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峰】竞技场

［眸睇场上，身侧白影似有不安，敛眸不语，兀自呷下一口清茶］

[三局两胜，昆嵛优势明显，待到后两局，若按往常我与宁师弟的剑法实力当是不弱，然而前夜竹林受袭伤还在身，除了少数师兄弟知道外我让他们一律闭口不提，尤其对师尊]

[他们虽有疑惑但还是听了我的吩咐，我始终记得那黑衣人嘶声一吼，那声音….]

“大师兄，该上场了”

[身边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思绪，提过剑在他们略是担忧的目光下上了竞技台，而于对手，冥教不开道城主莫寒，已有所了解，凭初次交锋便可知他实力不弱，现如今我不是最佳状态却不知能撑到何时]

[若败…压在宁师弟肩上的担子又重一分，非我所愿，所以当是全力一战]

[蹙眉复舒，阔朗温淡，将气傲俱藏，抬手于对面一礼，声出带着细微的沙哑]

昆嵛萧逸之

【本来剑拔弩张的局势被老和尚三言两语化解，他提议五局三胜比武，确实是一个折中的好办法，况且此行温翘也想到会有此一遭，才会在随行人员上反复斟酌吧，随着一众人坐上竞技场，旌旗猎猎，双方对决一触即发】

【山风鼓鼓，仿佛吹响了较量的号角，率先出场的楚络败下阵，倒不觉得意外，昆嵛首场告捷，似乎兴致高涨，转而又一人立于场中，静候第二场比试，抿唇一笑，身后的白袂亦心领神会，白衣翻飞落定中间，二人皆是泰然不惊，一剑一笔都宛若游龙穿梭，正引烽火】

【坐于台下，注视着战局，平静无波之下，实则暗流涌动，二人本是僵持不下，只见白袂一记笔走偏锋，持剑者一阵碍滞，剑气衰竭，败于白袂之手，冥教初捷，却无人敢表露出士气大增之意，皆是作壁上观。】

【靠在椅上，继续漫不经心的看着，目光却落在朝阳殿上对峙过的那人身上，从朝阳殿到竞技场，路上曾听老头子提起，那人是昆嵛威望极高的弟子，估摸着就是日后的掌门，不可轻敌。面上不曾表露，心底是嗤之以鼻】

【第三场比试眼看进入胶着，刀剑碰撞，男子仗剑拦截，剑威沛然而至，女子执刀劈下，刀势犹如破竹，墨丝白发交杂间，胜负已分，昆嵛再占鳌头，已是三局两胜，这接下来的一局至关重要，果然，该是那人出场了，朝阳殿上一触即发的战局现在便重新开启】

【他起身提剑上台，步履沉稳，面色舒朗，略施一礼自报家门，我径直拔刀落于台上，刀光冽冽，兀自颤吟，似乎等待着迸发出鞘的杀念。眸，睇对立之人】

莫寒。

【风起，叶落，云卷，云舒，无形的压迫，一步一趋，直到林间惊起飞鸟打破了原本的肃静。刀锋一转，先发制人，将肃杀气氛逼至高点，身影疾似电，内力倾泄于刀锋，裹挟轻烟寒光逼近白衣男子】

[刀峰逆寒，出手如电，在这方寸之内不过眨眼功夫青衣如魅挟杀气而至，抬指开剑鞘终慢一拍索兴将半开的剑归鞘，提气息沉丹田，足踏罡位，单剑起势以初探接招，刀剑相碰催拉出刺耳的声响，四目近在咫尺皆是寒潭冰封，眉目染厉]

[刀，以斩伐其所击也，他以开阖豪迈之势睥睨而来教我脚步小退才堪堪接下这一招，迸气于下盘发力，手上竖剑以档横来之刃，瞧准二人换气的空隙抬手将曜光拔出，剑芒乍现直指天际，锐器破鞘低吟颤于耳边，振臂将剑荡开紧接着反手便是横扫他腰腹，剑气惯长虹，迫他闪身避退实则这一剑只为破他攻势]

[屈肘收臂，沉腕力贯剑尖，这一剑刺出去势凶猛且这一招反手握剑乍看与“紫气东来”相似，实则虚招之下还有后招，剑柄握于虎口灵活轴转，在他以刀刃相挡之时剑招虚晃划出圆弧，却是从侧方匀力达指尖欲以横剑切入他脖颈要害]

[因我有伤在身不宜打持久战，他尚且知先发制人可败敌势我又何尝不懂出奇制胜，剑较刀少雄浑勇猛却多灵活应变，平静心绪下与剑身合二为一，剑在我手有如一体，持剑连心才教这接二连三的招式使得浑然天成，让人应接不暇]

[我不期能一招制胜但能找出他薄弱点，术有专攻，心有执念，但教手曜光发挥极致，这一战，我不能败]

【刀剑犹引雷电之势碰撞，尖利之音在耳，双方裹挟劲气交锋，一时台上突感阵阵荡气回肠，耳边呼啸山风鼓噪，刀抵他长剑出鞘三分之间，若非他内力深厚，定架不住此先声夺人招式。眸，相对，凌厉漠然，若无底深渊】

【刀锋暂离剑鞘，他趁势回鞘，再回神运气，身正步稳，我亦回收刀势，欲再攻其不备，然此间隙之间，他手中银光乍现，长剑赫然出鞘，如长虹贯日呈横扫之势，我提腕抡圆挡之，先发制人一招势力被卸，一式对垒，身形沉稳岿然】

【朝阳殿上只互相僵持不曾交手，而今刀剑真实，二人亦是势均力敌。短暂的交锋后，他曲臂再蓄势而发，剑若寒霜，看似行云流水实则来势汹涌，然此招内蕴玄机未必不了然，嘴边若有似无掠过一丝笑意，刀背欲阻其虚晃一招，却落空，剑锋分明劈向脖颈，千钧之际，忽然旋身退后一步，身影窜至刀柄右侧，袖袍翻飞间，只见宝刀刀柄处由中间岔开，刀身立刻呈剪状交叉，轻易挑开要害攻势，翻掌再握剑柄，令刀合二为一】

【他之剑法龙蛇奔走，潇洒飘逸，我之刀势亦贯穿劲力，刚烈果断，此战必然一场硬仗，且彼此都心知肚明——不可败，故再度对立定会着力寻对方弱点】

【若墨守成规，以昆嵛独步天下的剑法必然无法迅速找出破绽，故刀走随意，看似漫不经心的招式中无不试探，直到瞅准其转身之际，一指拨开刀柄，再以剪状开叉的刀锋钳住其剑身，一掌扣住刀柄处呈合拢之势，如擒龙桎梏，他剑身欲疾速抽离，与刀锋摩擦出刺耳的沉吟，兵锋相交，不时火星迸射】

【白衣青衫间，一阵飒然劲风，枝影摆汤，万叶纷飞，竞技场上没有半点只言片语只有陡然横生的死寂，仿佛等待着沉默中山崩地裂的爆发】

[昆嵛虽持道法大宗，以仁义天下，但剑开双刃，生而为杀，与敌对阵万不可心慈手软，这一战不关乎生死但关乎正道之威，昆嵛之威，所以手中每出一剑都不敢大意，眼下横来之刃看似抹剑匀速肉眼可见，实则疾影于一呼一吸之间，手中韧而含煞，剑去疾而含杀]

[却在这关口他尚觉危机及时身退却也难逃长剑一击之程，“啪”异声破戾而出，宝刀暗藏乾坤是我始料不及，一招格档在交叉的双刃之下，剑势已去教眉间一蹙却不恋战撤臂收回]

[交手前只在朝阳殿匆匆一瞥，也未清楚这个城主所擅何种兵器，若是早知他手中物另有乾坤或许也能及时应有对策，然眼下不及多想，招出连续二三式稍是匀复发现体内真气接不上，隐有力不从心，昨夜那黑衣人武功远在我之上，出手的招式刚劲狠厉且内劲深厚，几招打在身上初时不觉，眼下隔了一夜对阵才发现被震伤的内力竟似被掏空般石沉大海，不由生恨，下手再不犹豫，只为速战速决]

[剑走极致，偏如腾龙，穿行于刚刀之下碰撞出阵阵火光却是带了三分拼意，却不想一招劲出收不回被他趁势而制，曜光钳于刀锋挣脱不得，摩擦出的火花几是刺目，电光火石间不退反攻，手中蓄力握着曜光就势刺入他刀锋里，近身间空掌挟风朝他肩髃而去，随着体内太极神功遍走全身，欲以刚力贯掌御敌，大有一掌破敌之势，比之对擒武三叹时还要莽劲三分]

【刀身一分为二与剑胶着，长剑被缚犹如浅困游龙，令他不得不“另谋出路”，他之神色不再似之前那般轻松自得，一时挣脱不得，转而掌中聚力，长剑顺势往前滑来，利刃偏离腰际，肩胛却将迎上一掌，电光火石之间，咬住长剑的刀随着人影之靠后回缩】

【直至剑尖处，刀口仍旧紧紧咬住，仿佛刀剑融为一线，然身形却在此刻腾起至半空，提起膝盖挡他一掌，顺势翻身，抽离刀口，一声啷当，刀口合二为一，满以为他能以泰山立于前而岿然不动之势完成此战，不想这才几招便按耐不住，欲速则不达，倒是我高看了】

【一番较量下来，二人仍处于势均力敌，既然想速战速决，那便应了此意。宝刀一冷，飒飒寒光，四周较之刚才更静，远处深林里的鸦啼显得格外的刺耳，幽静之中了无生气，平白生出风雾，盈满一身煞气】

【刀锋寒，剑光冽，对峙的刀剑再度交锋，他先抡剑快攻，剑势较之前更犀利，冲霄剑气，如龙跃天门，登时划破风雾迷茫，骤开生死。凝肃间，挥刀而向，透露无言的杀意】

【长剑挽出剑花只一式好似百式，绽放千叶华光，刀身连带身形皆旋起，避开剑气攻势，再反手握刀，以掌击之，他亦以掌相迎，双掌难分伯仲，看准时机，一手拍地，借力腾身，再以足攻之，令其无暇反应，连连后退，步步招招皆以雷霆之势迅猛，不知是他未及应对之策还是无心迎战，感觉到他的犹豫和力不从心】

【此战重要，容不得半点差池，志在要人，而非恋战，况此时优势已现，眼见其似有力拙之势，再运奇招，趁他分神片刻，手腕用力挽回刀势，刀尖点地，顺势旋起，直举刀刺向他，本想他会反应及时挡开刀势，擦其肩而过，点到即止，孰料他竟没来得及提剑，挽回攻势为时已晚，刀势未曾有减，径直刺入其肩，刀锋刺入皮骨，穿透裂帛的声音清晰得让整个竞技场为之一震】

【二人对立，迅速拔刀，白衣片刻染出殷红，霎时，只余鸟鸣虫唧，萦萦绕绕，鼓噪山风骤停，血溅当场非我本意，刀剑无眼，所谓名门正派总不至于为此迁怒，此战胜了，便让此行的胜算更大，眼见得他方势力虽怒却隐忍未发，嘴角若有似无的攀上一抹弧度，一手将刀甩出，飞刀回鞘】

承让。

[一掌去势劲力十成有九，然他后退避开但有须臾之隙且借势而跃，掌去空时眸自难信，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反应机变，这冥教城主当真有本事]

[尾掌击于膝上，力已去半，青袍翻身间手中剑制已松，势而足踏弓步挑剑而刺，剑气开阖仍是以柔克钢却韧而无形，与他宝刀几番攀缠无止无休，但心已无静则剑鸣甚微，耳边呼啸而来的刀风如猛虎扑敌，内力不济致剑势渐成颓败，一击落空他反手以掌相迎，猝不及防下接掌而上也不论内力是否充盈，勉力相衡已教我气不能稳欲是借空当匀气却不料他一掌拍地，力从掌复移于足，连招以腿力相攻竟逼得我节节败退未有喘息的余地]

[翻袍同以腿功力达脚尖踢开他攻势，手中剑势仍不落下，便是上下齐发教内力近竭，掌心虚汗模糊剑柄几是滑落，复是紧攥以示决心，眉拢寒霜仍不改傲色，哪怕心知我已不敌却不到最后一刻不轻易服输]

[闭目深吸口气，再睁目时聚霎聚精光继而同耀于剑，本是有些松散的手腕猛的一提，以极快的速度攻他指、腕、肩等部位，要的是以乱迷眼，以惑制敌，这一招“昙花一现”唯快不破，剑光残影划于白袍掌心，几是如轴画穿刺于青衫之间，却以剑之灵巧御刀之勇猛，使他犹顾不暇时以一挑刺逼其身退，但终究力枯难敌当他再以刀势前攻时我堪以剑柄相抵，越过刀剑他一双威目含煞直迫我身退之际旋而收力，刀尖点地旋风而来时我尚是喘气未匀，眼中刀刃以极快的速度破风到眼前，甚至能感觉到劲风刮在脸上的刺骨之意，却无力而避]

[他似未料我未及反攻，眸张之下堪堪只来得及改变刀势的方向却力道不减，生刺我右肩内，“咣当”一声曜光落地，鲜血沿着臂膀将半边衣袍瞬间打湿，彻骨之痛不及噬心之痛，晃了晃身，低目间捂住伤口不见任何表情]

[只有握着臂上的手五指分明，青筋立现]

[“承让”二字入耳，不带任何喜怒，将抬头，面色霎白如纸，然一双黑眸深如幽潭，终是阖声一叹，道]

我输了

[便不管满场哗然之声，捡起地上的曜光径自下了台，努力维持着笔直的身影直到走进人群中才摇晃了下身子，终是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话音刚落，听得一声清脆，白衫手中长剑掉落地面，他捂着伤口，面色煞白，血溅当场非我本意，然此战胜负已经分明，待他拾剑起身之际，亦掠身下台】

【青衫翻身自台上跃下，坐回椅上，一旁的老者似有意将止血良药送之，四周正因方才一役哗然不安，敛眸看其一眼，用意分明，此刻我等仍是为正道不齿的邪教中人，送的药，他们又岂会相信，何必多此一举，老者只能作罢】

【端起一旁的茶盏未饮，余光还是瞥向了带伤之人，伤势不轻，只见众昆嵛弟子绕其周围，内里详情不得，便也收回目光，静待最后一场比试】

【两胜两败，只待最后一局。见青衫归位】

城主，吃瓜。

［手抚剑柄，白袍素净，凝目高台，静坐观战。几番交手之后，谢师弟长剑势刚，终力胜那冥教黑衣女子，原本持衡局势瞬间打破，见此扬唇淡笑目露钦佩，却亦叹冥教之中高手辈出，虽三局两胜已显胜象，然犹不可大意。］

［侧首望向身边萧师兄正欲言语，却见其仍是容止若思抱剑不动，想起他身上伤势不由目露忧色，低声出言提醒，二人相视，见其目中坚定，方才安下几分担忧。抬目谛视与他对战之人，青衣疏狂眉眼含傲，此人实力早有耳闻，不容小觑，师兄若非有伤在身，自不必太过挂心，然此时此刻，却不知胜败几何。］

［场上局面瞬息万变，凝神细观，在数十招过后见师兄气力微滞，眉心一蹙，握着剑柄的手又紧上几分。但见二人气势开阖招招凶险，师兄却终是体力难持。一刀入其肩，倏然起身顿步，见那染血白衣不禁眉头紧锁，待他强自支撑走下高台，朗步上前恰是扶住他软倒身形。虽甚为担忧，却也心知比武在及，不得心乱，望其苍白面色心中生定，此战必竭全力，不负昆嵛。］

［将萧师兄搀向后座交给万师妹与紫云峰弟子，对其一礼，遂转身敛袍步上高台。白袍沾上猩红血迹尤为触目，执剑擎立，目光淡视眼前熟悉面孔，抱拳行礼，气态清正。］

“通天峰宁庸，请赐教。”

【血影刀光，耀目夺彩。冥教与昆嵛两大武林泰斗宗门对立比武，这一武林盛世便是一旁矗立之人也早已血脉贲张，跃跃欲试。只是此时一旁一人却目光呆滞，不动声色，仿佛擂台之上双方来回打斗都与自己无关。】

【只是此事真的与他无关吗？冥教武尊，昆嵛弃徒，武氏后人、朝廷侵犯，这些身份综合在一起便能得知答案。】

【武三叹被关在牢房的这些日子里他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他想不通，也想不懂，为何自己会一步一步走到如今这个地步。起初他就是昆嵛的一个小厨子，偷偷的习练着自家的武功，唯一的念头就是盼望有朝一日能够出山报仇，恢复故国；直到他觉得自己可以的时候，那一年他毅然偷偷下山叛出昆嵛，刺杀赵衍，流浪江湖，浪迹天涯；机缘巧合又步入冥教，当了一教武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借助冥教之力，千辛万苦找到武家的遗老遗孤，就在他觉得一切的一切都成熟的时候，他却得到了武家之人早已厌倦纷争，决定归隐桃园的决定。这个消息得知之后犹如晴天霹雳，坚持了数年的坚持一瞬间就这么崩塌了。于是他想不懂，他想不懂自己不去报仇，不去复国他活着是为了什么！】

【所以他决定上昆嵛。他知道去昆嵛多半就是一个死，但是他还要上昆嵛。便是死了又何妨，孤身一人，就早已无所畏惧。】

“通天峰宁庸，请赐教！”

【一句自报惊醒了已迷茫一日的武三叹，不知何时，他竟已经站在竞技擂台之上。眼望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他只能抱之一笑，无言以对。】

==============以上作废，以下重新开戏===============

承平十年 春

PS：假装是客居

【申时刚到，就被师叔催促着去门外站桩，虽说有些不情愿，却也没办法说出一个不字。那日回去后师叔就说着要我每日都去站上半个时辰，说着是以防萧掌门兴致来了要弟子之间切磋，明月又不擅武，怕我输得太丢人，但我总觉得其实就是在变相罚我。不过这罚也没什么坏处，反正自己下定决心要习武了，吃苦是难免的。】

【站了约莫有一炷香的时间，额头就沁出了细细的汗。已是春末初夏，天气渐暖，此时又算得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就算昆嵛山高百尺，凉爽怡人，还是能感觉身体里一股热气流窜，拂过周身要穴，隐隐发烫。】

【这时反而想起在观津书院的日子，萧大哥虽然看起来严厉些，但但还是不忍心我受苦，并没逼我太紧。那时还念叨着师叔温言软语和蔼可亲，如今可真是再不敢这么想。只觉得越是温和的人凶起来越厉害。】

【我就站在师叔门外的院子里，他也不怕我偷懒，便是我身形稍微有点晃他就会温温柔柔的提醒我，然后说多加一炷香的时间。每每听到这话只觉得那关怀充满了凉意，所以站桩的时候一点都不敢分神。】

【明月小师姐被师叔打发去问那个姑娘的情况，回来时脸色就不大好，她跟师叔说过之后就不怎么理我，我以为是被人欺负了，但怎么问她都不肯多说，也就站桩结束后会给我递个帕子以表示同门之间的关怀。反正女孩子的心事我又不懂，所以也就不问了。】

【站得累了我索性闭上了眼，就以此姿势进入冥想状态，还能轻松点。】

首夏犹清和，春澄景余，小塘已有青菱角，荷尖蛱蝶，点镜落水花。纵身便是千波一跃，踏波凌风，袖一卷云缎，锦衣绣银，滚落几层寒煞的雪。

白挨一顿斥，杀念颇多，不服那小子率性直言。气血逆涌，罔顾早前春潮入骨，寒疾未愈，强调内息寻来，唇间是切齿一念。

“李，青，风——”

寥寥三字，渡去大半暴戾。流年不利啊，便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一身痛症，也阻不住少年意气，晦暗独往。振掌轰他下盘半遭，步子虚停在跟前，不接下招，亦不肯赐些微颦笑。

“告我的状，你活腻了？”

【山顶安静，一但入定，感官会比平时灵敏。比如风拂过花草树木的簌簌声，比如飞鸟掠过的破空声，比如脚步浮空踏地的窸窣声，还有……女子娇斥声和袭来的劲风。】

【猛的睁眼后退半步，就看到当日那个扬言要毁我双眼的女子，一掌攻向我下盘，若不是我及时后撤……就觉得下半身一凉，也不再站桩了，瞧她震怒的模样，心里不禁感叹着，多大仇啊就要断子绝孙，不知道还以为我负心薄幸了呢。】

【不过她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并没重罚，但免不了受训，所以这才气势汹汹来找我吧？心中委屈，我也挨训了，我找谁说去？果然闲事不能管，介于先前吃的亏，被质问着也没还口，摸了摸鼻子道】

你想干嘛？我桩还没站完，你要是想骂我请随意……

【说着挪了挪身子，站的离她远些，离师叔的房门近些。】

“要去哪儿？”

最看不惯这副谦和模样，针扎棉花，平白使人羞恼。青衫微凛，腕间素绸即出，足踝处作缚，不让他再动。

“岂能这般便宜了你。李青风，不如我领你去那青楼妓馆走一遭，美人侍候，叫你体验回人间梦话，醉生枉死的滋味，如何？”

姿容素淡，肌骨清秀，做不成风月惯犯，也难解太乙戒律，便胡乱一绉。此间纨绔事，不过雾里赏花，月下观荷，偶有顽劣心思，唬他罢了。此中意难平，又敛眉回首，步步踱近，直觑他双眼，避也不避。

“要么，便跪我一跪。”

昆嵛奇峰诸多，连客房也临山峦。立身窗扉前时可见云海翻滚，颇有颇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之感。

然山高露亦重，借来瓦瓮承了露水，用以烹茶。这般费心思的事，也就只有离了门中才能胡闹一番。好在两个小辈没看出什么，只端了盏对明月手艺称赞。

至于那飘忽的眼神，自也入了眼中。只是一盏茶慢悠悠喝了大半，才放下，道：“若这也能伤着，今后还是莫参武道了。”

当年为习剑寻家世所出，冬寒夏暑也能熬的面不改色。如今……指掌微收紧，十年啊，总是有种养尊处优的错觉。

好在这耳力尚未退步，门外声响起时残茶已尽，却无动作。只在明月讶异的眼神中静静听着，直至那声跪下入了耳，蓦地笑了声。

“这等脾气，让你前去应付，真正是为难你了。”

话音甫落，已起了身。门推半隙，声比人先行。

“青风要跪，也是先跪天地君亲师。小姑娘随口一说说的容易，可你当得起？”

初露蘸叶，髻上碧钗一荡，翠入人眼，多少有些春映桃腮的意味。坐近风尘，食尽烟火，也不沾分毫，索性去诳光风霁月，素靥白足的仙子，携满身烟霞，怒来也生姿。

“怎么，见不得自家师弟受辱，便来多嘴？”

莺声渐涩，妙目凌厉而扫，颦蹙皆化终南云岫。瞧那人装束，应是同宗兄长，不由泛些酸意。如此相护，我倒从未受过，许是性情不好相与，加之命途不顺，师门之谊，大多淡薄。于此偏生些艳羡，细指捻他发丝一缕，迫他回头看我。

“你倒有个好师兄，我便帮你将这腿卸了，送与他看。”

言间腕力顿紧，箍他踝处绫绸，丝缕刻骨陷肉，顿觉舒爽，嘻然而笑。

“痛吗？”

听青风之言这姑娘因武至双手残废，才性情大变让人难以接近。如今见她远山如黛，模样温柔，若弃了那白绫想来真正是位江南闺秀。

闻言师兄，也只是踱着步子至人跟前。一丈，恰好是近身出手的距离，何况这小姑娘内力还不如自己，若是动了杀心——

抬掌一按青风肩头，温和内力自曲垣而下，直入涌泉，直接震断了绕踝的白绫。仿若无事收回手，未顾他人，低眉询问身侧：“伤着了么？”

只可惜，不至怒极，杀心早泯。