历来自诩文明,然而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便是有一半宋人的血脉也无济于事。

    辽亦然如此,一个有着宋人姓名的人契丹人,在他们眼中也只配做个奴隶……

    三年前离开中原,游荡于北方草原。这里零星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游牧部落,虽然他们生活在辽境之内,但四处迁徙难以管辖,故而辽帝国命令各部年年进贡,否则便会遭到驱逐。

    大兴佛寺,信奉佛教的辽国对于异己,却很少显露他的慈悲。繁重的贡税致使不少部落消失在了广袤草原之上。

    巴音勒——容留我的一个草原部落的首领,他为人豪爽义气,有着草原男儿的特质,身材高大,质朴而不失威信。部落众人皆甘愿侍奉于他。

    不久前,部落遭辽兵强行征贡,巴音勒不服,奋起反抗组织部落将辽兵击退,而我在混乱中更是错手杀死了一名十夫长,所幸辽兵人数不多,部落战胜后便匆匆西迁。

    有时我会想,这种事若是发生在宋境,他们是否会将我交给官府来避祸呢?毕竟杀了军官等同于谋逆的大罪,只是巴音勒却无论如何都不愿向辽国妥协。

    我曾问过他为何不愿缴纳贡税以保平安,与四处躲避同样,无非是少些牛羊而已。但巴音勒却哈哈大笑道,牛羊少了可以再养,雄鹰没了翅膀就等同于死亡……

    也许他和我一样,向往着自由,于是便随他的部落西行,穿过茫茫的大漠戈壁,来到了回疆腹地,不想原来沙漠以西竟还有着如此广袤的草原,蓝天白云,一望无垠。

    一路上虽然有很多人没能坚持到这里,但当看到眼前的景象,我知道这一趟艰难的旅程是值得的,至少对于游牧的巴音勒来说是值得的。

    也许正是因为有这样不屈的意志,数百年后这些草原部落才能建立起了一个无比强大的帝国,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小记:与其说是小说,但我总觉得里面记叙的内容占了主体,后面再改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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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田桓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3-13 20:14:43 | 只看该作者
第二章

    游牧部落如同候鸟一般,是需要依靠季节生息的,到达高昌回鹘之地,在一处不知名的湖泊边上扎下了营地,因此地水草丰美,原始富饶。加之早已脱离了辽境,巴音勒决定留在此地,待到秋冬时节,他们再向南行,只为追逐太阳的恩赐。

        正所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高昌回鹘让我知道“天下”不只一隅之地,所谓中原也并非真的就是天下的中心,兴许再往西行终能找到和平无争的地方……

        对于他们来说,生活用具远比金银来的贵重,故而临行前巴音勒将他最好的坐骑送给了我,希望有朝一日我们还能再见面。

        高昌回鹘,乃是西域诸国中的一国,西邻西夏,东邻一个叫作“卡拉汉”的小国,北邻大辽,国主被称作“可汗”,完全不同于宋辽的人土风情,据大唐高僧玄奘西行所载,西域皆是大大小小的佛国,现如今虽四处坐落着佛迹,却无人再信奉佛教,而是信奉“真主”,无像无碑,无法窥得其形象。

        好在诸国通商,我有幸寻得一支辽国的商队,老板见我有几分身手便答应请求,做了商队的随扈,想是他看出我只身此地,言语不通,故而压低了加码,只管一日三餐,几乎无奉银可言。寄人篱下,也只能忍气吞声。

        可在商言商,老板虽是精于算计的商人本色,待我却还算过得去,他名叫呙真可,有名无姓,乃是寻常辽人,我亦因早年曾在阿穆尔被人卖做奴隶,故而此次留了心眼,隐去本名田桓,化名“来比能”跟随商队一路西行至回鹘都城高昌,想必高昌回鹘因此而得名。

小记:据百度,契丹人除了个别皇室贵族,大多有名无氏,所以这些名字都是根据一些历史名人的名字东拼西凑起来的,因为我真的不知道契丹人的名字应该怎么起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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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田桓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3-13 20:22:00 | 只看该作者
第三章

         商队之中,虽无人通晓宋语,但契丹语却人人皆懂,于是我便时常借机向商队中的向导学习回鹘语,这位向导是个名叫布拉丹的胡人,年过六旬,头发黑白相杂,面上沟壑密布,显是阅历不凡,总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待人也很和善。

         据其所言,他原是西北大国花剌子模国人,原本也是行商,奈何家道中落,这才辗转西域诸国为各国商队做起了向导,呙真可是他的老雇主,出的加码相当不错,这才专职做了他的向导。可怜天下父母心,布拉丹这么辛苦,全是为了他的儿子不再像他一般奔波劳碌,不免让人心生敬佩。若是自己的双亲还在……

         渐渐的呙真可似乎发现了我的动机,严令布拉丹不许教我胡语,因为他清楚,一旦我学会了胡语,便有了和他讨价还价的余地了,这不是他所希望的。而布拉丹总不能为了我一个陌生人得罪他的主顾,我又没什么好处能许给人家,也只好作罢。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商队穿越“卡拉汉”进入花剌子模地界,这是一个大半土地都在大漠戈壁的国度,国内分布着许多大大小小的土城,如果没有向导,毫无疑问我会死在这茫茫的戈壁之中,这使得我迫切希望能够学会当地的语言。可奈何花剌子模方言散乱,每到一处人们所说言语皆有不同,学懂几句到了下一处就变了意思。再看布拉丹与当地人交谈,眉飞色舞,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不经让人艳羡。

         不过,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我越是急迫,呙真可越是开心,终于我放弃了继续西行的念头,决心返回回鹘,哪知呙真可非但不肯,甚至连仅有的三餐也不再管顾,明知再反抗下去定会吃亏,但怒上心头,哪还有那么多顾虑,一天夜里在营帐中我与呙真可大吵一架,险些便要动手,但他能一路从大辽来到花剌子模,商队中也不乏高手,思虑再三只能作罢。

         正要转身离开时,一队胡人军队乘夜包围了商队的驻地。

小记:所谓胡人,其实就是无法分辨出身份的西域人的总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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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田桓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3-13 20:30:11 | 只看该作者

第四章


         呙真可不愧是个精明的商人,处变不惊,立时带领着布拉丹上前交涉,还送上了些许财货,商队众人皆不敢轻举妄动,当然我也一样,在一边静静的看着,不知道呙真可打的什么注意,布拉丹叽里咕噜的和胡兵领队说着什么,突然众人皆转头向我看来。


         那领队眼中颇有几分玩味的狡黠,还未及反应,心头一跳,暗叫一声不好,但为时已晚,直觉后颈被人用钝器重重一击,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时隔多年,不想自己又再次遭奸商暗算,想来我命该如此……


         “啪!”一声鞭响,与此同时感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瞬间转醒,只见眼前两名胡兵站在自己面前,穿着与昨晚见到的那批胡人军队一般无二,手持皮鞭,恶狠狠的冲着自己嚷嚷,虽一句也听不懂,但打我的人一定就是他们了。环顾四周,发现身处一间土房中,四周囤积了不少干草垛,如同柴房一般。


         房门敞开着,日头正亮,从门外照射进来,有些刺眼。似见我茫然的神色,迟迟未有所动,皮鞭再次打来,原想起身还手,才发觉双手双脚已被麻绳绑缚了起来,眼看皮鞭就要照脸劈下来,我立刻低头扬起双手……


         “啪!”重重的抽在了手臂和后脑上,虽没有先前那么疼,却有一股屈辱感涌上心头,忍无可忍,气沉丹田,双脚突然上扬,将二人吓退,立时弓背引身,双腿借上摆之力,猛然向下蹬地,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那两名胡兵见状,先是一愣,接着从腰间抽出佩刀,向我砍来。

         

         那种佩刀,刀身细长尖端上弯,形似中原柳叶刀,但比之更长,更弯,甚至弯的有些滑稽。说时迟,那时快,不待那人将长刀砍下,双手变掌为爪,后发先至扣住一人手腕,双腿被缚,无法踢腿,故而当即侧身、挺肩躺倒,借下坠之力向另一人胸口撞去。


         同时间,一人被撞出门外,另一人因手腕被扣住,生生被我拉倒,长刀也随之脱手。不待其再做反应,抓起长刀,用刀柄照人眉心磕下,将其打晕。


         那柄长刀入手,感觉如同剑器一般轻巧,转动刀刃割断双腿麻绳,起身冲出土房,这时才看清周围,原来我已经被连夜押送到了一座土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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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田桓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3-13 20:37:11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田桓 于 2016-3-13 20:38 编辑

第五章
         一座建立在山坡上的土城,用参差不齐的大石块混着泥土堆砌的城墙,低矮粗糙,但配合着山体,却是易守难攻。自己冲出的土房是靠近山下的一间,身处似是一条街道之上,远处有妇孺平民匆匆向山坡上跑去,换来一队骑兵转过数间房屋,沿着坡道向自己追来。

         领队的一人正是昨晚见到的那人,见势不妙,足下发劲转身跃下城墙,向城外的荒漠跑去,那队兵马却在我身后不远处不紧不慢的跟着,似乎不打算追杀,但又不愿放过一般,就这么坠在自己身后。

         起先还不明其意,大概一个时辰后,我才知道,人的脚力再快,毕竟还是人,长劲不如马匹,加之大漠酷热难当。此时我已然汗流浃背,气喘如牛。就这样又跑了一个时辰终于难以为继。嘴唇干裂,喉头似是要冒出火来,头重脚轻,昏昏沉沉。踉跄地向着眼前无尽的大漠,绝望的走着。

         身后那队骑兵依旧悠闲的跟着,既不快马追上,也不停足观望,我脚步慢一分,他们也慢一分,似是在戏耍我一般。

         直到实在走不动了,双膝忽然一软,跪在了滚烫的沙地上,双眼模糊的看着大地被烈阳炙烤的热气腾腾,却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难道就要这样死在此地了么?双耳渐渐失聪,身后的调笑声,变得细若蚊吟……

         在晕倒的最后一刻,地平线的地方,影影绰绰好像又出现了一行人影,缓缓的向土城过来……

小记:今天先到这里吧,不要插楼哦,点评一下就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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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田桓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3-13 20:44:10 | 只看该作者
第六章

         再次转醒已是夜晚,发觉自己又回到了那座土城中,只是这次却是在一间民房中。

         突然一阵细细的抽泣声,从屋内的角落传来,转眼望去却是一个胡人小孩缩在角落,眼神战战兢兢,因屋内太暗,分不清他是男是女,而后隐隐听到屋外山坡上有呼喊声,窗外透着些许光亮,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动了动身子,感觉浑身酸痛,想要向那小孩讨碗水喝,却不知道该如何与之言语,所幸顺着昏暗的光亮找到一只瓦罐,里面尚有些清水。

         也不客气,一仰首便大口灌下。甘霖入喉,全身一个激灵,说不出的舒畅。

         突然房门被打开,一人提着火把走了进来,似是被自己在屋内的响动引来的,定睛细看,这人也是个胡人,皮肤略黑,颧骨突出,瘦高的身材与本地人略有些不同。再看他身上的甲胄与白天那队兵马也有所不同,多是由黑色的麻布覆盖,在头上缠绕成一个尖角,胸口与腰间有数块铁片防护,腰间佩戴着之前看到过的那种长刀。再顺着他身后的门外望去,火光燎亮。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昏倒前看到地平线上的那些人影,正是他们。
         
         现下这支异地的军队已然攻占了这座土城,不想花剌子模也是处在战乱之中,不免让人心中一凉,这天底下怎么处处皆是争斗,人性之恶溢于言表。

         那人见我醒来,嘴里叽里咕噜说了一堆,招了招手示意自己跟他走,看他的表情,虽没有多少恶意,却也不怎么客气,然而屋内的小孩,他却连正眼也没看一眼,视若无物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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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田桓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3-13 23:14:42 | 只看该作者
第七章

    自己的处境比那屋中的小孩也好不到哪去,便无意再多生事非,只能硬着头皮跟着那人出了土屋,一路顺着“街道”向山顶走去,沿途除了火光残垣外,还有战败者的尸体,好在城中的平民似乎并没有遭到屠杀,大多如同那个胡人小孩一般,只要不反抗,乖乖待在家里便可。

         不久,随那人到达山顶一座圆形石殿当中,这石殿比山下的土房要大的多,也精致的多,想来是当地领主的居所,那人似乎觉得我是个哑巴,故而也不多言,将我领到石殿的大厅,便转身离去了。

         大厅内四角分别四根石柱,石柱前左右两排桌案延伸至厅门,顶上四盏倒吊着的火盆点亮了整个大殿,正中直对着厅门前方靠墙的位置,耸立着一座高大的石座,似是一整个巨石雕琢而成,平整光滑,没有任何纹饰,座前一张长桌干净整洁,其上放着一个头盔,甚至整座大殿内皆是如此,朴实无华。数名护卫左右排开,他们身后的两排桌案前坐着的当然都是这场战争的胜利者,石座上一人双手撑在长桌上,向自己上下打量,想必就是众人的首领了。

         不久,那位首领对着我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阵,但我却什么也听不懂,只能茫然的摇头,之后那首领眼神中似有些不悦,向身边一名侍从打扮的人打了个响指,小声说了什么,侍从便匆匆向大殿后跑了出去。没过多久,那名侍从便带了一名老者来到自己身边。

         一见那老者,正是布拉丹,心中大喜,虽然我对呙真可愤恨不已,但对这位老者却并无偏见,至少此时由他来翻译,自己便能知道那首领到底要问些什么了。

         起先布拉丹单手抱胸,向那首领行了一礼,那首领似乎很是受用,微微点点头,随后指着我说了些什么,布拉丹看了看我,面露苦笑,有些尴尬,又有些歉意:“这位是摩柯末将军,他是真主最虔诚的信徒,来自南方塞尔柱突厥国。将军问你是什么人。”

         闻言,我亦学着布拉丹的样子,单手抱胸向摩柯末行了一礼:“我是东边大宋国子民……不,辽国子民来比能”光顾着高兴,未及多想就脱口而出,但话一出口,此时后悔已是不及,布拉丹为人实在,性格又有些懦弱,想必不会帮我掩藏。听我突然表明身份,他眼中满是惊讶,转而向摩柯末说了一阵。

         只见摩柯末两眼一亮颇有好奇之色,从他的神情来看,布拉丹果不出所料,如实的向他说明了我的身份。

小记:根据穆斯林不崇拜偶像,爱干净的教义,所以阿拉伯建筑内部应该不会有太多华丽的装饰,大多简单朴素,最多就是带有花纹的毯子一类的,地毯啦挂毯啦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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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田桓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3-13 23:26:18 | 只看该作者

第八章


         “很早以前便听说过,辽国东边还有个宋国,但我却从没有见过那里的人。”布拉丹翻译道,而后摩柯末又道:“辽国强大,士兵骁勇善战。宋国的勇士也很厉害可与之匹敌,那你也是勇士么?”


         “将军,在下是会些拳脚技击的本事,但也不敢妄称勇武。”我认真的回答道。


         布拉丹面露些许踌躇,似乎武术一词在波斯语中并没有相对的翻译,最后想来他是用了相近的词来替代了。


         摩柯末闻言起身指着一名护卫说了几句,那名护卫将自己的佩刀取了下来,交在我手里,而后另取了一柄长刀,四周众人伏案静观。见状不用布拉丹翻译,其意却也再明了不过了,但是布拉丹让过一边,仍旧老老实实道:“将军希望你和这位士兵对打……”


         没有说“点到为止”,不知道是翻译不了,还是说摩柯末希望观赏一场死斗。


         早有所料,故而对于这场比斗并不感到意外,我虽不喜欢无故与人争斗,但此时此刻总要自己争取点什么,也许是活下来的机会。掂了掂手中波斯长刀,感觉不太顺手,若是以刀法御之倒是勉强耍的开,但自己所学乃是家传连山剑诀,刀法上却没什么造诣。


         还在思忖间,又一名护卫向我递来一面牛皮包裹的木盾,愣愣接过木盾,抬眼望去,那名要与我比斗的护卫,已然一手持盾在前,另一手持刀翻腕,将长刀悠悠的在身边转动着。看那姿势似乎是一种在宋辽都未见过的技击之法。


         盾刀的搭配在军旅中实属常见,但根据其形制,战法却皆有不同。


         那护卫沉着脸,面色凝重,没有轻视对手的意思,想来他之所以能做摩柯末的护卫,便是靠谨慎不轻敌的心性。再看周围众人,似乎眼中皆是期待之色,没有一人怀疑我的身手,难道布拉丹翻译的时候出了什么岔子?


         比斗开始,那人爆喝一声,挺盾向我撞来,想要躲闪,却发现手中的木盾过于厚重,严重限制了自己的身法,当机立断,松开大盾向后跃出一步,那人见状并未乘胜追击,而是停在原地,全神贯注的盯着对手。


         周遭众人向那护卫纷纷喝彩,但那人却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看来此人也是久经战阵的高手,紧接着护卫又再次挺盾撞来,没了木盾掣肘,反而让我立感全身灵便了许多,遂步下生风,向护卫左侧闪避。

         

         若是向右,以波斯长刀的轻巧,必会遭到他盾刀合击,一巧一拙,单凭我手中一柄长刀难以抵御。然其左侧则因有木盾阻碍,右手长刀反而难以施展。


         这般盘算着身子已然闪过那护卫左侧,谁料想他竟然膂力惊人,见我向左,猛然挥舞木盾拍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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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田桓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3-13 23:36:57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田桓 于 2016-3-18 13:30 编辑

第九章


    果不其然,这盾刀的缺点,他们多年征战不可能未曾洞悉,故而步下单兵早已练就了惊人的臂力来弥补,感觉一阵劲风直扑面门,迫使我忙双手托刀纵向格挡。


         “啪!”一声轻响,借助那盾击之力,又向后跃出两步化去其劲力,场外又是一阵喝彩,还夹杂着些许轻蔑的笑声。


         再看那护卫,也是面露些许得意之色,只是仍旧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毫不松懈。而他手中木盾上仅留下一道浅痕,看来我手中的波斯长刀虽然轻巧,却锋利无比。嘴角上扬,有了主意。


         不等他再度攻来,我已施展起连山剑诀,凝气于掌灌入手中长刀之上,对着那大盾猛刺一记,“噗!”一声轻响,长刀立时被木盾弹开,那人站在原地纹丝不动,面上却是不解,好像在说,明明持盾在前,防御无碍有恃无恐,为何我还向那木盾强攻?


         想必周围众人也是一般不解其意,我却不去理会那许多,依样照瓢画葫芦,在那护卫持盾的一侧不住游走,每得空隙便向木盾上猛刺一记,一沾即走,绝不纠缠。


         就这样你来我往,大概一盏茶的时间,众人都觉得有些不耐,周围将领们尽皆嚷嚷着,就连摩柯末也有些着急了,叽里咕噜的对着一边的布拉丹说了一阵。


         布拉丹大声翻译道:“将军说,你这样躲闪如何能分出胜负,这些护卫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耐性很好,你是拖不垮他的。”


         话毕,又是一声轻响,手中的长刀再次击中护卫手中的木盾,只是这次声音有些沉闷,料想时机已到,不管摩柯末的催促,定下身形不再闪躲。挺刀运气,贯通全身,足下突然发劲合身欺上。那护卫似乎也看出我全力的一击,也是将盾牌平平端起,右手将长刀搭在盾上,全力撞了过来。


         这一刻,时间仿佛都静止了一般,当我的刀尖再次刺中那面木盾的时候,没有再弹开,一声闷响后,刀身竟然贯穿了那厚重的盾牌,直抵对手的喉间,而他的长刀也已怼到我左肩近前。


         “停手!”摩柯末大喊一声,我本就无意伤人性命,虽然没有听懂他在喊什么,但那名护卫显然是听得清楚,他的刀也停在了我肩头上。脸上满是不信的惊讶神色。


         周围的众人也是一阵惊呼,摩柯末抚掌大笑着站起来,有些迫不及待的命令身边侍从将那面被贯穿的木盾拿过去。

小记:最近学会一个“苏”字,玛丽苏的苏。用水滴石穿的方式击穿对手无懈可击的防御是不是很苏哇?我喜欢。因为没有长剑在手的情况下那种波斯弯刀真心怪异,脑补一下那种尖端弯弯刀身又细的刀……怎么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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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际遇]: 田桓在丰乐楼一掷千金,得到行首青睐,春宵一夜,纹银+2 两 . 幸运榜 / 衰神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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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田桓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3-13 23:46:09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田桓 于 2016-3-13 23:49 编辑

第十章

         摩柯末惊喜的端着木盾看了一阵,转而又命令侍从将盾牌拿给座下的众人传看。

         “了不起,竟然每一下都打在盾牌的同一个位置上,你是如何做到的。”布拉丹绘声绘色的将摩柯末的话翻译过来。

         “这是中原一种剑术技巧。”我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想来那时对于兵器的使用技巧已经有了明确而系统的定义,用波斯语也能清楚的表达,只是似乎对于刀剑的区分上没有中原大地那么细致罢了。

         摩柯末想了想,又道:“如果让你同时和三个护卫打,能胜么?”

         显然他也看出了我方才施展的武艺,步下单打独斗尚有优势,但却不适合战场厮杀,一来诸般身法,招式极其消耗气力,久战难以为继,再来兵刃这般用法,亦不能持久。

         之所以宋辽之争多年来僵持不下,便是因为江湖武术繁杂,每一样皆须苦练,讲求悟性资质,若要训练一批武林高手充当兵勇,没数十年不可成。再加之战阵之道在于兵团协作,若不统一号令各自为战,亦不能打胜仗。算来算去,反倒是从兵器装备上下手更加实用,坚韧的甲胄,锋利的兵器,有素的训练,最简单的劈、砍就能发挥出强大的战力,何乐而不为呢?

         掂了掂手上的兵器,摇了摇头:“若是一柄长剑或许能行。”毕竟波斯长刀,刀尖弯曲的有些过了,当剑使只有单刃,作刀用又不够厚重,不伦不类的难以发挥威力,兴许只有到了不滞于物的武学大宗师才能信手拈来吧。

         “宋国的剑?”摩柯末疑问道。

         布拉丹翻译时刻意说明了是“宋国”的剑,好让摩柯末明白我的意思……

         奇怪的是,在座的众人似乎都愿意迎合他的小兴趣,没有人在意摩柯末为什么会刻意召见我这么一个无名小卒。只要他愿意,大家都乐意奉陪一般。

         “画下来。”说完,侍从便拿来一张羊皮和一根黑炭,递给了我。

         心中有些犹豫,摩柯末看上去大概三十多岁,由于是胡人样貌,实际年龄无法断定,但其这般心性,让人觉得他像个好奇心重的小孩,莫非他另有意图?

         遂用那炭笔在羊皮上照着中原剑器的样子大致画了一幅递给了那名侍从,摩柯末收到画,先是一愣,面色有些古怪,看我的眼神也变得警惕了起来。似乎觉得哪里不对,犹豫了一阵又看了看图,对着那侍从吩咐了几句,于是侍从再次毫无怨言的向石庭之后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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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田桓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3-14 23:23:22 | 只看该作者
第十一章

        不一会那名侍从,双手捧着一柄长剑回到大厅,摩柯末取过长剑将其拔出,剑鞘随手抛在一旁,眼中满是不屑之意,厅中的众人也瞪大了眼睛,似乎在观察我的动静,然后他用剑尖指着我:“这样的么?”

        大厅中虽略显昏暗,却也能看出那是把好剑,剑身阔刃,在火光照耀下,厚实的剑脊烨烨生辉,如同镜面般光滑,剑格两翼异常的宽大,外表上与中原古代剑器相仿,但自己略通剑术,又怎能看不出,此剑绝非出自中原。

        摇了摇头:“不太一样,可否让我一试?”

        听到我说前一句,布拉丹似是松了口气,后一句又让他面露难色,但仍旧如实的翻译给了摩柯末。

        摩柯末闻言,面露一丝警惕,周围的众人也不自觉的将手按在了携带的兵刃上,如临大敌一般。这一反应不免让我有些纳闷,为何方才与那护卫比斗,这群人都没有如此紧张?莫非是那柄长剑之故。

        终于有人站起身来,对摩柯末说了什么,似是要阻止他将那柄剑交给我,摩柯末面上有几分犹豫,可最终还是将那柄剑丢到了我脚边。原说那柄长剑若是什么宝物,为何他会如此待它,若不是,为何又这般慎重。

        异域之人的想法,怕是现下的自己无论如何也想不透的,事已至此,唯有伸足向那地上的长剑一踮,感觉比想象的还要重上许多,于是便多用了几分力,这才勉强将之踮起,伸手抓住剑柄,用力挽了个剑花,明显的缓慢延滞。

        大厅的众人却看不出其中端倪,只觉得我这一连串动作得心应手,两侧的护卫如同得到信号一般,纷纷手握兵刃警惕起来。见状心下一惊,已然暗自运气司机应变,面上却不表露,自顾的将长剑竖在面前,左手掐剑诀,在剑脊上平平划过,轻弹了一下。

        “当!”的一声闷响嗡嗡回转,而不是清脆悠扬,如此一来,我确信的摇了摇头,将长剑平端至胸前,递回给了那侍从,转而对摩柯末道:“似剑非剑。”担心布拉丹不好翻译,又道:“宋国的剑要轻的多。”

        布拉丹如临大赦,赶忙向摩柯末解释了一遍,摩柯末似也松了口气,面露笑容:“我就说这样的兵器不中用,也只有异教徒的十字军才当它是宝物。”

        这句话显然不是对我说的,不过布拉丹怕再生变故,向我解释道:“十字军是敌人,这柄剑是他们的兵器,不想死就别说你认得它。”不想一直唯唯诺诺的他,竟也会这么严厉的训斥我。

        耸肩苦笑一声,这才明白方才为何大厅中的众人会对自己使那柄剑有这么大反应。

小记:十字军第一次入侵是在11世纪末,论坛时间则在10世纪,相差100多年,但宋代西方比较具有影响力的事件当然是十字军东征啦,所以就让田桓穿越啦。啦。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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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田桓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3-14 23:28:09 | 只看该作者
第十二章

         “诸位,让他做将领可好?”摩柯末对众人说道。连同布拉丹在内,大厅左右桌案前的众人一阵哗然,纷纷议论了起来,左侧前排的一人赶忙站起道:“他不是安拉的仆人,不能做穆斯林的将军。”安拉就是他们所说的“真主”,“穆斯林”则是对真主信徒的称呼。

         摩柯末一拍脑门,歉然道:“对了,还没问你,宋人也信奉真主么?”

         中原有先秦百家传世,当今所信儒释道三门,从未听过什么真主,自然是不信的,只是还未等我开口,布拉丹急忙道:“宋人比辽人更愚昧,不识全知全能的真主。”

         摩柯末神色有些失望,却并未生气:“你告诉他,不能做将军,但是可以当我的顾问。他愿意么?”

         “顾问”似是中原所称的幕宾,如今的处境已然容不得我拒绝,唯有点头答应,随后他又对布拉丹道:“你也留下,教他怎样成为真主的仆人。”

         本以为布拉丹会拒绝,因为他已受雇于呙真可,哪知他竟然也痛快的答应了,还对着我苦笑了几声,见状心下暗道,莫不是商队出了什么状况……
        之后摩柯末命令他的侍从为我和布拉丹在城中安排了住所,并分发给了我们军中的服饰等一应事宜。

         出来石殿我才得空和布拉丹聊起了呙真可的商队,这才知道,原来那夜在营地中遇到的是花剌子模在土城守备的军队,呙真可觉得与我之间的矛盾已深,又不受管控,索性连同送出的那些财货,把我当作奴隶一并给了他们。

         早前我关在山下土房中时,呙真可的商队已然进城沿街做起了买卖,偏巧不巧的是突厥人摩柯末也在今日率领军队攻下土城,临战前花剌子模的将领要求商队的随扈一同与摩柯末作战,呙真可哪里愿意,他表面答应,回头就匆匆带领商队向城北逃窜而去,乱军中人人自顾不暇,哪还有人还会在意像布拉丹这样一个老人,商队早已丢下他逃得无影无踪。于是布拉丹不幸成了摩柯末的俘虏,也因此他今晚才会出现在石殿之内。

         现今我们都同样痛恨那个出卖了我,又抛弃了他的呙真可,倒有几分患难之交,同病相怜的意思。

小记:我也不知道突厥国的幕宾应该用什么词,就用顾问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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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田桓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3-14 23:34:08 | 只看该作者
第十三章
         数日后,强大的塞尔柱突厥国向这座不知名的土城派遣了官员和守备军队,而我与布拉丹随同摩柯末前往西南边突厥国的都城去了。自此布拉丹成了我的耳目与喉舌,不过没有了呙真可的阻挠,布拉丹开始用心的传授我波斯语。
         
         当然现下的波斯语并非古波斯语,布拉丹告诉我这是一种叫做普什图的语言,数百年前穆斯林的圣人穆罕默德建立伊斯兰教后诸国拜服,认为他是真主派遣来到世上的最后一位先知,于是随着穆斯林的崛起,普什图语也被广泛的流传开来,虽然各地皆有所不同,但大同小异,只要会了一种,其余的如同中原方言一般易学易通。
         
         若是一个宋人来学习普什图语需要花上数年时间,然而我自幼有母亲教授契丹语,再学起普什图语来却要快上许多。虽然也是从无到有,但是契丹语的语脉似乎与这普什图语有几分难以言表的近似,想来也是因此西辽商人才常年与西域诸国通商。
         
         到达塞尔柱突厥国的都城巴格达,巴格达城依旧是建立在戈壁之上的巨大城市,坚强的沙漠树木,零星斑驳的点缀在这片土地上,不过比起那座不知名的土城来说可算是“绿意盎然”了。不得不佩服这些西域胡人,能够在如此贫瘠的土地上建立起不输于宋辽的强大国家。
         
         初入巴格达,如此大的西域城邦,还是第一次见到,虽然比不上大宋的繁荣景象,但依旧热闹非凡,我骑在马上跟随着摩柯末的军队前往军队在城中的驻地,新奇的观察着四周的景象,城中有很多圆形圆顶的建筑,很有异域风情,高大怪异的树木在城中每隔几处便插着那么几根,散乱的分布在城中。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一声哀嚎,闻声望去,看见几名守备打扮的人,将一个衣衫不整的平民围在当中,用刀砍掉了他的一只手臂,不由得让人心中一吸,此地的官兵怎能如此胆大妄为,光天化日之下当街行凶,还有王法么?

         心中想着,便要出手,却被身边的布拉丹一把拽住,含怒侧目看了他一眼,不解他为何要阻拦自己,布拉丹只是偏了偏头,示意让我看看周围,这才发现周遭不论是平民还是官兵,皆是一脸麻木,好像习以为常一般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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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田桓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3-14 23:40:18 | 只看该作者
第十四章
         在这里我用了一年时间学会了波斯语,同时也被迫跟随摩柯末四处攻伐,虽然大强的突厥人没有到处烧杀抢掠,但兵祸仍旧是残酷的,致使整个西域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一年的时间匆匆而过,除了学会当地语言,我也明白了一年前发生在街上砍人手臂的那幕惨剧,为何无人问津。
         
         根据塞尔柱突厥的律法,凡是犯有盗窃之罪的人,皆要被砍去右手,如此酷刑不可谓不重,我曾问过布拉丹为何偷点东西就要遭到如此重罚,他只告诉我那都是真主的旨意。
         
    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叫做真主的神祇不导人向善,却要用这么残酷的刑法来惩罚恶行,或许他们与先秦的法家一样,认为人性本恶,需以严法而后正之。
         
    渐渐的我开始思念起家乡,比起宋辽之间的祸乱,这里简直就是穆斯林口中的地狱,战事连连,摩柯末几乎没有怎么歇息过,仅仅一年的时间就与塞尔柱突厥西边的罗马人打了七场大大小小的战役,其中半年前的一场大战,塞尔柱突厥虽然完败了对手,但也损失不小,摩柯末为我特制的仿宋长剑也在与一名十字军的对战中折断。
         
         看着满地尸体,血流成河,隐隐还能听到将死之人的呻吟,那景象宛若置身炼狱一般。但在我身旁不远处的摩柯末,却摘下头盔大声欢呼,满脸是血的他,当时显得格外狰狞。
         
         夜晚,我做了个噩梦,梦见那些死去的十字军战士又从地上爬了起来,身上不断涌出仇恨的血浆,如行尸走肉一般向我走来,我想跑,却被脚下成堆的死尸抓住了脚踝怎么也动不了。惊恐万分,我奋力的想要挣脱束缚,然而怎么也无法运气,只能胡乱的登踩,眼看十字军就要围过来将自己生吞活剥了,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竟然将脚下一具死尸的头盔踢了下来,但头盔下,却是摩柯末狰狞的笑脸……
         
         也在此时,布拉丹叫醒了我,我坐起身来大声的喘息着,那梦中的景象如同挥之不去的梦魇一般,缠绕着我久久不能平复。
         
         布拉丹听我说了梦中的情形,沉默了一阵,他便让我学着他的样子,跪在地上,双手平摊,嘴里默默的念叨着古兰经中的经文,似是在为我祈祷,请求真主驱散我的心魔。
         
小记:文中的那次大战,是根据十字军东征的开端“贫民十字军”来的,所谓贫民自然是缺乏装备和训练的十字军军队,然后被强大塞尔柱突厥完败,我让田桓装了个逼,有幸参与这历史性的一刻。但我又不想把战争场面描写的太细,大多一笔掠过,原因是田桓并不是一名军事家,不该有什么大局观,也不是政治家不懂什么战略,他只需要负责悲天悯人的戏份就够了。还是那句话:因为我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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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田桓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3-14 23:44:24 | 只看该作者
第十五章
         罗马人和突厥人都在争夺西边的一座名叫耶路撒冷的城郭,据布拉丹所说,耶路撒冷是穆圣登天的地方,所以它是所有穆斯林的圣地,然而罗马人认为耶路撒冷有他们的圣墓,也是罗马一位圣人的升天之地,故而他们之间进行着常年累月的战争,为的皆是心中那坚定不移的信仰。
         
         也许正是有了这种凌驾于道德之上的信仰,摩柯末这样的人才能毫无畏惧的大肆杀戮,他们将对十字军的战斗称之为“圣战”。在他心中,这场战争不是为了统治者而打的,而是为了那个看不见、摸不到,却又无所不在,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安拉而战的。
         
         有时我觉得他们这种狂热的信仰有些可悲,然而他们也同样认为我的“无知”极其可笑。为此我曾单独与摩柯末聊了很久,但我们谁也无法说服彼此,甚至险些争吵了起来,真主在他的心中,甚至超过了他的亲生父母。
         
         此后我们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差,这让布拉丹夹在我们之间很是为难。我意识到,塞尔柱突厥并不是我千里迢迢跋山涉水要想要寻找的东西。也许我从前坚信的仁心从来就不存在,也许夫子穷其一生,如丧家之犬周游列国,也同样因没有找到答案郁郁而终。
         
         是时候离开了,回到那个我曾经逃避的东方宋辽大地。但就这样回去又能如何呢,天地无心,生民亡命,往圣绝学,乱世无太平……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在巴格达城中闲逛,自从与摩柯末疏远之后,他便很少再召见我,反倒使我有了大把的时间,四处走动,好真正了解一下西域大地的风土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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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田桓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3-14 23:49:39 | 只看该作者

第十六章


         中原之地常有卖茶的摊贩,其价在茶,而非水。然而巴格达是坐落于戈壁之上的城市,水源并不丰富,虽算不得金贵,但却有价,卖水的皆是老弱妇孺,仅够勉强度日之用。

         

         一天,在城中一处偏僻的街道边,我就遇见了这样一位卖水的老者,只是他选的摊位似乎并不怎么好,若不是我信步闲逛,未必遇得到他。

         

         但那老者却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身边零零落落的摆着七八只装有清水的瓦罐,见我上前也不搭理,自顾的低头在地上用一支木棍写写画画,似乎并不在意是否有人来买他的水。

         

         我操着生硬的普什图语问道:“多少钱?”

         

         想是我的口音奇怪,让他不禁抬头看了一眼,他的头发已然全白了,用同样白色的麻布缠绕起来盘在头上,一件发黄的长袍破破旧旧,却洗的很干净,并不显邋遢。皮肤被烈日晒得黝黑,面上沟壑纵横密布,雪白的胡须蜷曲着几乎掩盖了他鼻子以下的半张脸,长长的拖到胸口处,比起布拉丹犹有过之,消瘦的手指如枯枝一般,仿佛他手里那支木棍都比他的手指圆润许多。

         

         他用一双浑浊的双眼盯着我看了一阵,沉沉答道:“大罐两苏,小罐一苏。”声音苍老无力。突厥人也有自己的通货,好像用“苏”来称呼,是一种银和铜混合冶炼的银币,颜色越浅的越值钱,反之越廉价,大体为圆形但并不规则,不像中原金银那般按重计价,又或是铜钱那样论个儿数。

         

         这一年来,摩柯末倒是没怎么亏待我,多多少少积攒了些闲钱,于是掏出两枚成色不错的银币递了过去,哪知那老者看也不看,顺手点点他坐下的地毯,示意自己把钱放在那里便可。

         

         见他如此,倒也没有生气,西域诸国虽也是帝制城邦,但却没有那么多俗礼,所谓入乡随俗,便蹲下身来将银币放下,随后又挑了一罐清水,仰首喝了一口。

         

         正当放下瓦罐擦嘴时,无意间瞄到那老者在地上写画的东西,并非寻常波斯文字,也不是在画什么图案,而且还是自左向右书写的。出于好奇,遂又向那老者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计算。”苍老的声音缓缓回应道。

         

小记:叫“苏”的货币单位其实是另一个比较有名的帝国通货,因为……我并不知道塞尔柱突厥的货币是神马样的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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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田桓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3-14 23:55:13 | 只看该作者

第十七章


         计算?不想这么一个不起眼的老者,竟然通晓算学,不由得来了兴趣道:“这是在算什么?”

         

         “什么都能算。”老者的语气有些得意。

         

         闻言我却有些不信,突厥虽然强大,但大宋却要比之富庶文明的多,就算学而言,方今天下恐怕也没有哪一国能出其右。

         

         不由得想要与那老者比试一番,但由于初学波斯语,不知如何翻译算经中的题目,于是干脆加大数目,与那老者比上万数的加减。

         

         虽无算筹在身,却也能如那老者一般在地上写画,心下有了主意,立刻跑去路边捡来一颗尖石对那老者道:“我们来比一比谁算的快吧?”

         

         老者似是见我也对算学感兴趣,态度有所转变,停下手中的木棍哈哈笑了两声:“好,你出题吧。”

         

         “一万两千三百四十五加五万四千三百二十一。”就随口说了这么一题。

         

         “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那老者没有犹疑的当即说出了答案。

         

         第一题当然仅仅只是试探那老者是否当真通晓算学,不想自己别扭的波斯语他不仅听的真切,还全凭心算便得出了答案。

         

         “五万六千七百八十九加三遍。”不知道“乘三”如何用波斯语说,索性直白的翻译成“加三遍”。

         

         那老者听完,愣了愣神,好像被难住了一般,不等他动作,我便率先就地蹲下用尖石在地上算了起来。

         

         “一十七万零三百六十七。”这边算筹还未画好,那老者的声音已然传入耳中。

         

         但这次并非因为那老者计算的速度,而是他所说的数目,我竟无法听懂,布拉丹教授的波斯语中何曾有过这么大数字,西域的数制虽也是满十进一,但读写习惯却不同于中原,我还需将答案算出逐字翻译后再做验证。

         

         无奈苦笑一声,又低头自顾的算了起来,那老者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看着我在地上横横竖竖的画着一个一个算筹。

         

         大约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我才算出了结果,心中默默地将之翻译成了波斯语,而后侧首向那老者问道:“你刚算出的结果是什么?”

         

         那老者恍若未闻,只是静静的看着我在地上画的算筹,由上到下一共四行,占地一尺见方,不久他眼中流露出惊奇之色,抬头看着我,笑着招手示意让我靠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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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田桓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3-14 23:58:57 | 只看该作者

第十八章


         虽不明那老者的意图,但想来没什么恶意,于是便照做了。待到他近前,那双浑浊的眼睛在我脸上仔细的打量半晌才算作罢。

         

         “你不是突厥人?”老者怀疑的问道。

         

         宋辽子民外貌并无太大差距,但与西域胡人比却是一目了然,我则是因为长发续须,皮肤也被晒得黝黑,遮住了大部分面相才不容易被人分辨出来。

         

         对于一位寻常老者的问话,又有什么好隐瞒的,故而点了点头。

         

         随后老者又指了指地上竖着画的算筹:“这个是一?”又指了指底部横着画的:“这个是五?”

         

         只凭观望便看出我所画算筹的意思,他果真精于算学,于是我放下了之前的轻视之心,点头回答道:“是的。”

         

         “算的很对,但我不知道这是什么算法?你从哪里来的?”老者有些迫切的问道。

         

         “这个叫做‘算筹’,我来自东边的宋地。”算筹一词并未翻译,而是用宋语直接说了出来。

         “算轴?”那老者学着我的音调复述了一遍。随后抬手捋了一把银白的胡须沉默了一阵,微微抬起了头,面露几分神往之色道:“那里远么?”

         

         看来这位老者并不知道大宋,于是我如实回答道:“很远。”

         

         闻言,老者有些失望,神色黯然:“看来我是去不了了,那里还有人和你一样会算么?”

         

         自问并不算精通算学,故而回道:“那里比我会算的人还有很多。”

         老者没有再说什么,神情透着溢于言表的寂寞凄凉,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看了看他身前地面上的题解,仅仅只有三行,占地不过方寸之间,不由得问道:“这也是普什图语么?”

         

         老者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勉强冲我挤出一丝笑容:“这个叫做数字,也是东边传过来的。可惜现在的人们曲解了安拉的神意,盲目而无知,不再愿学习怎么计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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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田桓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3-15 00:02:22 | 只看该作者
第十九章
         老者坦然承认狂热盲从的信仰是错的,使我感到十分意外,不想塞尔柱突厥国中还有这样清醒的智者,他本该是个受人尊敬的学者,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不免让人感到唏嘘不已。

         “你能教我‘数字’的算法么?”早已厌倦了征战杀伐,对这位老者有种莫名的敬佩。不知不觉间好像明白他为什么会选这么一处偏僻的所在卖水。周围虽然简陋破败,却是这世间少有的“净土”。

         “呃……”老者并没有立刻答应,似乎有什么顾虑。

         见他有所犹豫,我便从身上取出十枚银币递了过去:“这样可以么?”

         老者见状哈哈大笑着将那些银币推了回来:“并不是因为钱财……”

         正在这时,街道外走来一名女子,身着白色长褂,从头到脚蒙的严严实实,只有双眼双手露在外面,头上还顶着一只大瓦罐,缓缓向这边走来。

        之所以知道她是女子,是因为整个塞尔柱突厥国的穆斯林女子都是这幅打扮,这也源自他们“奇怪”的信仰。

        她见到我和那老者都向她那边看去,似有些不好意思的稍低了下眼眉,若不是因为头顶那只瓦罐,恐怕她低下的会是整个脑袋,不过其脚步并没有停下,缓缓的走到老者身边,一声不吭的取下头上的瓦罐,将里面的清水分别倒入已经空了的大小罐中。

        “这是我的孙女。”老者笑了笑率先开口介绍到。

        原就想他身体瘦弱衰老,如何能弄来的这些清水,原来是有人大老远的把水“顶”来给他来卖的。
  
        单手抱胸,向着那女子微微行了一礼,她也很有礼貌的轻轻冲我点了点头,这老者学识不凡,想必这女子也必定很有教养,只可惜看不清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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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田桓 发表于 承平年间 2016-3-15 00:07:47 | 只看该作者
第二十章
         老者又抚了抚胡须:“并不是我不愿意教你,只是跟我有所牵扯的人会遭遇不幸的。”似是在试探一般。

         我只是微微一笑,摇头道:“会被杀头么?”一句问话,亦是答案。

         那女子忙碌完毕,来到老者身边静静的跪坐了下来,似乎对我与老者的对话充耳不闻。

         老者咧嘴一笑,满脸的皱纹更加清晰了:“杀头倒不至于。”接着他又道:“我名叫阿因提,本是一位学者,认为穆斯林应该是从真主手上、口中得到平安的人,克制自己的私欲和愤怒,不该自满地的在大地上行走,因为人绝不能踩穿大地,也绝不能高过群山,一意孤行是会被真主厌恶的。”略作沉默之后:“但是大毛拉乌库,被蒙蔽了双眼,为了迎合可汗的雄心,驱逐了我。你还愿意和我这样的人相处么?”

         大毛拉是伊斯兰教派中的高位,在人人信仰真主的西域,可谓是位高权重,被他亲自驱逐的人,也会被世人所唾弃。可我并非信徒,加之不过一个无名小卒,又何惧之有。

         于是我反问道:“我并非安拉的仆人,那你愿意和我相处么?”

         阿因提含笑点头道:“不论你信或不信,真主都是世上所有人的主,只是你还没有找到他而已。”言外之意他并介意我的信仰是什么。

         我会意的点了点头:“那我什么时候可以来找你?”

         阿因提用手中的木棍指了指天上的太阳:“日落的时候,你可以来,我会带你到我家里去,现在我还要卖水呢。”

小记:其实突厥国的国王应该叫做苏丹,但是由于田桓是古代人嘛,翻译总会有些瑕疵,所以他认为语言不同,但意思应该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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