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园[活动场景]

————承平三年 冬————


【孤帆远去，碧海连天。跟随胡夫人一行人离开扶桑国，船舶浪荡数日才到中土。犹记得登船时候花开未谢，再来中原时已经百木凋零。胡夫人说要顺江而下，江小流却不知路寻何处，便辞别了众人独自上路。】


【他深知自己时日无常，被虚云禁锢的三大帝星脉已然破损了两处。黑天之劫复发在即，没有了青衣客给他输气渡劫，他必死无疑。依照黑天之劫有无之律，一日为奴，终生为奴，不死不休。便是如虚云这般得到高僧也无法根治唯有封住经脉一条出路，江小流一介平民毫无武功根基又有什么办法。他打定注意，这日便反身回到京城，再喝一壶胡姬酒肆的马奶酒，听一回胡女的马头琴。之后借京师继续北上返回燕山府贺家，至少临死前再见一眼江墨玦。】


【思量打定，他便一路北上，自幼混迹市井，风餐露宿到也并不觉得辛苦。又走了小半月，这日终于来到京师地境。】


【开封府，大宋皇城所在之地，流水马龙，走卒贩夫，中原最为富丽繁华之处。多年未见，今日归来到是分外亲切。皇城外东南三里，乃是梁园所在之处。往时江小流不过是乞丐破皮打扮，自然进不了这梁园的门户。今日他虽风尘仆仆，周身却也干净利落，这日大摇大摆走入院中，旁人也不加阻拦。】


【开封隶属北方，是此时已是初冬，院中精致多半凋残，江小流游走园中却不得见什么文人雅士，观光游客，想来人也是随着这景色，景颓了，人也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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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平七年————

【梁园戏台】

初秋尚暖，一件披风足够御寒，江画从戏装中随手拿了一件，青底梨花，走到阳光下，显得肤色格外白皙。

那边戏台换了一出，正是西游记第六折——闹天宫，她也极为喜爱这出，难得今日没有她的戏了，便远远看着台上师兄一个筋斗接着一个筋斗，拍手叫好。

“天产猴王变化多！偷丹偷酒乐山窝！只因搅乱蟠桃会！十万天兵布网罗！”

【斯人已逝，活着的人总是还要活下去，转眼已过月半，在扬州呆的久了，便直接回了京城。】

【想起初见种种，心里不免唏嘘，红尘喧嚣烦闷，不知不觉竟是走进了戏院，台上唱的热闹，台下亦是阵阵喝彩。】

【寻了位置落座，对于周遭看来的眼神视若无睹，看得多了，似乎早已习惯。】

颜姑娘，今日……

【不过片刻间，已有人凑了上来，雪白纤指至唇边做噤声动作，抬手指了指台上。】

李员外，夕颜只是路过，听戏……

碧波照人，一抹红影掠过水边，江画不意间的惊鸿一瞥，见她落座翩翩引得一人追香而去。这功夫一声猴王入耳，只见师弟们扮的小猴孙欢呼上台，一个个筋斗翻得利落，江画一跳拍手叫好。

一出落幕，下一出戏还未上演，她便走到台下寻个座位，见那男子走了，女子身边留了空座空杯，近问：

“姑娘恕扰，不知可否同桌？”

【那边凶神恶煞的眼神瞪来，瞟一眼李员外，见他乖乖离开，唇边勾起一丝嘲讽，这世间男儿，不过如此……】

【又怎比的上他们，只可惜……一声轻叹，心中难掩落寞。轻声漫语在耳边响起，诧异抬眸，见来人遂点头嫣然。】

客随主便，江姑娘高兴就好。

【以前陪着那些个达官贵人看了不少戏，对她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不曾想会在这里有了交集。】

【周围的目光若有若无的瞟向这里，人言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她们这一桌算是凑齐了。】

茶香氤氲，她正赶上小二上茶，端起茶盏致谢：

“那便多谢姑娘了，能叫慕姑娘叫出我的名字，看来我们戏班总算闯出一点名气。往日见到姑娘总是隔着甚远，今日有缘，我敬姑娘盏茶，聊表心意。”

台上帷幕慢慢拉开，江画一笑：

“还不曾问过，姑娘爱看什么戏？”

江姑娘过谦了，这江家班的大名夕颜还是有所耳闻的。

更何况，早先漓鸢师傅的大名，这京城里谁人不晓？

【接过茶盏清珉，氤氲雾气中看着人娇媚纯真的模样，少了沉稳，却端得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

是吗？可曾觉得失望？

【暮夕颜的名字同样响亮，只是那意义不同。闻言看一眼台上，摇了摇头笑道】

无所谓看什么，心情好自然看什么都是好的。

“失望什么，姑娘与我总归是第一次交谈。”

小刀一笑，她从不认为流言作数。听见台上开始响起咿咿呀呀的唱腔，正是穆桂英挂帅，大约是老太太点的，她对女子笑道：

“漓鸢前辈上台了”

台上女子在鼓声中开腔：

“猛听得金鼓响号角声震，唤起我破天门壮志凌云！想当年桃花马上威风凛凛，敌血飞溅石榴裙！”

她看得开心，叫侍女过来，待那侍女问她想吃什么，她便看向红衣女子。

“姑娘喜欢什么？”

【闻言莞尔，便也不再多言，有些人有些话，无需挑明。】

来壶花雕吧，其他的姑娘做主。

【本是偶然到此，吃食上也还算不挑，由她安排要比自己来简单方便的多。】

【抬手递了片金叶子过去，以前他们总是用，现在自己倒是有了这习惯。】

听见花雕，江画可惜的咂咂嘴巴，前辈待她一向管得极严，她长这么大都没有沾过一星半点的酒，只因酒对嗓子有伤，思及前辈用心出于善意，便也转眼释然。

点了茉莉饼，桂花糕，便小口嘬茶，等点心上来。那边厢酒已温好上桌，江画到底挨不住馋，看了一眼女子纤指前的玉杯。

这戏台下的桌上杯盏皆是瓷器，显然这玉杯是刚拿出来的，衬着这白玉杯，酒酿愈加诱人，女子不提，她也并不关注。

“不知这酒什么滋味？”

【静坐独饮，瞧她一副馋像，摇了摇头转回看向戏台勾唇。】

这酒不适合你。

【她年纪太轻，况且瞧模样从未沾过，花雕虽不算最烈，却也不是她能够承受的。像她这么大的时候，自己好像早就千杯不醉了吧？】

【招呼人拿了梨花酿，倒了半杯与她。淡淡花香，口味清甜，一杯倒也与她无碍。】


结

==========承平七年 夏============


陈兄，这么急找我出来，什么事？

【悠然的坐在卡座上，台上人影绰绰，一曲孟姜女哭长城唱的好不凄惨，即使隔了百年，依然让人觉得充满了无奈。只是这种戏份，从来都不是他们喜欢的，才不相信这次急着约自己出来，是为了听戏。】

江少，实不相瞒，此次出来，为兄是有一事相求。

前几天，我家老头子也不知是从哪儿听说了我跟盈盈的事，现在死活不肯同意我纳她进门，可我又答应了要将她接出来，你这方面人脉广，帮我想想办法好不好？

【闻言一顿，手中折扇啪的合上，还以为是什么事，没想到居然是这事，他不知道，自己可是知道的清楚，只是没想到他会找到自己头上。】

好，明天我去媚香楼看看，我的规矩，你知道。

是是是，你放心，事成之后，我定然亲手奉上。

江少，听说这江家班的新晋花旦不错，一会儿要不要见见？

【许是解决了心事，陈子英一改方才之态，热心的开始介绍。】

红帘掀起，随风落下的同时一个少女走下台来，她一身孟姜女的戏装，本是难辨年纪，可一身的鲜活劲叫人不能错认。

“我高哭三声天也暗，我底哭三声地也昏！天昏地暗乌云起，你不见三山五岳血泪倾！”

哼着小调，江画一蹦一跳走到台下，台上凄惨的唱词在台下摇身一变颇具喜感。不远外的漓鸢看着这个后生摇了摇头，好笑的去换衣服了。

怎么？你跟她很熟？

【爹爹的教诲谨记在心，虽然常与他斗嘴生事，可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嘱咐，都记得清清楚楚，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认真的要求自己。】

【身边虽然常还绕着些莺莺燕燕，却也绝不会胡来，凭白落了江府的脸。】

来了来了，快看，在那里……

那小身段，还真嫩，尝起来味道一定美，长大了更是了不得。

江画姑娘，这边……

【瞧着他的模样，不由得摇了摇头，这些人，果然是不能深交，脑子里整天想着的也就那点儿事。】

刚还惦记着盈盈，马上就换目标了，你这心变得也太快了。

【指间摩挲着杯沿，漫不经心的开口，看一眼那已到近前的姑娘。】

坐

姑娘的戏，唱得不错。

“坐。”

温言落耳，江画一怔。

她刚刚跟梁园管家过来时还在想谁要见她，这会珠帘滑落，不期然的撞进一道清润的目光中。

师叔常说她的眼神干净，她不太懂，却在看见这少年的一瞬间，大约明白一些，所谓干净，也许就是可为而不为。

“江画姑娘！”他身边的同伴对她笑了一下，“坐、坐啊。”

她点了点头，便在白衣少年身边坐下了。帘后的管家一见不由捶胸顿足，他就知道这个姑娘不会来事，他是想送别人来的，可大少爷点名要见江画，他也不能拦着不是，唉！

叹罢又偷偷往里瞥，见她终于端起了茶。

“多谢公子美誉，小女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她一介布衣，不喜欢应对这么多的权贵，可惜啊身不由己，每次不是对着佳肴不能下筷，便是无话可说不停喝水。

她灌下去一杯茶，便拱拱小手坐下了。

姑娘客气。

唉唉唉......

江姑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敬人哪有用茶的，来，我的酒杯给你用。

【对方话落，还未接口，陈少已经先一步接了过去，看着递来的酒杯，抬手扇柄挡了回去。】

无妨，她还小。

饮酒伤身。

【这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却不想想自己也比她大不了多少，却早已不知在酒中泡了多年。】

江少，你......

你想多了。

【淡淡的瞥他一眼，温声回了一句，不凌厉，却也断了人的心思。】

小丫头很可爱，想吃什么，随便叫。

酒杯推至面前，江画略觉无措，忽而一柄折扇出现，那温润的声音以淡淡的语气帮她挡了回去。

她想朝他道谢，恰在此时江少爷问过来，江画莞尔，借机道：

“多谢”

她从桌上拿起新筷，一会夹一口饭，一会一口菜，静静吃了个小半碗，端的自在。这厢放下碗筷，一小碟荔枝吸引了她，见那荔枝离得太远，且在陈少爷面前，便移开了目光。

“江公子。”

她第一次感觉如此自在，都多亏了他的照拂，江画身微力薄，却也有心唱一出戏答谢于他。

“你喜欢听什么戏，小女生旦净末丑都能唱上一出好的，你说说看，改日你来听戏，我便唱给你听。”

嗯

【轻声一字，算是应承了她的道谢，从小泡在烟花柳巷，对她们更多的是给予一丝尊重，而陈少唤她来的目的自然明了，可自己不想毁了她，更不想牵扯无谓的麻烦。】

【就如爹爹所言，此生要么不找，要找就必是心意相通，刻入骨血之人。】

好，届时挑姑娘最拿手的便可，我……不挑。

江少……

听戏……

【抬手端了荔枝过来给她，方才那小眼神可没错过，台上一出唱罢，美猴王紧跟着翻腾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