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客栈】——楼外楼（扬州）

“青风是自来熟的性子，见谁都能掰扯两句，不稀奇。”

拂了人添茶的手，却向他讨一口好酒。我算不得好酒之人，却偏偏钟情那辣嗓子的劲头，小脸儿皱巴巴的，啧啧嘴，扬州的酒，柔和而绵长，甘味悠远，精致到无以复加。

“这壶酒是青风。”

“而你……”顿了顿，“是关外的烧刀子。”

哈哈，这答案着实令人意外。不瞒你说，除了你之外，从来没有人拿‘烧刀子’形容过我。

[配合着有些意想不到的表情，起手摸了摸自己下巴，密密麻麻的胡渣子，又借着酒水反光这么一照，倒映出的人影，早已褪去当年的冲动和稚气。不禁有些感叹，算算自建元四年到如今承平九年，十三年恍如隔世]

这么一看，阮阮姑娘所言不差。
烧刀子粗犷，梅子酒是清新，总觉得时光易逝，岁月不饶人此话，当真不假。

来，萧大哥敬你一杯，女孩子就以茶代酒吧。

“那阮阮便不推辞这‘烧刀子’第一人的名头咯，请。”

酒，一杯足以，点到即止，非是那贪杯之人，遂呈他意，端的是茶盏，白瓷蒙釉，沁得指尖儿一瞬冰凉，而后被热茶余温取代。执盖拨开浮沫，瞅着像是是初秋的杭菊，淬了雪水，煮就一壶甘甜。

“不知萧大哥日后有何打算？总不会一直陪青风留在太乙吧，你的面相瞅着不合适当道士。”

我陪他？哈哈……怎么我为人处世会给阮阮姑娘留下这么多错误的印象。
说实话，青风能到太乙也算是受我指点，而我同太乙的掌戒叶先生是多年好友。怎么，青风没有同你说起过这茬？

[还以为那小子眼明嘴快的性子，这些必然是藏不住了。如今看来，他还是沉得住气的性子，今后大有可观了]

怎么说也是我将他带到扬州，且又承他唤一声‘萧大哥’，自然要像照顾小弟一般看待。
至于将来如何，有道是‘船到桥头自然直’，随遇而安不也挺好吗？

“我和青风认识不及半月，在一块儿时谈论的更多是吃饭上的学问，这些事情还真不常说。”

听他说随遇而安，也确实是这个道理，算命的其实也最不信命，天地易理，四象之变，一言尽概，一言概之不尽。

“如此，阮阮便祝萧大哥径行直遂，日后再会可别不认识阮阮了。”

——结——

承平十年 夏

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天气一热，就叫人胃口不太好，想着做些酸梅汤解暑，又发现厨房食材不够，于是就跟沈师叔知会了一声，打算下山去买些食材。

刚收拾好准备出门，恰巧碰到小师妹来，她一听说我要出去买吃的，嚷嚷着非要跟我一起下山。想来也无事，就带着她出去了。

清晨出门，到城中已经差不多中午时分，我倒是无所谓，就怕小师妹身子顶不住，于是想起一家饭馆，最擅湖鲜，便询问道

“师妹可觉得饿？要不要先去吃饭？”

【十几年如一日的晨起练功，然而功力也并没啥太大的长进，不过诚如师父所说以我平日里三分热度的性子这是必然。】

【哎，或许自己是该收收心好好练功啦？想到这不禁有些惆怅的摇了摇头。】

【恰好路过厨房的时候，又想到何不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顺便大快朵颐一阵，刚刚的“惆怅”瞬间烟消云散。可巧四师兄正要出门采购食材，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软磨硬泡师兄可算是答应带我一起出门！】

【一路上脑海中净想着的都是山下的香酥小鱼，麻婆豆腐，蒜蓉青菜还有香甜可口的椰蓉膏，以及又大又圆的糖葫芦！到了城里更是被眼花缭乱的各式商贩吸引的都不知道看什么好。】

【正在心里想着让师兄好好带我尝尝这些美食，就听师兄要带我去吃饭，于是眼神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师兄！我跟你说！我刚想让你带我尝尝这城里的好吃的呢！

【话还未说完便迫不及待的拽起师兄的衣袖往前走着】

师兄我们去哪里吃呀，哪里好吃的最多呀？

“真是个小馋猫。”

宠溺的笑着，只觉得像她这般无忧无虑才是她这个年纪的样子。复而想起明月师姐，不由得摇了摇头，只是师姐不愿再下山入红尘，不然到处走一走，说不定性子也会开朗些。

“去吃湖鲜，这会儿鲢鱼最是肥美。”

说着便带着她走到了楼外楼。这家酒楼以湖鲜著称，无论是清蒸鲢鱼还是红烧鲢鱼，亦或者剁椒鲢鱼头都是十分拿手的菜肴。

酒楼里来来往往客人很多，领着师妹寻了一出安静的角落，然后偷偷低声嘱咐着

“师妹，我们出家人可吃不得荤腥。不过如今在山下，师叔们也管不了。一会儿点了大鱼大肉的，你回去可不许跟别人说哦。”

【紧跟着师兄的脚步进了酒楼，真是香气四溢，自幼长在太乙观，每日以素食为主，虽然对猪肉牛肉这些大荤不怎么感兴趣，但对有些河鲜湖鲜，真是要好为难自己的定力了。】

【正努力的想从这香味中辨识出是酒糟鱼还是酒酿圆子，便听听到师兄的一番嘱咐，下意识地拍了拍胸脯一脸坚定地跟师兄保证着】

师兄你放心我一定不说！不过

【想了想虽然平日里自己练功不太用心，但自己对祖师爷爷的敬爱也是天地可鉴，公然食些大荤，着实不是太乙弟子应该做的事情。只是我记得教条中好像明令禁止食用大荤且有灵性的动物，所以小心翼翼的同师兄说道】

不过师兄，要不我们多点一些素食吧，嗯稍微点那么一丢丢的小虾米呀小草鱼呀，是不是应该问题不大呀？祖师爷爷应该不会太怪罪我们吧！

【说罢，暗暗担心的低下了头，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但这种原则性问题却容不得马虎】

以前没人管的时候自己是野惯了，犯忌的事没少做。对于信仰这事，其实是从未在意过的。自己入道观也是因缘际会，寻偏安一隅罢了。虔诚不虔诚的，还真说不准。不过小师妹好像是有些心虚。

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装作一副长辈的样子欣慰道

“师妹真是孺子可教。放心吧，祖师爷忙得很，没空管你这个小丫头。”

扭脸对着小二点了几个素菜，想了想还是要了份鲢鱼炖豆腐。山上天天吃素，师妹又是长身体的时候，偶尔喝点鱼汤补补身子不为过。

其实在外面吃饭真的没法太忌讳，毕竟葱姜蒜什么的有些也不能放，但入乡随俗。想了想还是不要带坏小师妹比较好。

趁着没上菜，又闲扯几句。

“师妹，这家的湖鲜算是扬州一绝，你天天在山上吃素食，今日尝了鲜，会不会日后就天天念叨了？”

【听了师兄的话，自己刚刚的担心渐渐平复，加上头顶师兄手掌的温热传来，似乎比话语更有安抚心灵的作用。】

【鼓起腮帮，小鸡啄米似的乖乖的点了点头。
十几岁的性子大抵情绪都是来的快去的也快。更何况对于贪吃的我来说，刚刚的担忧转眼间就被眼前来回穿梭的店小二手中托盘上的各色美食的诱惑所取代。】

【听师兄点了菜后，一门心思的打量着周围存在于别人桌上，上菜路上的美食:金灿灿的玉米酥，青翠欲滴的素炒小青菜，还有晶莹剔透的豆腐虾饺……直到好似听到了师兄的声音才回过神来，师兄一语中的，我腼腆的笑着回他】

嘿嘿，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师兄！以我的性格的话，我觉得这是相当可能的！所以所以……

【鬼机灵一般顽皮地盯着师兄看了看】

以后师兄下山买食材可要多带着我来！

说话间小二就上了菜，什么烧菜心、酱茄子、什锦小炒，一眼望去也就鲢鱼炖豆腐有点荤腥。自己平日犯浑受罚已经是习惯了，却不敢连带着师妹也受罚，只好委屈她。

盛了一碗鱼汤递给她道

“这里别的菜比不得观内，但这汤肯定比山上的萝卜青菜汤好喝。”

自入观后一直在后厨帮忙，以前在外面的时候烤鱼烤兔子的不在话下，但眼下受了戒，也只能每天变着花样的做那些菜苗子。别的不敢说，素斋绝对算一绝。

自己也盛了一碗，许久没喝甚是想念荤腥，才呷了一口，放下碗摇头苦笑

“这话我可应不了你。平日食材多是沈师叔负责，他是瞧我这几天在山上憋苦了才通融叫我来买。你若真是想经常出来，就去讨好沈师叔。”

【乖巧的接过鱼汤，甜甜地朝师兄笑着以示谢意，扑鼻而来的香气早就勾起了肚里的馋虫，于是迫不及待的拿起汤匙，细细地品尝着鱼汤。】

【怪不得这里的湖鲜是扬州城的一绝，就论这道简单鲢鱼炖豆腐，那也做的大有学问，雪白的汤汁鲜香浓郁，小小尝了一口鲢鱼肉更是爽滑鲜嫩，火候正好。此中更有我最喜欢的软软糯糯的嫩豆腐，如此美味真是太开心了！】

【只是沈师叔平日里处理观中事物很是繁忙，若我去跟师叔撒娇都不晓得师叔有木有时间搭理我。】

【那有还有什么办法能经常吃到好吃的呢？撅起嘴思忖了一小会，突然灵光一闪，又想到了一个别的方法，于是狡黠跟师兄商量着】

唔，师兄哇，我听说最近我们太乙观都是你在帮厨，我就说嘛，最近的伙食好了太多，师兄手艺就是厉害！你看下一次我也一起去，给你打打下手也好呀？顺便顺便……顺便我还能稍微偷偷多吃一些香甜的果蔬？

【说到最后，赶紧低下头装作继续喝着鱼汤，等着师兄回答，心不在焉的捞起一块豆腐就往嘴里填，一下子又被豆腐烫到舌头，不禁倒吸了几口冷气，“囫囵吞枣”地将豆腐咽了下去。顺手拿起手边已经微凉的茶水，一口灌了下去，才稍微缓解了一下。哎，师兄一定都看到了，真是丢人。哼！】

这方提起沈师叔，倒真动了讨好的心思。之前有女善信来找沈师叔还道他藏有好酒，这才知道他也是喜酒之人。自己因他引荐入了太乙，这么久还没好好谢过他，不如就趁这次出来，买两壶好酒得了。

思忖着，听到师妹说要去厨房打下手，想都没想就要拒绝

“厨房那里烟气那么大，师兄哪舍得让你去受呛。”

结果又听到她后面的话，抬眼看过去，正巧看到她装作喝鱼汤，结果一口吞了一块豆腐被烫到，连忙又灌了几口凉茶。忍俊不禁，觉得她这番模样甚是可爱，笑弯了眉眼，才缓缓应她

“以后想吃什么就跟师兄说，师兄给你开小灶，不用专门跑去厨房。最近天热，回头师兄做些消暑的点心，你拿去跟你明月师姐和慕师叔一起尝尝。”

又夹了些鱼肉和青菜到她碗里

“多吃些，下午还要走好多路。”

【抬头看到师兄果然眼中带笑，因自幼就跟师兄们一道儿长大，所以一点都不生疏，嘟着嘴斜睨着师兄以示不满。】

【只是听闻师兄要给自己开小灶，不禁又开始喜上眉梢，难不成我的兴趣和喜好都在吃这门学问里了吧】

嗯嗯！就知道师兄是疼我的！

【毫不犹豫的应下了师兄的话，思绪已经开始想象着师兄回头会给我和师叔师姐做哪种点心了。又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些美食，不由得在内心自恋了一番，幸亏今日缠着师兄下山了，我真是明智！师兄的可不能辜负，让我好好的“大快朵颐”一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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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自家徒儿已经入门七年了，寻思着即将近他生辰，随下山欲寻一份礼物送给他】

【虽然他性子温和了些，倒也勤勉，可是一直以来没有一把合适的武器】

【早听闻刀剑春秋山庄善于炼制兵器，欲前往一寻】

【摇了摇头，转身进了酒楼道】

进来吧，别饿坏了肚子，你师父要心疼

【前些日子听师兄说今日师叔要下山驱鬼，当时就暗自决定要跟着去看看，又担心常师叔不同意，所以使了还算拿得出手的轻功偷偷跟着师叔。】

【本还觉得自己轻功是不是又进步了，竟没被师叔发现？就听见师叔的声音传来，看来果然是不能高兴的太早。】

【既然被师叔发现了，我也就别躲着了，于是从屋檐上一跃而下，顺着声音踏进了师叔所在的酒楼，顺便抬头看了一眼，诶，巧了正是上次师兄带我来的楼外楼。】

【其实被师叔发现自己还是有些羞赧，只是常师叔一向待我们很是亲切，应该不会对我太过苛责。犹犹豫豫间还是挪步到了师叔面前，朝着师叔撒娇道】

果然还是逃不过师叔的眼睛，师叔什么时候发现的呢？我觉得我这次藏的挺好的！

【诶？等等刚刚师叔说了什么？莫要饿坏肚子？听这话的语气是要带我又在这里吃上一顿吗？顿时又是眼前一亮，当然这会子我还是要先乖乖地待在一边。】

【等到她从房顶跳了下来才道】

从出山门我就发现了，小丫头，你看哪个人跟踪别人是正大光明在房顶跳的？

【笑着摇摇头指了指房顶上的大太阳】

影子都拉的那么长

【这丫头自小在观中长大，又因年纪小，大家都宠着她，有时候倒也不像个道姑，倒像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不过也没刻意去纠正她，修道不就是顺其自然，依本心而为吗？】

【带着她进去找了个阴凉的座坐下，倒了茶递给她】

若不是为了你放慢了脚步，我现在差不多就要到了。

来喝口茶

【果然一早自己就“暴露”了，不自然的歪歪脑袋，揉了揉自己的鬓角，哎，自己这“道行尚浅”的功夫在师父师叔面前当然不值一提。】

【只是虽然心里挺不好意思的，但在师叔面前才不要表现出来哩。于是双手托着还有点婴儿肥的腮帮，撇着嘴，愤愤不平】

师叔真是的，一早就发现我了还让我这么热的天在大太阳下跳来跳去的！我不管，所有这一顿师叔要请我吃好吃的！

【一边说，一边双手接过师叔递来的茶，一饮而尽。日头下跑了这么一阵着实有些渴了，及时这杯茶才解了渴意。听着师叔说要不是我一早就到了，忽然记起自己这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好好观摩师叔驱鬼捉妖的！于是接着同师叔说道】

师叔，师叔，您这趟出观是不是要去捉妖呀！我前些日子就听师兄们说啦！平日里我最多也就是见见我们观礼设法驱魔，还从来没去过山下人家看师叔您是如何一展驱鬼捉妖，降妖除魔的风采，我想见识一下，所以才跟着您的........

【说到最后声音渐小了下去，只是睁大了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师叔，弱弱的说出了最终目的】

所以，所以，您带我一起去呗？

【含笑给自己也倒了杯茶】

【看着她自顾自在那儿一会儿抓头，一会儿害羞，还时不时的嘟囔几句】

【趁着时间要小二上了几个她爱吃的素菜】

师叔现在告诉你，你还抱怨师叔发现你太早了，若是一早告诉你，你不是要羞得无地自容了?

【笑着打趣她】

想跟着师叔也可以，不过你回去之后不能乱说话，否则就没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