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胜班

【此时无声胜有声？何解？还没想通，又听他提到风骨，有些失神。】

【恰巧一出戏到了尾声，台上的青衣定格在最后的架势，台下的三流公子哥儿纷纷叫好，铜板噼里啪啦砸在他身上脸上，甚至有人摘了腰上佩玉掷在他额角，依稀可见血迹顺着鬓角流下。青衣捂着头，弓腰施礼，伙计也匆匆赶来拾取铜钱，台上台下人头攒动。】

【忽然觉得有些扫兴。班子里其实陆陆续续来过几个新角儿，初时每个都似他般众星拱月，没多久都走了，无非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另觅高枝了。】

【起身伸了个懒腰，往外走。】

走了。水角儿一个，不值得捧。

【我刚无意瞥见，那戏子用脚踩着玉佩，趁乱揣进了怀中。】

【忽又转身，认真叮嘱。】

茶送你了，别浪费啊。真的是好茶，绝好的那种。

————————————   结   ——————————————

承平十年 夏

【夏日炎炎，路上也没有太多的行人，从客栈出来也没有地方去，本该回荆湖的行程也因为贪玩耽误了几日，反正已经晚了，在玩儿两天嘛。】

【这儿有个戏园啊，京城的曲儿我还没听过呢，今天不如去听听，过过瘾。】

【这个戏台子不错啊，观台位置嘛……咦，没有空的了呀。左瞅瞅右瞧瞧看到了一个空椅子，不过桌子旁却是有人，一个小姑娘，去问一问吧。】

妹妹，我能坐这里吗？

【言语和气，毕竟是自己有求于人，若是连个位置都没有，那还听什么，不如扭头就走。】

【纪胜班在京畿小有名气，唱曲的名角儿都是顶好的】

【今日得母亲允许，出府听戏。】

【一路马车颠簸，夏日炎热，着实难受。行至门口，下了车...入内】

【大堂内宾客满堂，好生热闹，寻了个位置坐下..片刻，闻声，侧身看向那女子】

无妨，坐吧

【随即环顾四周，这家戏班子，生意真好】

【得了应允，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下来。】

【这个位置，看向台上，视角很不错，不过，少了点儿东西。】

【唤来了小二，让她上一壶茶，和一盘瓜子，几样点心。没一会儿，他就送过了。】

【把几个碟子往桌子中间移了移，还到了两杯茶】

妹妹，你也吃点儿吧。

【身后司棋、琥珀在一旁伺候着，待小二上了瓜子点心，眼前那姑娘热情异常，倒显得我浑身的不自在】

无妨，你吃吧

方才我吃了一些的

【见其穿着打扮，以及口音，似乎不是京畿人士..】

听口音，姐姐不是京畿之人？

【她不吃，我也不在推让了，许是人家看不上呢。】

【拿起一块点心，放在了嘴里，果然和家里吃的不一样呢。】

我生于荆湖，路过了京城，待几天。

【我也不知生于哪里，只是长于荆湖，便说自己是荆湖出身】

=====拉线·乞丐争霸=====

富贵

【近来新发现一个讨赏的好去处，每日收获颇丰。今儿来了晚了，到纪胜班门口时好戏已开锣，我常蹲点的地头儿已被人抢了先，瞅那脸还眼熟。】

嘿——你小子，平时没少贼着你爷爷吧？这地儿爷爷我的！滚边儿切！

江鱼儿

“公子可怜可怜，我三天没吃饭啦，瞧您模样谪仙似的，定也是个菩萨心肠的善主儿。”

五子在纪胜班门口蔫儿着讨赏，我便坐在一旁的长凳上嗑瓜子儿，做着监工的活儿，拿着五五分账的银子，不亏。

一声儿怒喝传来，那贼小子指着五子骂骂咧咧，我抄了把瓜子儿就往人脸上招呼：“怎的，姐们儿昨个儿歇业，便宜占了，蹬鼻子上脸了还？”

富贵

【身手利落躲开丢来的瓜子，虎目一瞪。】

放你娘的屁！爷爷在这里开张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呢！

【一脚踹上长凳，蒲扇似的手招呼过去。】

江鱼儿

都是道上混的，没些本事怎么在京都讨口饭吃，五子那蔫儿孙缩在一旁抖若筛糠，是指望不上了，幸而我身量小，躲了那一巴掌，扯了嗓子就喊。

“夭寿啦，个破落怂哥儿，当街打老婆啦，要脸不要啊。”

富贵

【臭丫头滑不溜丢的，一嗓子喊得戏台子上的锣鼓都顿了一顿，当真有信了她的话出来拦的。】

起开！家务事同你们何干！

【跨步抻臂一把抓住她跑时甩起的辫子，顺了她的话杀气腾腾看那拦路人。】

江鱼儿

我本不是搁这块地盘的，只三天前周家哥哥同人打架断了条腿我这才听老大的跟五子来补了缺，谁料遇上这么个霸王。

“哎哟，疼疼疼疼——你你你轻点儿！轻点儿！”叫人揪了小辫子原是这种滋味，饶是不忘把破碗儿递到拦路人跟前，可怜巴巴的，“公子您不必出手，行行好，给个三五文钱，让我去官府将这贼孙儿休了罢。”

看客好骗，叮铃哐啷，纵使小辫子还在人手里，不由得晃了晃碗显摆起来。

富贵

死丫头！老子供你吃供你喝你还和这个鳖孙儿卷走老子的钱财，找到你了你还敢倒打一耙！

【瞧着看客愈多，她手中破碗收资颇丰，眼一转看到鹌鹑样缩在角落的瘦皮猴有了主意，扯辫子的手一使劲儿把人拽到跟前。】

钱还给老子，咱还能好聚好散，不然……别怪爷爷不客气！

江鱼儿

“呸呸呸！老娘才看不上那蔫儿猴呢！”

他一激，我登时就恼了，长到这个年岁大字不识一个，倒是听遍了京畿大小茶馆儿的评书，乞丐怎么了，乞丐也想嫁个大英雄呐。

被人拽到跟前儿，护住怀里满当当的破碗儿，一脚后踢就往人胯下踹。

“好聚好散？！老娘让你不能人道！呸！”

——结——

文兴三年 春

霍三
【京城出人命了。】
【赶往案发地时，闲杂人等已被尽数驱走，一手握住春水刀柄，领着仵作往尸体那边走，当他戴好手套揭开草席的一瞬，我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我的娘诶，这姑娘死得也忒惨了，可惜了这模样...”
【脖颈处一刀直切气管，双腕各有一道极深的刀口。自从我入皇城司，跟在崔副使后头，除了依例巡逻，大案小案也没少接触，尸体也摸过几个，但头一回见到死相这般惨的。】

陆小琅
【痛哼一声，摸着磕出鼓包的脑袋坐起来，面前一只翻倒的褐木戏箱，里头华彩鲜丽的红衫绿裙散了一地，都让片刻前着急忙慌疏散的小生小旦踩得皱皱巴巴的】

【晃晃被撞懵的脑壳，想起来自己原本在后台同要好的旦角姑娘说笑凑趣儿，正赶上青天白日里突发的人命官司。官府的人急急来驱赶，顺着人群逃开时没留心脚下，叫人踩脚绊倒，一个趔趄扑进只半开的戏服箱笼，脑袋正撞在箱盖上“咚”一声响……】

【整座戏园子静悄悄的，清场的小吏大概没瞧见与一大箱子裙衫滚做一团的姑娘，就这么让我漏了过去。本想着等官府的人走了再出去，可又担心一会儿有人再搜园子，恰巧碰上了更说不清，犹豫了一瞬，算定还是悄悄溜出去为好】

【这便蹑手蹑脚地顺着墙根儿往戏园外走，过院子时一探头，正看见一个官袍侍卫揭开草席，里头尸首脖子上好深一道狰狞刀口】

【下意识地吸了口冷气，捂嘴往戏台子后边猫腰一躲，闭紧了眼满心祈祷那人没听见自己的这番响动】

霍三
【前些日子叶仵作家中出事，今日来的是学徒，据说虽是入行短，但也是极厉害的，这种小案给他练个手正好合适。】
【当然，私下收了叶仵作银子，特殊关照这学徒的事儿，是不会让外人知晓的】
【由着那仵作验尸，低声和另一个人耳语几句，大致知晓了女尸身份，刚好是这戏班主的小女儿。】
【捏着下巴思索片刻，暗道这兴许是戏院里哪个戏子喜欢上她而得不到，情杀所致，回头盘问盘问便是，正思考时，忽听见后头有些响动，立马警觉起来】
【放轻脚步循声而去，手握春水刀柄随时拔出，往黑洞洞的戏台子一瞄，提声凶道】
  “什么人！出来！”

陆小琅
【心里头直念“别过来别过来”，耳朵却竖得尖尖的，隐约听得脚步擦地的声响，紧跟着一声凶喝，白玉似的小脸一下垮了，苦着脸捶自己一把，从高脚凳后头紧着步子跑出来，见着了人当先抱拳，深深地给人鞠了一躬】

【面上一副时运不济，不该出现在此地的悔过至深模样，一气儿道】

“官爷莫怪，我是良民！我就是来听戏的，在后台同小花旦说了两句话，正赶上清场时人多我不留神，摔晕在里头了……我刚醒，心里头害怕，就躲起来了。”

【一言到底，小心翼翼地抬眼觑他脸色，眼见这京城侍卫年纪也不算大，忙软声讨好地唤他一声“大哥”，伸手摸上发揪，可怜巴巴地告饶】

“头上的包还鼓着呢，官大哥若不信，亲自验一验罢。”

霍三
【台后头响起沙沙声，握紧春水刀往后退了一步，面色绷紧，晦暗光线里攒动黑影略有几分诡异和恐怖，心中难免有些害怕，等人钻出来后，长长舒了口气】
【原是个姑娘。】
【借着头顶几寸天光瞧清模样身板，虽然还没长开，却也还算标致。】
【暗自松了口气放下刀，绝口不提刚才心中的胆怯，腿肚子尚还有些颤，不急不慢的朝人走去，以质问的口气道】
  “叫什么，从哪儿来的？”

陆小琅
【听他口气，颇有些公事公办的意味，打心里明白自己跟着这桩事儿毫无干系，只求不要慌神乱答，这就笔直乖顺地站着，一五一十地回话】

“回官爷，陆氏小琅，从河北路镇州来。我家镖队行经京城，留我在京里顽两天，我就住在曲院街上的王婆婆客栈里。”

【与他照面站着，恰好能瞅见戏园院子里验尸的仵作往这儿探头，生怕妨碍了他几人查案，大着胆子问】

“官爷，我……能走了么？”

【低头极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我爹若知道我平白无故地搅和进人命案子里，回去了可得把我捆了丢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