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活动】旧时光里之高尚

剧目名称：高尚
参与人员：宁庸、纪念念
剧中角色：罗绍清、安以希
剧情简介：如果不能把你送入地狱，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原论坛名：从前慢

刺破我的心脏，样本不算肮脏，别恐慌
你看我虚荣模样，你该怎么补偿

＝第一幕，2010年冬＝

罗绍清

［深夜的市警局里白炽灯彻夜通明，红蓝交替的警灯昭示着此夜不眠，骤起的飓风将玻璃窗刮的呜呜作响，刑事纪录科室一片黑暗，只有电脑屏幕上微弱苍白的灯光照着一张憔悴不堪的脸。键盘声响，罗绍清打开了刑事录入网页，独自一人回忆着案件从始至终的细节经过，鼠标滚动一张张高清实拍照片赫然占据屏幕，似是惩罚，目光不避，充满红血丝的眼睛盯着照片上两具残缺的尸体，双唇抿成一线，平缓的呼吸随着白底黑字的出现逐渐变的紊乱不堪。］

“2010年12月5日14时15分，中国香港新界，被害人张某确认死亡.....”

［双手机械的打出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档案记录，冷冰冰的文字如同一只无形的手，在黑暗中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他如同溺水一般急促呼吸着，最终也没能控制住爆发的情绪，猛然站起身紧握双拳一下又一下用尽全力击向身边墙壁，直到雪白的墙壁上留下一道道鲜红印记，骨骼痛到没有知觉，他才背靠墙壁缓缓屈膝坐下。脑子里一片混沌，却止不住一遍遍回忆着案发场景。］

［午时，拉开仓库铁门的时候，空旷幽暗的室内充斥着一股奇异的焦灼味，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太阳穴不禁突突的跳，这种味道自己再熟悉不过，心中渗透着强烈的不安。踩着被烧的漆黑的水泥地，随着刑检员走进这个仿佛与外界隔离的仓库，勘查灯惨白的光线一寸一寸打进仓库深处，碳化的木板，变形的油桶，斑驳的金属工具，以及.... 地上两具已经面目全非的尸体。没错，这种味道自己再熟悉不过——焦尸。］

［刑检员与法医在见到那两具尸体后，小心翼翼靠了过去，灯光越来越远，而已经完全被黑暗笼罩的罗绍清仍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在相机忽暗忽明强烈的闪光灯下，他勉强看清了地上的两具尸体，地上横卧的一具表皮与肌肉组织已经几乎烧尽，泛黑的肋骨隐约可见，腹部因膨胀而炸裂，散落一地的不明物体应该便是死者的内脏，这一具，该是凶犯的，而另一具....］

“罗sir，你过来看看这里。”

［机械的移动双腿走近了那一具背靠在墙角的女尸，她的双手被铁链反锁于身后，融化的胶布已经与脸上肌肉组织化成一片，盯着那模糊不清的五官，脑子里止不住的想当大火攀上她身体的时候，我却领着警队追向另一辆与罪犯人车辆极为相似的轿车，越行越远，直到大火融化了她的头发，直到大火让她与罪犯一同死无全尸。］

［闪光灯再次闪过，盯着受害者面部的罗绍清猝然浑身一震，那一下他看的分明，地上的女人，用她融掉一半的眼球，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嘲弄，怨恨，诅咒，清清楚楚落在了他的眼里——是我...是我害死了她，我根本就不配作警察....］

［此时罗绍清已彻底深陷一片黑暗之中，搭在膝头的手不住颤抖的从口袋里取出香烟盒，点燃指尖香烟用力深吸一口，烟雾深入肺腑又缓缓吐出，如此反复，呼吸终于趋近平稳，烟头火星忽暗忽明，随手抹去额边冒出的冷汗，从回忆中抽身离开。］

［脚步声渐近，停在了刑事纪录科的门口，开关摁下，头顶白炽灯闪烁几下全部亮起，微眯了眼，骤亮的灯光令双眼有些不适，同队警员阿力向自己走来，看了看坐在地上的罗绍清踌躇说道］

“罗sir，还有一些后续手续需要您办理，您看.....”

［闻言将烟头在大理石地板上掐灭，起身的一瞬有片刻晕眩，警队为了这个案子已经连续追查了几天几夜，结局却是这般。丢了烟头，闭眼两指揉了揉眼角，随阿力向会议室走去。］

安以希

[瓦数不高的白炽灯管在走道尽头闪烁，身后是错综纷杂的步声扰扰，面前是隔了一块玻璃窗的风雨喧嚣。她在这里静止，脚步既定不移，灯光将瘦弱身影拉长一线，投于白墙仿佛幻成黑夜里一只蛰伏许久的兽。獠牙森森重叠住窗格倒影的女孩面庞，善与恶终归在人性动摇时模糊界限，无人留意至此，怪兽便趁机寸寸蚕食掉她的孤独与无助，啃噬出内里冷漠又残忍的模样。]

[十岁之前，她并不懂得“恨”是什么，所有回忆都是甜得发腻的味道，色泽是夕阳融暖的黄。可十岁生日这天，一场大火燎烧尽她一切细数珍藏的喜乐，她永远也忘不了看见母亲的最后一眼，焦黑扭曲的面容不复温柔，森森白目里填满不甘与怨恨，干瘪躯体仿佛在告诉她，大火是如何舔上肌肤，又如何一寸寸吞噬掉血肉。]

[如果从一开始就无法挽回，她还不至于拼尽气力去恨他。]

[可命运就像一张密罗盘结的蛛网，天堂与地狱在脚下岔开方向，苦痛教人一夜成长，满目疮痍的心不再需要无用的善良。她看见光明在眼前分崩离析，皆因拜他所赐，徒留给她无穷无尽的绝望。鼻尖的焦炙气息仍残存，怨怼凝结成一句“凭什么”，凭什么努力想活的人活不了，不配去活的人仍在笑？她不满，隐忍中于是将指甲掐入掌肉，轻启双唇牵出话]

我想见见他。

[视线轻瞥玻璃倒影里近来的人，头也未回，声音飘忽已散去脑后。拒绝进食、拒绝休憩，案发以来第一次开口就足够令观察者兴奋，于是迫不及待将她带往别处，穿过重重人流，走向他。]

[会议室的门应声而开，里头围坐一干所谓“要员”，面前堆以如山文件，焦头烂额真可笑。所有人循声回头，女孩将目光移过一张张名牌，最终落在一人身上。灰漆小脸瞬间嵌出两汪无辜，几步走近扯住人衣袖晃]

我…我没有妈妈了，也不要去孤儿院，叔叔带我走…好不好？

[我已经没有未来，何不拉你一起？]

［走过漫长昏暗的走廊，脚步声在无人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回声一下一下敲打着心脏，逐渐与心跳的节奏重合，两人都是沉默无言，一前一后走向尽头亮如白昼的会议室，那里警员汇集，却静的只剩下纸张翻阅的声音。］

［推门走进，在座众人回头看来，目光里是极尽复杂的神色，眼前人身为总警司独子，明明可以平步青云做上高官，却固执以一名普通特警为起点，枪林弹雨里搏出的名誉功勋使他被SDU选中并一步一步成为最年轻的指挥官，可惜少年得志，百密一疏，最终还是总督察出面，将此次行动失败定性为失误，虽然人质与罪犯双双死亡，却也只受处分并未降级。尽管如此，警队对他的能力与衷心仍旧没有丝毫质疑，但罗绍清不会轻易放过他自己。］

［低头关上门转身坐到首位，看向众人的眼底含着至深的愧疚，他们都是跟了自己多年的兄弟，可是自己还是辜负了他们毫无条件的信任。一把扯下胸前两枚一等功勋章握紧手心，直到棱角刺痛了手掌，最终起身将两枚勋章放在置物柜顶层妥帖收好，关上柜门的一瞬眼神复定，今日罪行当用此生弥赎，反恐之志，至死不渝，不惜生命。］

“罗sir... 这是受害人的女儿。”

［眼睑轻颤，遂紧紧闭了眼久不回头，此时最无颜面见的就是身后这年仅十岁的女孩，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龄，家庭却因我的失误而在一天之内支离破碎。撑于柜面的手掌骨节分明，逐渐收紧成拳，不论如何我都要担此责任，去赎我犯下的罪。心思既定，睁眼松拳，转身之时正对上她环视的目光。］

［她每走近一步，心头便是重重一颤，不敢直视那双噙泪的眼，咬紧牙关只低头看向她那双满是泥泞的红色皮鞋，直到她走到身前拉起自己的袖口，才鼓起勇气望向她稚嫩无辜的眼神，一句话落入耳畔，深吸一口气，未加思考便已做了决定，她的一生，我将拼尽全力去担负。］

［沉膝单跪在她身前，将她冰冷的小手握在掌心里，眼底除却深深的自责，还有想把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都捧到她眼前的疼惜。看着她清澈噙泪的双眼，沉声言道］

“好，以后我来照顾你。”

＝第一幕结＝

＝第二幕，2017年＝

安以希

[酒阑灯炧的夜，高层落地窗隔开底下一众霓彩斑斓的声色交融，冷气雾化成白芒虚影四散跌入柔软的地毯纤维，偌大房间静如死水，于是连丁点喘息与低语都被放大得分外清晰。]

[校服衬衣齐整干净，却于男人宽厚掌下揉出不合时宜的褶皱，末端束于短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17岁少女的曼妙腰身，纤细又紧致。娇蛮身躯跨坐在人腿间，握笔的手埋入他后脑的发，修长脖颈送予炽热唇舌肆意啃噬，喷张血脉被他的吻点燃欲望，像是亟要冲破这年轻稚嫩的躯壳，甘愿沉沦。]

[情爱从不是偶然兴起，豺狼与野猫和平共处，不过是因目的相同。软舌湿滑沿男人健硕肌理一路蜿蜒往下，手指剥开衣扣，探去精壮腰身轻柔摩挲，温柔如同情人间的抚慰，却在迷离眼波瞥见一旁桌面时，朝他心脏跳动的位置坏心一咬。]

[骤止动作，借力在他身上撑起躯体，伸臂取来半摊的报纸头条笼统看过，唇边旋即嗤出笑音，一脸兴味睨上男人俊朗容貌]

怎么，罗绍清最近咬着你不放，你还敢明目张胆上他养女，可真够狂、

[男人好整以暇轻佻眉尾，不置可否，却不掩犀如冰霜的厉芒凛然眼底，一如从来熟知的模样。兴意倏忽寥寥，起身扣阖胸前春光，弯腰捡起方才掉落的一只鞋，而后坐于床沿将腿搁他膝上，藏掩野心即是纯良无害，趁他心情尚好犹能耍赖撒娇]

顾成哥哥，给我穿鞋。

［入夜，稀薄的月光冷冷打在冰冷的枪管上，背巷中的行动不差毫厘通过瞄准镜落入眼底，群狼定如雕塑，伺机而动，在这与光影霓虹不衬的暗角里，筹谋着一场惊心动魄的博弈。天台上狙击手已经就位，大楼附近伪装成路人的马仔已被自己人一一取代，楼内监控也已窃取替换成事先备好的录像，一切的一切，都按照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手里得到的情报来自坤沙集团内部以及此次毒品交易的买方，所有暗线都指向这一离市中心不远的大楼内，这里聚集着坤沙集团首脑，本市最大一起贩毒案，也逃过警方一直监控的城郊，借着繁华闹市的皮囊在此处铺张。罗绍清冷峻的面容在黑色头盔下显得愈发刚硬，这一局豪赌，他动用了埋藏多年的暗线，也冒着打草惊蛇的风险，若是功成，能有力削弱坤沙势力，若是事败，则极有可能暴露在坤沙内部布置多年的网，故而此次行动只许胜，不能败。］

［看准时机，并指举过头顶，铿锵令下］ “Action！”

［行动二队迅速包围了整栋大楼，三队层层扫清，罗绍清则亲自带领一队潜伏入内，从不同的应急通道直上顶楼那唯一一间没有监控录像的房间。脚步声在楼道内被压的只剩一成，突击步枪举于身前时刻待命，悄无声息顺着旋转楼梯接近顶楼。］

［坤沙集团在湄公河流域“金三角”地区活跃数十年，不仅涉足毒品贸易，还涉嫌数以百计的致命涉毒暴力事件。这个特大武装集团贩毒首犯，便是罗绍清苦苦追查数年却仍棋差一招的对手——顾城。从来都是运筹帷幄的顾城难有机会与之短兵相接，此时此刻，也许是这数年内两人相隔最近的时候。］

［目标近在咫尺，只等打开最后一扇应急通道的门，走廊尽头便是那间房，可惜百密一疏，整层大楼突然不知缘由警报大响，尖锐刺耳的警报声令罗绍清眉头紧锁，片刻便听到从楼下传来的枪战声，想必是有队员暴露了行踪。］

［敌人即然已经发觉便无法出其不意，未再小心翼翼而是一秒也不犹豫的大步向前，击毙几个守门人，攻至门前，破门而入。分秒之争，即是先机。］

[匀长十指握上皙白脚踝，晦暗月光投以他饱满眉骨，隐去凹陷处一双漆如墨潭的眼。静默中气氛轻易又被他藏掩不住的魅力挑拨得暧昧不明，动作寸寸放慢，更能清晰感知他指腹上遍结厚茧的位置与罗绍清别无二致。片刻失神的怔忪里，无端令她记起那些未曾被顾成明说的过往，泛黄旧照中的少年情谊纯粹又美好，如果不曾被迫涉毒，顾成怕也不至于一念地狱，被罗绍清毁掉的人生，他与她，原来都一样。]

[粗粝磨过光裸脚心，惹得少女吃痒反射性地一缩身子，思绪牵回重看向黑暗里隐匿的狼，剥去嚣张跋扈的外衣时，安以希不否认这样安静温柔的顾成，竟十足地惹人垂怜，耐不住想吞吃入腹，滋味一定不比罗绍清差。]

别闹，收拾收拾，鱼儿要上钩了。

[蜷腿触地一跳扑入他怀，坐膝弯身自己打好鞋带，再是利索替他扣上领口往下第二粒纽扣时，寂静里骤起尖细曳长的警报声，房间内线一同适时响起，不用去接也猜是警卫处提醒武装入侵。若是平常，门外早该乱成一锅，大批安保将不由分说齐聚这最为紧要的一处拼死抵抗，可这次，顾成费心布好了局，刻意松懈只等罗绍清来，时机既熟，昔日挚友与所谓养女筹谋已久为他备好的“厚礼”，将一件不差，悉数奉上。]

[枪声不绝于耳，火力交锋势必有人丧命，此情此景本应吓得瑟瑟发抖的年纪，少女却镇定取来男人藏于枕下的枪，如同先前多次把玩过那样熟稔上膛，而后将它交与顾成，依照既定剧本作一副受人胁迫的模样。枪口冰凉撞上汩汩血脉，轻易便将性命送到他人手上，可她非但不慌，眼底却溢兴奋，那些平时巧藏安分皮囊下的乖张，仿若齐齐涌聚上脑，迫不及待要看罗绍清如何自作聪明、自取灭亡。]

[屏息静待，心跳晰如秒针，大门撞破的那一刹，房间内瞬间鱼贯入一队警力，为首正是罗绍清。]

[扣于肩胛的大掌几不可察紧了力道，吃痛皱眉神色逼真，再添油加醋酝酿起廉价泪水装得可怜至极。罗绍清恐怕不曾预料到安以希会落于顾成之手变作人质，眼中显有愕然晃过，又极快被他镇静压下。他同样不知的，还有此次毒品交易实则声东击西，卧底与买家早被顾成收服，真正该闹得声势浩大一网打尽的窝点另有他处，却看罗绍清是选择救人、还是剿毒。]

［警惕盯着开启的大门，夜色璀璨透过单薄的窗帘稀疏铺散在地，一瞬亦为冗长昏暗的走廊添上几分灯火迷离。眯起双眼努力看清房内背光二人，一影颀长健壮，一影娇小玲珑，在白炽灯投向二人的一瞬，瞳孔突然收紧，握着枪柄的手亦轻微一颤，在突如其来的错愕之后是自心底一处迅速蔓延的阴暗，双眼盯着那指向小希脖颈的枪口，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即便身处重火力枪战现场，即便与恶徒近身搏斗，他都不曾有过如此恐惧感。］

［可是现在，汗水沿着额头滚入眼内引起一阵酸涩，扣枪的手因太过用力而被压的生疼，一时僵持，直到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悸动的心跳。眼睛盯着房中二人，抬手比示警队停止前进，耳机中传来各小队搜查无果的信息，环视一眼屋内，目光最终停留在他计谋得逞的神情上。两目相视，勾唇冷笑，救人还是缉毒——再一次，他孤身入局，举棋不定。］

“ 顾城，最懂我的，果然是你。”

［耳机里传来贩毒集团在城郊活动的消息，心知此处只是一个幌子，心里一横，不再犹豫迅速转身带队撤离出房间，就地下令集结队伍封锁s镇各条线路，现在赶去已来不及破获现场毒品交易，只能连和s镇特警对所有出入行人车辆逐一排查。将指挥官一职交给副队后，便转身再度进入房间。SDU指挥官绝不因私人恩怨而渎职，罗绍清也绝不因职而让他在乎的人受伤分毫。］

“你我之间的较量，与她无关，放了她。”
“呵，二十年前，你可没分谁与谁的较量，而是下令全部射杀。”

［他笑容阴诡残忍，背后是淬了毒的仇恨，漫不经心撕扯开时间将二十年前的往事摊放在二人之间。二十年前，罗绍清作为缉毒小队见习指挥官，在一次缉毒中遭遇敌方武装反抗，为避免己方人员伤亡，他当即决断如有反抗，一律击毙，而这里面，便有贩毒不过两次的顾城的父亲。］

“法律如此，我做了我该做的事情，你虽怨我，我却无愧。”
“可是他罪不致死！是你胆怯，是你为了虚荣，我的父亲才会死！”
“如果不这样做，死的便是你我在警校的兄弟！”

［子弹上膛的声音在一语罢后的夜里显得极为残忍，罗绍清看着小希逐渐发白的面色忍无可忍，双拳紧握青筋暴起，一把卸下步枪狠狠砸在身前地上，关闭了随身镜头与录音。他只要小希平安，一丝一毫的风险都不愿承担。一时房内静的只剩小希急促不稳的呼吸声，安定的目光紧紧锁住她充斥恐惧的双眼，一字一句振顿出声。］

“要怎么做，你才能放过小希。”
“桌上的东西，很熟悉吧。我要你用你最痛恨的毒品，亲手毁了你自己。”

［目光自小希挪到桌上那一纸白色粉末，面上萧索无言半晌，他心里清楚，吸下这粉，也许他这一生就完了。不过——总好过没有小希的一生。定下心思，摇头淡笑如风，抬步走向桌前将纸片端在手中。］

“当真？”
“当真”

［你既懂我，为何不直接毁了小希，要知道那比我亲手毁了自己更残忍。罗绍清将白粉放至鼻前，双目深深望着被顾城挟持的小希，他想告诉她，为了她，他可以心甘情愿做一切。］

［闭上双眼一吸深长，高纯度海洛因融在光怪陆离的夜色里迅速麻痹着他每一根神经，睁开眼努力适应着陡然进入的另一个世界，脚步虚浮走向窗角，一把扯开窗帘看着脚下迅速折叠变换的夜景，和玻璃上映出的顾城兴奋残忍的笑容，他想告诉她——］

小希，但凡...但凡是你想要的，我都给....

［双腿无力跪倒，尽管极力控制却仍抵不过心底潮水般涌来的兴奋与迷幻，在二人看不到的角落里强迫右手拔开匕首，手掌紧握住刀刃寸寸划下，肉体的剧痛终于在混沌中注入一丝清醒，听着重如擂鼓的心跳大口喘着粗气，五指僵成可怕的弧度死攥住胸口衣物，看着玻璃中放开小希越来越松懈的顾城，颤抖的左手向临街大楼里埋伏的狙击手比下击毙犯人的指令，此刻窗帘大开，瞄准镜中的世界清晰无比，森森枪口紧紧追随顾城身形，瞄准心脏所在之处，扳机扣下，子弹穿风透雾不差毫厘的飞向顾城胸口。］

“只是顾城的命...我不得不取....”

［双唇嚅动，模糊不堪的言辞只有他自己听得懂，他仿佛看到了慢出形状的风被一枚银色的子弹扯出裂痕，子弹反射着莹白的月光，无情打碎斑斓绚烂的玻璃，每一块玻璃上都映出了顾城惊恐的脸。可是终究偏了一寸，子弹钉入了顾城肩头。血液四溅，在他眼里竟留下完美的赤色弧度，世间万物在海洛因的荼毒下都如同十倍慢速，拔出匕首狠狠刺向大腿想要终止这无休止的快感，眼神终有一瞬清晰，扶着窗台艰难站起，一步步走向眼前重影的女孩，像往常一般伸出双手，却不知哪个是她。］

“小希...别..别怕，都结束了....”

[隐忍经年，藏敛锋芒，屏息粉饰不染纤尘的干净外表，她犹如万丈深渊上踩钢索的人，一面要极力扮演好乖顺守己的安以希，一面又孤注一掷地将活下去的希望寄托于要让罗绍清覆亡。]

[梦里多少次烈火滔天，她始终逃不脱七年前那场牢笼，闭上眼就是母亲分明怨忿的森白双目，一遍又一遍仿佛在说：要为我报仇。而此时此刻，她终于能见前处亟要到达的地方，踏上实地后再不用费心伪装，她其实是想借由顾成的手完成对自己的救赎，与此交换的，不过是将罗绍清推下不可饶恕的泥淖。]

[顾成的心脏抵着后背笃笃撞响，她同这狡猾的男人一样兴奋，兴奋到双眸紧锁住罗绍清正气凛然的脸，不愿意错漏他表情变亘的一分一毫。这副样子早就看腻了，罗绍清总是自命清高地作一派肩负大义的模样，SDU指挥官又如何？战功赫赫又怎样？到头来依旧掩盖不了七年前犯下的那桩错，也挽回不了今天早已注定结局的失手。]

“要怎么做，你才能放过小希。”

[安以希冷眼看着他卸下武装孤身应对，明知棋差一招仍要摆出张假意关切的嘴脸，好似未能清剿毒品只是因为要救她安以希，而非他本职失误。胸中藏了一股气，多想发泄出来好好问一问他：我对你而言重要么？心里早就认定罗绍清当初答应抚养她多半是为让自己良心上过得去，因而对顾成之后的狂妄，纵使有过一瞬意料之外的诧异，平复过后也只缄默不语。]

[月光依稀淡薄，却恰好勾勒出罗绍清挺拔修长的形貌，她双目不错跟随他步步靠近桌沿，一瞬又被他好整以暇的泰定牵绊呼吸、眉头紧锁。瞳孔因罗绍清捧起白粉的双手无端收缩，双唇开阖随不住摇头的动作无声重复一句“你不会那么做”，困顿里突然生出迷惑，是来不及接受罗绍清偏离预料的这一面，是无法理解自己缘何大脑空白、心若擂鼓。]

[身体止不住颤抖，她竟比罗绍清还要把持不住，顾成的手指惩戒性地扣进锁骨上的凹陷勒令她不要妄动，可当那一眼温柔灌入心头，眼眶里终究一瞬蒙上水雾。]

（我…对你而言…比你的命还重要么？罗绍清，我不许你骗我……）

[朦胧视线里高大身形轰然倒去，那个被噩梦惊醒时得以张开怀抱令她藏匿胆小的罗绍清，那个雨天撑起外套拢出一方庇护予她的罗绍清，那个在她生病时会皱眉心疼温言宽慰的罗绍清……此时此刻逐渐蜷成她不曾见过的脆弱姿态，面目扭曲得不再英俊，冷汗密布的痛苦神色就像一只手狠狠扼住安以希的心脏，令她一念追悔莫及。]

[即便明知余生要被毒瘾缠缚住双腿，他也傻得心甘情愿被拖入地狱，只为换来她性命无虞。如果知道这一切都是她布的局，他还会不会…照旧毁掉自己？]

[落地窗骤然碎裂，错愕中回头看见顾成吃痛却狞笑的脸，血腥气瞬间弥散鼻尖，顾成重伤松开桎梏，随后如同一只折断翅膀的隼，倒地昏阙前仍不忘将残忍餍足的目光逼向罗绍清。]

[结束了，精心谋划的所谓圈套，以谁也不曾预料的两败俱伤作为终结。安以希这才像个高中生该有的模样，心有余悸般颤抖不已。无法平静的思绪如同被蛛网一圈一圈死死缠紧，绞出血也不知痛，看着罗绍清挣扎靠近的模样，突然一切怨恨都转瞬为空。]

（罗绍清，我们谁也不欠谁了。）

[伸开双臂，纤瘦躯体承载他所有重量，亦无言接纳他不曾明说的深情，怀抱温暖又坚定]

绍清哥哥，我们回家。

＝第二幕 结＝

＝第三幕，2017年冬＝

［今年冬天比往年来的要早，十二月的北风令来自海域的寒气，自维多利亚港迅速渗透着市区内每一条巷道，外滩上行人寥寥，初上的路灯将影子拉的修长。随着一阵海风吹来，罗绍清裹紧了往年从未穿过的呢绒大衣，走到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看了眼车窗上映出一张消瘦苍白的脸，抿了抿没有一丝血色的薄唇，坐进出租车往公寓驶去。］

［秋时收网，抓捕坤沙集团头目的行动日日夜夜紧张进行着，而视弱、反应力下降、疲乏等症状却持续侵扰着罗绍清本就紧绷衰弱的神经，他因腿伤无法领队在前，又因毒瘾而无法运筹帷幄，已是废物一个，却不愿在最后关头退出此局置身在外——只有他最了解顾城，故此亦不放心将这盘棋交授旁人。］

［就这一个月，一个月过后，便停职戒毒。于是，罗绍清便真的用他最厌恶的东西来缓解犯毒瘾时的痛不欲生。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只将来之不易的海洛因藏在随身的笔管里，如同沙漠饮水，借此预支身体，以延续短暂清晰的头脑。］

［窗外景色不住倒退，出租车已转弯驶入小区大门，而罗绍清却脸色却更为难看起来。他忍不住大口呼吸着窗外新鲜的空气用以驱散脑中挥之不去的杂音，拇指用力按着大腿上一直不曾愈合的刀伤，钻心的疼痛终于让眼前花白有了颜色，逐渐清晰的视力让他看见了司机担忧的神色，疲倦挥了挥手，示意靠边停车。随后拖着一条麻木的右腿，艰难走进大楼。］

［企图稳住颤抖的手将钥匙插入锁孔，手一失力却让钥匙落在地上，正颤巍蹲下去摸寻黑暗中的钥匙时，大门却突然从里侧打开，心中骤是一乱，他没想过借宿在父亲家里的小希会突然归家，他不想...让小希看见他这样的不堪。接着屋内暖黄色的灯光一把抓起钥匙，抓着门框的五指因太过用力而微微发白，施力撑起身体，扯出一丝如常的笑容，摸了摸她披散在脑后的长发。］

“怎么回来了？”

［他害怕让小希看出什么故而不敢耽搁太久，将鞋子整齐摆放在门口，没等她回答便开口道］

“好饿，小希帮我下碗面好吗？我先去洗澡。”

［见她木木点头，脱下外套交给她，强忍着伤处痛意使步态看起来与往常无异，不过好在这样的疼痛，暂时遏抑住了将犯的毒瘾。罗绍清径直走进了卫生间，将凉水开到最大迅速往诺大的浴缸内蓄着水，他便这般直接躺了进去。冷水浸透了白色衬衣深黑长裤，刺骨凉意如同刀割一般侵蚀着寸里皮肤。看了眼手里紧握的钢笔，一咬牙将钢笔丢向外室，仰头靠着浴缸用力撞向墙壁，妄图通过这样的方式压制毒瘾。］

［一个月期限已过，坤沙首脑陆续落网，罗绍清，你不可食言。］

[冬日的寒潮来势汹涌，几乎一夜间侵占整座城市。前一天犹然穿着单薄外套的人们，到了今日不由被钻肤透骨的寒意逼得溃不成军，街道两旁于是更加萧索，骨子里的乏懒叫嚣着驱使人潮纷纷涌进密闭拥挤的公共交通工具，一如现在，公交车爬虫一般拥堵在晚高峰水泄不通的车流当中，愈是怨声载道，愈是无可奈何。]

[玻璃窗遇冷雾化得模糊，好似将外头光怪陆离的世界隔作异次元的朦胧虚影，辟出这一处短暂安谧。积累一天疲乏的乘客彼此心照不宣地不愿开口，唯有一块块微弱光芒自手机屏幕亮起，在这无聊间隙里吸引各自主人的注意力。一张张毫无表情的面孔前飞快掠过各式新闻标题，却在这一天，所有人不约而同将手指动作停留在同一则篇幅。]

[——《“坤沙”毒蛇终落网，十年毒祸连根铲除》。]

[颇为显眼的加粗字体占据各大主流网站首页，新媒体时代信息交互总是及时，图文并茂的专题报道深度剖析了这一场为时半年的鏖战多么不易，文末辅以总警司在新闻发布会上一番振聋发聩又不失庄重严谨的结案陈词，芸芸众生翘首仰赖的安定感终于再一次得到充分满足。]

[少女睫毛半垂，瞳色同昏黑天际一般讳莫，纵观通篇未见罗绍清姓名，心里有怨，不甘过后却也能懂罗叔叔难言苦衷。风口浪尖下势必要有人被推到长焦镜头与电视荧幕前鼓舞人心，过去的罗绍清确然当得起这莫大荣誉，可现在，他自已危如累卵，过强的曝光率犹如一颗定时炸弹，只因人们对八卦的兴趣从来胜于枯燥乏味的纪实报道，娱记便迟早要将他难以启齿的秘密掘地三尺、公之于众。故此罗叔叔选择闭口不提罗绍清，不为揽功，实为保护，而归咎责任，安以希不免愈加愧疚。]

[心念所牵，报站声响后鬼使神差半途下车，转而打车去往公寓。大门开启时入目一片狼藉，紧闭窗帘好似这一月从未拉开过，凌乱一地的空啤酒罐、随处可见的烟灰与烟蒂、速食面包装内洒出的零星碎屑铺陈桌面——诸多情形一桩桩灼痛双目，点滴拼凑成与记忆中大相径庭、萎靡不振的做派，却万万不能接受，这怎么能是罗绍清？]

[唇线抿紧强抑酸楚，默不作声将早已满溢的垃圾袋扎紧，转而套上新袋一处一处收拾居室。分针走过半圈，门口才忽起钥匙串“啪”的一声撞地脆响，一月未见令心跳加速，不由分说停下动作几步跑去开门，却在看见他消瘦憔悴的面容时，千言万语如鲠在喉。]

[木讷接过外衣，目光追随他极力隐忍却依旧摇晃的背影远去，亲眼见到毒瘾啃噬着她的绍清哥哥，此时更觉得顾成此人罪有应得，也更难原谅自己。眼角沾了湿，抬起手背胡乱抹去，转身前去厨房时却发现储物柜里哪里有面，冰箱也空荡无物，怕是他从不顾惜自己，就算断粮也不过挨一顿饿便罢，她若不来，竟不知罗绍清在这样糟蹋自己。]

[忿忿等待一壶水烧开，随后倒出一杯要替他送去，行至主卧却见内卫房门虚掩，来不及捡起门口钢笔仔细端瞧便听里面传出沉闷撞墙声。心下一凛，一个脱力任玻璃杯落地碎裂，沸水溅上小腿也不顾，只管身形不稳夺门而入，见他苦痛神色再难抑制，一瞬溢泪俯身将他头颅护紧怀中]

你疯了么！你不想活了！

[男人极力挣扎，皱眉抽搐宛若癫痫，虚望半空失焦难对，伤处拉扯令一缸清水极快泛红。伸手要去察看他腿上伤口，手指入水忽是被激得一缩，瞳眸里立时攒起怒意，关上花洒再令凉水放光，而后双手死死扣住他脸颊强令直视，又急又气咬唇呵责]

绍清哥哥，你看看我……你不要这样吓我好不好？我难受，我这里难受……

[一手攥拳捶打心房，他如何生不如死，她亦如何煎熬痛苦。]

［目光空洞无神望着凉水不断自花洒中喷下，映着自窗外透入的稀薄月色竟似流光，放大数十倍的耳膜鼓动声催促着紊乱的心跳不断加速，抬手曲指紧紧抱住头部，却受不住大脑里千万只蚂蚁侵蚀的痛，五官扭曲，神色苦楚，一下一下向墙壁重重撞去，沉闷的撞击几乎令他眼前一片昏黑，直到玻璃破碎的声音刺透空气，他心中某处也跟着一同坠地，碎了。］

“不要....不要进来！”

［嘶哑低沉的声音被水声掩盖，他满心绝望却无法阻止她推门而入，明明发誓只将最美好的东西捧到她眼前，明明应该是他做她的盔甲，怎么能容忍这样污秽不堪的自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陷入臂弯里一片温软，罗绍清神色苦楚不断挣扎逃离，眉间褶皱是荒芜的沟壑，睁眼望见她眼中惊怕，再一次深深厌弃着自己。紧紧闭阖的眼睑不住颤动，双手遮面转头埋藏进她看不见的角度，他只觉得此刻在她面前自己卑微的如同一粒沙尘，他的确是不想活了。］

［凉水被放去，寸寸袭来的燥热立刻蔓延直至灼伤心脏，身体表面却因漏入的风而冻的冰凉。被迫使面对她，涣散目光在触及她痛苦责备的眼神之时终有了一刻聚焦，漆黑深目痴痴望着她眼眸里充斥的莹莹水光，其间担忧与痛楚魔咒一般令他沉寂下来，粗重喘息着，吃力抬臂将她攥拳的小手握在宽厚冰凉的掌心里，语出如叹息。］

“对不起...我以为这是....你想要的.....”

［他以为只要他痛苦一分，她心底便能有多一分的饶恕，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始终都知道她用白璧无瑕的面具遮掩去那一场大火在她心里留下的千疮百孔，那日看着在顾城手里的小希，罗绍清终于明白能治愈她的不是时间与自己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而是他的痛苦，他的绝望。可他原来以为...只需痛苦与绝望。］

“钢..笔...”

［她闻言起身去寻来那只被扔到外室的钢笔，不解看着他颤巍将笔管拆卸，他便这般在她眼前缓慢铺陈出他的堕落。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小希想要的，只知方才想要戒毒的痛苦吓到她了。脑海中一片混乱，抓住一条单一的逻辑便迟钝跟随，毫不犹豫将笔管凑近鼻下深深吸了口之内的白色粉末，高纯度海洛因粘上神经的一瞬间便如同触电一般传遍全身，他就这样任由毒品又摧毁了之前所有的努力。至少这样，不是她不喜欢的样子，痛苦绝望后的堕落，循环往复，至死不休，这会是小希希望的吗？］

［周身骨痛不消一刻便尽数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极度想要冲破牢笼的兴奋与燥热，勉力压制，身子虚软躺下半倚着浴缸边缘，眼前扭曲放慢的世界他已不陌生也无需适应，没有一丝血色的薄唇想要牵扯出些许安慰的笑意，却毫无察觉的染上苦涩。伸手向她仿佛想要触碰些什么，却只在半空中虚虚握着。］

“对不起...小希...不难受了....”

［只要是她开启的地狱大门，他便心甘情愿，毫无保留的献上一颗真心。］

[惨淡月光纳入不曾遮挡的窗，冰冷包裹他半湿的单薄衬衣，也勾勒出男人形影孱瘦的可怜模样。漆黑瞳孔里逼出几分清醒，投望而来他竭尽所能保留的仅存温柔，她从未见过这样脆弱无助的他，泪水涟涟更似断线珠串点滴坠漏，却又毫无防备地因他之后出口的一句低语，把持不住经年堆砌的所有坚强。]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吗。他明白这是一场她精心布下的陷阱，却仍义无反顾往下跳，无所谓今后的人生将会如何破碎，不顾惜努力拼搏的成就都会付诸东流，只因她要他偿还罪责，他便连眉头也不皱，沉默又顺从地把命奉上…罗绍清，他怎么这样傻？]

[从来以世上最深的恶来揣测他，极力秉持最初的恨意日日筹谋要他身败名裂、悔不当初，经年累月被无来由的偏执蒙蔽双眼，便刻意忽视了罗绍清剖开胸膛捧出的滚烫呵护。可如今，即便他已自身难保，伸出的掌仍愿拢紧她握不牢的心痛，短暂沉默中回忆如潮水翻涌，她记起无数个片段里他未曾失落的模样，才惊觉这漫长的七年陪伴中，罗绍清从不吝啬真心，果真将她看得比命还重。]

[喉头蠕动，想说什么却终究罢休。她想告诉他，当初与顾成对峙时，看着他义无反顾走向毒品她就已经认输，这些天她其实渐渐想清楚那场大火并不是罗绍清的错，也看清自己内心见不得光的阴暗里，从来都有对他的依赖与执恋，可不知怎样开口…]

[怔然听从话语为他寻来救赎，只要能让他不再这么痛苦，她做什么都心甘情愿，即使要她步上顾成后尘去做肮脏勾当也无所畏惧。可罗叔叔的话又适时响彻脑海，罗绍清不能就这么毁下去一错再错，坤沙案件时已尘埃落定，他也该寻求一个出路。]

[双手交叠穿过他虚握指缝，掌心与掌心熨帖，欣慰于他逐渐恢复的体温与神智，面上神色渐柔。摇摇头要他知晓她已无碍，目光胶着这近在咫尺的熟悉面庞，却迟迟离不开他深邃如潭的眼，像要被吸进去，也甘愿被吸进去，再不要逃脱。心跳频率加快，空气中安静得每一次搏动都清晰在耳，少女私藏的心事辗转唇舌烧烫双颊，大脑终于随同心中所想，犹豫许久总算勇敢倾诉]

你知道我真心想要什么吗？

[带过他手贴上侧脸，眸底熠熠一片星辉，瘪嘴好似委屈，半用玩笑掩饰心慌]

那天听你同事说你有了“艳遇”，我心里好难受，做梦还哭得可起劲。
我长大了，学校里也有喜欢我的男孩子，可我跟他们讲，我已经有想嫁的人了…

[试探着伸去手指，轻柔抚过他憔悴而深陷的眼眶，抚过笔挺鼻梁与瘦削脸颊，最终落在那两片冰凉薄唇上]

如果我说，我要你…你还会像之前那样，毫不犹豫给我么？

[我要你，我爱你。分明想说后一句，出口怎就绕了弯…真令人懊恼。]

罗绍清

［空虚手心握上实处，温软触感良药一般缓使胸膛剧烈起伏变为平缓，这么多年过去，不管真心假意，只要他伸出手，她便会顺从相握。即便她另一手在阴影里藏着刀子，即便他或许后半生都无法安然度过，他也不忍心放手，不忍心让小希一个人在这可怕的世界里无依无靠独自存活。］

“你知道我真心想要什么吗？”

［眼底浸上些许迷茫，阔掌被引至轻覆上她微微发烫的侧颊，娇柔尖瘦的小脸在他粗糙的掌心下吹弹可破一般，令他不禁将动作放的极尽轻柔。呼吸因一刻迫切而遏抑，她唇角一丝委屈便能令他的心皱成一团，心中纷乱揣测却不知答案，只知不论她想要什么，他都会一如既往的满足。］

［言语入耳虽然如同玩笑，其间小心翼翼的颤抖却听的分明，呼吸停滞，双目怔然望着近在咫尺的小希，她灿若星辰的眼底明明白白透着真心，不容许他有丝毫逃离或退却，罗绍清本是安定的心在这一瞬又被其言语搅乱，便如黑墨泼洒在白宣上，一寸寸渗透出不知形状的痕迹。这一刻，他赌的是世间最令人揣测不出的爱与憎。］

［抚着她脸颊的手掌染上了她的温度，深色眼底清晰映出小希洁白无瑕的面容，眼前是他这一生的珍宝，从七年前在警局里她拉着他衣角开始，他只想将她宠着、保护着，却从未妄想过占有，或许因为...自惭形秽。如今的罗绍清，如何还能配得上正值华年的小希，他只想如兄如父，站在她看不见的背后，让她无所畏惧的向前，疲倦的时候，也可以无所顾虑的转身后退。］

［柔软指腹触上眼眶，眼睑微是一动，随着指尖缓慢移动，如同划燃了心底的火——明明应该如此，却为何在想到小希终有一日会嫁为人妻，离开自己成为另一人的珍宝时，会这样的心酸与不甘？罗绍清，你心底这虚伪的无私，到底是为了什么。］

［眼底泛上一层迷茫，不知心底萌生的念想是因海洛因的荼毒，还是因荼毒而揭露的真心，薄唇微动，却是一刻沉默，脑中纠缠不清的杂绪令他无从回答，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这一切的荒谬，无法抑制的冲动却因她一言而几乎冲破牢笼。踌躇半晌，眉心微微拢起。］

“小希，我这一辈子都属于你，可是....”

［拇指腹抚过她紧张的眉眼，望着她的深眸中是无法掩饰的怜爱，同时又夹杂着无可奈何的挣扎。］

“可是我无法娶你。”

［一言道出心底忽然如同坠入悬崖一般的失落，左手不由得攥紧了金属把柄，努力将面临破碎的面具拼凑完整，直到深吸一口气才发觉方才已忘了呼吸。那是他从小疼爱到大的小希，那是他用生命去珍视的小希....］

“小希...你还小，你将来会遇上一个....更好的男人，你们会在一起结婚，生子，生活的安稳平凡...再不会有任何的危险，他会...比绍清哥哥更能让小希幸福....”

［一句话被断断续续的分割着，仿佛凌迟着他的心脏，这一刻罗绍清忽然发觉，他以前从未想过小希会有离开自己的一天，他也从未想过，当意识到这一点时，自己的心脏便如同丢失了一块，竟是这样的痛。］

[目光紧锁住他每一分毫的动作，呼吸缓慢得空气都稀薄，两眸希冀宛如藏纳星河似海，轻易因他那句“只属于你”而点亮浩瀚无垠的璀璨光阑。那一刻冬景更替，喜悦浇灌出大朵花盏，却又极快被后一句锋锐斩断藤蔓，猝不及防地，七个字便令她此生最温暖的一刻坠入冰窖，揪心有如划开胸膛，鲜血淋漓难收场。]

[志在必得的骄傲在他面前溃散得片甲不留，这份心事本不该由她开口，却因太爱，即便放却矜持也要让他知晓。她原本以为他的心情定是一样的，他肯舍命相护，肯独自沉沦苦痛默然付出，这一切早已超出单纯陪伴的范畴，可为什么他不愿承认心底所想，对别人都可以随意展露的情，对她就这么吝于交付？]

“小希...你还小，你将来会遇上一个....更好的男人，你们会在一起结婚，生子，生活的安稳平凡...再不会有任何的危险，他会...比绍清哥哥更能让小希幸福....”

[一字一句絮絮又恳切，听来却如万蚁噬心，她发了疯般捂上双耳，拼命摇头以挥却侵入大脑的残忍，对他听似慰藉的冷漠拒而不收。她不甘，也不信，这世上再也没有比罗绍清更爱她的男人，遑论现在或将来，她既已认定他，就绝对无法接受别人靠近。]

我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随意玩笑。罗绍清你给我听好，除了你，安以希绝不会嫁给任何人，你不要我，那我就陪你一辈子耗着……

[指名道姓说得郑重，年轻面庞上焕发出不符年龄的坚定，双目不避像要看穿他哪怕一丁点假装，却一时难辨他此刻虚浮的眼神是因毒品作祟还是心慌。大脑蓦然一热，索性毫无征兆倾身向前，义无反顾般以吻封缄她不想听的拒绝。]

[他显然是愣住了，僵硬呆坐不拒不迎。柔软唇舌趁机袭入不曾尝过的唇齿，区别于和顾成逢场作戏时的轻浮，转而为他倾尽温柔。]

[呼吸交织在睁目可见的距离，眼睫轻颤迷离眸底清泓，他唇上冰凉撩拨起心头烧红的薪柴，随着越来越不舍分离的霸占，只一念之差就能窜起明焰，烧透这烦人的荒唐。]

（罗绍清…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残忍，你可知我早就不是你想象中纯洁无暇的模样，就像你染上毒瘾一样，我的心从来都不干净。我同你一样不堪了，我们多么相配啊……）

[眼角划过温热，极力克制才教这毫无回应的吻骤然停歇。退开距离时已然变得失魂落魄，诸多煎熬填溢在心，却终究为了不让他难堪隐忍罢手。]

我…去给你拿药，你腿上的伤…

[别过头不让他看见眼泪，话音未落就想起身逃。]

（可我前半生既已孤注一掷地恨你，后半生怕只能孤注一掷地爱你，我逃不掉了。）

罗绍清

［她眼底美如星辰荧火，如此明亮，亮到令罗绍清的心一阵阵抽痛不止，他已经好久不曾在小希的眼里见过此般熠熠神采，久到他已经忘却上一次是何时，他多想将这样的小希呵护好，让她眼底的光亮一辈子也不要灭去，然而...罗绍清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句话后，她眼底便如冰封一般将那光采蔽入痛苦之下，明明是他发誓要让小希再无苦痛，可为何偏偏是自己，一次又一次亲手致使那一片星辰暗淡无光，阴云蔓布。］

［她疯狂摇头拒收任何言辞，想再说些什么却喉结一滚如鲠在喉，他何尝不想一辈子让她安稳住在自己羽翼之下，何尝不想用一辈子去照顾她，他连他自己都不全信，又如何能相信其他男人能互她周全，可是.... ］

［她埋了七年的仇恨，他随时爆发的毒瘾，他朝不保夕的危险工作，他足以做她父亲的年龄...种种冰冷现实，无一不让皮囊下包裹的数根痴骨，浸透了无尽的的无奈与悲哀。她坚定言辞清晰入耳，他看到了她眼底的义无反顾与无畏，一刻纠结，既是令他自责的欣喜，也是强制垒砌的理智的高墙。一喜一悲的冲突，令他头痛欲裂，眼神难安。］

［毫无预料，两瓣温软忽是覆上他苍白冰冷的薄唇，脑中“嗡”一下的乱了所有本就繁复不清的思绪，一瞬过后浸入的甘甜却又令种种纷杂奇迹般静如止水，随着软舌缠绵深入，心墙似乎攀上寸寸裂痕面临崩塌，震惊过后，望着她的眼里竟是他自己也不曾发觉的温柔。明知是漩涡却甘愿沉沦越陷越深，他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小希对自己或许只是依恋，等她以后遇见了真正爱的男人，便会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妄....他一遍遍这样说服着自己，妄想着将道道裂缝填补完整，却越想越心痛，痛到呼吸都变得艰难无比。］

［他心被烧的火热面临崩塌，她却在骤然退出，留下他半抬的手在空中无处安放，以及一阵强烈的失落无处躲藏。他听到了她尾音的颤抖与压抑，看到了她来不及藏匿的泪痕，心中壁垒顷刻塌陷，使得中心暴露无疑。这一刻他毫不犹豫的撑起无力的身躯，顾不上一阵头晕目眩与伤处撕裂的痛，只在眼前一片昏黑中一步上前从她背后紧紧抱住了她。］

［双臂交叠在她纤瘦的腰腹，垂首皱眉埋入她脖颈处，一声低吟溢出，是他终于放任的一颗痴心。怀里人儿是方至胸前的娇小，却仿佛是他唯一的支柱与救赎。喉结滚动，嘶哑低沉的言语含上一丝无助的颤动。］

“别走...”

［仅仅三字忽令心中勇气横生，微一用力将她抱离地面转身搁在一旁矮凳上站着，面对面曲肘支于其身侧，呼吸相闻，仅是一眼，便急促俯首擒住她的唇，乌睫一颤便垂合，火热的气息探入檀口，想要即刻狂热的侵夺她每一寸甘甜，却被勉力压抑，千般言语捣入唇齿，述着至深的怜与爱。］

［心头阴霾散去终于让他第一次明明白白看懂了自己的心，赎罪、责任、亲情、爱情，在这一吻中早已混作一团难分难解，所有的顾虑与恐惧在此时都被丢弃在身后］

［他清楚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罗绍清更爱安以希，他这一生，注定为她生，为她死。］

[万念俱灰，绝望压垮她孱弱不堪的坚强，转身背向时动作有些摇晃，正如七年前一把大火吞噬她唯一的依靠，历史总要如出一辙地再次摧毁她赖以存活的念想，仿佛是在惩戒她过往犯下的错，冷漠宣告她披着人皮的恶魔不配得到救赎。]

[是了，她那么坏，谈笑间轻易就能同顾成一起决定他人的生杀予夺，仿佛人命轻贱得皆如蝼蚁。顾成尚且已为他的过错付出代价，她却仍能安然站在这，全是仰赖了罗绍清摧毁自己换来的宽恕。她还有脸索求什么呢？这条命都是罗绍清给的，断人前途还要贪得无厌不知餍足，她真是坏透了……]

[唇畔牵出一丝苦笑，这世上得不到回应的爱太多，日后换她竭尽真心默然守护，似乎也未尝不好。故作镇定迈出一步，身体却突然受到桎梏，熟悉气息如海浪翻涌将她包覆，后背抵上他宽厚怀抱的一刻，心脏重又激荡得亟要跳出喉咙。]

[一句“别走”，轻而易举让她费心拼凑的理智全盘落空。她彻底输了，输给他无助的语调，输给他颤抖的双手，输给他一对摄魂夺魄的眼，视线一触便让人沉沦不复。欲望在喧嚣，他再无克制的行动令她大脑放空，待那尝不够的唇急促覆上，终是阖眸与他痴缠，身体紧密熨帖他的潮湿与火烫，予取予求。]

[他的吻有如诉说，温柔细碎耐心深入，呼吸灼热却掩不去他胸膛里燃烧的火，更显极力隐忍是因不愿亵渎。心间一瞬甜如蜜炼，她深知罗绍清的吻并非毒品牵引的欲望，没有意乱情迷的癫狂，竟更令她着迷，令她深陷，终能确信这个男人多么爱她，双手攀颈便忍不住诱他更近，诱他冲破这身份的枷锁。]

绍清…

[喉间喑哑逸出一声低呼，从亲人到爱人，她都要完完全全将他占有。暗自绕开衣领扣眼，指腹窸窣触上健硕，偏首令吻落上脖颈，余光收得他犹豫停顿的动作时，掌心抚过精瘦腰身自衬衣里环拢]

明天…明天我陪你去戒毒所，然后等你出来，我们就在一起…

[清晰听闻一句“嗯”，随后落吻如骤雨急点，摒除隔阂将一生交付。]


——全剧终——

（嗨呀好开心终于有个he了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