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致】空谷天音

【观之堂哥焦躁急切，虽对那位堂伯从未蒙面，但对寂灭剑却早已谙熟，大哥书房常是自己进出之地，在那里堆放着洛家铸剑以来所存剑籍，详细至铸剑之时火耗亏损，寂灭剑乃是当年山庄名匠亲手铸就，取名寂灭，可见剑气霸道】

【一路左思右想，随堂哥一道出庄后直奔庄外宅院而来，看来那位堂伯伤情颇重，却不知到底是如何情形，心中一壁思索着此事还是要告诉三姐与六哥，毕竟兹事体大】

堂哥你莫急，待我看看在做判断

【自己与凤凰在一旁焦急等待着】

无瑕，可看出什么来

【知道不应该这般急躁，可床上躺着的，是自己十四年未见的爹，实在无法冷静自处，还是凤凰在一旁安慰，才静下心来，自己也在猜测】

（爹当年离开时带着寂灭，会不会是因为寂灭才失了心性）

【可一切还是要等无瑕诊断完】

【步入屋内，凤凰一脸焦急地拥上前，拍拍安抚下她便来至榻前，榻上形容枯槁、瘦弱无力的男子，即使常人都可看出他病苛沉重，伸手搭脉，脉弦凌乱重燥，似有沉音杂念，再探瞳孔浑黄，若有所思，取下腰间锦囊掏出银针，在几处大穴位置各施一针，须臾后继而拔出】

【有些难言，堂伯病情看上去和往日被剑气所伤之人颇像，可他更为严重，却脉象无章，忽然忆起曾在大哥口中得知被寂灭剑所伤之人的情况，到有些相仿，抿唇启言】

堂哥，堂伯是被寂灭剑的煞气所伤，才导致神智昏庸，堂哥寂灭剑眼下可在？

【先前也有猜测过爹是被煞气所伤，但是未敢确认，以防万一，便将寂灭收了起来】

寂灭在我的房间

【寂灭剑煞气太重，似乎放在哪里都不是很妥当，最后还是放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是否要拿来？

【煞气入体，可大可小，可是这些天自己却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也正因为如此，曾有一刻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如今无瑕口中说出，那应是板上钉钉了】

【听到消失多年的寂灭剑终于出现，虽是伴随堂伯病重而来，心想若是大哥知晓此消息必定会欣喜，但眼下时机不对，凤凰递来纸笔，于是就先行在一边写上药方，上面几味药材在外面的药铺便可买到，可其中一些丸药是只有自己那里才存放着的，将药方递给堂哥】

寂灭剑能重回刀剑之手，未尝不是件幸事，我已开好方子，堂哥你先去抓药，我再回山庄取些丸药，一道让堂伯服下

只是堂哥你需得做好打算，堂伯多年在外，病早已深入肺腑，就算用上珍世奇药，恐怕……也要费上相当长的时间

【接过药方，宛若有千斤重】

无瑕你放心，我和凤凰都做好了准备

【爹爹的模样一看便很严重，并不奢望能一夕康复】

（不论如何，我都会坚持下去，让爹康复的）

我先去抓药

【拿着药方便往最近的药铺走去】

还是让凤凰去抓药吧，堂哥你带着寂灭剑随我一道回山庄见下三姐与六哥，寂灭剑再度出现予刀剑而言是件大事

【虽然从来不管俗务，却也分得轻重缓急，现下大哥近来又在闭关，此事还是交由三姐与六哥处理更好，自己只管用心治好堂伯，再一想又觉堂哥私宅虽有奴仆往来，但不比庄内齐备，于是想着回去后派来药童一旁协助】

【又与凤凰交待几声后，便再同堂哥一道携剑回庄】

-------------------结-----------------

————承平元年 初春————

【转眼又是新的一年到来，年下渐渐空了下来，终是可以有些日子休息什么都不需要管。而一整个年上都在忙碌，又是大冬天的身子也是有些吃不消，说是休息却更多时候是窝在房中，哪儿也不愿意去】

【不过屋中待多了也是不舒服，今日天气不错，冬雪初融日光正好，裹着厚厚的狐裘由夕颜扶着在山庄里漫步。因着过年的关系，给很多山庄中的下人、弟子都放了假，允他们回家探亲过年，一时间偌大的山庄显得几分清冷和安静】

【来到空谷天音，已是有几分疲惫，初春的空气还带着冬日的冷意，呼吸间冷空气进入胸腔。夕颜扶着她在旁边的亭中坐了下来。一边给她紧了紧狐裘的领子系带，一边皱眉道】

“小姐，您可听说了，山庄里那几位老人家……”

他们是给我选，又不是给你，怎的这几日你比我还不满这事儿？

“那是自然！这可是小姐您的终身大事，他们凭什么做主啊！”

【闻言，她脸上的笑有一瞬间的僵硬，垂眸看向了别处，不再言语】

【时间如梭，于这刀剑山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辗转之间，不知不觉已是而立之年。自此独身而处于世三十一载，古言无后为大，常以责任在身不便婚娶推脱于长辈，幼弟龙幽贪玩成性，一时之间也无从所计。】

【近日山庄内传言四起，却是有关于她，代庄主洛无尘，年岁二十有九，未有婚配，也未有定亲，甚至关于情爱这方面的谣言都是极少，几乎一心扑在管理山庄之上，族里长辈一个个都心有计较，便是父亲在自己面前也提了不少，明示暗示自己也到了该娶亲的年纪，自己大男人一个，守护山庄为己任推脱也无妨，但是她呢？有几个女子到梅之年还未嫁人，三十一过便是半老徐娘，届时流言蜚语更甚，是非更多。】

【不知她现今如何，自小当其是妹妹疼爱，自然容不得她受人委屈。念及此，便寻她而去。】

【空谷天音，一路而行，远远便见到那一抹熟悉身影，看似又瘦了些许，心底微叹，有些心疼却是不能说的。剑眉星眸里映着那一抹身影，想起近年长辈安排的招婿婚嫁琐事，虽然无尘对此并不上心，但该来的迟早会来，步履渐渐靠近，并未遮掩，直行。】

【身后踏雪而来的脚步声不曾掩饰，步履沉稳，她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一抹弧度，不过回头时却恢复了一贯的清冷面色。微微仰首对上走进来的男子，夕颜则是闭了嘴退到了亭边侯着】

龙大哥

【故意让她知道他的到来，她可不觉得这只是巧合的遇见。细细想来，她与他已是相识二十余年，洛家龙家代代世交，两人也算得上是一同长大。比起大哥在她眼中更多的是长兄如父的感觉、无欲又是孪生，她更是将龙溟当做兄长，自然也就亲近不少，两人间这么多年下来也是默契非凡】

找我有事？

坐下说吧，你这站着我还要抬头仰视，脖子会酸的

【清冷的眼眸扫视女子身上，厚厚的狐裘裹身，视线落于其容颜，虽有些许胭脂水粉添色却也难掩其苍白脸色，初春天寒，冬日的酷冷未散，加之其畏寒的身子，每年冬春两季最是难熬，而且庄内事多，大致都压在这瘦弱的肩躯上。心底却是微微一叹，而自己最多只能帮其将山庄守的固若金汤。】

【颔首，利索入座其对面，俊冷的容颜仿若万年不化的冰川冷静。薄唇轻抿，顿言】

初春天寒，夕颜你且去为小姐备上怀炉，滋暖身子。

【却是有意有心要支开旁人，方可与她坦心畅谈，知她心意。】

【婚嫁之事终是终身大事，她是天之骄女，能配上她的少之又少，看似柔弱却性格坚韧好强，她既能成为代庄主的她，便是有她自己的骄傲，那些世家子弟又怎配得上她？若是入赘凡是优秀侠士或世家子弟的骄傲不允许，且又有多少男儿肯入赘改姓？】

【然而，在这男权世界，即便她一弱女子不惧，但又怎抵得过世间的流言蜚语，庄内人怎么看她，江湖上又怎么看她，这世上知她的人又怎么看她？刀剑山庄身为江湖上大门大派，即便她本人愿意终身不嫁，但族内族老又怎么会允许？她是代庄主代表的便是刀剑山庄名面名声，她在这个位置上便注定了很多事身不由己。】

【岁月无情看着她的容颜，相伴也有二十几载，从孩提时年至如今，那个被自己看着长大小女孩已经成了大姑娘，她至今未嫁，而自己也跟着未娶，至于其中缘由怕是也只有自己心里明白。】

长辈的安排，庄内已传的沸沸扬扬。

【话语直接讲事情挑开，因为我要知道她怎么想，毕竟她才是这件事里真正的主角。】

【对着夕颜点点头，好在也算是自家人，他又一直沉稳得很，因此夕颜也未有不放心欠了身就出去了。待看得夕颜背影行远了，她才将目光收回放到身侧男子身上】

自古以来，婚姻嫁娶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话虽如此，可是洛家说是世家却也是江湖门派，更何况她的父母皆已去世，还有什么长辈亲的也就只剩下姑姑和大哥，但他们她却是知晓的，不会逼她。可即便如此，她顾着山庄名声，最终不也还是得遂了那些老一辈人的安排么……】

【心里有些压抑，只是看着他一贯冷峻没什么表情的脸，突然浅浅笑了一下，故作轻松地道】

其实也没什么，未必就有几人能让他们看中的，龙大哥不必为我担心。

我可舍不得山庄，舍不得你们，才不想嫁出去…

【一直在坚持在努力，就是希望多少可以主宰一下自己的命运，她可不想到头来还是跟寻常女子那般嫁做人妇从此相夫教子。其实她也并非真的不想成亲，可是她希望身边的人，是懂她尊重她的人】

【思及此，目光却是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突然转了话题开口调侃道】

说来，过完年龙大哥你也三十出头了，怎得还孑然一身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可人儿？世伯也不着急吗？

【听她说的轻巧，但是其中言外之意又怎会不了解？若是真这般想法，怕是不会成为代庄主，早早下嫁她人，成为他人妻，也皆与我无关了，若……她真的嫁给别人了，我会怎样，从未去认真对待的问题，突然让心底一阵悸动。只有自己明白其中隐藏了太多……只是当成妹妹吗？】

【眸光如星辰静静看着眼前女子，目光深邃穿过那熟悉容颜落在那堆积的落雪之中。两者恍惚之间融为一体，心下漠笑，她自幼畏寒又怎会像这雪，在寒风中绝世而独立，又怎会是这冬日里的宠儿，偏偏，她是。】

【落雪无痕洁白而无暇，其形之美世人喜之，其冷之寒让人畏之，触之即融如水温润，逆之如刃伤人无痕。无尘无尘，明珠本无暇，奈何惹尘埃，你身在这世俗便无法自扫一身尘埃。】

【男子的容颜至始至终都是那般冷峻，生死都无法动容，沉默间眼眸轻阖，剑眉如锋透着凌厉，掩去眼底不该有的悸动，深邃的眼眸缓缓睁开如水静无波澜。】

【薄唇透着冷酷，说出的也毅然坚决，有些话有些事，所说所做从不轻易，然而此时此刻极其认真。】

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站在你身边，守着你，护着你。

【顿，眸内带上一抹笑，若有似无。】

你只需遵循本心。

【至于我……话语忽转，似是认真，却又看似玩笑】

你未嫁，我待娶，若你寻不到，我便陪你终老。

【本是一句无心随口而出的问话，却在等待他的回答时，莫名的心底有了一丝不安，却是不知究竟是因为什么而不安】

【半晌，听得他的回答，突然愣住，随即转开了视线一声轻笑，长睫投下的阴影遮掩了眼底情愫】

龙大哥这么说，是因为我是山庄的代庄主？还是因为我是洛家的大小姐？

【又或者……是因为她是洛无尘呢？】

【最后这半句她没有问出口，她说不出也不敢说。这一刻她既是庆幸她是身上有着这样的两重身份，却也因着这两重身份而不安】

【不敢抬眸看过去，她怕看到的始终的是一片平静无波，也怕看到了什么而她会不知如何是好】

【风吹雪落，雪落无情，究竟是风无情，还是雪冰冷，或者只是随命运而已。】

【唇角勾勒一抹不明显的笑，极其认真看着她，眼眸里倒影全是眼前这个人，如雪如兰看似柔弱却坚强的女子，才发现那个小女孩变成小姑娘成为代庄主，才发现她终究是个女子，要谈婚论嫁，要为人妻母，而自己。。。】

我眼中的你

【我眼中的你，只是当年会跑过来叫我溟哥哥的你，只是会用小恶作剧逗我的你，只是那个身体虚弱坚强的你，即便成为了代庄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只是你，在我眼里从未消失，小心翼翼守护的你，眼里有你，别无所求。】

如今，你有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