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罗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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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机阁刑堂，处置触犯门规弟子，入内者九死一生，多半有来无回。

——————承平四年  秋——————

[站在隐蔽处，负手看着即将被处决的几十阁众，面上无悲无喜。身后，站得正是导致这些人处决的始作俑者，玄使晏锦。]

说话做事逾了矩，便要承担相应的后果。这些人，皆是因你一时大意暴露身份而亡。他们的家眷，你该都记得。

[转身，视线瞟过晏锦面庞]

这一次，若非夕颜处置得当，整个金风细雨楼的人都要被你连累。

你可知，事情的严重性？

【低垂着头，一身素服配上阴暗昏冷的阎罗堂氛围，站在男人身后，比刽子手里雪亮的刀光更显眼。抬目看去，跪着的大部分都是铁血铮铮的阁众，有男有女，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只有一些无辜又新入阁的人伴着若有若无的抽泣声在颤抖着，一片涌动的死寂。】

知道

【简短的两个字从苍白而有些微微抖动的嘴唇中吐出，头垂的更低了些，但单薄的身体依旧牢牢站着。初听这次裁决，自己从惊讶到恐惧到痛苦，最终还是跟着阁主来阎罗堂，亲眼看着这几十个人的人头落地，血流成河。手脚冰凉，顾不得他话语里提到夕颜怎么摆平的金风细雨楼，脑子里只有一股寒意在往上冲，咬住下唇，声音低哑。】

对不起，阁主。

【身为玄使，初出茅庐就犯错至此，自己没想到，也没料到。】

你对不起的，是这几十因为你的疏漏而丢了性命的阁众！

[看着地上尸首分离鲜血遍地的场面，他眼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

本来觉得你虽年轻，但总归是稳重的。

[轻叹一声，难免有些失望。力排众议将她推至中枢使之位，结果没多久便犯了这种大错。若不惩戒，难以平民心。]

[前行两步，抬手搭上晏锦肩膀，微微用力，她整个手臂便软了下来。]

即日起，玄使令牌收回，你回长青塔静思己过，时限三月。

[若这三个月她能有所成就，便再启用也无妨。]

【话落，便是惨如阎罗般的景象，森寒的刀光闪过，咕噜落地的几十个脑袋砸在地上的声音让自己膝盖一软几乎要跪下去，鲜血慢慢地顺着地面流淌，滴滴答答刺激着神经。从加入玄机阁以来从没遇到过这么残忍的画面，面无血色，强迫自己不闭上眼睛。】

......对不起...

【喃喃着，心里像坠了个称砣般，麻木地小声念叨，也不知道是对谁说。面前人温热的掌心覆盖在肩膀上，抬头看他，没反应过来便是钻心巨痛，本来在查探乾坤门时手臂受伤刚愈，这般狠准的卸力下来，咯吱断裂的声音清脆悦耳，也在瞬间击垮了身体的痛感，扑通跪了下去。】

【男人的声音平静地说着惩罚，收回令牌静思三月对刚刚这场眼前的血腥来说，虽有震慑，但实在算不得什么，只听见自己干涩颤抖的嗓音自言自语。】

那几十个阁众中，有好几个跟了我们几年的，也有新进一两个月的年轻人，才都是半大孩子——

既然在这个位置，便容不得半点疏忽！

[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那不止是在告诫晏锦，更是在不断提醒他自己，身上所肩负的沉重使命。]

这一次，是几十人。

[双眸紧盯着跪伏于地的瘦弱身影，似要撕破她此时的软弱]

可若你下次再不小心，危及的便可能是几百人、几千人，甚至整个玄机阁！

你的身份，阁内人不得知晓，江湖人更不可知！任何情况下。

[再次重申，他放缓了语气，其内的杀意却仍未散]

包括……你的救命恩人姜明。

【双眼瞧着地面，居高临下且掷地有声的话随着人头和鲜血，深深刻进了自己的记忆里。这一幕，直到很久很久以后，都未曾忘却。】

【邀请姜明入了玄机阁后都忘记问他名字，长青塔的阁众也没有那么迅速地报上来，但救命恩人这四个字还是迅速判断了阁主所说的人，的确是那个游侠少年。跪在地上愣了好一会，似是对他没有死这个消息有些没反应过来，隔了半响开口。】

姜明...他不在刚刚那些人里头？

【转过脑袋，有些茫然地寻找着满地苍白而面目僵硬的脸，之前的场景太过血腥震撼，没有好好地看一眼他们活着时是什么样子的，扫荡一回后确认他并不在被处死的名单中。此时好像不应该问面前的男人，但却莫名其妙地问了。】

他为什么没被处刑？

看来倒是我手下留情了。

[他轻笑，却半分不达眼底。眼前人明显没有从目前的血腥场面中回过神，他不介意再下点狠料]

本来念在他救了你的份上，决定考察后再做决定，如今看来不必了。

[抬首望天，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谈论着今天天气不错]

明日，便送他上路吧。

[如此，倒是省了诸多纠结之事。]

等会！

【起初呆若木鸡不言不语，只听得阁主送他上路四字，双手骤然一抖，猛拉扯住面前人的衣襟，缓缓抬起头来。目光骤然凝注，面前人熟悉的脸在已然泛起珠光的眸底所见所瞧，渐是隐隐迷蒙。倏尔，默默扫荡过周围或鲜血或头颅，眼神凄然，历历在目。此日此时，阎罗堂中几十条性命蒙不白冤孽而死，所能做的，唯有守下一人，就是一人。沉默良久，听着仿佛不是自己声音的声音在阴森漆黑的堂中响起，虽沙哑虚浮，却坚决如石。】

姜明仅耳听之漏，未有饶舌空传之罪，何况他刚入玄机为属，凡事不通不明。

【长话中一字一词个个诛心，深吸口气，松了手指展身伏地道。】

再者，此祸缘由皆我而起，还请阁主饶他无辜人一命。

[抬手拂落扯在衣襟上的手，他垂眸看向满目泪光的晏锦，眼底冷然]

无辜？

如今场中之人哪个不无辜？你该做的、应是静思己过，莫要再犯！

[甩袖转身]

姜明此人，留待查看。但、若其有不轨之心，或你再犯此等失误，你与他、皆以死谢罪吧。

[摆了摆手，不曾回头也无意再训]

回长青塔去吧。

[顿了顿]

先去回春堂，把手臂接上。

是。

【俯跪在地，泪光莹莹，唯一字出声，奉送面前人的脚步离开了阎罗堂。许久，未曾颤抖动弹，直到凉飕飕的泪痕宛干，渐有玄机阁众轻声纷纷提醒道“阁主已走，还请先往长春堂治伤”时方才回转。谢绝了搀扶，捂着被卸下脱臼的胳膊，缓缓从冰冷的鲜血中站起身来。】

【这几十条无辜人命，需永远去偿还。】

【禹禹独行，阎罗堂外的阳光依旧晴朗，却在空气中感觉到了三个月的冬天中萧瑟的寒意。】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